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主覽表道:“相父南征,遠涉艱難;方始回都,坐未安席;今又欲北征,恐勞神思。”孔明道:“臣受先帝托孤之重,夙夜未嚐有怠。今南方已平,可無內顧之憂;不就此時討賊,恢複中原,更待何日?”

——引自《三國演義》第九十一回

吳黃武五年夏,吳王孫權聞報說今有蜀國馬謖陰至武陵,慫恿武陵從事樊胄,煽動五溪蠻夷造反。孫權聞報,即召荊州刺史潘濬至,問其平叛之策。潘濬自奮其勇,當即請兵五千,前去準保成功。孫權奇道:“荊南四郡,向來因武陵係蠻夷所居,不服王化。且其民風悍勇,人人皆兵,足有數萬之眾;更兼那馬謖熟讀兵書,即連蜀相孔明亦素器重其才,樊胄又頗知兵,公何如此輕視於他?”潘濬答道:“馬氏五常,白眉最良。那馬幼常雖有才名,乃紙上談兵之輩,不及其兄多矣;樊胄頗雖能賣弄唇舌,實無辯論之才,更休提用兵之能。先前其在某治下,臣曾令其為州中人士準備宴會,但時至過午,席間空無一物可食,已有十數客人憤而自行離去矣。此便如觀其侏儒,隻見其手足,即可知其全貌也。”孫權忽想起前番贈給秦論之二十個男女侏儒,不由大笑,即遣潘濬統領五千人前往。

說話的,你道那馬謖本是奉了孔明密托,前去武陵尋找其兄馬良屍骸,卻因何說反了樊胄?原來此事,應推於呂蒙襲取荊州之時也。東吳奪取荊州後,秭歸大姓文布、鄧凱等合兵數千人,與陸遜戰,鄧凱戰死,文布被陸遜招降。後劉備出兵伐吳,馬良受命到荊南招降舊部,零陵北部都尉習珍即與武陵從事樊胄約定聯合起兵叛吳。後習珍戰敗,糧草箭支耗盡自裁,臨終道:“某受大漢厚恩,不得不以死報效!”劉備聞習珍敗亡,親為其發喪,追賜邵陵太守。習珍即已敗亡,馬良亦死難。樊胄未及發動,便收馬良屍骸,偷葬於山陵之間,複為東吳武陵從事,以待時機也。此時馬謖來尋訪兄長屍體,因此一拍即合,起兵反吳。

潘濬率五千軍至武陵,以奇襲之計,先派出二百名將校扮作夷民入城,守住城門;大軍卻趁夜而至,舉火為號,擒了門軍,打開城門,果然兵不血刃取了武陵,斬殺樊胄。馬謖因在山中為兄馬良守墓,未在城中,故此躲過此劫。也正因為沒有擒到馬謖,便沒有捉住西蜀背盟鐵證;又兼潘濬感關公厚待恩德,亦便回軍,馬虎上奏吳主,樊胄造反是真,受蜀將馬謖蠱惑卻查無實據。孫權甚麽不曉得?隻是一笑了之,不再追究。

卻說馬謖見先兄馬良所葬之地風景優美,風水絕佳,即逝者入土為安,亦未再動土起骸;又聞樊胄敗亡,怕早晚連累到自己,急尋路乘船溯流而上,取道巴郡江州,兼程回至成都,來見孔明。孔明見馬謖歸來,問其備細,馬謖將武陵故人已將亡兄安葬之事說了。孔明歎息良久,其餘便不再問。其實馬謖另有一事,並未提及。卻原來便是在替馬良守墓期間,偶爾沿溪而行,見一山洞,隻可容人進去,試穿其洞而過,卻發現裏麵別有天地,竟是另一番神仙世界。於是潘濬破城之後,武陵城中數千夷民逃至山中,均被馬謖引至那世外天地,從此定居下來。夷人便在其山穀臨溪兩岸遍植桃樹,百年後蔚然成林。馬謖這無意之舉,不料於一百四十年後被武陵漁人發現,竟被東晉彭澤令陶潛字淵明撰為《桃花源記》,以傳後世,遂成名篇。《桃花源記》其原文曰:

