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漢建興七年夏四月,孔明兵在祁山,分作三寨,專候魏兵。卻說司馬懿引兵到長安,張郃接見,備言前事。懿令郃為先鋒,戴陵為副將,引十萬兵到祁山,於渭水之南下寨。郭淮、孫禮入寨參見。懿問道:“汝等曾與蜀兵對陣否?”二人答道:“未也。”

——引自《三國演義》第九十九回

次日祭旗誓師已罷,孔明派將出兵。令魏延、薑維領五千兵,星夜直奔陳倉,要搶在接任魏將前麵,三日內到達,取了此城。又喚關興、張苞,各受密計而去。且說魏帝聞報郝昭病重,急命張郃兼程去替,張郃便引三千兵,急急趕來。魏延、薑維領兵星夜兼程,果依令三日內到陳倉城下。卻並不見城上有一麵旗號,又無打更之人。二人驚疑,忽聽得城上一聲炮響,四麵旗幟齊豎。隻見諸葛丞相站在城頭大叫道:“你二人來的還是遲了!”二人拜倒城下,心悅誠服。孔明令放二將入城,說道:“某打探郝昭已死。令你三日內領兵取城者,乃穩眾人之心也。卻令關興、張苞隻推點軍,隨我暗出漢中。又先派細作在城內放火、發喊相助,魏兵無有主將,即棄城而走,我因而取之,易如反掌。”眾將聽了,無不拜伏。

孔明憐惜郝昭之死,因其為嶽父義子,與自己也算得兄弟,便贈以重金,令彼妻小扶靈柩回魏,以表其忠。孔明因謂魏延、薑維道:“你二人且莫卸甲,可引兵去襲散關。把關之人若知兵到必然驚走,若稍遲便有魏兵至關,即難攻矣。”魏延、薑維受命,引兵徑到散關,把關之人果然盡走。二人上關才要卸甲,遙見關外塵頭大起,張郃兵至。張郃見蜀兵占了關隘把住要路,遂令退軍。孔明料定魏軍必然退去,於是自領兵出陳倉斜穀,取了建威,蜀兵陸續進發。安下營寨,孔明聚眾言道:“我料魏軍必依舊戰之地,疑我取雍、郿二處。我卻出其所料,取陰平、武都二郡,以分魏兵之勢。”即令薑維引兵一萬取武都,王平引兵一萬取陰平。再說張郃回到長安,果然依蜀軍舊日出兵之路,部署兵馬抵敵:張郃守長安,令孫禮保雍城,郭淮引兵星夜來郿城守禦,一麵上表入洛陽告急。

魏主曹睿接報,見說陳倉城已失,郝昭已亡,散關亦被蜀兵奪了,不由大驚。忽又接南陽滿寵來報,說東吳孫權僭稱帝號,遣陸遜在武昌訓練人馬,旦夕必入寇。曹睿愈加驚慌,知曹真病重,隻得召司馬懿進京商議。司馬懿懿接詔,又笑嘻嘻地入京參見天子,麵君奏道:“這回以臣愚意所料,東吳必不舉兵。孔明非不欲吞吳,因我之故,暫與東吳結盟。陸遜亦知其意,故假作興兵以應,實是坐觀成敗耳。陛下不必防吳,隻須防蜀。”曹睿讚道:“卿真高見!”遂封懿為大都督,總攝隴西諸路軍馬,令取曹真總兵將印,以賜仲達。

司馬懿領了將印,合了虎符,引兵十萬到達長安,張郃接見。司馬懿見到張郃,暗道:“這回你終於落在我手!且看某怎樣收拾於你,與我那史侯兄出口惡氣。”即令其為先鋒,戴陵為副將,引三萬兵先行,自己止於渭水之南下寨。郭淮、孫禮入寨參見,司馬懿問道:“曾與蜀兵對陣否?”二人答道未曾。司馬懿道:“蜀兵千裏而來,今來此不戰,必有陰謀。我隴西諸路,隻有武都、陰平二處薄弱,諸葛亮必取之。今我於正麵擾他,你二人急從小路掩在蜀兵之後襲之,彼必自亂而走。”說話的,你道司馬懿如何作此等安排?正欲送二將性命與孔明耳。因若從正麵阻擊蜀軍,敗亦可逃,今令二將深入敵後,其用意不明乎?

