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問賈詡道:“朕欲一統天下,先取蜀乎?先取吳乎?”詡道:“劉備雄才,更兼諸葛亮善能治國;東吳孫權,能識虛實,陸遜現屯兵於險要,隔江泛湖,皆難卒謀。以臣觀之,諸將之中,皆無孫權、劉備敵手。雖以陛下天威臨之,亦未見萬全之勢也。”
——引自《三國演義》第八十五回
卻說夷陵一戰,蜀軍幾乎全軍覆沒,陣亡數萬人,劉備僅以身免,率殘兵敗將逃回白帝城。一時怒氣攻心,遂令傳詔成都丞相孔明,請其調集兩川人馬,預備再戰。正在這時,人報趙雲求見,原來是帶一萬餘合後大軍來到。劉備大喜,親自接出,執子龍之手而哭,說不聽卿勸,果致此敗。子龍道:“勝敗乃兵家常事,某今不諫伐吳矣,定要殺進武昌,擒孫權來見,讓陛下手刃這一反複無常小人。”劉備見子龍不記恨當初不納其諫,心中大慰。即有人奏報黃權降魏,應治其家屬之罪。劉備道:“黃權前曾諫孤,是我不聽其勸,致遺其孤軍在江北,未降吳而降魏,亦其心存忠義也。”即罷議黃權家眷之罪,仍給祿米以養之。
陸遜即獲大勝,令打掃戰場,繳獲輜重、軍械極多。部下潘璋、徐盛等人都主張乘勝追擊,直下西川。陸遜止之道:“諸公所言,固當如是,但此時劉備收攏散兵萬餘,又聞趙雲後軍來援,永安駐軍已逾兩萬,且易守難攻,急切難下。至為重要者,我聞曹魏此時已發兵三路南下,名為助我滅蜀,其實意在我取我東吳也。”眾將聽了,無不拜服其論,以為其智謀甚至超過周瑜,再不敢又書生視之。陸遜遂令停止追擊,主動撤兵。
卻說黃權降魏,諸將引見魏天子曹丕。曹丕道:“孤雖在北方,亦早聞卿之大名,羨慕久矣。卿今降朕,欲追慕於陳平、韓信,棄項王而歸漢高祖耶?”黃權流涕奏道:“臣受蜀帝之恩,殊遇甚厚,令臣督諸軍於江北,被陸遜絕斷。臣歸蜀無路,降吳不可,故來投陛下。敗軍之將,免死為幸,安敢追慕於古人耶!”曹丕愛其忠義,遂拜黃權為鎮南將軍,封育陽侯,加侍中,使同車陪乘。近臣心懷妒忌,即枉奏道:“今有細作人自蜀中來,說蜀主劉備已將黃權家屬盡皆誅戮矣。”曹丕將此信告知黃權,黃權斷然道:“臣與蜀主推誠相信,劉備知臣本心,必不肯殺臣之家小。”曹丕然之,頗為感歎。
曹丕既見劉備大敗,因東吳大軍盡集於西南,便欲趁機發兵攻吳,一鼓而下荊州。遂聚群臣商議,未及發問,忽涼州刺史鄒岐遣使報急,說涼州盧水胡伊健、治元多等造反,河西大擾。魏文帝曹丕隻得按下攻吳之事,說道:“即如此,非張既莫能安涼州。”乃召回鄒岐,以張既為涼州刺史;又派護軍夏侯儒、將軍費曜等領兵合後接應。天使飛奔至長安,命張既承接天子之詔道:“昔賈複請兵去攻郾縣之寇,光武帝笑雲‘執金吾攻郾,朕複何憂’。卿智謀膽略皆勝賈複,去赴涼州平叛,朕亦複無憂矣。今乃卿施展才能之機,朕許公因利乘便,相機行事,勿先請旨而行。”