晉太元中,武陵人捕魚為業。緣溪行,忘路之遠近。忽逢桃花林,夾岸數百步,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漁人甚異之。複前行,欲窮其林。林盡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從口入。初極狹,才通人。複行數十步,豁然開朗。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其中往來種作,男女衣著,悉如外人。黃發垂髫,並怡然自樂。見漁人,乃大驚,問所從來。具答之。便要還家,設酒殺雞作食。村中聞有此人,鹹來問訊。自雲先世避秦時亂,率妻子邑人來此絕境,不複出焉,遂與外人間隔。問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漢,無論魏晉。此人一一為具言所聞,皆歎惋。餘人各複延至其家,皆出酒食。停數日,辭去。此中人語雲:“不足為外人道也。”既出,得其船,便扶向路,處處誌之。及郡下,詣太守,說如此。太守即遣人隨其往,尋向所誌,遂迷,不複得路。南陽劉子驥,高尚士也,聞之,欣然規往。未果,尋病終,後遂無問津者。

列位看官,你道那夷人之後因何說其先人避秦時之亂而至之,又說“乃不知有漢,無論魏晉”?此卻皆是馬謖教其夷民說與後人,恐被吳主孫權搜出拷問,再派兵來討,以誅滅其族也。後馬謖因失了街亭,被孔明揮淚斬之,馬謖臨死方說出此事。孔明後死於五丈原,臨終前忽想起此事,因見複國無望,即遺書於好友徐庶,請其至荊州尋到關平後人家眷,亦遷入此穀中隱居,故今武陵人多為關公之後。其後更有孔明三弟諸葛均,攜長兄諸葛瑾、次兄諸葛亮及親生兒子數人,亦隱居此穀,為諸葛一門留下香煙後代。此是後話,且記於此《臥龍令》書中,信不信由得列位看官也。

閑話少敘,書歸正文。且說孔明聞曹丕已死,曹魏舊臣又大多亡故,便有出兵北伐之意,隻是不知魏兵虛實,不敢妄動。這一日,忽接到崔州平轉來司馬懿親書,道是:“故漢潁川太守司馬儁之孫,騎都尉司馬防子,魏驃騎大將軍司馬懿,致書漢丞相諸葛孔明先生足下:今某奉天子明帝詔旨,引雍、涼十萬之眾,厲兵秣馬,朝夕以待。公若識時務時,便龜縮益川,休得出兵,直待某引大軍剿滅之;若有膽來犯,便使你片甲不得回川也。某將閣下並十萬部眾,皆俘送至洛陽矣。書不盡言,立字存照。”孔明逐句逐字看了五遍,佯作大怒,將書信往案上猛摔道:“某與曹公赤壁會戰之時,你不過剛剛入幕相府,無名小卒耳。今敢如此大言辱我,某必擒而殺之!”那書信散開,忽見露出絹帛一卷,原夾於竹簡之間。孔明揀起,展開看時,卻見是《悲憤詩》二首,卷尾題名“漢陳留蔡琰字文姬”。孔明急喝退左右從人,從人未盡退出,已轉身淚流如雨矣。司馬懿書中之意,至此已完全明白。

孔明反複查看司馬懿書中之意,知其要以雍涼之十萬大兵倒反曹魏,引自己兵入洛陽。心想不妥,若不成功,司馬家不但遭滅門之禍,此後再伐中原,絕無內應矣。需待先與魏國開上幾戰,耗其精兵殆盡,方可動用司馬仲達,畢其功於一役。當此之時,應使其遠離嫌疑之地,避開朝政軍機,方為上策。於是召集眾臣,佯作大驚道:“今曹丕已死,孺子曹睿即位,某既蒙先帝托孤之重,許以掃平天下以興複漢室,此時不北伐中原,更待何時?某觀魏國君臣,餘皆不足慮。惟司馬懿深有謀略,今督雍、涼兵馬,倘訓練成時,必為蜀中之大患。不如先起兵伐之。諸公有何妙策,以教與我?”話猶未落,班中閃出參軍馬謖道:“某有一計,使司馬懿自死於曹睿之手,未知丞相鈞意允否?”孔明問是何計,馬謖道:“司馬懿雖是魏國大臣,曹睿素懷疑忌。何不密遣人往洛陽、鄴郡等處,布散流言,道此人欲反;更作司馬懿告示天下榜文,遍貼諸處。使曹睿心疑,必然殺此人也。”孔明聽了暗道:“如此拙計,隻能騙鬼,焉能騙人?況曹魏朝中能臣如雲,智者多如繁星,豈有識不破之禮?不過你所說仲達之才,素為魏明帝及其曹家諸將所忌,此倒是實——願其裝傻賣呆,就此免了仲達兵權,也未可知也。”於是佯作大喜從之,即遣人密行此計去了。蜀營中如趙雲、魏延等人亦覺此計太過幼稚,但見丞相喜而從之,亦不說破,皆暗笑而退。

