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岱大驚,連夜回告孔明。孔明隨喚向導土人問之。土人道:“目今炎天,毒聚瀘水,日間甚熱,毒氣正發,有人渡水,必中其毒;或飲此水,其人必死。若要渡時。須待夜靜水冷,毒氣不起,飽食渡之,方可無事。”

——引自《三國演義》第八十八回

且說蜀漢東、中兩路軍即大獲全勝,西路軍陳到、關索又滅了雍闓、高定兩支軍馬,永昌之圍自解。於是永昌太守王伉出城迎接孔明,入衙中坐定,大禮參拜。孔明問道:“自雍闓初叛,至今已有數年,數郡皆反,唯公保此孤城,使我大漢不失益州南中之地,其功莫大焉。不知誰與公謀守此城,以保無虞?”王伉奏道:“啟丞相得知,某今日得此郡無危者,皆賴呂凱之力。呂凱字季平,永昌不韋縣人也。”孔明遂請呂凱至,大加撫慰激賞,並求問平蠻之策。呂凱遂於懷中取出一圖,呈與孔明道:“某自曆仕以來,知南人欲反久矣,故密遣人入其境,察看可屯兵交戰之處,畫成一圖,名道《平蠻指掌圖》。今敢獻與明公,可為征蠻之一臂助。”孔明大喜,就用呂凱為行軍教授,兼向導官。

孔明欲盡除後患,便提兵大進。蜀建興三年五月,大軍渡過瀘水,進入益州郡。下寨已畢,蜀丞相諸葛亮大賞三軍,聚眾將於帳下道:“眾將聽者,前番我令關索將軍擒殺了雍闓、高定和朱褒三個,因他三人俱是漢官,背叛朝廷,不殺不足儆不臣者也。則孟獲蠻王,乃化外之民,我來隻為讓其心服,從此歸於朝廷治下,不以殺伐為要,更不欲滅其類也。我今明告汝等,勿得辭勞,可用心報國。”關索等眾將均拜伏道:“丞相智、仁、勇三者足備,我等敢不奉命,以身報效。”孔明喜悅,大賞三軍。

卻說孟獲退回益州郡,聞被李恢襲了巢穴,孔明又尾追而至,心中忿忿不平,遂引軍至味縣銀坑洞,差心腹人齎金珠寶貝,往八番九十三甸等處,並蠻方部落,借使牌刀獠丁軍健數萬,克日齊備,要與孔明決戰。伏路細作探知其事,來報丞相。孔明笑道:“我正欲令蠻兵皆至,見吾之能,方始心服口服也。”遂命嚴陣以待。孟獲引蠻兵恨怒而來,引前部刀牌獠丁,直扣蜀寨搦戰。孔明登上碉樓,見孟獲身穿犀皮甲,頭頂朱紅盔,左手挽牌,右手執刀,騎赤毛牛,便似凶神惡煞;手下萬餘洞丁各舞刀牌,往來衝突。孔明急令寨門緊閉,不許出戰,對諸將道:“蠻方之人不遵王化,今狂惡正盛,不可迎也;且宜堅守數日,待其猖獗少懈,吾自有妙計破之。”

於是蜀兵堅守數日,蠻兵雖然猛惡,卻無攻堅器具,隻是無可奈何。孔明知蠻兵已多懈怠,乃聚諸將道:“汝等敢出戰否?”眾將欣然要出。孔明便喚過向導官呂凱,令鋪展地圖,手指方位,密令諸將如此如此,必獲大勝,諸將受計而散。是日狂風大起,蠻兵正在蜀營寨前罵戰,或躺或臥。忽聽一聲響炮,寨門大開,四壁廂火明鼓催,蜀兵殺到。蠻兵獠丁一時不及防備,從地上跳起身來,自相衝突,一時大亂。孟獲大驚,急引宗族洞丁殺開條路,徑奔銀坑洞外左寨。忽一彪軍從寨中殺出,乃是蜀將張翼,驅軍一裹,便將洞丁裹去大半。孟獲急望右寨而走,又一彪軍殺出,乃是蜀將張嶷,又截了小半兵去,隻剩下數十個殘兵敗將,跟隨孟獲左右。孟獲不敢回洞,隻望山穀中而逃。

