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病勢轉加。忽一夜夢三馬同槽而食,及曉,問賈詡曰:“孤向日曾夢三馬同槽,疑是馬騰父子為禍;今騰已死,昨宵複夢三馬同槽。主何吉凶?”詡曰:“祿馬,吉兆也。祿馬歸於曹,王上何必疑乎?”操因此不疑。
——引自《三國演義》第七十八回
卻說華佗裝作一個走方郎中,渡過漢江向北行來,一麵寄書送往冀州,約左慈同行。因自己曾得罪曹操,又以詐死之計瞞他這許多年,怕被其不問青紅皂白害了。若有左慈在側,他法術高強,當保自己無虞。於是即向北行,這一日來至宛城,順訪故人南陽郡守楊俊。那楊俊字季才,河內獲嘉人,乃是陳留名士邊讓弟子。曹仁守南陽,因聞楊俊大名,即奏請魏王曹操拜為南陽太守。楊俊即任以來,在南陽郡宣德教,立學校,吏民鹹皆稱之。
楊俊正臥病在床,聞華佗來訪,急命三子齊出府相迎,引入內室。華佗見其重病,便問其因。楊俊長子代父答道:“隻是腹脹如鼓,食不下咽,卻不知病因。”華佗看了片刻,即切了脈象,出外室而對其子道:“某有一方,可救你父之病,但需你配合,休使令尊事前得知,可否?”其長子道:“某素聞神醫大名,如雷貫耳。若能醫好我父,但聽先生吩咐。”華佗即說病因道:“你父之病非同一般,乃有淤血在其腹中,故此食不下咽。應施計激怒你父,使其將淤血吐出,其病自愈。否則,其命不久矣。”楊子道:“我父乃謙和君子,向來儒雅,不知如何致其憤怒?”華佗笑道:“易也。你若能將其所做痛悔之事盡說與我,某即可施術救之。”楊子為救其父,即將父親多年來所做不合常理之事,盡情訴之。華佗依其所說,當即修書一封,痛斥楊俊所作所為,告辭而去。長子待送走華佗,即將其書呈送父親,說那華佗神醫不知何故生惱,留書一封而去。楊郡守看信,不由怒滿胸膛,當場吐出黑血一升有餘,其病果愈。
華佗醫好故友之病,心情轉舒,卻怕楊俊派人來追,便尋小路前行,來至一處村鎮。前有一處大宅,有幾個家仆在門洞裏探頭探腦,似在等人。見到華佗作郎中打扮,不由大喜,即高叫道:“咦,這下好了,先生來也。”其餘幾個不由分說,便截住華佗,連拉帶拖地請進府中。華佗驚問其故,宅主出來見禮,告罪,這才說出實情。原來宅主姓李,其家殷富,膝下無子,隻有一女極其美貌,隻因右膝長瘡,經年不愈,以致年過二十,無人敢娶。李翁即令闔家人等,若有郎中路過,務必請入府中為小姐診治,方才得罪先生。華佗聽罷,即請小姐出庭相見,看過傷處,囑咐家主李翁道:“覓一條栗色雄犬,派人騎馬牽著跑三十裏。回來後,乘犬身正熱時截下右腳,拄於令愛瘡口上,其病即愈。”李翁急令人照做,以犬腿對準小姐瘡口。片刻,見有一條赤色小蛇從瘡口中出,鑽進犬腿,去吸食那熱血。華佗即從懷中掏出一根竹管,伸手捏住那赤蛇七寸,將其扯出狗腿,擲入竹管,急蓋上塞子。赤蛇既出,那小姐其病自愈。
這一連串動作,將那李翁看得呆若木雞。華佗索清水洗手,李翁才猛醒過來,親自端水、奉茶,並命家仆急至村後張舅爺家,將那半升箭簇拿來。家仆去了片刻即回,李翁即手指箭簇對華佗道:“我家舅爺沒有福分,沒遇到神醫,自月前死了。因其腹中長有結塊,晝夜疼痛無比,最後痛殺。臨死時命兒子剖其腹驗之,其子不敢不從,於是剖腹,取出這些箭簇。這可奇哉怪也,若不是親見,哪個敢信?請先生給看看,是個甚麽來曆,也好使死者瞑目。”華佗看完那些箭簇,即令家仆人置入銅盆,回手從醫箱中取出一瓶藥粉,倒了些許在那些箭簇上,以手搖盆。說也奇怪,那些箭簇竟忽然不見,化成半盆濃酒。華佗即向李翁借了一個碩大葫蘆,又令將那半盆濃酒灌入葫蘆,將塞子塞了,掛於腰中,說道:“令舅爺生前定是好飲,且每以鐵器盛酒,不知節製。那酒久之不能消化,即成鐵蠱存於腹中,要了性命。若早遇我時,還可有救,但終生不能飲酒了也。”李翁愈加驚駭,疑華佗為天神,又忍不住問道:“此即為酒蠱,先生要它何用?”華佗道:“若以此酒喂養令愛腿中所出赤蛇,則可治天下任何之毒。”李翁驚呆,其口大張而三日不能閉合。
