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飲酒間,忽報鎮南將軍趙雲長子趙統、次子趙廣,來見丞相。孔明大驚,擲杯於地道:“子龍休矣!”二子入見,拜哭道:“某父昨夜三更病重而死。”孔明跌足而哭道:“子龍身故,國家損一棟梁,吾去一臂也!”眾將無不揮涕。

——引自《三國演義》第九十七回

卻說孔明得三弟歸蜀,自覺如虎添翼,倍加欣慰。於是令馬均畫出五種器械圖樣尺寸,並做監工,教軍中和民間巧匠成批量製作,一麵準備再出祁山伐魏。這一日,與嶽父黃承彥閑談,問及徐元直和石廣元現今如何,黃承彥道:“徐庶現為弘農郡守,石韜為典農校尉,官職苦不甚高,應皆因賢契之故也。”孔明於是歎道:“莫非是魏國謀士太多了不成?如此治國大才,因何棄而不用?”歎惋良久。諸葛亮因要備戰北征,於是以都江堰為農業之根本,國力發展之支柱,征集兵丁一千二百人加以守護,並設專職堰官管理維護都江堰。

魏國有細作在漢中,探知諸葛亮大造軍械預備北伐,遂報入洛陽。魏主曹睿聞知,即召司馬懿商議收川之策。司馬懿亦知孔明在作積極籌備,於是深思而奏道:“臣謂蜀未可攻也。方今天道亢炎,蜀兵必不輕出;若我軍深入其地,彼守其險要,急切難下。”曹睿道:“今有細作來報,諸葛亮又欲兵出漢中。倘蜀兵再來入寇,如之奈何?”司馬懿道:“臣已算定今番諸葛亮必效韓信暗度陳倉。今大將軍曹真令郝名昭鎮守,可保萬無一失也。”曹睿見其奏對慎重,以為司馬懿乃深思熟慮之言,於是不慮西蜀。魏明帝太和二年九月,護烏桓校尉田豫出塞,被鮮卑王軻比能圍於馬邑城。雁門太守牽招帶兵援救,敗鮮卑軍,解除田豫之困。典農校尉魏臻將成國渠由郿縣向西伸展至陳倉,延長渠道一百餘多裏,可灌溉萬頃良田。由此,關中國力大盛,蜀兵再出漢中攻魏時,較之初出祁山艱難加倍矣。

五月,揚州司馬大都督曹休上表魏明帝,說東吳鄱陽太守周魴派人送親筆信來,稱受到吳王責難,欲舉全郡棄吳降魏,說東吳可破,請求派兵取之。曹睿覽奏,問司馬懿如何,司馬懿見是伐吳,當即奏道:“吳當滅矣!臣願引一軍往助曹休。”魏主大喜,於是令建威將軍賈逵與司馬懿各領一軍,前去同助曹休,二人領命去訖。於是魏國起三路大軍南下:曹休引十萬大軍徑取皖城,以接應周魴;賈逵引前將軍滿寵、東莞太守胡質徑取陽城,直向東關;司馬懿引本部軍徑取江陵。孫權聞周魴誘曹魏三路大軍而來,深入吳境,急親率軍進駐皖口,拜陸遜為大都督、假黃鉞。於是陸遜統領六師及禁衛軍,攝行王事。孫權親執鞭為陸遜在前開路,令百官跪拜陸遜。陸遜領命謝恩畢,即舉朱桓為左都督,全琮為右都督,吳王孫權從之。於是陸遜總率江南並荊湖之眾,三路進兵,來襲擊曹休;又令諸葛瑾等拒守江陵,以敵司馬懿;諸路俱各調撥停當。

卻說曹休兵臨皖城,周魴來迎,徑到曹休帳中下拜。曹休還不放心,以詐語問道:“有人言足下多謀,誠恐所言不實。”周魴大哭,急掣從人所佩劍欲自刎。曹休急止之,周魴乃用劍割發擲於地立誓,曹休乃深信之,設宴相待。席罷,周魴辭去,即遣人密到皖城,報知陸遜。陸遜遂令徐盛為先鋒,引兵前進,止於石亭。曹休命周魴引兵而進,亦屯兵石亭,聞報前有吳兵,知道中計,再尋周魴時,已不知何處去了。曹休大悔,但自恃兵多,遂令將張普為先鋒,引二萬軍伏於石亭之南,又令薛喬引二萬軍伏於石亭之北。陸遜已算著曹休定會設伏,遂喚朱桓、全琮各引三萬軍,從石亭山路抄到曹休寨後以破其伏兵,再放火為號,自率大軍從中路而進。二將受計引兵而進,當夜,朱桓引一軍正抄到魏寨後,斬殺張普,令後軍放火。全琮抄到薛喬陣裏,大殺一陣,薛喬敗走奔回本寨。曹休慌上馬望夾石道奔走,徐盛引大隊軍馬,從正路殺來。曹休大驚,在夾石道中奮力奔走,幸得賈逵引兵來救。賈逵斷後,於林木盛茂處多設旌旗以為疑兵,徐盛疑有埋伏,不敢追趕收兵而回。司馬懿正引兵來取江陵,中途聽知曹休大敗,隻得笑嘻嘻地引兵退去。

