不知沉默了多久,雲引默默的伸手將藥接過來,麵上有點難堪道:“多謝師父。”
他把藥吞了,想不通自己剛才為什麽想都沒想就那麽說,幸好師父沒有追究,否則都不知道要如何解釋……
東裏雪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吃了藥,隨即道:“你身體不適,今日暫且休息一天。”
雲引想說自己沒有不適,可身體卻不允許他任性,剛直起身子眼前就跟著發昏,隻得又癱了回去。
“對不起師父,我昨晚太放縱了。”
東裏雪深深看了他一眼,道:“偶爾一次,無礙。”
雲引聽到對方這麽說,心情不但沒有放鬆,反而更加愧疚。
若是師父罵他一頓還好,但現在這樣,他隻會覺得自己辜負了師父的好,心裏負擔更重了。
東裏雪看出了他的心思,出言道:“修行如同人生,須得有鬆有馳才好,適當的休憩放鬆是必要的,你不必有負擔。”
雲引聞言點點頭,不知這些話到底聽沒聽進去。
東裏雪看到他如此,也沒有再說什麽,轉身出了裏間,留他在這裏休息。
雲引心事重重,但精神倦怠,沒過多久還是撐不住,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
“師父,無妄境的人過來了,我們是否應戰?”
雲引睡得迷迷糊糊之間,忽然聽到外麵有人的聲音傳來,隱約聽著有點像他大師兄的。
“你說呢?”
“是,我知道師父的意思,已經安排人下去了。”陸乾離說完又頓了頓,繼續道:“他們似乎是為了三師弟來的,言無憂他……”
言無憂?
雲引聽到這個名字時愣了愣,好耳熟,總覺得在哪裏聽過。
他撐起身子來,此時一點困意都沒有了,細細的聽著兩人的對話。
“不必多言,我親自過去。”
“啊?師父您不是閉關在即麽?這種事交給弟子來就好。”
東裏雪聞言聲音頓時冷了下來,厲聲道:“你是要替我做決定麽?”
陸乾離一怔,連忙道:“弟子不敢。”
雲引聽著也是一陣心驚肉跳的,也不知師父為什麽對其他弟子脾氣這麽凶,明明對自己態度一直稱得上和善……
兩人談完後,陸乾離去準備陣前的工作。
東裏雪繞到裏間看他醒了,於是聲音緩和下來道:“吵醒你了?我有事去去就回,你再歇一會兒。”
雲引本來想問有關於那個言無憂的事,可聽到兩人剛才的對話,直覺告訴他不能問。
他裝作睡意朦朧的樣子,半搭著眼點頭道:“好,謝謝師父。”
東裏雪見狀方才離去。
等他走後一段時間,雲引才迅速返回自己房間,穿戴整齊後就要趕去宗門口。
玄明還躺在**呼呼大睡,絲毫沒察覺到他的動作。
雲引禦劍來到山門前時,素華宮的弟子已經嚴陣以待,山門前烏泱泱的魔軍也同樣蓄勢待發。
他極目遠眺,看到魔族那邊打頭的是一名玄衣魔修,坐在一匹十人高的龐大靈獸上,靈獸背上還嵌著一個華麗的轎亭。
那魔修就大大咧咧的坐在亭中軟位上,恣意瀟灑,麵容俊美中透著股邪氣,看著格外惹眼。
雲引怔怔地望著他,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覺湧上心頭,讓他下意識想要離得近些再仔細看看清楚。
可走近了幾步,他又停下了。
不對,那分明是個魔修,他怎麽會認識魔修?
可緊接著,他就聽到對麵用擴音術高喊道:“我等今日來隻為求娶貴派鶴歸聖君,望速速請他出來與我尊上見麵!”
求娶?雲引驚得眼睛都睜大了。
魔尊為什麽會來求娶他?他們應該都沒有見過麵才是……
他下意識往後退了退,想借後麵的人群匿身。
可對麵突然一道目光投來,魔尊和他對上視線了。
雲引蹙了下眉,卻不能再往後躲了。
不然顯得像是他怕了。
他曾經親手將上一任魔尊連同魔族一起封印在無妄境,對方該是他的敵人,此番來恐怕是故意折辱他的。
“本座的君後原來在這兒呢。”
言無憂眯起眼睛笑看著他,眉間的魔紋紅光乍現。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看向他。
突然被這麽多人盯著,雲引頓時手足無措起來。
這時,東裏雪也看到他了,皺眉問道:“你怎麽來了?”