正走之間,忽見南、北、西三處塵頭火光大起。孟獲因此又不敢進山,隻得望東沿山間小路奔走。方才轉過山口,見一大林之前,數十從人,引一輛小車;車上端坐孔明,嗬嗬大笑道:“蠻王孟獲!天敗至此,吾已等候多時也!”孟獲大怒,回顧左右道:“北人不敢力戰,隻擅使詭計害人!看此人喬模喬樣打扮,必是蜀相諸葛孔明也。今幸得在這裏相遇,我與汝等奮力前去,連人帶車砍為粉碎!”即率十數騎蠻兵猛力向前。孟獲當先呐喊,搶到大林之前,趷踏一聲,踏了陷坑,一齊塌倒。大林之內轉出大將關索,引軍將其一個個拖出陷坑,用繩索縛定。

孔明先到寨中,招安蠻兵,並諸甸酋長洞丁,皆以好言撫慰。眾酋長及蠻兵不意上國丞相如此恩待,與傳言大不相同,不由麵麵相覷。洞丁中原有會漢語者,便轉譯眾酋長之言,問蜀帝因何要使蠻人貢獻黑狗、蟎腦等物,不獻則滅其族?孔明聽了,心中已知其本,即謂眾蠻酋道:“我大漢天子忠義仁厚,視民如子,絕無此事!此必是雍闓欺騙了蠻王孟獲,使蠻王又蠱惑爾等隨其造反也。”眾蠻人聽至此,方恍然大悟,痛悔不及。孔明即以酒肉相待,盡令放回。蠻兵皆感歎而去,複為良民。說話的,孔明此後數戰孟獲,皆用此招:對所俘蠻兵先諭以朝廷愛民之意,點破雍闓謠言,後具酒肉相待,最終放歸所俘洞丁蠻兵(其實其兵亦皆部族百姓也),使其棄械歸農,不再複叛。故此,孟獲之兵愈招愈少,終至無兵可募,無部落肯從與反,這才傾心歸降。此乃後話,在此先行表過。

且說各部蠻兵酒肉已罷,皆歡天喜地而去,感泣之聲相聞於途。孔明稍息片時,令張翼解孟獲進帳。孔明佯怒道:“你身為南蠻之王,理應歸於王化。隻因你是非不明,又不知君臣大義,受了那雍闓蠱惑,竟敢殺朝廷官吏反叛。今某率天兵即至,又不思倒戈以迎王師,反敢恃凶相抗,此乃滅族大罪也。今番又被吾擒了,有何理說!”

孟獲卻不甚害怕,說道:“某即受雍闓所惑,那也是你們北人多詐,說不得了。但我今被擒,亦是誤中詭計,非戰之罪,死不瞑目!”孔明叱武士推出斬之,孟獲全無懼色,回顧道:“若敢放我回去,必來報仇!”孔明即令左右去其綁縛,賜酒壓驚,然後還其坐騎兵器,放其回去搬兵,回來再戰。孟獲雖然感激,但也氣哼哼地,尋思暫且不回銀坑洞,卻來迤西銀冶洞,找那二十一洞洞主楊鋒借兵助戰。

楊鋒慨然允道:“既大王來借,某有精兵三萬,皆披鐵甲,能飛山越嶺,足以敵蜀兵百萬;我有五子,皆武藝足備,亦願助大王。”孟獲大喜,遂引楊鋒父子六人引兵前來報仇,不料卻被孔明伏兵半途相待,令關索以火攻之計破了楊家兵將,再擒孟獲。孔明即向楊家將訴說出兵委曲,設席相待楊鋒父子。楊鋒即知蠻王造反係由謠言所致,亦無話可說,隻是伏地請死。孔明深撫慰之,將楊鋒父子皆封官爵,又重賞洞兵。楊鋒等拜謝而去。

再令將孟獲推上帳來,問之此番遭擒如何?孟獲仍不服。孔明令再賜酒肉,宴罷引其至帳外閱兵。孟獲見蜀軍兵強馬壯,戰陣赫赫,遂無語。孔明即問道:“大王再次為某所擒,總以誤中詭計為托詞。但若平地交鋒,大王謂我軍堂堂之陣,又比你烏合之眾如何?”孟獲答道:“某雖化外之人,亦曾學兵法。向者不知虛實,故敗。今蒙賜觀看營陣,若隻如此,即定易勝耳。”孔明大笑,遂使人還他兵器坐騎,再次放歸。

