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就文幾上拆開視之,拍案大驚道:“馬謖無知,坑陷吾軍矣!”左右問道:“丞相何故失驚?”孔明道:“吾觀此圖本,失卻要路,占山為寨。倘魏兵大至,四麵圍合,斷汲水道路,不須二日,軍自亂矣。若街亭有失,吾等安歸?”

——引自《三國演義》第九十五回

張郃見大都督司馬懿主動出擊諸葛亮,怕他掩沒己功,便將自己奪了街亭,大敗馬謖,此時大都督司馬懿已挺進西城之事寫成奏章,命人兼程送至洛陽,向魏主報捷。曹睿覽奏大喜,向群臣說道:“司馬懿用兵老辣,穩中求勝;張郃則千裏奔襲,恃勇而戰。其二人如相配合,則天下無敵。朕初即大位之時,即遣張郃駐荊州,同司馬懿合攻孫權部將劉阿等,祁口一戰,劉阿授首,其所部數萬大軍頃刻煙消雲散,真舉重若輕也。此番即取了街亭,孔明退路糧道已斷,則勝負定矣。”便詔令大將軍曹真提兵大進,與司馬懿兵分兩路出擊,令諸葛亮首尾難顧。

當時朝臣見張郃所奏隻是奪取了一個小小街亭,天子便斷言勝負已分,並令大軍並力向前,不由大驚,未知計從所出。曹睿看出眾臣猶疑,便自信而言道:“朕自幼年即隨高祖武皇帝及先帝出征,亦知兵法。那諸葛亮若於漢中恃險固守,我絕難進攻,無奈他何。今其自動棄險而來,至於平川曠野與我精銳鐵騎交戰,非敗而何?那諸葛亮自稱臥龍,此正所謂猛虎離山,蛟龍離川,失其仗恃,敗之必也。”眾臣聞天子高論,無不拜服。於是曹睿又下詔給張郃道:“蜀寇諸葛亮率巴蜀烏合之眾,遇我猛虎之師於平野。將軍披甲執銳,攻無不克,朕欲嘉卿大功,增邑一千戶,連同之前所賜共計四千三百戶。加官特進,假節,可便宜行事,令進軍隴上,收複南安、天水、安定各郡。”張郃得了聖旨,大喜,暗道:“此番某亦有便宜行事專權,不必受你司馬懿老狐狸鉗製也。”歇軍十日,曹真引大軍亦至。張郃以聖旨示之,曹真本來忌諱司馬懿父子權柄過重,見天子聖旨亦大喜,即將兵權盡付張郃。張郃共集六萬大軍,即發兵來複奪天水三郡。

卻說孔明自令馬謖等守街亭去後,猶豫不定。忽報王平使人送安營紮寨圖本至,孔明喚入,看了圖本,不由大驚,歎道:“某五月渡瀘,深入不毛;三年屯聚籌備,皆為今日一戰。惟我用人不當,致使數載心血,化為空談也!”長史楊儀見左右再無大將,遂奮勇而進道:“某雖不才,願替馬幼常回。”孔明無奈,即將安營之法,再一一分付與楊儀。正待要行,忽報馬到來,報說:“街亭與列柳城,盡皆失了!魏延、高翔、馬謖、王平等退守陽平關。”孔明將圖冊擲於地下,以足踏得粉碎,長歎道:“大事去矣!此皆某不識良愚之過也。”帳中眾官無不嗟歎。孔明急喚關興、張苞分付道:“你二人各引三千精兵,伏於武功山小路。如遇魏兵,不可出擊,隻鼓噪呐喊,為疑兵驚之,彼走休追。待我大軍退盡,便投陽平關去。”又令張翼引軍去修理劍閣,以備歸路。又密傳號令,教大軍暗暗收拾行裝,以備起程。又令馬岱、薑維斷後,先伏於山穀中,待諸軍退盡,方始收兵。又差人安排天水三郡官吏軍民,及西城千餘家戶口亦隨軍遷居漢中。書中暗表,隻因冀縣此時已被城中大戶獻於張郃,導致薑維之母陷於城中,此後終生再不能與兒子相見——亦馬謖失了街亭之過也。