雲引抿了抿唇,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言無憂從轎子上一躍而起,跳到地麵上。
他右耳上掛著一枚劍形耳飾,隻見他將其摘下,劍飾立刻便漲作數十倍大,頓時化為一柄通體漆黑的長劍,劍刃上環繞著詭譎的紅光,一看就並非凡品。
“三途劍,怪不得敢跑來狂吠,原來是有了依仗。“東裏雪說罷,冷笑一聲道:“哼,不過還是廢物一個。”
敢在他麵前用劍,等同於自尋死路。
眼看著東裏雪就要出手,雲引心裏莫名慌亂起來,隨即道:“師父,讓我應戰吧。”
東裏雪召劍的手一頓,回首道:“你?為何?”
雲引想了想道:“他們既然是為我而來,自然也該由我應戰,我不想放任他們繼續羞辱我,也算是做個了斷。”
東裏雪聞言沉默了一瞬,道:“也好,你去吧。”
無妄境的魔修看到他親自出來應戰,紛紛起哄大聲呼喊。
雲引冷著臉上前,隨手化出的卻是一柄開著桃花的木劍。
言無憂見是他來,轉手又將三途劍縮小掛回了耳朵上。
他盯著對方手中的木劍,笑眯眯道:“沒丟就好。這段時間在這兒過得還好麽?我來接你回去了。”
雲引麵露古怪,完全不懂對方的話是什麽意思。
言無憂見他不接話,又將人從頭到尾打量了一番,在經過腹部時目光突然頓住,變得驚喜又複雜道:“這麽快已經生了?男孩還是女孩?取名了嗎?”
雲引:“?”
他沒想到對方的每一句話都能超乎他的意料,這魔尊的腦子是不是有點問題……
“怎麽了?為什麽不說話?”言無憂湊近衝他擠了擠眼睛,低聲曖昧道:“又害羞了?”
雲引立即抬劍指向他,冰冷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你到底打不打?我沒時間和你廢話。”
言無憂有些詫異的挑了下眉,轉念一想這裏畢竟那麽多人看著,雲引臉皮薄肯定不會對他有好臉色。
“沒事,想打就打,不過我今天是一定要接你回去的。”
他本以為是要演戲,連劍都沒拿,卻不想對方一出手便是極為認真,招招凶險。
言無憂堪堪躲過幾式,皺眉道:“怎麽還下死手?我又沒招惹你。”
雲引目光愈發冷厲,言無憂沒有武器很快落於下風。
眼看就要傷到他,雲引下意識將手腕稍稍偏轉,竟是直接從對方側臉半寸處劃了過去。
言無憂見狀,順勢將他一把帶住,隨即摟在懷裏。
“嗯,還是那麽香,我都想你了。”
雲引一怔,就聽接著對方接著道:“回去帶上孩子,我們就回家。”
“你在說什麽……”雲引抬頭看著他,神色微愣:“你到底是誰?”
言無憂愣住了。
直到對方從他懷裏掙脫出來,言無憂才反應過來,皺眉道:“你問我是誰?認真的嗎?”
他看對方的表情不似說謊,心已經冷了半截。
雲引被他陰鷙的表情嚇到,下意識躍開幾步舉劍自衛。
言無憂卻步步緊逼,沉著臉道:“你忘了我?那孩子呢,我們的孩子在哪兒?”
雲引心裏一震,莫名的心痛感襲來,有些低喘道:“什麽孩子?我哪兒來的子嗣,我……”
言無憂咬牙切齒道:“雲引,虎毒不食子,你就那麽狠心?!”
雲引看他氣勢洶洶朝自己走來的樣子,不知為何開始心虛害怕,一時慌亂抬起劍來紮入了他的左肩。
言無憂疼得眼睛一眯,目光卻更加凶狠,一把拔出木劍丟到一邊,將對方狠狠拽到跟前。
“先和我回去。”
雲引想要反抗,對方的手掌卻突然覆到他脖子上,像是喚醒了什麽似的,脖頸上的一小塊地方突然傳來陣陣酥麻滾燙,這種感覺在一瞬間就遍布了全身,讓他無法再自主行動。
他驚詫莫名的看向他,還沒弄清楚這是怎麽一回事,就見一道無比淩厲的劍意劈在身前。
言無憂帶著雲引堪堪躍開,冷笑道:“東裏宗主這麽亂打一通,就不怕傷著你的寶貝弟子了?”
這時,兩邊的普通弟子以及魔修這才發現原來傳聞中的劍尊東裏雪竟也來了,他們大多數都隻聽過劍尊威名,但從未見過真人。
就連現在,他們看到的也隻是被法術掩蓋過麵容的東裏雪。
不過看不到臉也無所謂,反正東裏雪的劍就是他的第二張臉,凡是親眼見過他的雪融劍的,此生都不會忘卻那一劍驚鴻。
東裏雪冷眼看著他,舉起長劍朝向天際,隻見一束靈光突破雲層,方才還豔陽高照的天空忽然烏雲密布,竟是直接揚起了鵝毛大雪。
無數雪片被聚集到雪融劍上空,逐漸形成巨大的雪龍,呼嘯著朝兩人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