閑言少敘。孟獲東拚西湊,又四處搬兵,先後請妻弟帶來洞主、禿龍洞朵思大王、八納洞木鹿大王、烏戈國主兀突骨出兵助戰,皆被孔明或用陣法、或以兵法擒而釋之。對蠻王孟獲更是放而複擒,擒而複放者四次,加之前番兩次,計六擒六縱也。且說第六番擒住蠻王,刀手將孟獲推進中軍大帳,孔明最後問道:“某再放你回去,還有兵可戰否?”孟獲又羞又愧,但又不服道:“本地各部族互不統屬久矣。其借來之兵不肯用命,方屢被丞相所擒。某祖居銀坑山中,有三江之險,重關之固。丞相若就彼處將某擒之,則吾當子子孫孫,傾心服事蜀漢天子。”

孔明道:“某便再放你回去,重整兵馬,前來共決勝負。如那時擒住,汝再不服,當滅九族。”叱左右去其綁縛,放起孟獲,令將鞍馬送還。孟獲回至故巢銀坑山洞,見無兵可用,雖然在孔明麵前說下大話,心中卻甚是慌張,隻得令人請來胞弟孟優,陪自己喝酒解悶,在席間邊說邊哭,唉聲歎氣不止。正哭訴間,忽聽屏風後一人大笑而出道:“既身為男子,何無智如此也?我雖是一個婦人,願與你出戰,擒來那諸葛亮,任打任殺,讓你出氣便是。”孟獲視之,卻是結發之妻祝融夫人。

說話的,那祝融夫人何許本事,敢說如此大言?列位看官,卻不要小看了這個婦人。祝融夫人亦正是火祖祝融氏之後,世居南蠻,善使飛刀,百發百中,從不落空——見丈夫懊惱,故此願意出戰蜀將,為夫主解憂。孟獲起身稱謝,即請夫人同坐飲酒;酒罷夜闌,孟優辭歸己洞,一夜晚景不提。

次日侵晨,祝融夫人忻然上馬,引宗黨猛將數十員,生力洞兵萬餘人,出銀坑宮闕,來與蜀兵對敵。方才轉過洞口,一彪軍攔住:為首蜀將,乃是張嶷。蠻兵見之,卻早兩路擺開。祝融夫人背插五口飛刀,手挺丈八長標,坐下卷毛赤兔馬。張嶷暗暗稱奇,二人驟馬交鋒。戰不數合,夫人按標在鞍上,騰出手來,往空中一揚。張嶷眼花繚亂,見空中一把飛刀落下,正中左臂,翻身落馬。張翼在後掠陣,見張嶷落馬,急出救時,望見祝融夫人又向空中一招,也中刀落於馬下,二人雙雙被擒。壓陣官急報入大帳,孔明忙令關索出戰時,卻見祝融夫人已收軍回去,將二張解入洞中來見孟獲。孟獲大喜,在洞中設席慶賀。夫人令刀斧手推出二張要斬,孟獲急止道:“諸葛亮放我六次,今番若殺彼將,是不義也。且囚在洞中,待擒住諸葛亮,殺之未遲。”夫人從其言,笑飲作樂。

關索問了壓陣官二張被擒經過,心中已有計較,回報丞相,說明日願出陣破敵,孔明允之。次日,蠻兵報入洞中,說蜀軍有一員小將搦戰。孟獲問對方有多少兵馬臨陣,蠻兵回道:“那小將未帶兵馬,背後隻有四五個侍從,均未頂盔貫甲,不知何意。”祝融夫人聞聽,冷笑三聲,也不帶兵馬,隻引四個侍女出洞,上馬出迎來將。書中暗表,蜀營來者正是小將關索,其背後數騎正是先前來投孔明時所帶五名俊俏部從。二人戰不數合,關索撥馬便走,夫人急挺標來追。關索即掛住鐵刀,搭箭引弓欲回身而射。祝融夫人在後麵看得清楚,暗道:“可恨。你卻不是在關公麵前賣弄刀法?”她卻不知,敵手竟果然是關公親子也。遂也按住標槍,向空中一招,飛刀自天而落,斬向關索肩頸。說時遲,那時快!早見那五名侍從中一騎飛出,將左手微揚,一物光華繚繞,當地一聲,將飛刀擊落。祝融夫人看時,見擊落自己飛刀之物,竟是一塊五彩斑斕玉石。