卻說魏故都鄴城門上,忽見貼下告示一道。守門者揭了,來洛陽麵呈曹睿。觀其文道:“驃騎大將軍總領雍、涼等處兵馬事司馬懿,謹以信義布告天下:昔太祖武皇帝創立基業,本欲立陳思王子建為社稷主;不幸奸讒交集,歲久潛龍。皇孫曹睿,素無德行,妄自居尊,有負太祖遺意。今吾應天順人,克日興師,以慰萬民之望。告示到日,各宜歸命新君。如不順者,當滅九族!先此告聞,想宜知悉。”曹睿覽畢,不由懊惱,暗道:“叵耐這些鳥人,專會拿我三叔來說事。是可忍,孰不可忍!”於是故作大驚,急問群臣如何辦理。

太尉華歆向與司馬懿不睦,雖知是蜀國離間之計,亦趁此奏道:“司馬懿上表乞守雍、涼,正為此也。太祖武皇帝嚐謂臣道:司馬懿鷹視狼顧,不可付以兵權;久必為國家大禍。今日反情已萌,可速誅之。”王朗也因風點火,出班奏道:“司馬懿深明韜略,善曉兵機,素有大誌;若不早除,久必為禍。”大將軍曹真出班奏道:“文皇帝托孤於臣等數人,是知司馬仲達無異誌也。今事未知真假,或者蜀、吳奸細行反間之計,使我君臣自亂,彼卻乘虛而擊,未可知也。如陛下心疑,可仿漢高偽遊雲夢之計。禦駕幸安邑,司馬懿必然來迎;觀其動靜,就車前擒之,可也。”曹睿從之,遂命曹真監國,親自領禦林軍十萬,徑到安邑。司馬懿不知其故,率甲士前來迎駕。

曹睿見司馬懿率兵前來,慌命曹休領兵迎之。曹休出馬陣前,問道:“仲達受先帝托孤之重,何故反耶?”即將告示擲於地下。司馬懿急下馬揀而視之,不由大驚失色,汗流遍體,說道:“此必吳、蜀反間之計,欲使我君臣自相殘害。”遂急令軍馬退出十裏之外,親至曹睿車前俯伏泣奏道:“臣受先帝托孤之重,安敢有異心?此必是吳、蜀之奸計。臣請提一旅之師,先破蜀,後伐吳,報先帝與陛下,以明臣心。”華歆見天子心活,即奏道:“雖無反狀,但無自證之理。不可付之兵權,可即罷歸田裏。”曹睿依言,詔令將司馬懿削職為民,還住宛城。命曹休總督雍涼二州軍馬,即駕回洛陽。

細作探知此事,報入川中。孔明聞之大喜道:“吾欲伐魏久矣,奈有司馬懿總雍、涼之兵。今既中計遭貶,吾有何憂!”趙雲等聞言大駭,均謂曹睿莫非吃錯了**?馬謖卻哈哈大笑,得意至極。次日,後主早朝,大會官僚,孔明出班,上《出師表》一道,便請兵出漢中,大舉伐魏。諸葛武侯《出師表》名聞天下,即小學蒙童亦能誦之,在此不作贅述。後主覽表,心下不安,勸諭道:“相父南征,遠涉艱難;方始回都,坐未安席;今又欲北征,恐勞神思——便歇息幾載,再伐之何妨?”

孔明奏道:“臣受先帝托孤之重,夙夜未嚐有怠。今南方已平,可無內顧之憂;不就此時討賊,恢複中原,更待何日?”忽太史譙周出奏道:“臣夜觀天象,北方旺氣正盛,星曜倍明,未可圖也。丞相深明天文,何故強為?”孔明道:“天道變易無常,豈可拘執?我今且駐軍馬於漢中,觀其動靜而後行。”說話的,孔明此去漢中,便極少回成都矣。此也是仿效當年魏王曹操告辭獻帝劉協,建都於鄴城,不受天子羈絆,實另立朝廷之意也。孔明本是大漢天子,今為複漢室,再立獻帝劉協複位,豈能永保劉禪為帝哉?先由他做些年自在冒牌皇帝,待自己一旦掃平天下,即可降其為成都王,厚封其子嗣可也——也算對得起九泉之下的劉備了。此乃孔明心中所想,旁人不知,唯說話的知之,今說與列位看官,信與不信,亦由得諸位也。