陸遜督軍於夾石,徐盛、朱桓、全琮皆來報功:斬擒魏軍一萬餘人,繳獲牛馬騾驢車乘萬輛,軍資器械無數。陸遜大喜,即同周魴並諸將班師還吳。吳主孫權領文武官僚出武昌城迎接,以禦蓋覆陸遜而入。即封周魴為關內侯,諸將盡皆升賞。大設筵會,勞軍慶賀。且說曹休殘部幸得賈逵接應,方得生還,埋怨賈逵救援太遲,於是當場嗬責賈逵,以大司馬名義敕令賈逵幫其撿拾棄仗。賈逵心中無愧,於是對曹休說道:“某為朝廷擔任豫州刺史,不是來此為大司馬拾撿棄仗者也。”乃獨自引軍退還。

隨後賈逵與曹休失和,各欲脫夾石戰敗之罪,於是互相上表彈劾。魏明帝雖知賈逵正直,所奏為真,但仍須倚仗宗室重臣曹休,於是判定二人皆有功無過。在此之前,曹休仗著自己是朝廷宗室,一向瞧不起賈逵。魏文帝曹丕曾欲授予賈逵符節,曹休便從中作梗,諫止道:“賈逵性情剛烈,一向輕視諸將,不可都督一方。”曹丕於是打消此念。此次石亭之戰,若無賈逵及時救援,曹休定必全軍覆沒。賈逵不記前嫌奮力相救,深受時人讚譽,而曹休卻於此時以怨報德,但為朝廷眾臣暗中詬病矣。此後不久,賈逵逝於任上,年五十五歲。臨終對部下說道:“某受國厚恩,恨不斬孫權以見先帝。今即死,喪事一概不得有所修作。”豫州吏民追思,專為其刻石立祠。

曹休經此大敗,不久亦因氣憤發病而死。魏主曹睿聞知,敕令厚葬。因詢問整個作戰過程,心中起疑,即問責於司馬懿道:“征東大將軍曹休兵敗,即卿之幹係,因何不去接應,反急急回兵耶?”司馬懿回奏道:“臣料有賈逵將軍接應大將軍,某去無益於事也。且西蜀諸葛亮若聞知我兵敗於吳,必乘虛來取長安。倘隴西緊急,何人救之?臣故此回軍。”明帝無言以對,隻得說:“將軍休矣!且歸宛城,以待孔明來也。”司馬懿假癡不顛,拜辭出殿而去。眾臣皆以為司馬懿實是懼怯東吳陸遜,各自哂笑而退。

魏明帝即生司馬懿之氣,忽想起此次南征前蔣濟曾出言諫止;後見自己不聽,卻不止諫,又勸賈逵以兵接應,這才將大將軍曹休救出於敗軍之中,不致為吳軍所虜。於是宣蔣濟上殿,升其職為中護軍,蔣濟謝恩出朝。卻說中護軍一職雖位不比上公卿,但職權頗重,除在軍中總統諸將,執掌禁衛外,另有負責選任武官之權。蔣濟即為中護軍,此後財源廣進,求為高官者公賂於私門,驅之不散,趕之不去。蔣濟無奈之下,於是樂得用此職權之便,大肆謀取私利。時間一久,竟致演為民謠道:“欲求牙門,當得千匹;五百人督,得五百匹。”意為若求牙門將職者,須送護軍蔣濟一千匹帛;百人督這等低級軍官,亦需百匹帛也。司馬懿素與蔣濟融洽,有日閑談時便以此事相問,蔣濟不知如何解釋,於是玩笑道:“洛陽城中物價騰貴,少一錢亦買不得也。”遂相對歡笑。