諸將領命,陸續拔營起寨而去,孔明身邊此時已無一員正將,隻得親自引五千兵退去西城縣,欲搬運糧草回漢中。孔明坐於縣衙,正指揮那五千軍裝車,忽然飛馬報來:“魏將郭淮與曹遵、朱讚合兵,殺進箕穀;張郃引六萬大軍收複天水、安定、南安三郡;又司馬懿引大軍十萬,望西城蜂擁而來,明晨即可兵臨城下!”眾官聽了,無不失色。孔明聞報是司馬懿來,心領神會,登時放心,即命隻留五百軍在城裏,其餘四千五百人皆押著糧車,引百姓出城,向漢中退卻。大開城門,不許關閉。眾官見說隻留五百軍,幾乎唬煞;又見丞相神色自若,均驚異不止,也隻得聽天由命。

孔明登城,目送運糧之軍和百姓去了,歎息一聲道:“當年先帝攜民渡江之情,不想又見於今日!”眾官暗思:“當年尚有趙子龍死戰長阪坡,張翼德獨斷當陽橋,關雲長率江夏水軍來援,今日尚有誰耶?”孔明令侍童在城樓上布置香案,將瑤琴擺設案上。侍童鄰命下城,不移時攜琴上來,撤去琴囊,置於案上,焚起麝香。眾官看時,見那瑤琴古色古香,台座上刻兩個篆字,道是“龍吟”。孔明正襟危坐,撥弄兩聲,叮咚成韻。遂屏息斂氣,旁若無人,即彈且唱道:“步出齊城門,遙望**陰裏。裏中有三墓,累累正相似。問是誰家墓,田疆古冶子。力能排南山,文能絕地紀。一朝被讒言,二桃殺三士。誰能為此謀,國相齊晏子。”唱畢,鏗然而止,餘音不絕於耳。

眾官聽了,因不明其意,俱各無言。唯有楊儀聽得明白,在旁擊節而讚道:“某嚐聞丞相耕於南陽之時,好為《梁甫吟》。今日所奏,可是此曲?”孔明舍座而起,笑道:“正是。不料楊長史亦通琴律,倒是某的知音。”楊儀洋洋得意,口中卻愈加謙遜道:“俞鍾之交,古之高士所為,某安敢承之?丞相高雅卓絕,其世間誰敢當公之知音者?”

話音未落,忽聽城下有人答言,其聲如風吹銀鈴,悅耳至極:“誰說諸葛丞相絕世獨立,並無知音?丞相史侯,尚憶當年同車千裏伊人否?”孔明陡聞有人叫出自己幼時小名,不由顏色更變,渾身顫抖,與適才從容不迫之相判若兩人。與眾官向城下看時,卻見城下一駕馬車,車旁有三女俏立風中,眼望城上。居中而立者是個半老徐娘,懷抱琴囊,雖有風塵滄桑之色,但不掩當年風韻;左右二女卻看不出年紀,說十幾歲也可,數十歲也可,豔麗不可方物,卻又令人觀之忘俗。適才答話之人,正是從左側美女口中說出。

孔明因那女子有言在先,心中已有定論,此時再仔細看時,居中而立者眉目如畫,依晰如昨,不是幼時玩伴蔡琰,又是哪個?另外兩個卻均不識,看樣子氣質非凡,又不像蔡文姬的侍女。身旁有昭德將軍簡雍,忽指著城下那兩個絕美女子叫道:“適才說話者可是貂蟬?右側之女乃公瑾之妻小喬也!某在徐州時多曾在呂奉先府中作客,去江東為使,亦蒙大都督周郎請入府中相待,均曾得見。不想一別二十餘年,兩位夫人得駐顏之術,竟比當年更加年輕了許多。世間有神仙之說,某向來視之為怪力亂神,不肯相信,今日得見其人,方信之有矣。”城下二女皆笑答:“城上可是簡憲和先生?果然好眼力,記性也不差也。”

此時孔明已寧神靜氣,恢複往日雍容之態,急命侍童下城,請三位夫人上來,自己率眾官在女牆之側恭迎。蔡文姬與孔明見禮,彼此打量半天,俱各無言。貂蟬與小喬也均與孔明見過禮數,貂蟬輕輕自身後扯了蔡琰一把,文姬才曉得說話,問候孔明道:“弟……丞相自洛陽別後,一向可好?”孔明忽被熱淚蒙了雙目,急施跪拜大禮,將頭低了下去,不使貂蟬及眾官看見。遂趁機以袖拭去眼淚,說道:“弟半生顛迫流離,師父伯喈先生為王允所害,亦未能親為守喪,乃不孝之人也。枉勞阿姐掛念!”眾官聽了,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此女竟是名滿天下的才女蔡文姬,其父蔡中郎竟還是丞相之師——怪不得如此學究天人也。一時不由全都為之唏噓不已,眼眶盡濕。