二人受計,引本部兵馬五千,從隴西小路來救武都、陰平,欲襲蜀兵之後。忽哨馬來報:“陰平、武都已被蜀將打破了。前有蜀兵列陣,似是專候我等。”郭、孫二將大驚,急傳令教退軍,忽然一聲炮響,山後閃出一枝軍馬,孔明左有關興,右有張苞,親自截斷魏軍歸路。孔明大笑道:“司馬懿之計,安能瞞得過我?他令人在前邀戰,卻教你等襲我之後。你二人不早來降,尚欲決戰耶?”郭淮、孫禮對視道:“他與司馬懿商量好的?便是合謀,也不能如此默契,若合符節!”孫禮竟高聲問道:“諸葛丞相,你可認識我家都督司馬懿否?”孔明搖頭道:“隻是聞名,未曾見過。”說罷將手一招,發出攻擊信號。孫禮愈加驚奇,苦思不解。忽聽喊殺連天,王平、薑維引兵從後麵殺至,關興、張苞二將從前麵殺來。兩下夾攻,魏兵大敗。好個郭淮、孫禮!果然機智過人,二人毫不猶豫,扔下五千軍馬給孔明,自顧棄馬爬山而走。五千魏軍,約有千餘乖巧的跟著主將爬山而去,餘者全降了孔明。

卻說郭、孫二人走脫,回見司馬懿,報說武都、陰平二郡已失。司馬懿見二人竟能回來,頗為驚奇,遂笑嘻嘻地道:“非你等之罪,是孔明智在我先。你二人可去守把雍、郿二城,我自有破敵之策。”二人拜辭而去,出帳即罵道:“自有破敵之策?策你奶奶!”司馬懿支走二將,又喚張郃、戴陵分付道:“今孔明得了武都、陰平,必進城以安民心,不在營中。你二人各引一萬精兵,今夜去抄在蜀兵營後殺將過來;我卻引軍在前布陣,攻殺進去。兩軍並力前後夾攻,破敵何難?”二人受計,引兵而去。

夜半三更時分,戴陵在左張郃在右,各取小路深入蜀兵之後,從蜀兵背後殺來,卻見數百輛草車橫塞去路。張郃叫道:“又是火攻之計!三軍速退。”未待傳令退軍,隻見滿山火光齊明,鼓角大震,伏兵四下皆出,把二人圍住。孔明山上大叫道:“戴陵、張郃聽著:司馬懿料我往武都、陰平撫民,不在營中,故令你二人來劫吾寨,卻中吾之計也。還不下馬早降!”張郃聽他此話大奇,手指孔明問道:“你莫非認得司馬懿?”孔明亦奇道:“你魏將都是甚麽毛病,皆如此問我?我與你家大都督隻是聞名,並不相識。”戴陵叫道:“不可能!你二人定是同窗好友,便如孫臏、龐涓也。若非如此,便是通謀,賣我魏軍!”言訖,縱馬挺槍,殺上山來。山上矢石如雨,馬不能進。張郃乃拍馬舞槍,衝出重圍,回頭見戴陵困在垓心,又奮勇翻身又殺入,救出戴陵而回。孔明見張郃在萬軍之中往來衝突,英勇倍加,乃謂左右道:“嚐聞張翼德大戰張郃,人皆驚懼。今日見之,方知其有子龍之勇。若留下此人,必為蜀中之害。”遂收軍還營。

卻說司馬懿剛鍘引兵布成陣勢,擊鼓三通,尚未攻擊蜀兵。忽見張郃、戴陵狼狽而來,大呼小叫說道:“諸葛亮早就猜著都督心思,在那裏等我二人去哩,因此大敗而歸。”司馬懿故作大驚道:“孔明真神人也!不如且退。”心中卻道:“這孔明究竟所為何故?兩次送到嘴裏的肉又吐還給我!”即傳令盡回本寨,堅守不出。他卻不知,孔明雖能猜著其計,但手下苦無大將,故兩次均使魏將逃脫,也是無可奈何也。且說孔明大勝,乃每日令魏延挑戰,魏兵不出;一連半月,不曾交兵。原來司馬懿本來將四員魏將先後賣給孔明,然後隻剩下自己嫡係,方可引蜀軍去奪長安。今見四將均入死地而得出,如何不驚?故此不出迎戰。那張郃每日亦在帳中揣摸司馬懿心思,左思右想不明其意。其乃魏國三朝元老,又是河內溫縣大族,現為三公尊位,有何道理去與西蜀勾結,倒賣魏軍?左思右想,死活想不通暢。

