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雲山真人
這小子窩在後座上捯飭了一會兒,簡直就跟換了一個人一樣,他吧身上的髒衣服一扔,下麵一層是一身潔淨的青布長褂,像是舊時民國時期常用的那種款式。
這衣服尋常人肯定是駕馭不了的,穿出開那就叫一個不倫不類,走在路上別人不是把你當異類神經病,就是當你是哪個片場跑出來的群演,偷了劇組的衣服不還。
但是在小山子身上就顯得很是得體,再加上他把頭發整理的一絲不苟,水潤亮澤的,認真起來還真想那麽回事兒。
掀開長衫的衣襟,翹起二郎腿然後瀟灑的一抖,活脫脫一副高人的樣子,那份胸有淵壑,動而不驚,波瀾不起的樣子平常人是模仿不來的,就像是山間道觀裏修行了幾十年的觀主。
就是外貌實在是有些年輕了,要是再化一下妝,沾上兩撇胡須,穿一身八卦道袍,就算不拿拂塵,出去一轉悠,別人都得低聲彎腰的叫一聲“真人”。
看著我打量著他,小山子得意的衝我揚了揚眉毛,剛才那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就沒了,恢複了之前的逗逼屬性,兩種模式無縫切換,不知道那個才是他的真麵目。
他伸出手老藥跟我握手,我看到他雙手五指細長有力,連一點兒老繭都沒有:“你就是秦叔的表外甥是吧?別人私底下叫我小山子,外人麵前叫我的道號雲山真人,你也知道出來混著名號要響亮,不然也壓不住陣勢,待會兒下去可別給我說穿幫了哦。
當然我們兄弟私下裏就不用這麽生分了,叫我小山子就行了,改天請你喝酒泡妞,最近緒紅閣又來了幾個新姑娘,改天請你……”
我愣愣的伸出了手,和小山子握了握,這小子剛才猥瑣起來的樣子,絕對是個老司機。要不是表舅咳嗽了兩聲,指不定他要說出啥露骨的事情來呢。
這家夥絕對是個自來熟,撇撇嘴後笑眯眯的和我套近乎:“秦叔說你初學這一門,而且有誌要學點兒相術、命術,鄙人不才,也算是略懂一二,今後有什麽不懂的地方,盡管來找我。隻要我有空,一定有求必應。”
我心裏不禁一喜,心道遇到了一個熱心腸,這年頭學點兒本事可不是一般的難。沒那層關係,沒有那個社交的圈子,你就算是有錢都不一定能學得到的真東西。
剛要拜謝一番,表舅冷哼一聲,潑了我一頭冷水:“曉東你不要被這小子給騙了,平日裏你根本看不到他人,我可警告你不準跟著他去瞎混,不然我可沒有辦法給你爸媽交代。”
我差點沒被一口口水給嗆到,這貨原來這麽不靠譜啊,難不成我以後有要求他教點東西,還得滿紅燈區的去找他麽?就算我不怕表舅來抓我,我還怕被警察給抓了呢。
咧咧嘴敷衍的擺擺手,就這樣子也敢叫“雲山真人”?
小山子不以為意,抱怨表舅拆他的台,我心裏他的形象那算轟然垮塌了,也不跟他客氣啥了,開他的玩笑也不生氣。
這時車子開過車群,前麵突然豁然開朗了起來,隻有一輛奧迪停在邊上,應該是金大老板的車。
不等我們挺穩,一個麵相和善的四十多歲的男人變迎了上來,謙虛有禮的拱了拱手:“秦爺真是麻煩你大老遠的跑一趟,有失遠迎怠慢了,老太太走了我們這邊實在是忙的抽不開身,還望秦爺和眾位師傅們見諒。”
在這個時候來招待我們的人,地位肯定不低,我們連忙下車,表舅迎了上去拱手回禮:“哪裏哪裏,先生的話嚴重了,這本來就是我們收屍隊的本分談不上怠慢,敢問先生名諱,金老板祖宅又在何地?”