且說魏帝為免大權旁落於朝臣,因此集權獨攬,設中書省掌管機要。任中書監、中書令者謂皇帝近臣,稱為“專任”。蔣濟為此上疏魏明帝諫道:“古往今來,大臣權力太重則國危,帝與侍臣太親則君蔽。前朝大臣專權,而致內外動亂。今陛下親理朝政,大權不輕授朝臣,而讓中書近臣掌國家機要。但近侍之臣未必賢於朝中大臣,而便辟逢迎卻是其所長。陛下欲光大武、文基業,事事親為,然而為人君者亦難以獨攬天下,終需賢臣輔佐。故應選品優賢良為官,不應使聖明之朝有專權近臣官吏挾製內外也。”  明帝覽奏,下詔嘉獎道:“剛直之臣,君之所倚。蔣濟文武全才,做事勤勉,盡心盡力,每有軍國大事,總有奏議,忠誠奮發,朕其重之。”即遷蔣濟為護軍將軍,加散騎常侍。蔣濟加官,親朋及屬下俱來道賀,禮積如山。司馬懿亦修書賀道:“不知都中,物價複騰貴否?”蔣濟覽書大笑。

司馬懿回軍,仍駐宛城,獎勸農桑,禁止浪費,南方吏民心悅誠服。且說申儀自孟達敗亡,被封魏興郡守,時間即久,便將當初在上庸時土皇帝之作派又使將出來,專威弄權。並擅借皇帝名義刻製印信,私相授予。孟達被殺之後,申儀雖心生疑慮,但不知收斂個人行為。當地各郡守因見司馬懿千裏奔襲克敵製勝,果斷擒殺孟達,均紛紛遣使至宛城奉禮祝賀。司馬懿也學蔣濟行為,不但來者不拒,並讓其他郡守向申儀暗示,申儀隻好前來祝賀。司馬懿乘機將其收捕,搜其弄權專威罪狀,形成文狀,送往京師。魏明帝聞奏大怒,命將申儀下獄,後念其功遇赦,貶為庶民,病死家中。司馬懿為保新城三郡安定,又奏報天子,請將孟達餘眾七千餘家遷往幽州,明帝準奏。不久,蜀將姚靜、鄭他等率其部屬七千餘人來降。當時因上庸諸郡反而後附,朝臣以為戶口不實,奏請加以核驗之。明帝即請司馬懿進京,征詢其意。司馬懿奏道:“不可。叛賊孟達在新城多年,均以嚴苛之法約束部下,故終被部下遺棄出賣,方為老臣所擒。令應以寬政待彼處之民,則自然逃民複歸,重為安樂之國。”明帝準奏,不核其民數。書中暗表,司馬懿因此一項,即將姚靜等七千降兵變為私人部曲也。

且說曹魏三路攻吳大敗,且折損股肱大將曹休,東吳舉國歡慶,士氣大盛。此乃魏明帝繼位以來,從未有之大敗,孫權總算揚眉吐氣一回,如何不樂?於是敘賞陸遜功績,在大將軍之上又置上大將軍封號,拜右都護,職位高於三公。孫權東巡建業,即留太子孫登、皇子及尚書九官等在武昌守國,征召陸遜到武昌輔佐太子,統領留守武昌宮府一眾事宜。並掌管荊州及揚州、豫章三郡事務,主持東吳軍國大事。孫權諸皇子中,建昌侯孫慮喜好鬥鴨。陸遜嚴厲訓斥道:“君侯應勤讀經典,以增新知,弄此何用?”孫慮深懼其威,不敢還嘴,當即便拆毀了鬥鴨欄。射聲校尉孫鬆,是孫權弟孫翊之子。其不整軍紀,陸遜當其麵令將其部兵頭發剃光,又斥責孫鬆。孫鬆臉色大變,頗不服氣。

陸遜待其臉色稍緩,即問道:“君侯不因某粗鄙,多次來訪以明過失;某乃順君侯之意進盡忠言,糾公部下之過,君侯何變色以對耶?”孫鬆無奈答道:“某亦隻為己過而羞,焉敢變色抱怨?”太子孫登以南陽人謝景為賓客,謝景向太子稱讚劉廙先刑後禮之論,陸遜聞之,便當麵嗬斥謝景道:“禮優於刑,久為史證。彼劉廙以瑣屑狡辯以歪曲先聖教誨,謬也。公今在東宮侍奉太子,當奉仁義以揚善言,似劉廙之談,休得再講 。”謝景無語以對,隻得噤言。陸遜正直嚴厲,為太子所讚,後孫登至賴鄉麵見孫權,力言陸遜忠誠勤勞,使武昌無憂。八月,東吳大將徐盛於家中病亡,孫權令予以厚葬,使其子徐楷襲其爵位。