華佗別了李翁,見離南陽已遠,楊俊已追之不及,即施展“五禽戲”之“鹿字訣”,日行三百裏,兩日即至洛陽。華佗卻不進城,直至郊外玄都觀,拜見觀主史子眇。史子眇已接到孔明來書,早知華佗來意,即備素齋米酒相待,置備經堂。華佗閑時以箭簇所化之酒喂那赤蛇,旬日酒已喝盡,赤蛇即終生不必進食,神功大成。過兩日,藥王門徒吳普、樊阿亦奉召而至,拜見師尊華佗。左慈仙師亦自黃公山來到,聲稱願為藥王門師徒護法,但管放膽行事無妨。自此,鬼穀門、兵家門、藥王門三大門派掌門齊聚洛陽,其實專為治療魏王曹操之病,解其所中太平道門於吉所下奇毒也。於是華佗師徒便在玄都觀開堂坐診,請史子眇門下眾道士放出風去,今有神醫華佗來至洛陽,專治世間疑難之症,分文不取。
洛陽人聞得此訊,無論官民貴賤,男女老幼,紛至遝來,每日將玄都觀擠得水泄不通。藥王門首徒吳普與次徒樊阿當堂坐診,遇不治之症,方問師尊。吳普遵照本門醫術治病,三日內活人無數。樊阿精通針療,更是頻施神技,手到病除。當時亦有當世名醫聞名前來觀看,見到樊阿針法,無不驚駭,以為是鬼斧神功。因按世間醫道,皆謂人之胸背內髒之間,不可輕易下針,即使下針亦不能超過四分深。而見樊阿針刺背部穴位深到一二寸,胸部巨闕穴更是紮入五六寸,且針到病愈,如有神助。若有針後病人虛弱難支者,樊阿即將拿師門奇藥“漆葉青黏散”灌喂入腹,患者頃刻生龍活虎一般。書中暗表,此奇藥之方說話人卻也得到傳授,今日有緣,便告訴列位看官——乃是用漆葉碎屑一升,青黏碎屑十四兩,以此比例配製。若長期服用,能打掉體內三種寄生蟲,且利於五髒,身體輕便,頭發不白。樊阿即常服此藥,後活至一百多歲,無疾而終。
華佗師徒開堂坐診,洛陽全城轟動,有人報入魏王行宮。曹操大怒道:“華佗於十餘年前即死於獄中,葬於洛陽城外。人死焉能複活?此必又是左慈等妖人作祟,與我將其為首者拿來!”即差許褚率五百虎衛軍,前往玄都觀捉人。許褚來到玄都觀,見半數求醫者乃魏王駕前眾官,急令虎衛軍退至廟外,就問誰為首犯。華佗挺身而出,不需鎖拿,即隨許褚進入行宮。曹操見果是華佗,不由驚問道:“十載不見,華神醫一向可好?”華佗笑道:“大王休驚,請恕某當年詐死之罪。某今來洛陽,是來救大王之命,以延漢祚也。”曹操半信半疑道:“寡人無疾。”華佗又笑道:“大王學究天人,因何‘諱疾忌醫’?我為大王說病,大王可自行推斷。大王自前年吃了孫權貢茶,是否心神恍惚,偶爾頭痛欲裂?又夜間多夢,常夢到董妃、伏後、邊讓、孔融、楊修、關公等故去之人?”曹操駭然,不能回答。
華佗續道:“大王這是中了孫權與於吉之計也。孫權獻茶,於吉下毒,皆欲使大王早死,方趁其心。於吉是為報其徒張角之仇,孫權則是欲圖篡逆,獨霸天下也。某已隱居山林十有一年,今日敢冒險來見大王,實無他意,請大王放心,令在下診治。”曹操意有所動,因問道:“你我有仇,因何救孤?”華佗道:“你我之仇,乃私也;某來救大王,是為天下萬民計也。大王戎馬一生,掃平天下不臣,忠心漢室,此天下人所共見。至於殺董妃、弑伏後、欺天子者,皆因其首先發難,欲謀明公,公但自衛而已。且皆為小人所用,以此逆天大罪歸於大王。今天下未寧,群雄狼顧,大王若死,必致四十年前大亂重現,漢室休矣!某此來非為大王,亦為漢室社稷——望大王思之再三,不必猶疑。”
曹操聽了華佗一番義正辭嚴之論,不由心中酸楚,淚流滿腮。自己常以“老驥伏櫪,誌在千裏”自勵,終生無叛漢之誌,部下親故臣僚皆以為詐,不料這位被自己“迫死”之人竟是知音!曹操即改顏相向,請華佗坐,虛心問道:“某之病狀,確如仙長所說。即日積月累,奇毒已入髒腑,尚有何計可施?”