小喬在一旁見氣氛過於悲涼淒切,即向孔明笑道:“適才論及知音,妾聞丞相與我那已故夫君倒可稱得。夫君在世時即常對我言,今世上知音,唯諸葛孔明一人,似魯子敬者,兄弟也。先夫今墓木已拱,而丞相風采依如往昔,怎令人不生感慨之情!”孔明遜謝,遂以嫂夫人呼之,再次見禮。蔡文姬見禮數全了,眾官又離得遠,便急催促孔明道:“某今居於長安西三十裏,先父舊居蔡家莊上。因貂蟬和小喬兩位賢妹前來尋我,說是我弟諸葛丞相引兵伐魏,魏主令司馬懿前來拒之。因恐他不知你……本來麵目,致使刀兵相見,兩敗俱傷,這才拉我兼程而來,與你二人解和。今司馬懿大軍將至,此時非你二人相見之時,此地亦非你二可見之地。你作速引眾官退入漢中,此間退兵之事,由我姐妹三人為之足矣。快走,快走。否則來不及了也。”

孔明亦知事出緊急,遂問道:“弟知貂蟬及小喬乃驪山老母門下,俱有仙家法術。但仲達引十萬大軍,你三人可擋得住他?我眾官行得慢,且前有糧車輜重,若其以鐵騎來追時,皆為其虜矣。”文姬答道:“不妨。司馬懿亦我父之徒,前番與故魏王曹操尚到我敝莊上來,已經相見相認。你隻需將龍吟留下與我,你且將我懷中這鳳鳴帶走。我將在這城頭之上,以琴聲退十萬之敵,且令魏將不疑仲達。你不信我麽?”孔明笑道:“早聞我姐曾作《胡茄十八拍》琴曲,彈之可落飛雁。我如何不信!隻是經此一別,又何日相見?”

文姬見孔明漸涉私情,怕他不舍,即笑道:“待我退了魏兵,依舊還於蔡家莊上隱居。待你北伐中原平了天下,姐弟自然還有相會之日。”小喬卻悄悄囑咐侍童,拿一套諸葛丞相素日所穿道袍,留下使用。此時貂蟬不耐煩起來,衝孔明笑喝道:“快去,快去。又不是當年的小孩子,戀姐情深,在這裏囉嗦個沒完。小心誤了天下大事!”孔明聽她說“天下大事”四字,遂抱拳一揖,硬起心腸,令從人接過蔡琰所遞鳳鳴古琴,率眾官出城,一路向南疾行。孔明坐在馬上,回首城樓,聞琴聲已經響起,正是自己《梁甫吟》一曲的應答之辭。文姬亦是邊彈邊唱,聞其詞曰:

長嘯梁甫吟,何時見陽春?君不見,朝歌屠叟辭棘津,八十西來釣渭濱。寧羞白發照清水,逢時吐氣思經綸。廣張三千六百釣,風期暗與文王親。大賢虎變愚不測,當年頗似尋常人。君不見,高陽酒徒起草中,長揖山東隆準公。入門不拜逞雄辯,兩女輟洗來趨風。東下齊城七十二,指揮楚漢如旋蓬。狂客落魄尚如此,何況壯士當群雄!我欲攀龍見明主,雷公砰訇震天鼓。帝旁投壺多玉女,三時大笑開電光,倏爍晦冥起風雨。閶闔九門不可通,以額扣關閽者怒。白日不照我精誠,杞國無事憂天傾。猰貐磨牙競人肉,騶虞不折生草莖。手接飛猱搏雕虎,側足焦原未言苦。智者可卷愚者豪,世人見我輕鴻毛。力排南山三壯士,齊相殺之費二桃。吳楚弄兵無劇孟,亞夫咍爾為徒勞。梁甫吟,聲正悲。張公兩龍劍,神物合有時。風雲感會起屠釣,大人嵲屼當安之。