蜀相孔明也正在帳中思慮,乃慮糧草不繼也。忽報天子遣侍中費禕齎詔至。孔明接入營中,焚香禮畢,開詔讀道:“街亭之役,咎由馬謖;而相父引愆,深自貶抑。重違君意,聽順所守。前年耀師,馘斬王雙;今歲愛征,郭淮遁走;降集氏、羌,複興二郡:威震凶暴,功勳顯然。方今天下騷擾,元惡未梟,君受大任,幹國之重,而久自抑損,非所以光揚洪烈矣。今複君丞相,君其勿辭!”孔明聽詔畢,謂費禕道:“某國事未成,安可複丞相之職?”堅辭不受。費禕卻笑勸道:“丞相若不受職,不但拂了天子之意,又冷淡了將士之心。將士若無進取之階,如何肯奮勇建功?宜且權受。”孔明方才拜受,即留費禕於軍營,為中護軍,兼行軍司馬,打發從人回報後主。

說話的,你道費禕是天子之使,孔明為何將其留在軍中?皆因當時魏延與楊儀不和,坐常爭論,唯有費禕能常為二人諫喻,兩相匡護,以盡其用也。費禕字文偉,江夏鄳縣人,少時喪父,隨族父費伯仁而居。伯仁之姑,便是益州牧劉璋之母。劉璋遣使迎接費伯仁,費禕即遊學入蜀。後劉備平定蜀中,費禕便留在益土,並與汝南人許叔龍、南郡人董允齊名。其時許靖喪子,董允與費禕欲出席葬禮,向其父董和請求車駕,董和以豪華鹿車與其二人。董允見此麵有難色,怕人物議;費禕卻從容先上鹿車。及至喪所,諸葛亮及國中諸貴人均已齊集,車乘也很華麗,董允神色猶未泰,而費禕卻晏然自若。駕車人回府,董和問及備細,於是向董允道:“我常以你跟文偉間優劣未可分別,但從今以後,對此再無疑惑矣。”

建興三年,孔明征討南中而還,朝中眾官數十裏設道迎逢,年齡與官位多在費禕之上。而孔明獨請費禕同坐一車,眾人莫不刮目相看。孔明以費禕為昭信校尉,令其出使東吳重申盟好。吳主孫權為人滑稽,在酒宴上向費禕嘲諷無方,而諸葛恪、羊茞等吳臣以才博果辯,也紛紛論難,辭鋒不絕。費禕暢言篤義,據理以辯,終不為所屈。孫權醉問費禕道:“楊儀、魏延,皆為牧豎小人。二人雖常有鳴吠之益於時務,但既已任之,其勢必不得為輕,若一朝無諸葛亮,二人必為禍亂矣。你蜀主胡塗,不知防慮於此,則將來如何?”費禕愕然,心道此等雞零狗碎之事吳主怎生得知?即便得知又如何公然發問彼國之使?一時不能即答。

其時襄陽人董恢以宣信中郎為費禕副使,目視費禕低聲道:“可速指楊儀、魏延之不協,純起於私忿而已,二人並無黥布、韓信等難禦之心。如今正要掃除強賊,混一國內,功以才成,業由才廣,若果舍此不任,輒爾防其後患,豈非因懼風波而廢其舟楫哉?此非長計耳。”費禕一聞之下,便記之無誤,借向孫權獻酒之際,朗朗說出。孫權即大笑,而樂其所對。酒酣之時,費禕與諸葛恪相對嘲難,言及吳、蜀。費禕問道:“蜀字雲何?”諸葛恪便道:“有水者濁,無水者蜀。橫目苟身,蟲入其腹。”費禕複問:“吳字雲何?”諸葛恪道:“無口者天,有口者吳,下臨滄海,天子帝都。”

孫權為示親近之意,常曾設食招待費禕;但又自恃人多地廣,欲折辱蜀使,便先令群臣:“蜀使來時,伏食勿起。”費禕來到,孫權停食迎之,然而群臣卻不起身。費禕嘲道:“國有鳳凰來儀,麒麟吐哺停食;奈何驢騾無知,隻是伏食如故。”諸葛恪便答:“我國種植梧桐,本欲以待鳳凰,今甚燕雀至此,竟稱鳳凰來翔?何不彈而射之,使彼返回故鄉!”費禕於是停食其餅,索筆而作一篇《麥賦》。諸葛恪亦請筆作《磨賦》,看罷互相稱善。孫權對費禕甚表器重,向費禕道:“先生具天下之淑德,將來必為蜀之股肱重臣,即恐不能常來東吳矣。”即以常所手執寶刀贈予,費禕遜謝道:“臣不才,何堪當明公之任命?然刀乃以討不庭、禁暴亂之物,臣不敢領受。願大王可以其勉建功業,同扶漢室,如此則臣雖暗弱,亦不負此次東顧貴國之行也。”費禕因不辱使命,回國後遷為侍中。