張既領旨,即率軍到達金城,以故征西將軍韓遂部將成公英為參軍,整頓軍馬,便欲渡黃河擊賊。部下諸將皆認為兵少路險,不可深入敵方腹地。張既道:“今路雖險峻,卻未如故漢大將軍韓信井陘之戰時狹窄也。夷狄皆烏合之眾,亦未有李左車之計謀。今武威郡被圍甚急,我應速至。”遂斷然下令渡河。盧水胡伊健聞之,即率胡騎七千餘屯於鸇陰口,欲狙擊張既。張既便令部將放出風聲,揚言要由鸇陰口渡河,虛紮營寨,多豎旌旗於寨中;卻自引大軍趁夜離營而去,潛經且次縣到達武威。胡人見武威忽現朝廷大軍,皆以為遇到神人,大駭之餘不敢接戰,即退到顯美。張既遂兵不血刃,安然占據武威。此時費曜接應之兵方才趕到,而夏侯儒所部尚未到達。張既犒賞三軍,激勵軍士,下令來日進軍攻擊胡人。
部將聞聽,極為驚駭,紛紛諫道:“我方各路大軍尚未齊集,且現有士卒長途奔襲,疲倦至極,未得休整。敵人卻正銳氣方盛,且以逸待勞,如何與戰?請將軍三思。”張既目視成公英道:“將軍以為如何?”成公英道:“諸將不知河西地理,故如此說法。兵貴神速,利於攻其不意,可以戰也。”張即大喜,即對諸將說道:“今我軍中糧草極缺,應就敵處取得資用。若待我方兵力聚集,敵則必要退進深山,彼時再行追擊,道路既險峻難走,士兵又饑餓疲累,力不能及也。若就此退兵不追,則會遭受敵人抄襲。若果如此,三軍即永不得休息矣。正如兵法所雲:‘一朝縱敵,危及百代’。望諸公冒一時之險,成百世之功!”諸將聞之,深服其論,不由士氣大漲,皆欲殲敵立功。
張既見士氣高漲,知道可以與戰,於是令飽食戰飯,連夜驅兵挺進到顯美。大軍紮營已畢,安置十重鹿角,以防盧水胡騎衝擊。當夜大風忽起,揚沙飛石,對麵不見人影。諸將從來未見如此大風,不由心中驚懼。成公英來報張既道:“今盧水胡人數千騎兵,皆在城中。若借助大風縱火燒我營盤,如可奈何?”張既笑道:“某正要他出城前來燒營,一戰可定也。”即令兩名副將,各帶三千精銳士卒,趁大風沙潛行至顯美城外,暗伏於左右高阜之處,隻待大營火起,便引軍殺出,截斷胡兵回城退路。又令參軍成公英督率一千餘騎,前至城下挑戰,許輸不許贏,引敵前來營中放火,卻回兵擊之。三將得令,照計而行。張既卻自引大軍而出,伏於灌木叢中,隻留下一座空營。
且說成公英率千餘精騎至顯美城下,天已全黑,更是對麵不見五指。成公英令點起火把,千餘兵齊聲高叫,向城上放箭。城中胡人本欲趁風縱火去燒曹魏大營,見敵人前來攻城,火把稀疏人數且少,便一擁出城,前來攻擊。成公英命令部兵急退,沿途拋棄盔甲,佯作潰不成軍。伊健見狀,果率盧水胡大舉向前,爭先恐後來追。成公英奔回大營,繞到營後而逃。伊健見鹿角重重難以攻入,即命順風放火,一時火光衝天,照亮半邊天空。魏將見到火光大起,於是兩路伏兵齊出,截斷胡人退路,成公英率部殺回,張既伏兵亦大起,夾攻胡兵首尾。這一場混戰了得!直戰至天明風息,魏軍大獲全勝,斬首俘虜一萬多騎,伊健竟死於亂軍之中。張既令乘勝攻城,城中治元多見大勢已去,遂率數十騎遠遁沙漠,顯美城遂破。
張既引兵入城,諸將紛紛前來報功,唯不見參將成公英。張既令人去軍中探看,回報成參將夜來混戰中身負數箭重創,臥榻不起。張既急令醫官為其調治,以車載回長安,報其大功於洛陽魏帝。破胡告檄傳到洛陽,魏帝曹丕聞報大喜,向眾臣大笑說道:“朕於京城之內運籌帷幄,諸將在萬裏之外奮勇作戰,其相應若合符節。前後戰克獲虜,從無如此之多也。”眾官皆呼“萬歲”。文帝即下詔令,出征將士各有升賞,並遣禦醫前往長安為成公英療傷。但禦醫未至,成公英已死。魏帝聞說甚為哀憫,下令厚葬,賜關內侯,以其子襲爵。河西既已平定,曹丕便議起兵三路,大舉伐吳。