夫人忿怒,遂舍了關索,又招飛刀,卻是來斬那個飛石侍從。那侍從這次卻不及飛石,在馬上低頭側身,躲避飛刀,卻同時抖手,拋出赤絨套索,正中祝融夫人肩膊,將其四腳朝天,扯下馬來。其餘四個侍從見了,齊飛馬向前,下馬綁了祝融。那擒了祝融夫人的侍從收了套索,忽然哎喲一聲,向自己頭上一摸,顏色更變——原來適才畢竟躲避不及,被祝融夫人飛刀打落頭巾,一頭秀發披散而下。關索見狀,即飛馳而回,將祝融夫人提回大帳,向丞相複命。孔明急令武士去除夫人綁縛,請在別帳賜酒壓驚,遣使往告孟獲,欲送夫人換張嶷、張翼二將。使者即去,孔明喚關索近前,笑問道:“適才以飛索套住祝融夫人者,是何人也——因何是個女子?”原來孔明早聞壓陣官回報,故有此問。

關索臉上一紅,急出帳喚五個部從入見丞相,說道:“請丞相勿怪。其五人皆為女子——使套索者正是叔相侄媳,小將之妻鮑三姬是也。其餘四人,皆是其自幼使喚婢女,因耳濡目染,亦會一些武藝。”孔明仔細視之,果然都是女子,且個個美貌不俗。孔明即問道:“賢侄媳武藝奇特,莫非亦是家傳?”鮑三姬盈盈再拜,答道:“非也,妾乃驪山派門人,授業恩師即驪山老母,有兩個同門師姊,其名天下無人不知,其一名曰貂蟬,其二便是江東周郎之妻小喬是也。”孫明驚訝萬分,讚歎不止。

次日,孔明剛剛升帳,張嶷、張翼已到營前,放帳拜見。原來蠻王孟獲聽聞孔明欲以妻子祝融夫人交換二張,那還有甚麽不樂意的?又素知孔明極守信用,故不待蜀營放歸夫人,已歸還二張鞍馬兵器,以顯自己誠意。孔明遂令醫官為二將驗傷,見刀上無毒,這才放心,亦令人將祝融送出大營,令其自歸洞府。

孟獲見夫人回來,急迎入洞中,夫妻們又羞又惱,相對無言。又請來兄弟孟優,算計再無兵可借,隻得緊守洞府,任他蜀將怎樣罵戰,隻是閉門不出。孔明聞報,笑道:“此是無計可施,方用此賴皮之策也。也罷,我等班師回去,且待數年,再來征伐。”即命拔寨起營,返歸成都。眾將大驚,關索即諫道:“丞相不可!我等萬裏迢迢,大費錢糧周折,眼見孟獲已為困獸,豈可就此前功盡棄?”孔明笑道:“某得李恢、馬忠來報,其二將已會師於味縣,距此不過三十裏矣。孟獲若死守此洞,我又不能放火將其燒死,反束手無策。彼若聞我退兵,欲報六番擒辱之恨,豈會不出洞來追之理?屆時我返身擊之,李恢、馬忠二將斷其後路,端了孟獲洞府,他還有何處可去?”關索等這才大悟,歡聲鼓舞,拔營而去。

蜀兵大軍方退,蠻王已經聞報。孟獲即問其弟孟優道:“蜀兵連連獲勝,忽然回兵,此又是何計?”孟優道:“此必是成都有事,皇帝來詔催得緊急,其不得不退兵也。”孟獲大喜,謂其妻祝融夫人道:“夫人被執,某六次遭擒之辱,皆可報於今日!”即率闔洞兵馬,引宗黨並所聚番人,約有六千蠻兵,隨後掩殺而來。追了一日一夜,前方將到盤蛇穀,遙見林間路上旌旗錯亂,正是蜀國兵馬往北潰逃。孟獲率兄弟妻子,努力催騎上前。轉過山角,孟獲叫一聲苦,不知高低!忽見一隊蜀兵無聲無息現於麵前,列成整齊陣勢,個個手持弓弩,對準己兵;左右兩側高坡林中一望無際,亦不知有多少萬人馬。孟獲心知中計,急喝令退兵時,左邊張嶷,右邊張翼兩路軍殺出。孟獲奪路而走,關索又從後方追來,三麵夾擊一陣衝突,將蠻王宗黨並番將蠻兵,盡皆擒了。可憐,殺得隻剩孟獲與妻、弟三匹馬殺出重圍,望回而走。