閑言少敘,書接前文。且說費禕被孔明留於軍中,轉為中護軍,後又為司馬。當時軍師中郎魏延與長史楊儀互相憎惡,每次並坐皆人爭論。魏延依仗自己勇武,一言不合之時,便常舉刀指向楊儀作威嚇狀,楊儀每至此則威儀盡失、泣涕橫集。費禕常介入二人坐間,為他們諫喻分別,以釋其意。因此終丞相諸葛亮之世,可以各盡魏延、楊儀之所用者,全賴費禕從中匡救之力。

孔明見司馬懿堅守不出,思得一計,傳令教各處皆拔寨而起。當有細作報知司馬懿,說孔明退兵了。司馬懿遍觀諸將道:“孔明必有大謀,不可輕動。”張郃暗道:“先是賣我軍將,此時後要縱敵——孔明有計無計,都是你在這裏自說自話。”於是挺身而起道:“此必因糧盡而回,如何不追?”司馬懿道:“某料孔明上年大收,今又麥熟,糧草豐足;雖然轉運艱難,亦可支吾半載,安肯便走?彼見我連日不戰,故作此計引誘。可令人遠遠哨之。”張郃聽了不答,隻是冷笑。司馬懿暗道:“休看你這時猖獗,且看後來怎樣死法。”

如此過了五日,軍士探知回報說:“孔明每日退三十裏下寨,如今已退出一百五十裏,將要退進穀中去也。”張郃坐在旁邊聽了,哈哈大笑道:“這分明是孔明用緩兵之計,漸退漢中,都督何故懷疑,不早追之?不需都督親自出馬,張郃願往決一戰!”司馬懿見激將之計漸漸奏效,張郃的怒氣已被勾起,又欲揚先抑道:“孔明詭計極多,倘有差失,喪我軍之銳氣——將軍還是不可輕進。”張郃見他再三阻攔,愈發懷疑其有縱敵之嫌,不由勃然大怒道:“某去若敗,甘當軍令。”司馬懿見他怒發,便道:“既將軍要去,某也不要你簽軍令狀。可分兵兩枝:公引一枝軍先行,須要奮力死戰;我卻隨後前來接應,以防其伏兵。將軍休急,今日已晚,次日先進,到半途駐紮,後日交戰,好使兵力不乏。”遂分兵已畢。張郃急得直搓手,但主將未發兵符,無可奈何。

次日五更侵晨,張郃便已等在大帳之外,直等到日上三竿,張郃直要七竅噴火,大都督司馬懿才率二子洋洋而來,升帳點兵,發下兵符。張郃、戴陵即引副將數十員、精兵三萬,奮勇先進,到半路下寨。司馬懿留下許多軍馬守寨,隻引五千精兵,隨後進發。蜀丞相諸葛孔明密令人哨探,見魏兵半路而歇,知道是司馬懿之命,不讓真心追趕。孔明心中暗自著急道:“仲達,仲達。你隻想送我安全返回漢中,卻是何意?某屢出祁山,是欲滅魏軍,收複兩京也。拜托賢弟,默契一些有何不好?配合一些卻如此之難耶!”心中埋怨不提。

是夜,孔明忽然猜出司馬懿心思,恍然大悟。於是不由大喜,急喚集眾將,分派任務道:“今魏兵來追,必然死戰,汝等須以一當十,我以伏兵截其後。某料魏兵必分兩枝前後而來,欲夾擊我伏兵也。張郃乃魏之名將,有萬夫不當之勇,王平、張翼二位將軍,可引一萬精兵伏於山穀中;待魏兵趕上,任他過盡,汝等卻引伏兵從後掩殺。若司馬懿隨後趕來,卻分兵兩頭:張翼引一軍當住後隊,王平引一軍截其前隊。兩軍須要死戰,我自有別兵相助。”二人受發密計,即引兵而去。

