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她已經重新回來，就在她的隔壁班，三年的離別不見，太多太多的改變。她的身體更加頎長，相貌褪去了稚氣，高挑的身材，大大的眼睛，儼然已經變得亭亭玉立，連說話的語氣都那麽成熟。聽媽媽說她的爸爸改了行，不再做牙醫，而是開了服裝廠，賺了不少的錢，日子過好了又重新回來了這裏的老家。
所以，周佳佳也明白了錢的重要。沒有錢，要跟著父母奔波，有了錢，可以大把揮霍。她變得世俗，總想著可以少年發財，在高中裏低三下四地跟著學長後麵討好人家，她說那是在為將來鋪路。她做馬屁精做得使出了渾身解數，幫老師幹活，和她們搞好關係總會得來某些獎譽。
小朱在學校裏幾乎每天都會看到周佳佳，看到她從前純真的笑容變成了利益連帶關係，看到她和他班上那些有錢有勢的男孩子每天走在一起形影不離，小朱的心裏就很酸很酸，想要哭，卻又哭不出來。
難過得連眼淚都沒有了。
那天放學，張曉琪和小朱一起回家，她有些欲言又止，但最後還是道了一聲“明天見”便離開。小朱也不是不明白她想說什麽，可是有些話不挑明總比挑明的要好一些。
小朱掏出鑰匙，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回頭猛然看到周佳佳站在他的身後。
“你嚇死我了！”
周佳佳笑笑：“你沒做虧心事怕什麽鬼敲門？”
“你怎麽到我家門口來？”
“想來見見你敘敘舊啊。剛剛那個送你回來的是誰？你女朋友？行啊，出息了兄弟！”
“你現在變得太油嘴滑舌。”她的話讓小朱覺得刺耳，“我不喜歡。”
“惹你生氣啦？”周佳佳苦笑，“我也沒辦法，人總是會變的，我不過是變得圓滑了一些，因地製宜而已。”
“可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就像是一個未老先衰的中年阿姨，整天把錢啊錢地掛在嘴邊，討好這個，討好那個，偏要這樣。”
“你幹嗎啊，抽風啦，幾年不見脾氣倒大了。”周佳佳皺起眉頭。
“我就是看不慣你現在這個樣。”小朱說出實話，“我是為了你好才這麽說，我不想看你變得我不認識，現在的你太世俗，像個小市民。”
“總比你強。”周佳佳被小朱的話激怒，將書包裏背著的一大盒速溶型珍珠奶茶摔到地上，“你好你好，從以前就像是白開水！一點兒滋味都沒有！和你在一起膩死了，你以為我喜歡你啊？真觸黴頭，我特意跑來你家門口又不是為了被你說教！”然後就氣衝衝地離開了。
珍珠奶茶。小朱蹲到地上抱起那個盒子。她還記得他喜歡喝的東西。他說她世俗，她說他是白開水。
一個小市民。
一個沒滋味。
原來彼此都在以這種挑剔的目光看待對方。時間真是個奇怪的東西，可以將人心變得難以理解。
5.
周佳佳在和小朱冷戰。兩人就算在學校裏麵走個正麵也低頭繼續走過去，假裝互不相識。
這邊還在冷戰，周佳佳的男朋友齊珩意在那邊又和她吵起了架。
當時是午休時間，大家都在食堂吃飯。張曉琪給小朱占了座，兩人正埋頭吃著的時候，坐在斜對麵的周佳佳那種就吵了起來。
先是齊珩意哭哭啼啼地站起來，衝著周佳佳叫：“你根本就一點都不關心我，我哪天穿了什麽樣的衣服你都不記得，還說你是真心喜歡我！我不要你總是對我虛偽的甜言蜜語，我要你真的喜歡我，你懂我的意思嗎？”
這麽多人在旁邊看好戲，周佳佳的臉有些掛不住。她尷尬地訕笑，站起身來哄著齊珩意：“喜歡，我又沒說不喜歡。你別生氣了，走，這裏飯不合你的胃口，我們去外麵吃，別哭了啊。”
齊珩意也不識哄，少爺脾氣上來了，反倒得理不饒人：“不去！去什麽去！還有什麽心思吃飯，氣都讓你氣飽了！就這麽讓別人看著我才高興，你丟臉我才高興！”
周佳佳是真的生氣了，看不出她的表情，隻覺得她在忍耐，終於忍無可忍，她扭頭就走出了食堂。
齊珩意氣地罵個不停，這桌的小朱急忙站起身，沒有猶豫地就追了出去。張曉琪攔他不住，隻能看著他離開的背影。
那天的小朱在西操場的石椅旁追上了周佳佳。一屁股就坐在石椅上的周佳佳顯然還沒有消氣，氣呼呼地嘟囔著：“你說怎麽就那麽煩人呢，他以為他是誰啊，他爸要不是有點能耐，誰搭理他，還沒完沒了了。”
小朱沒有說話，托著下巴坐到她身邊，一直聽著她的訴苦與泄憤。
冷戰的事情似乎在不知不覺就煙消雲散了。過了好長時間，下午課的預備鈴打響了，周佳佳也覺得吐槽得差不多了，終於平靜下來，疲憊地把頭靠在了小朱的肩上。
“有你在我身邊，安心多了。”
小朱轉頭看著靠在自己肩上的腦袋：“因為我是白開水？”
周佳佳便笑了：“白開水才解渴啊！那時說的都是氣話，其實，我從以前挺喜歡你。”
“別逗我玩了，這招沒用。”
“真聰明，你也知道我是在逗你玩啊？”大概是被小朱的話嗆到，周佳佳最後尷尬地幹笑了幾聲。
一點都不好笑的玩笑。小朱心情很低落。
曾經駐留在他心底的那個少女，應該有著純淨的笑。
曾經牽動著他心髒的那個少女，應該有著純情的眼。
但少女已不再是少女，少女終要長大。那麽他是否要繼續留戀著那個曾經他愛慕的少女，而麵對其她的麵容卻又傷神難過呢？
張曉琪並不遲鈍，她看出了小朱對周佳佳的感情。就像是在星期天的下午，張曉琪在圖書館裏問小朱：“你其實，一直都喜歡著一個人，是不是？”
小朱沒想到她會知道，可是他又不想對她撒謊，於是放下手裏的物理書，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