消息報到武昌,孫權大驚,急議對策。因聞劉備駐紮永安未回成都,複聚兩萬餘兵馬,且有趙雲、陳到為將,遂大感畏懼,恐兩麵受敵,即遣諸葛瑾為使,攜重禮前去議和。劉備因兵敗將亡而心力交瘁,遂同意停戰,厚待子瑜,使其回報吳主,兩相罷兵。諸葛瑾回報已與蜀主議和,孫權心中稍安。黃初三年秋九月,忽聞三處人來飛報:“魏主曹丕親率三路大軍攻吳!東路以曹休、張遼、臧霸出兵洞浦口,中路由曹仁領兵攻打濡須塢,西路由夏侯尚率曹真、張郃圍攻南郡。三路兵馬十萬,星夜至境。”孫權即令召陸遜回兵拒之。
陸遜接詔笑道:“果不出我之所料。”即回武昌麵見吳主,孫權授命其節製全軍。陸遜探知魏將來路,不慌不忙,亦分兵三路拒之:派呂範督徐盛、全琮以水軍抵擋曹休;因大將周泰在夷陵大戰中勞累過度,舊傷複發不治而死,即以朱桓任濡須督抗擊曹仁;以諸葛瑾、潘璋救援南郡。於是,朱桓接替周泰,為第三任濡須督,以二萬之兵對曹仁數萬大軍,在濡須口展開激戰。說話的,你道那魏國西涼狼煙方息,因何馬不歇鞍人不卸甲,又來攻打東吳甚速?原來此戰起因,卻在於征東大將軍曹休。時黃初三年秋七月,曹休駐軍長江北岸洞浦口,上表自薦於魏帝曹丕道:“今張既立不世之功,平定河西,此誠高祖護佑,亦陛下洪福也。但江南未寧,聞東吳複叛,又與劉備議和。此反複之賊若不翦除,誠為社稷大患。臣奉王命鎮守江北,頗知水性。今願領精銳甲士虎吞江南,敗敵以取資財,此戰必捷。若臣死於敵手,陛下亦不必顧念臣下也。”
曹丕覽奏大驚,因知曹休火爆脾性,恐其先斬後奏,隨即渡江,則又是一場赤壁大戰矣。於是急派驛馬傳送詔書,令其按兵休動,待朕朝議而後奉旨而行。彼時董昭在魏帝身側,即諫奏道:“既征東將軍奏請渡江以戰,應為褒獎也。臣私窺陛下麵有憂慮之色,卻為何故?”曹丕道:“東吳即因憑恃長江之險,方敢與我魏國相抗多年,互有勝負。曹休卻將渡江視作易事,孤恐其恃勇而往,故此憂慮。”
董昭笑道:“臣觀陛下之慮,非因曹休欲渡江也。曹孫據江而戰久矣,我魏國諸將皆知其難,眾心皆懼,唯征東大將軍心懷壯烈,視作等閑。臣謂陛下亦獎其勇,且趁其士氣高漲,親征江南。但依形勢觀之,非曹休孤軍所能獨自實行,尚應諸將協同作戰,方保必勝。今有臧霸等將,據青、徐之地年久,亦通水戰,陛下可詔其進兵,使之為後應。”
曹丕道:“先帝駕崩之時,洛陽大亂,便是臧霸所領之青州兵擅離洛陽,東歸離散。臧霸軍多年不戰,此時盡為疲兵矣。即便臧霸肯出兵時,能保必勝東吳否?”董昭答道:“陛下所論極是,青徐之兵雖習水戰,今未必能勝東吳也。臧霸等人既富且貴,十餘年來皆養尊處優,臣恐其已無報效朝廷之誌,皆欲平安到老,保守利祿福祚不失而已。怎肯赴危蹈死,以謀僥幸成功?”曹丕大奇,疑惑不止道:“既諸將不肯用命,則難保必勝,又何必冒此奇險,致損兵折將,遺笑蜀吳二國?”董昭道:“非也,此乃獎曹休之勇,而羞諸將之怯,帝王之術也。陛下請思,若臧霸等人奉詔,則不敢不從命出兵。又不願折損兵將,欲保存實力者,唯有遷延於路途,不肯努力向前耳。臧霸既不肯努力向前推進,則曹休自然沮喪,因而停止冒險渡江。若果如此,臣恐便是陛下令其渡江,其亦必沉吟猶豫,未必奉詔也!故此士氣可鼓而不可泄,但又可達不戰之效也。”曹丕聞奏大喜,即分別下詔於曹休、臧霸,令其合兵攻吳——卻一麵布置軍馬糧秣,準備親征。