一夜晚景無話。至次日辰時,便於琴聲叮咚之中,司馬懿大軍已兵臨城下。鐵蹄震天價響,卻掩不住琴弦音韻。魏兵前軍見如此情狀,不敢上前,回中軍報與大都督。司馬懿聞言不信,遂止住三軍,親引二子來至隊前,在城外駐馬靜聽。果見孔明身披鶴氅,頭戴綸巾,引兩個絕美小童立於身側;左童手捧寶劍,右童手執麈尾。自攜琴一張,於城上敵樓前憑欄而坐,正在焚香操琴。先奏《梁甫吟》,又彈《答梁甫吟》,反複多遍,聲振雲宵。隻見天空中黑壓壓地全是烏雀,雲集城樓之上,盤旋飛舞,蔚為壯觀。

司馬懿自然知道《梁甫吟》乃諸葛孔明隱居南陽之時而作,一聽便知;但見他反複自問自答,卻不明其意了。當下不由大為狐疑,再去看城門內外,見有二十餘個百姓,低頭灑掃街道,傍若無人。城頭既無旗號,更無士兵。次子司馬昭縱馬上前,對父親道:“莫非諸葛亮城內無軍,故作此態?父親何不令孩兒殺進城去,擒了孔明?”司馬懿急揮手製止,又側耳去聽,原來城頭上換了曲目,卻奏起《胡茄十八拍》,曲盡悲涼。司馬懿對此曲更熟,聽畢大疑,因見城上無兵,便止住大軍,自行驅馬直至城牆根下,臨護城河邊立住。往上抬頭仔細看時,見彈琴者哪裏是孔明?分明是蔡琰妝扮,穿了孔明道袍,唇上粘了假胡須,正坐在城樓上撫琴。再看身側雙童,一個個明眸皓齒,疑似天仙,也盡是女子。

城上貂蟬和小喬知道已被看破,便衝司馬懿展顏一笑,直如傾國傾城。司馬懿一瞬間悉數明白,便作大驚失色狀,急回馬馳至中軍,教後軍作前軍,前軍作後軍,望北山路而退。司馬師與司馬昭兄弟被鬧了個莫名其妙,急縱馬跟上,問道:“此乃孔明詭計也,城中便是有伏兵,能容下幾多人馬?即便不衝進城去,繞城放火燒他便是,為何直便要退兵?”司馬懿喝道:“你們省得甚麽!諸葛亮平生謹慎,不曾弄險。今大開城門,必有埋伏。我兵若進,中其計也。既城中放不下許多軍馬,這四周山穀之中,怕不能藏下百萬大軍?那城樓上之人,某已看過,並非孔明本人,乃他人假扮,以作誘餌。若是誘我進城,其必自地道中走了,將我等關門打狗,甕中捉鱉。汝輩豈知?休要廢話,且宜速退。”於是驅大軍速退,休要止步。司馬師兄弟心中不快,暗道:“老父親看來是被孔明嚇得緊了,怎地用詞如此顛倒,罵起自己來?”不敢還嘴,也隻得跟著一路狂奔。

城上假孔明等三人見魏軍遠去,撫掌而笑。蔡琰即將琴舍於城頭,帶貂蟬和小喬下城,登車而去。其餘灑掃街道老兵也扔下掃帚,騎馬出了南門,追趕大軍而去——西縣隻餘一座空城,再無一個活物。城樓上空那些烏雀繞飛三匝,也哄然而散,不見蹤影。明人羅貫中有詩讚道:“瑤琴三尺勝雄師,諸葛西城退敵時。十萬大軍回馬處,土人指點到今疑。”列位看官,城上本來就沒有真諸葛,隻有一個假孔明,土人焉得不疑?於是孔明離西城望漢中而走,軍馬得以安然返蜀。天水、安定、南安三郡官吏軍民,陸續而來。

卻說司馬懿望武功山小路而走,忽聽山坡後喊殺連天,鼓聲震地。隻見大路上一軍殺來,旗上大書“右護衛使虎翼將軍張苞”。魏兵這才信大都督果有先見之明,皆棄甲拋戈而走。行不到一程,山穀中喊聲震地,鼓角喧天,前麵一軍又來,隊前一杆大旗,上書“左護衛使龍驤將軍關興”。山穀應聲,不知蜀兵多少。司馬懿暗笑孔明此時還要裝神弄鬼,因見山穀中皆有蜀兵,遂引大軍且回街亭,駐於街亭和列柳城。次日,曹真率親軍探尋而至,與司馬懿相見,仲達才知張郃已私奏天子,與郭淮追擊蜀軍去了。