那人一笑:“我是金坪村的村長,也算是金老板的族兄,這次老太太的葬禮事宜由我負責。祖宅在這邊,請跟我來。因為金老板害怕叨擾到老太太,所以將過來的親朋好友暫且安置到村裏各家各戶休息,就等秦爺你們來呢,我們這邊謹記著秦爺的囑托,除了族裏幾個家人之外,誰都沒有進過祖宅。”
表舅的神色鬆弛了一些:“村長我們這就過去瞧瞧,但是後麵的兄弟們以及那些東西還得村長麻煩照顧照顧了。”
村長當即表示全包在身上了,待會兒會讓村裏的小夥子們幫忙卸貨,把收屍隊其他的人全都安頓妥當。我表舅和小山子一起,去看看金大老板家的祖宅。
說實話這個村子現在建設的很不錯,完全就是新農村的典範,整個村落依托山勢地形而建,滿目望去盡是製式的二層小洋樓幾乎每家每戶都有,而且路麵也都是硬化的水泥路,整潔如新,欣欣向榮。
來這之前,誰能想到的這大山深處偏僻的地方會有這麽好的村子。聽金村長說完我們釋然了,原來這裏每家每戶的房子,是金大牙金老板發家致富之後,並沒有忘了這村子裏的父老鄉親們,出錢給蓋的。
我心裏對這個平日裏隻在報紙上看過的金老板有了些好感,這年頭致富了還不忘本的人已經很少了。表舅也順勢恭維了一番,這是必要是社交手段,要賺錢必須要學會與人打交道,我們這一行更是如此就是要一個八麵玲瓏,能不得罪人盡量不得罪人。
我們走了將近一公裏,還是沒有見到這金大牙老板家的祖宅,表舅詢問了一番,那村長說就到了,就在前麵那個彎兒那裏。
這條路是一路往上的,視野很好,我抬頭看去,隻見不遠處有一個不大的小院兒,大概五十多米見方的樣子。
可奇怪的是,那個寨子很破舊,看上去年齡至少有三十多歲了,是那種土坯飯,老遠就能夠看到那兒似乎陰沉沉的孤零零的掛在高台上,好像一陣風就能夠把破敗的房子吹踏兩人一樣。就連木製的門都破破爛爛,木頭板子爛掉了幾塊透著光,和別的新房一比簡直格格不入,如同異類鬼宅一般。
“那該不會是金老板家的祖宅吧?”我試探著問了一句,問完我自己都覺得我有些傻。
金大老板這麽財大氣粗,連村子裏的父老鄉親們都住上了紅瓦白牆的新房,怎麽會不把自家的祖宅重修一遍?甚至就算修個別墅出來我也不覺得奇怪。聽金村長說,金老板是個孝子,她媽在祖宅住,他怎麽可能不讓她住的舒服一點兒?
興許那個拐角後麵的地勢往下,可能還有房子呢。
誰知那金村鎮麵露難色的一拱手:“這位小哥猜的沒有錯,那個小院兒的確是金老板家的祖宅。至於為什麽沒有重修,這是因為老太太的阻攔,我那兄弟實在是沒有辦法才依著老太太的。老太太說她就是喜歡這老宅子,住著舒服,讓她搬去城裏住她也不願意。
你說這老太太雖然有七十多歲了,但是平日裏身子骨硬朗著呢,還時不時的上山打草養雞呢。昨天晚上八點多我像往常那樣前去給老太太請安,順便給我那兄弟匯報老太太的身體狀況,可誰知進去的時候就看到老太太已經仙去了,身子都已經僵住了。”
金村鎮皺眉搖頭,一副不解的樣子:“老太太走的太快了,我都被嚇懵了,給我兄弟打電話他連夜趕過來的。後來聽族裏的哥哥說了你們的大名,就去了電話請秦爺以及諸位師傅們來幫忙。哎,老太太平日裏待人可和善了,又不與人紅臉,怎麽就突然死了呢?”
村長用一種沉痛緩慢的語氣說著,好像好太太死了他這個堂侄兒也很傷心。表舅也一臉鄭重的聽著敘述,時不時的點頭,並且安慰金村長,也不知道聽出來了些啥名堂沒有。
這老太太死的也太容易了,前一天都還精神奕奕呢,第二天就死了,這走的也太容易了。反觀小山子,他一路閑庭信步的左瞅瞅右瞅瞅,嘴角掛著一絲似笑非笑的笑,繼續裝他的高人。
我鄙視了一番這個裝貨,心想著待會兒看看他的本事,就跟著一路進了這個破舊的好像隨時都有可能傾覆的祖宅。
老舊的門扉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聲,好像隻要再加一把氣力就會徹底碎成碎末一般。
小院北角住著一顆榆樹,足足有兩人合抱,落下一片樹蔭,下麵是用樹枝編起來的柵欄雞舍,養著七八隻雞,也不知道它們意識到了主人死了沒有,啄著槽裏麵的草。
院子裏南側有一個小花園,種著些蔬菜,邊牆上擺著幾盆常見的花卉,不過我也不認識它們。
院子雖然是土質的沒有硬化過,但是掃的幹幹淨淨,也沒有幾株雜草。看來這金村長說的對,住在這裏的老太太平日肯定是閑不住的那種人,小院打理的很好,那麽基本可以確定老太太平日裏的身體不錯這件事情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