曹休連接兩道詔書,即厲兵秣馬,隻等臧霸前來會合。那臧霸接到天子詔命,便領兵出徐州南下,果如董昭所言,於途中遷延不進,且走且停。夏末秋初,江南頗多風雨天氣。話說一日,江上忽起暴風,吹送吳軍一隊船隻到大江北岸,竟至曹休軍營,約有千人。曹休急令出擊,將吳兵斬首大半,又捕獲兩百人,餘眾隨即四散奔逃。曹休審問俘虜,知江南此時無備,遂大喜,於是不待臧霸兵至,即令全軍拔營上船,揮師渡江。不料曹軍未到江心,東吳大軍已到,遮江而至,金鼓震天。原來是徐盛見有風暴,至營中檢點部下水軍,見有千餘兵不在港內營中,即稟報都督呂範,引大軍前來北岸尋找,欲接應回營。當時在江麵以上,正遇曹休主力,這才出其不意,果斷出擊。當時東南風狂勁無比,吳兵順風放箭,曹兵紛紛中箭,落水無數。魏軍急還射時,卻被大風吹得箭矢歪歪斜斜,即便有力大者射中吳兵,也透不得甲胄,便如隔靴搔癢,全無用處。曹休大敗,急回軍岸上,兵退三十裏方紮住營柵,隻得忍怒含羞,差使向洛陽告急求救。
使者剛到宛城,便迎著魏帝曹丕車駕,報上大將軍曹休告急文書。原來曹丕聽從董昭之諫,早已料著曹休必敗,故此發出詔命後便親率大軍南下,此時正好到達南陽宛城。曹丕覽曹休告急表章,即差使督促臧霸、張遼加速進軍,前去與曹休會師;一麵詔命征南大將軍夏侯尚,會合曹真、張郃二將,攻打江陵。
夏侯尚奉詔,即派出細作前去江邊打探。細作回報,今已入秋,正值長江水淺,江麵狹窄,江中大片洲渚已露於江麵之上。夏侯尚大喜,即自率步騎精兵乘船進入江中,令於江中陸地洲渚駐紮,再製作浮橋橫於江麵,以通洲渚及北岸往來。於是上奏魏主曹丕,說明原委,謂如此則我可發揮陸戰之長,必克江陵矣。曹丕覽奏,遍示群臣。隨征文武見了夏侯尚之策,皆以為古之未有奇計,依計行之定取荊州。一時諛詞如潮,紛紛讚歎。
曹丕大喜,便欲詔準令行。董昭見眾臣異口同聲無人反對,遂大急,止住書記官寫詔,出班奏道:“陛下不可。若如此,我軍危矣!”眾人見他如此惶急諫止,無不吃驚。曹丕問道:“依夏侯征南所奏,長江水淺而窄,是天助我成功也。卿何獨諫不可?”董昭道:“天下其善用兵者,除卻孫、吳等將,便是我高祖武皇帝也。以高祖之智勇皆超常人,而用兵時且十分重視敵手,不敢似征南將軍如此輕敵。今若將大軍駐紮洲渚之中,是謂深入敵圍也;再若乘浮橋渡水,馬不得為用,其險甚矣。浮橋狹窄,隻可容三人並行,且兵器無所措手,行軍且不可縱馳,敵人來時,又何以禦敵?此三者皆屬於兵家所忌,而今竟俱備,眾人尚以為奇計,不亦惑乎?若賊兵頻繁攻擊浮橋,我防守有漏,則屯於洲渚中我之精銳步騎,不複為魏國所有,將皆為吳國所俘也。臣竊以為憂,廢寢忘食尚且不及,而議事諸公卻怡然自得,不以為慮,不亦愚乎?再者,秋日江水雖淺,但江南秋季亦多暴雨,一夕暴雨則江水必至大漲。一旦江水暴漲,我又以何防禦?彼時賊兵未破,我軍先自完結於江中矣。我謂諸公因何臨險履危而不懼?望陛察之!”