孔明又喚薑維、廖化分付道:“與你二人一個錦囊,引三千精兵,偃旗息鼓,伏於前山之上。如見魏兵圍住王平、張翼,不必去救,隻開錦囊看視,自有解危之策。”二人受計引兵而去。又令吳班、吳懿、馬忠、張嶷四將,附耳分付道:“如來日魏兵到,銳氣正盛,不可纏鬥,隻需且戰且走。隻看關興、張苞引兵來時,你等便回軍趕殺,我自有兵接應。”四將受計引兵而去。又喚關興、張苞分付道:“你二人引五千精兵,伏於山穀;隻看山上紅旗颭動,卻引兵殺出。”關、張二人受計引兵而去。

卻說張郃、戴陵領兵前來,因憋了一肚子怒氣,驟如風雨。馬忠、張嶷、吳懿、吳班四將接著,出馬交鋒。張郃力戰四將,四將不敵,回馬便走,魏兵追趕五十餘裏,汗如潑水,盡皆氣喘。孔明在山上看見,把紅旗一招,關興、張苞引兵殺出,馬忠等四將一齊掩殺回來。張郃、戴陵死戰不退,王平、張翼兩路軍殺出,截其後路。張郃奮力衝突,不得脫身,忽仰天大叫道:“司馬懿!你真敢見死不救乎?”忽聽背後叫道:“張郃,你敢放屁!司馬師在此!”回頭看時,司馬懿父子三人領精兵殺到,把王平、張翼圍在垓心。

張翼問王平道:“他不去解救張郃,來圍我兩個作甚?”王平見前方並未合圍,便道:“他圍的是你,卻不是我。這張郃可恨,你抵住司馬懿,某還是去戰張郃!”於是引本部軍馬,輕輕突出包圍,截住張郃、戴陵,揮兵死戰。張翼無奈,隻得引本部軍,力當司馬懿父子三人,好在其父子皆不出戰,隻令以部下五千軍圍住張翼一萬兵,叫殺連天。張翼暗道:“丞相盡說那司馬懿是用兵高手,今日方信之矣。兵法雲‘十則圍之’,今兵少我一倍,反敢來圍我,這是什麽兵法?”因見沒有對手,便自顧在那裏耍起大刀,不亦樂乎。一萬軍兵,也盡學著主將模樣,一時穀中笑聲大作,沸反盈天。

薑維、廖化在山上探望,見魏兵勢大,蜀兵力危,漸漸抵當不住。薑維謂廖化道:“如此危急,可開錦囊看計。”二人拆開視之,見內有絹書寫道:“若司馬懿兵來圍王平、張翼至急,你二人可竟襲司馬懿大營。營雖不得,可獲全勝。”薑維看罷奇道:“某在天水時常助馬遵太守處理來往文書,盡識魏國朝中高官字跡——此字怎不是我丞相字體,反絕似司馬懿筆跡?”廖化笑道:“說不得他是咱們的人麽?休去管他,照計而行可也。”於是二人分兵兩路,徑襲司馬懿營中而去。

原來司馬懿亦恐中孔明之計,這邊雖激戰正酣,亦使沿途令人不住傳報。話說司馬懿正催戰之間,忽流星馬飛報,有兩路蜀兵竟取大寨去了。司馬懿故作大驚失色,乃埋怨眾將道:“某早料到孔明有計,你等偏是不信,勉強追來,卻誤了大事!”即提兵急回,連張郃也顧不得了。張翼隨後掩殺,魏兵大敗。關興、張苞、王平、馬忠、張嶷、吳懿、吳班等七將見司馬懿被丞相調回,便竭盡全力死戰張郃、戴陵。張郃見司馬懿無故退兵而去,剩下自己二人兵窮勢孤,隻得重施舊伎,與戴陵棄了盔甲馬匹,望山上偏僻小路而走,顧不得荊棘將衣服刮得稀爛,幾乎赤身**回營。蜀兵大勝,關興、張苞引兵接應諸路。司馬懿大敗一陣,奔入寨時,薑維、廖化兩路蜀兵已自回去,魏軍大營安之如堵。司馬懿收聚敗軍,又氣又急,命諸將排列而立,從頭到尾一個一個責罵道:“爾等不知兵法,隻憑血氣之勇,強欲出戰,致有此敗。今後切不許妄動,再有不遵,決正軍法!”罵完眾將,適逢張郃、戴陵光腚回來。眾將又不敢笑,皆羞慚而退。隻這一陣,魏軍死者極多,遺棄馬匹器械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