蜀建興七年,東吳遣使致書蜀中,言大破曹休,請諸葛丞相出兵伐魏,並敘兩國通和之好。後主令人持書至漢中,報知孔明。時孔明兵強馬壯,糧草豐足,所用之物,一切完備,正要出師。聽知此信,即設宴大會諸將,計議出師。正飲酒間,忽報鎮南將軍趙雲長子趙統、次子趙廣,來見丞相。孔明大驚,擲杯於地。二子入見,拜哭道:“某父昨夜三更病重而死。”孔明跌足哭道:“子龍身故,國家損一棟梁,吾去一臂也!”眾將無不揮涕。

後主聞趙雲死,放聲大哭,敕葬於成都錦屏山之東;又因當年有救駕之功,遂命為其建立廟堂,四時享祭。思念趙雲昔日屢建奇功,祭葬甚厚;封趙統為虎賁中郎,趙廣為牙門將,就令守墳,二人辭謝而去。景耀四年,劉禪複下詔說:“趙雲昔從先帝,功績既著。朕以幼衝,涉塗艱難,賴恃忠順,濟於危險。夫諡所以敘元勳也,外議雲宜諡 。”當時諸葛丞相已亡多年,大將軍薑維等議,以為“趙雲昔從先帝,勞績既著,經營天下遵奉法度,功效可書。當陽之役,義貫金石。忠以衛上,君念其賞;禮以厚下,臣忘其死。死者有知,足以不朽;生者感恩,足以殞身。謹按諡法,柔賢慈惠曰順,執事有班曰平,克定禍亂曰平,應諡雲曰順平侯。”話休敘煩,趙雲死訊,立刻被魏國細作傳遍隴右和關中。曹魏諸將無不暗自鬆了一口長氣,但又為之讚歎不已。消息傳到驪山,彼處樵夫及獵戶每到月圓之夜,便會見到一位絕色白衣女子,站立山顛,眼望西南流淚不止。有人傳言,此女便是當年風華絕代美女貂蟬,今已為驪山派掌門,號為驪山老母的便是。

安葬趙雲已罷,諸葛丞相上《後出師表》,令楊儀齎表至成都,奏請二次伐魏。後主覽表,自無話可說,即敕令相父孔明出師。孔明受命,起十萬精兵,令魏延總督前部先鋒,徑奔陳倉道口而來。早有細作報入洛陽。魏主大會文武商議,親點大將軍曹真出馬,撥予精兵十五萬,前去抵敵諸葛孔明。曹真即保舉新得大將王雙為先鋒,使六十斤大刀,騎千裏征宛馬,開兩石鐵胎弓,暗藏三個流星錘,百發百中,直有當年萬人敵關雲長之勇也。曹睿便召王雙上殿,視其身長九尺,麵黑睛黃,熊腰虎背,遂笑道:“朕得此大將,彼諸葛孔明又有何慮哉!”遂賜錦袍金甲,封為虎威將軍、前部大先鋒。

曹真謝恩出朝,遂引十五萬精兵,會合郭淮、張郃,分道守把隘口。卻說蜀兵前隊哨至陳倉,回報孔明道:“陳倉口已築起一城,內有大將郝昭守把,深溝高壘,遍排鹿角,十分謹嚴。”孔明暗讚曹真有先見之明,搶先在此要道築城以守,果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遂說道:“常言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今暗渡不得,隻有強攻——陳倉正北便是街亭,必得此城,方可進兵。”命魏延引兵到城下,四麵攻打,連日不能得破。孔明大怒道:“匹夫無禮太甚!豈欺吾無攻城之具耶?”回首即喚馬均,於軍中造起百乘雲梯,一乘梯上可立十數人,周圍用木板遮護,使軍士一齊上城。郝昭在敵樓上,望見蜀兵裝起雲梯,四麵而來,即令三千軍各執火箭,分布四麵;待雲梯近城,一齊射之。雲梯盡著,梯上軍士多被燒死,城上矢石如雨,蜀兵皆退。馬均於是連夜安排下衝車,次日又四麵鼓嗓呐喊而進。郝昭急命運石鑿眼,用葛繩穿定飛打,衝車皆被打折。孔明又令人運土填城壕,教廖化引三千鍬軍,從夜間掘地道,暗入城去。郝昭又於城中掘重壕橫截之。如此晝夜相攻,二十餘日,無計可破。孔明正在營中憂悶,忽報:“魏國救兵到,乃是先鋒大將王雙。”孔明急命退離陳倉二下裏下寨,令裨將謝雄、龔起引三千軍去迎王雙。