華佗道:“大王今身有兩疾。其一頭風,乃是青壯年時落下,久不得愈;其次乃於吉秘製奇毒,其毒必借頭風發作之時而起,一次重於一次,凡發作五次必死。某曾精研大王頭風之症,曆十一年反複試驗,其藥已成,服之即愈。但那奇毒若不根除,終是後患。天幸某於前來洛陽途中,偶遇一奇蛇,隻要大王不懼,令其齧明公之足跟,將奇毒吸出,即無礙也。但若大王若疑小可是借機謀害,不肯令某施術醫治,則請告辭,休得見罪於某。”
曹操聽罷,詳觀華佗良久,即請將藥拿來觀看。華佗伸手到青囊之中,拿了一個小小布袋,將一粒丸藥傾入掌心,見其赤紅如火,大如牛眼。曹操伸手接過,放在鼻端一嗅,頗有蘭麝之氣,直透肺腑。曹操問道:“此藥何名?食幾粒可愈,共有幾粒在囊中?”華佗道:“此藥專為醫治大王頭風而製,名曰‘祛風保壽丹’,食一粒即可痊愈。為保萬一,某製有三粒在此。”曹操點頭,要過華佗手中布袋,將另外兩丸丹藥全部倒入掌心。即令人牽一黃犬至,賜其中一粒喂那狗子。那黃犬嗅了嗅,見香噴噴地,遂一口吞下,歡蹦亂跳。曹操大笑,又看了一刻,見那黃狗無恙。魏王大喜,便令從人獻茶,自己也吞下一丸,將所剩一丸交付侍者收貯妥當。
華佗見他如此小心做作,暗道:“人言魏王多疑,果然不假。”遂道:“恭喜大王,自此後再無頭風之擾,可安枕而眠矣。然則頭風雖痊,體內奇毒未除。就請脫襪,試某之吸毒赤蛇如何?”曹操笑道:“某吃了丹藥,果然神清氣爽,先生真不愧神醫之名也。然則蛇為至毒之物,先試諸先生自身,未知可否?”華佗搖頭道:“世間之事,一物降一物也。此蛇身懷劇毒,專為克製大王所中奇毒而育。若試於他人,人蛇俱亡,又哪裏有第二條蛇來救大王之命?”曹操見華佗如此說法,不由大疑,遂令其將赤蛇放出,要親自驗看。華佗即討取一個深壇,掏出竹管拔去塞子,將那條小小赤蛇傾入壇中。不料那條黃狗看見赤蛇大奇,竟跑上前來,探其左爪到壇中去挑逗那蛇。赤蛇抬頭就是一口,黃犬登時裁倒在地而死。
曹操見赤蛇如此劇毒,嚇得臉色更變,喝令左右:“將華佗拿下!”眾侍衛上前,執住華佗。那赤蛇極有靈性,見主人被捉,竟昂首從壇中跳爬而出,咬中一侍衛手指。那侍衛哼也不哼,倒地斃命而死,那條赤蛇也落在地上,全身蜷蛐成團而亡。華佗不由長歎,向曹操說道:“魏王!某說甚麽來?此蛇若齧體內無毒之人,則人蛇俱死。隻因大王一時疑心,害了自家性命也。某死亦不當緊,可歎大王性命不保,漢室江山休矣!”說罷,以足跺地,搖頭歎息不止。曹操見他出於至誠,且果然人蛇兩亡,那還有什麽說的?隻得下令放了華佗,將那身亡侍衛抬出厚葬。
華佗眼見如此,連連歎息,隻得告辭。曹操再問可有他方醫治自身之毒,華佗隻是搖頭,連說“難,難,難!”曹操自思頭風即愈,或許不致引發奇毒,畢竟放心大半,即令將黃金三十斤相贈華佗,以做酬勞。華佗倒也不客氣,謝魏王厚賜,攜金告辭出宮。剛出宮門,見從殿角上跳下兩個人來,正是左慈和史子眇兩位仙長——原來其二人一直跟隨保護,恐華佗遭了魏王毒手。若曹操果令侍衛將華佗推出斬首,二人必然能救。