董昭慷慨激昂,陳詞激烈,滿朝皆驚,一時竟無回言者。曹丕大悟,深明董昭之意,急令修改詔書,遣董昭親隨來使前往江陵大營,嚴命夏侯尚急速撤出江心洲渚,回至北岸。夏侯尚雖然不解,但不敢抗旨,隻得令大軍回撤。剛剛撤回大半,洲中尚留石建、高遷一旅之師。忽見對岸城門大開,吳軍紛紛登船,分兩路向洲中挺進殺來。魏軍隻得做成一路,沿浮橋往北退卻,卻因吳軍衝擊而不時潰散,紛紛擁擠落水,被吳軍或殺或擒。將軍石建、高遷乘舟倉惶而逃,僅以身免。由此而撤回大部人馬,且未損上將。董昭在岸上見此,連稱“高祖保佑,萬千僥幸”不止,夏侯尚則是連聲道謝,口稱死罪。書中暗表,魏軍退出江心洲渚十餘日後,天降大雨,果然江水暴漲,將魏軍原屯兵之洲悉數淹沒,複成澤國。曹丕在宛城聞之,即厚賜董昭,讚其有張良之略、陳平之謀。
魏吳兩軍夾江相持,半年有餘,魏軍並無進展之功。黃初四年三月,曹仁率步騎兵數萬進入濡須口。魏帝曹丕詔命曹仁,若欲先搶占濡須塢要地中洲,則需聲東擊西,如此如此。曹仁奉詔,即使副將打著自己旗號,佯攻濡須口東三十裏羨溪。自己則親率中軍,暗伏於營內,隻待吳將朱桓大兵出城,乘勢強攻濡須塢口。
那朱桓年方二十七歲,雖極有膽略,但不曾獨自帶兵,遂中其計,急分兵一萬五千趕赴羨溪救援,濡須守軍隻有五千人。剛剛派出援兵,忽報曹仁引五萬精兵飛奔濡須城來。諸將懼怕,朱桓奮然說道:“兩軍對陣,勝負在於將領之能,不在於士兵多寡。今魏兵膽怯,又千裏迢迢趕來,人困馬乏。某與諸將據守高城,瀕臨大江,倚靠山陵,以逸待勞,以主製客,即曹丕親來尚不足憂,何況曹仁之輩!”於是下令偃旗息鼓,將濡須塢做無人把守狀,外示形弱,誘魏軍攻城。曹仁果派其子曹泰急進攻打濡須,又派常雕督領諸葛虔、王雙等五千將士,乘油船別襲朱桓部眾妻子家眷所在之中洲。曹仁親自率一萬人留在橐皋,作為後援。蔣濟見曹仁如此分兵,遂急諫道:“將軍不可如此。今吳軍占據西岸,將戰船列於上遊,若我進攻下遊之中州島,無異於自取敗亡也。”無奈曹仁不聽。
朱桓果然利用上遊優勢,先派大將嚴圭阻截油船,大破魏軍,斬將軍常雕、副將諸葛虔,生俘部將王雙,溺斃魏軍千餘人。後又率軍眾夜襲曹泰,火燒其營,斬敵數千,並乘勢反攻。朱桓遂以少勝多,得了無數旌旗軍器戰馬。曹仁領兵隨後到來,卻被吳兵從羨溪殺出。曹仁大敗而退,回見魏主,細奏大敗之事。曹丕大驚,因曹仁係自己叔父,且屢有大功於國,於是勸慰數語,令其回營安養。又遣使到江陵,打探曹真一路人馬消息。
卻說孫權依呂蒙臨終所薦,授予朱然符節,使其鎮守江陵,與公安守將諸葛瑾互為聲援。曹真、夏侯尚魏將即包圍江陵,朱然欲據險固守,副將孫盛不從,恃勇請戰。朱然無奈從之,分與三千兵馬,令出城交戰,但誤中曹真誘敵之計,將三千人馬損失大半,隻帶千餘人退回城中。朱然大怒,欲斬孫盛,眾將因其乃吳王族侄,一起告免。吳王聞江陵緊急,即遣使傳詔,令諸葛瑾等人率軍前去解圍。諸葛瑾即率軍渡江而來,卻被夏侯尚預先知曉,親引一軍縱火燒毀吳兵船隻,水陸夾攻。諸葛瑾隻得引軍退至上遊。魏軍圍江陵數月,城內外吳兵斷絕聯係,城中漸漸糧盡,朱然隻得令殺戰馬而食。城內雖有近兩萬兵馬,但士兵多因饑餓致渾身浮腫,能夠參加戰鬥者隻有五千人。曹真命令士兵在江岸堆起土山,臨城立起無頂高台樓櫓,向城中放箭,箭如雨下;又暗派軍士潛至城邊挖掘地道,但因城堅而不能透。東吳守城將士皆大驚失色,唯朱然卻泰然自若,並無絲豪恐懼,且不斷激勵將士。一日,朱然在城樓上巡哨,見對岸魏軍懈怠,即帶一千精壯,偷偷打開城門,上船渡江。尋至魏營薄弱之處,率軍呐喊殺入,迎風放火。魏兵不知吳兵虛實,一時大亂,被吳軍攻破兩座營壘,掠走糧米無數。朱然急率人渡江回城,江陵城中暫解乏糧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