不到一頓飯時光,蜀兵敗回,報說謝龔二將被王雙斬了,均未出三合。孔明大驚,忙令廖化、王平、張嶷三人出迎。兩陣對圓,張嶷出馬,被王雙使流星錘正中其背,伏鞍吐血而回,廖化、王平保護回營,不敢再戰。孔明見陳倉此路不通,隻得令王平引兵守住街亭小路,魏延引一軍守陳倉口,自率大軍再出祁山。以馬岱為先鋒,關興、張苞為前後救應使,從小徑出斜穀望祁山進發。卻說曹真分調郭淮、孫禮守把祁山東西要道,令中護軍大將費曜權攝前部總督,諸將各自守把隘口,又令王雙去救陳倉。聞知王雙斬將立功,大喜。遂令費曜引五萬兵,望斜穀而進。當日申時,回報斜穀道中有蜀兵來。費曜忙催兵進穀。蜀兵且戰且退且撓,如此者三,魏軍一日一夜不曾敢歇,隻恐蜀兵攻擊。方欲屯軍造飯,忽然四麵喊聲大震,鼓角齊鳴,蜀兵漫山遍野而來。左有馬岱,右有張嶷,兩路兵衝出。魏兵便退,行不到三十裏,山路中鼓角喧天、喊聲震地,兩軍殺出:左有關興,右有張苞。引生力軍趕來,魏兵自相踐踏。費曜遂棄盔甲,上山穿林而逃,餘眾盡降。孔明連夜驅兵,直出祁山前下寨,收住軍馬,重賞諸將。

卻說敗兵回報,曹真以為費曜已死,遂與郭淮商議。正在這時,人報說今有駙馬都尉夏侯楙在營門外求見。曹真大奇,遂引郭淮親自迎出,接至帳中,問其何來。原來夏侯楙自上次兵敗逃入羌胡,其後天水太守馬遵亦敗逃至此,君臣們便在異邦過了一段寄居生活,其間酸苦也隻有自知。後來聞報魏國又收複天水各郡,這才辭了羌胡親王自回,令馬遵自回天水,夏侯楙才帶了數千下親兵東返,今日到此,正遇大將軍曹真。曹真對這位妹夫也是哭笑不得無可奈何,恰好便修下告急表章,令其帶回朝廷,又派二百名衛軍一路護送。

夏侯楙有了護衛,即一路宣赫而回,進京上殿拜見天子,哭倒於地。魏明帝對這個親姑父又能如何?於是安慰一番,任命其為尚書,留在京城,從此後不敢再使其領兵。夏侯楙在關中任職之時,由於生性**多養伎妾,便與其妻清河公主曹氏不和。此次兵敗回京,夏侯楙自然把那些紈絝作風一概收拾,變得謹小慎微,老實巴交起來。無奈其列位宗弟們不遵禮度,依舊胡為。夏侯楙作為長兄,雖然以前自己也是如此模樣,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但此時看著便有些礙眼,免不得多次斥責,令其改過。弟弟們都是無法無天慣了的,哪裏受得了他這個敗軍之將的喝斥?於是就聯合起來,冒清河公主之名上奏皇帝,誣陷夏侯楙誹謗先王。曹睿聽了這些妄奏,記起老姑父前番失兵敗國之罪,新恨加上舊惱,便想殺了夏侯楙,即問長水校尉段默。

段默見說要殺夏侯駙馬,遂笑謂天子道:“那夏侯駙馬犯下失機兵敗重罪,便是殺他全家,也不為過。既蒙陛下不殺,他夾起尾巴來做人還來不及,又怎會興風作浪,敢去誹謗武、文兩代先王?此定是因其常相斥責,兄弟們心中不服,且又知道清河公主與夏侯楙不睦,就合謀羅織罪名,以害駙馬都尉,好除去這個眼中釘也。臣望陛下推敲求實,再論其罪不遲。況其過繼之父夏侯惇,向與高祖武皇帝有平定天下大功,今殺其子,曹氏及夏侯宗族必然震怖,亦應三思而後行也。”曹睿聞言大悟,這才意識到應是夏侯兄弟合謀誣陷,構害駙馬。於是即下詔書,推究是誰以清河公主之名所上表奏。一查之下,發現果是夏侯楙之弟夏侯子臧、夏侯子江所為。由此,夏侯楙冤情大白,後來官至鎮東將軍 ,無疾而終。可讚!雖無治國之能,但貴在有悔改之心。浪子回頭金不換,夏侯楙之事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