三人回到玄都觀,剛落座吃茶,華佗忽然想起一事,失驚大叫道:“大事不好!”左慈和史子眇齊問何事。華佗道:“某所製丹藥,本來一粒即可治愈魏王頭風之疾,多食有害,且可直接引發他體內奇毒,再無救矣!今他既服一粒,手中又多留一粒,倘不慎服了,如何是好?”左慈亦大驚,說道:“不妨。待貧道夜間潛入其內室,將那粒丹藥盜來便是。”即請華佗以顏色大小相同養生丹丸相賜,要拿去替換真藥,使曹操不覺。
且說曹操令人送走華佗,掛念體內奇毒未除之事,畢竟心緒不寧。其日晝寢,忽夢三馬同槽而食,驚醒後渾身冷汗涔涔,轉思不知吉凶。正在這時,門軍來報,有平原管輅先生求見。曹操聞言大喜,急命快請,並親自迎出二門外庭。管輅受寵若驚,急大禮參拜魏王。二人進廳,敘禮賜座,曹操道:“前番先生神斷,均有應驗。今先生不在冀州,何來洛陽?”管輅道:“因荊州亂平,關公授首,某前日占卜得卦,魏室當興;又聞大王在洛陽養病,故來道賀,並問貴恙。”曹操聽說魏室當興,不由大喜,即說道:“願如先生吉言。寡人向日患有頭風,今被神醫華佗治愈,唯體內積毒未清,不算大礙。先生可為孤占算一課,看某壽命如何。”管輅見說曹操頭風已除,不由大吃一驚。
說話的,你道管輅此來為何?隻因聽聞華佗在洛陽玄都觀開堂視診,必為曹操療疾而來,於吉怕被華佗破其奇毒,這才遣徒弟管輅至行宮,以視疾道賀為名,前來探看究竟。管輅先奉命占得一課,心中大定,笑道:“恭喜大王,天佑曹魏,大王尚有二八壽數。此天機不可輕泄,望休告知他人。”曹操以為尚有十六年可活,不由大喜。管輅即問神醫華佗所用何藥,竟治愈大王二十年之痼疾?曹操即令人取出那枚赤色丹藥,遞予管輅道:“即是此藥,一粒而愈,可稱神奇。”管輅目察鼻嗅良久,遂請魏王伸腕,要親為診脈。
曹操大奇道:“先生亦精於醫道耶?”便令切脈。管輅診罷笑道:“頭風之疾果然已愈,尚有體內奇毒未除。華神醫術冠絕天下,可曾說清除此毒之法?”曹操不說赤蛇之事,即反問道:“先生可有妙術?”管輅笑道:“某小可之術,焉敢在藥王門長麵前賣弄!其實華神醫已留下良方——如今即將此粒丹藥服下,便可克製體內之毒,使之永不發作。”曹操專信管輅,聞言大喜,暗道:“華佗這個老東西,雖知不能根除,但能使其毒永不發作——原來是故意嚇我!”忽想起適才之夢,便以夢境問道:“孤向日曾夢三馬同槽,後有馬騰父子之禍;今日複夢三馬同槽。主何吉凶?”管輅早知是“三馬並曹”之意,此時豈肯明說?即隨口奉承道:“祿馬,吉兆也。祿馬歸於一槽,合當曹魏大興,又何疑焉?”曹操因此不疑,即哈哈大笑,將那枚赤色丹藥和酒服了。管輅見魏王服藥,亦大喜,即拜辭而去。