後主劉禪見譙周攔之不住,即詔命準行。於是孔明乃留郭攸之、董允、費禕等為侍中,總攝宮中之事。又留向寵為大將,總督禦林軍馬;蔣琬為參軍;張裔為長史,掌丞相府事;杜瓊為諫議大夫;杜微、楊洪為尚書;孟光、來敏為祭酒;尹默、李譔為博士;郤正、費詩為秘書;譙周為太史。內外文武官僚一百餘員,同理蜀中之事。又奏封中護軍將軍陳到為征西將軍、永安都督,封亭侯,使其前往永安替回李嚴,以當東吳兵馬來犯;先前所統領白毦兵亦全部帶去。卻使同為托孤大臣之李嚴移屯江州,調撥全川錢糧,以供軍資——陳到名義上亦歸李嚴統轄。孔明又修書一封,使人寄送南郡長兄諸葛瑾道:“兄前來書,嫌白帝守軍皆非精悍強壯,今陳到所統率者,則是先帝帳下之白毦兵,乃西川最上等精銳之軍也。若以此尚不能擋孫權、陸遜來攻,弟當遣還部分江州兵,為鎮守白帝增添益處也。東吳之事,兄與顧雍善為處之,至囑至囑!”諸葛收到來書觀之,當然心領神會——此是少帝令自己知道,其已伏精兵於白帝城,待其北伐獲勝,即約會自己引陳到順江而下攻吳,裏應外合,掃平江南,逼迫孫權歸於漢室也。列位看官,此果然是條驚天妙計也!奈天不從人願。孔明數年後即殞落於五丈原上,陳到繼之又死於任所,讀史至此,可不悲乎!

孔明遣陳到領兩萬白毦兵去了,心中大定,即喚諸將聽令:以鎮北將軍、領丞相司馬、涼州刺史、都亭侯魏延為前督部;扶風太守張翼為前軍都督;裨將軍王平為牙門將;定遠將軍、領漢中太守呂義為後軍領兵使;平北將軍、陳倉侯馬岱兼管運糧左軍領兵使;奮威將軍、博陽亭侯馬忠,撫戎將軍、關內侯張嶷為右軍領兵使;車騎大將軍、都鄉侯劉琰為行中軍師;飛衛將軍廖化為中軍副將;揚武將軍鄧芝為中監軍;安遠將軍馬謖為中參軍。前將軍都亭侯袁綝,昭德將軍簡雍,左將軍高陽侯吳懿,右將軍玄都侯高翔,後將軍安樂侯吳班;領長史綏軍將軍楊儀;前護軍偏將軍、漢城亭侯許允,左護軍篤信中郎將丁鹹,右護軍偏將軍劉敏,後護軍典軍中郎將官雝;行參軍六人:昭武中郎將胡濟,諫議將軍閻晏,偏將軍爨習,裨將軍杜義,武略中郎將杜祺,綏戎都尉盛孛攵。從事武略中郎將樊岐;典軍書記樊建;丞相令史董厥;帳前左護衛使龍驤將軍關興,右護衛使虎翼將軍張苞。

以上一應官員將佐,都隨大軍北征曹魏,兵出漢中。此時少帝劉辯方以真正行展其誌,打出蜀漢所賜官職,各書於中軍門旗之上,號曰:平北大都督、丞相、武鄉侯、領益州牧、知內外事諸葛亮。分撥已定,又檄李嚴等守住川口以拒東吳。又傳檄安漢將軍、領建寧太守李恢,令其總調南中軍資,勿使匱乏。書中暗表,自前番平南大軍勝利回師後,南夷再次反叛,殺害朝廷守將。李恢親自統兵前往平叛,鏟盡行凶做惡之夷人,並將其各部首領遷往成都,從叟、濮夷人部落征收耕牛、戰馬、金銀以及犀牛皮作為賦稅,用以充實朝廷軍資,使孔明五出祁山財物開支不缺,大半皆是李恢之功。