曹真聽知孔明果然已經退兵,急馳令郭淮等三將自箕穀入蜀。與司馬懿商量,依舊分兵兩路,讓司馬懿兵入隴上,自己直奔陽平關,二人即分兵而進。且說曹真,引兵向陽平關隨後追趕。正行之間,忽聞山背後一聲炮響,蜀兵大將薑維、馬岱率軍殺出。曹真大驚,不知蜀兵虛實,止住軍馬休追。薑維與馬岱遂引蜀兵徐徐而退,一旦兵進斜穀深處,於天黑之後卻急令點起火把,加快行軍速度,一夜間皆奔回漢中。

卻說趙雲、鄧芝,當時奉了丞相密計,伏兵於箕穀道中將近一年,並無戰事。後聞丞相出兵祁山,連得隴上三郡,遂悔不得與戰。這一日,忽接到丞相軍令,說祁山大寨已失,命二將阻截曹真入穀,然後回軍漢中。趙雲即謂鄧芝道:“我隻有五千軍馬,魏軍卻有數萬之眾。彼若知我兵退,必然來追。不如借用當年張飛三哥擒捉老將嚴顏之計:我先引一千軍伏於其後,公卻引兵打著某的旗號,引大軍徐徐而退。某自一路抵擋追兵,步步護送大軍退回可也。”鄧芝依計,囑老將軍定要小心在意,即引四千軍依循箕穀山道,徐徐而退。

郭淮提兵在箕穀道中,聞報蜀兵退去,即喚先鋒曹遵、朱讚分付道:“探馬來報,穀中是蜀將趙雲旗號。其年輕時雖英勇無敵,但今垂垂老矣,孔明仍使其出戰,可見蜀中無大將矣。若擒得趙雲,則必名聞天下,且天子必以列侯封之。不知你二人,可有前往擒殺趙雲的膽量?”曹遵二人欣然道:“都督若肯接應,某當生擒趙雲。”遂引前部三千兵,直奔入箕穀追趕。看看趕上蜀兵,隻見山坡後忽鼓聲大震,閃出一員上將,身後紅旗白字,上書“漢虎威大將軍趙雲”。曹遵、朱讚吃這一驚不小,急收兵沿來路退走。行不到數裏,喊聲大震,一彪軍從林中撞出:為首大將,挺槍躍馬,大喝道:“認識常山趙子龍否?”二將大驚道:“如何這裏又有趙雲?”不敢接戰,急轉身飛逃。見魏軍潰散回逃,趙雲亦不敢追趕,回頭迤邐前進,掩護鄧芝大隊後行。

書說簡短,背後魏將不斷追到,趙雲邊走邊戰,前後殺死五名來將,餘則大駭,以為神明相護,不敢緊迫。趙雲護送車仗人馬,望漢中而去,雖沿途道路險阻難行,不折一人一騎、輜重等物,亦無遺失。列位看官,自趙雲藝成下山,獨自帶兵以來,從來未曾有過敗績,向稱常勝將軍。唯此一敗,致令“常勝”二字不符,可謂雖善其始,未善其終。說話的,當年在長阪坡前,趙雲雖數番殺透重圍,亦是敗走,難道也算“常勝”?話不是這般說:彼時趙雲並未獨自領兵,而是奉命保護眾官家眷,不能算作領兵作戰也,此一點看官需知,休被愛挑毛疵之人問住了也。

卻說司馬懿在列柳城與曹真分兵而進,複至西縣,令三軍仔細搜尋,勿使遺漏。又派出二子,將左右山穀亦掃**一番,看看山中是否還有埋伏。至晚,各路部下回報,蜀兵已盡數退回漢中去了,西縣也隻是一座空城,隻在城樓上揀得這一張古琴。司馬懿將那古琴仔細察看,見到“龍吟”二字銘文,心中即已明白,這是蔡琰特地遺留,令自己知道今日之蜀漢丞相諸葛孔明,即是昔日大漢皇帝、史侯劉辯也。因問山下居民,皆言當日孔明止有五百軍在城中,又無武將,隻有幾個文官,別無埋伏。那關興、張苞,也隻各有三千軍,轉山呐喊,鼓噪驚追,並不敢廝殺。司馬懿仰天歎道:“臥龍,臥龍!我今日方知孔明也!”遂令將龍吟古琴妥善收藏,放置自己私人行李之內,隨軍帶回。又安撫了諸處官民,引兵返至渭水西營,以待大將軍曹真前來相會,好班師徑還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