且說當夜二更,左慈果然施隱身幻術進入魏王行宮,遍尋那枚赤色丹藥不見;偷聽曹操和左右侍從談論,也未提及此事。最終不得其要,但見曹操紅光滿麵,以為並無大礙,遂自回玄都觀,向史、華二人說了。過了三日,不聞魏王行宮內有甚動靜,華佗與左慈即告別史子眇掌門,各自離去。史子眇卻恐有麻煩上門,於是率眾門下西出長安,投奔漢中去了。
如此過了十四日,曹操忽覺氣衝上焦,目不見物,頭痛複發,腸如刀攪。曹操大驚,急命夏侯惇,前去玄都觀相請神醫華佗。夏侯惇片時回報,玄都觀已是人去觀空,不見一人。曹操忽然想起華佗說過,那赤色丹藥一粒即可,無需多服;恰逢管輅忽然來見,又勸自己另服一丹之事,不由大悟,知道是被管輅謀害,悔之不及。回想自己一世英明,皆因多疑,今竟死於這疑心病上,也算得天理昭彰。曹操自覺無幸,遂召夏侯惇、曹洪、陳群、賈詡、司馬懿等進宮,同至臥榻之前,囑以後事。
曹洪等見魏王病篤不治,齊頓首泣道:“大王善保禦體,不日定當霍然。”曹操急止其哭,遺囑道:“孤縱橫天下三十餘年,群雄皆滅,止有江東孫權,西蜀劉備未曾剿除。孤今病危,特以家事相托。今卞氏生有四子:丕、彰、植、熊。惟長子曹丕篤厚恭謹,可繼我業。卿等宜輔佐之。”囑畢,氣絕而死,壽終六十六歲,時建安二十五年春正月。陳壽《三國誌》中,對曹操如此斷辭:“太祖運籌演謀,鞭撻宇內,攬申、商之法術,該韓、白之奇策,官方授材, 各因其器,矯情任算,不念舊惡,終能總禦皇機,克成洪業者,惟其明略最優也。抑可謂非常之人,超世之傑矣。”
曹操身亡,太子曹丕尚在鄴城,洛陽軍士皆**不安。眾臣商議,為免天下震動,宜將魏王駕崩之事秘而不宣,以待天子詔書。諫議大夫賈逵力言不可,如此必引起魏王諸子內亂。曹洪謂軍士**,應將守城之將皆換曹氏宗族。魏郡太守徐宣大聲道:“今華夏一統,眾將各懷效忠之心,何必專用魏王宗族及譙沛鄉人,以傷彼守衛將士之心乎!”曹洪等遂不語。臧霸所領青州兵聞魏王已死,即聚眾擊鼓離去。眾臣大驚,便議派兵征討。賈逵急道:“不可,青州兵乃魏王發家之本,皆自黃巾軍投誠而來,若此,是逼其反也。”即親書文告下達各地官府,令凡青州兵所到之處,需供糧食。青州兵遂安,陸續還歸鄴城。
於是通令洛陽全城,文武百官盡皆舉哀。一麵遣人赴太子曹丕、鄢陵侯曹彰、臨淄侯曹植、蕭懷侯曹熊處報喪。眾官用金棺銀槨將曹操入殮,星夜舉靈櫬赴鄴郡來。曹丕聞知父喪,放聲痛哭,率大小官員出城十裏,伏道迎櫬入城,停於偏殿。官僚掛孝,聚哭於殿上。中庶子司馬孚乃主薄司馬懿之弟,挺身而出道:“先王去世,天下震動,舉國仰仗殿下號令。當務之急是拜立新君,以鎮撫天下,何止哭耶?”於是命令群臣退出朝堂,安排宮廷警衛,處理喪事。忽聞天子派禦史大夫華歆攜詔命至,對魏王之死深為哀悼,為之廢朝三日,禁食一晝夜,在許都親為設祭,以彰其功。即封曹丕為魏王、丞相、冀州牧,以襲父爵。曹丕受詔,便即日登位,受大小官僚拜舞起居,尊奉母後卞氏為王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