正走之間,看看前麵已至銀坑山,忽見山凹裏一簇人馬衝出,左有李恢,右有馬忠二將,中間擁出一輛小車;車中端坐一人,相冠錦袍,不是武鄉侯孔明,卻是哪個?孔明大喝道:“反賊孟獲,你的洞府已歸了俺諸葛亮也!今番如何?”孟獲急回馬要走,李恢、馬忠各率百名虎衛一擁而上,將孟獲、孟優兄弟二人生擒活捉了。又從旁邊轉過鮑三姬來,率四個婢女,將祝融夫人攫於馬下。

孔明歸到寨中,升帳而坐,令押過孟獲來。孟獲跪於帳下,孔明令去其縛,教其兄弟、夫妻相聚,在別帳與酒食壓驚。孟獲與祝融夫人並孟優、帶來洞主、所有被俘宗黨在別帳飲酒,忽中軍書記官入帳敬酒,並謂孟獲道:“丞相麵羞,不欲與公相見。特令我來放公回去,再招人馬來決勝負。”孟獲聞聽此言,忽然擲杯於地,掩麵垂淚道:“七擒七縱,自古未嚐有也。吾雖化外之人,頗知禮義,直如此無羞恥乎?”遂同兄弟妻子宗黨人等,皆離席來至中軍帳外,匍匐跪倒,高呼謝罪道:“丞相天威,雖神靈不及。我南人終生不複反矣!”孔明見其真心歸服,乃請孟獲上帳,設宴慶賀,就令永為蠻方之王,萬洞宗主。宗黨及諸部蠻兵,無不感恩戴德,回至部落之後,皆塑諸葛丞相之像,百代祭拜,至今且有此風。

戰後論功,因水西彝族酋長妥阿哲曾於瀘水南親迎蜀軍,又積糧通道,協助平蠻有功,孔明表奏後主,封其為羅甸王,世為水西彝部之長。又居於葫蘆王地之佤族卡那曼卷部酋長,與蜀漢丞相諸葛亮簽盟歸順朝廷,並發誓鎮守邊關,永不反叛。佤族人始終遵此盟約,雖其後無論中原朝代怎樣更迭,其永不叛漢族政權,至今將近一千八百年矣。

蠻人即服,誓不再反。於是孔明引軍至滇池,盡收各部族渠帥以為官屬,出當地金、銀、丹、漆、耕牛、戰馬以給軍國之用。至此南中益州、永昌、牂柯、越巂四郡皆平。孔明便令班師,長史費禕諫道:“今丞相親提士卒,深入不毛,收服蠻方;目今蠻王既已歸服,何不置官吏,與孟獲同守?”孔明道:“蠻荒異族,置官而守三不易也:留漢官則當留兵,兵無所食,一不易也;留漢官而不留兵,蠻人則必成禍患,二不易也;蠻人自有族律製度,終不遵守漢人條令,三不易也。今吾不留人,不運糧,與相安於無事而已。”費禕及眾將聞聽此論,無不拜服。

書中暗表,後世精研三國史者,皆謂並無關索其人,乃民間臆造,說話的則謂其實不然。隻因魏、吳、蜀三國之中,唯有蜀國不設史官,故後世並無信史,所謂史家之言亦為道聽途說耳。那又為何獨無蜀國不設史官?因先主劉備是因少帝劉辯擁立即位,其名不正也。若設史官,劉備與孔明二人,當立誰為正朔?天無二日,國無二主,是以無法設立史官也——此為蜀漢之最怪異處,也是最關鍵處,讀史者不可不知也。我謂史有關索其人,是因關索隨諸葛亮南征,在滇黔一帶留下很多傳說遺跡,至今不可推翻置疑哉!今貴州省關嶺縣名,即以其縣城之東“關索嶺”命名,另縣城西南山頂有洞稱“關索洞”,傳為關索養病之所。關索嶺東半山有寺名“雙泉寺”,原寺中供有關索像。縣城西行約十餘裏後山嶺上有一窪地,當地民謂這“馬圈地”,乃關索妻鮑三姬引駐兵養馬所在,至今還遺有大量瓦礫、磚石。另在雲南馬龍縣城西南約六十裏,有嶺名大關索嶺,其背麵為小關索嶺,亦因關索駐兵得名。今雲南昭化古城北十裏處,白龍江畔曲回壩上則有鮑三姬墓。其墓高二丈餘,墓係曲室,由漢代畫像磚拱砌而成,碑書“漢將軍索妻關夫人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