蜀漢建興五年春三月丙寅日,孔明祭祀先主劉備之廟,辭了後主,聚十萬兵將,離了成都北上漢中,欲出師伐魏。當日在校軍場上三通鼓罷,待要放炮出兵之時,忽見一匹閃電白龍駒如飛般馳來,馬上一將手端虎頭金槍,穿素白錦緞戰袍,須發皆白,直如一條白練飛至將台,掛槍下馬,插手施禮,大呼道:“丞相出兵伐魏,如此大事,因何不令末將知道?我雖年邁,尚有廉頗之勇,馬援之雄。此二古人皆不服老,何故不用我耶?”聲如宏鍾。眾將驚而視之,乃五虎上將趙雲也。

孔明見是趙雲,遂溫言撫慰道:“自漢中、江陵、夷陵三次大戰以來,先是關公,繼而黃忠、張翼德,其後馬孟起相繼而亡,我蜀漢五虎上將,將軍乃碩果僅存者。今將軍年齒已高,倘稍有參差,不但動搖一世英名,亦減卻我蜀中銳氣。故欲使將軍留守成都,令人休使將軍知曉出兵伐魏之事也。”趙雲厲聲道:“某自隨先帝與丞相以來,臨陣不退,遇敵則先。大丈夫得死於疆場者,幸也,又何恨焉?此去伐魏,某願為前部先鋒。倘丞相不遂我願,即撞死於階下!”孔明見苦勸不住,遂道:“既如此,某也不使將軍為衝陣先鋒,便交付你一個極危險重任,隻恐將軍懼而不從也。”

趙雲大喜,以右手摑己左胸道:“就請丞相發令,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孔明即喚子龍近前,低聲囑道:“我此次出兵,魏國既收了司馬懿兵權,將其削職為民,則必派曹真、曹休為將,以拒我大軍。依其謀略高低,算計漢中出關地理,其必以重軍主力設於箕穀要道,以逸待勞也。某卻聲言大軍出斜穀道以攻取郿縣,實則兵出祁山。此計若要成功,其間重中之重者,須以有膽識之大將引數千軍屯據箕穀,以為疑兵,拖住曹魏大軍,我方可出其不意,奪取祁山也。彼為疑兵之將,需麵對魏國數十萬軍,某百思不得其人耳。子龍可敢當此重任否?”趙雲道:“當初曹操數萬軍中,某也殺進過七出七入來——有何不敢?”孔明壯之,以手撫趙雲之背道:“子龍果不愧兵家門派高手,左慈仙師賢徒也。孤豈肯果真派你身履險地,忍心棄之?隻因那箕穀道狹,實乃一夫當關,萬夫莫入之地,曹魏不論是誰為將,亦不敢輕入也。為疑兵之將,隻需膽大,且力敵萬人者,則必萬無一失矣。子龍若果真敢去,某便使鄧伯苗為你副將,引八千虎衛軍前去,你看如何?”

趙雲慨然道:“既為疑兵,則無大戰,兵多無用,五千精銳足矣。”孔明大喜,遂喚鄧芝上前,吩咐如此如此。趙雲、鄧芝欣然領命,孔明當即撥予精兵五千,偏將十員,隨趙雲、鄧芝前往箕穀而去。

於是孔明令放炮二十四響,旌旗蔽野,戈戟如林,三軍起行。令人先放出風去,欲取道斜穀,直襲扶風郿縣。行至南鄭,卻令三軍紮住營寨,派出細作,先去打探祁山魏軍防備情況,回報我知。探馬應命而去,因山高林密兼行軍隱密,魏軍絲毫不知。卻說魏軍邊庭探知蜀漢發兵漢中之事,飛馬出陽平關,一站遞一站驛鋪,急報入洛陽。是日曹睿設朝,聞報大驚,即問群臣道:“誰可為將,以退蜀兵?”一人應聲而出道:“臣父死於漢中,切齒之恨,未嚐得報。今蜀兵犯境,臣願引本部猛將,更乞陛下賜關西之兵,前往破蜀,上為國家效力,下報父仇,臣萬死不恨!”眾視之,乃夏侯淵之子夏侯楙,字子休,自幼嗣與夏侯惇為子。後夏侯淵為黃忠所斬,曹操憐之,以女清河公主招為駙馬,因此朝中欽敬。雖掌兵權,未嚐臨陣。當時自請出征,曹睿即命為大都督,調關西諸路軍馬前去迎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