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指班部內一人而言曰:“汝可去解樊城之圍。”其人應聲而出。眾視之,乃於禁也。禁曰:“某求一將作先鋒,領兵同去。”操又問眾人曰:“誰敢作先鋒?”一人奮然出曰:“某願施犬馬之勞,生擒關某,獻於麾下。”操觀之大喜。
——引自《三國演義》第七十三回
關公拜領兄長劉備所賜印綬,又暗受軍師孔明密計,遂檢點三軍激勵士卒,於建安二十四年秋七月發兵,北伐襄陽。於是大聚荊州文武,傳令派將:首令治中潘濬總督荊州軍政,以糜芳守南郡,傅士仁守公安,互為犄角之勢。又令其二人沿江設置烽火台,吳兵若來,以白日燃起狼煙、夜間舉火為號示警,並籌辦前線所用錢糧;此任幹係極重,若有差誤,必不輕饒——二人領命而去。二令廖化為先鋒,關平為副將,逢山開路遇水塔橋,掃平前途障礙;三令軍前都督趙累為督糧官,調撥錢糧輜重;四令馬良、伊籍為參謀,王甫為行軍司馬,關公自統中軍,一同征進。
漢軍未發,已有細作報入襄陽。曹仁聞關雲長親自領兵來攻,不由大驚,急聚眾將商議。參謀滿寵道:“某自鄴城來時,魏王曾有交待:若荊州兵出,大王即引兵再征漢中,以分劉備、關羽之勢。今聞魏王已至長安,依某之計,樊城宜取守勢。建議堅守為上,待漢中交兵,劉備必撤荊州之兵以救漢中,關羽自退。”未待曹仁許可,早有副將翟元、夏侯存恃勇不從,定要請令出城與關公決戰。曹仁亦覺保城自守終是示弱於敵,於是從之,便於城外列布軍馬,與關公對陣。雲長用計,令關平、廖化迎戰曹將翟元、夏侯存,詐敗引其追殺,自己卻出兵邀截曹兵之後。夏侯存、翟元果然中計,追出五十餘裏,被關公截斷後路,關平與廖化複引軍殺回,曹兵大亂。曹仁壓陣在後,見前鋒敗了,知是中計,不敢交鋒,舍了襄陽,退守樊城。夏侯存、翟元陷身重圍,分別被關平及關羽斬之。
雲長得了襄陽,即令馬良、伊籍賞軍撫民,趙累、王甫整頓船隻,欲擇日攻打樊城。行軍司馬王甫諫道:“我軍若攻樊城,兩軍相交非一日可解。前番君侯絕孫權婚約,若趁荊州空虛來攻,以糜芳、傅士仁之能,非易守全——須再得一人以總督荊州。”雲長道:“吾已差治中潘濬守之,今既差定,不必更改。但即你有此慮,亦不可不防萬一,即請先生前往鎮守臨沮,以通荊州與前方消息,互為接應可也。”王甫畢竟不樂,怏怏拜辭而行。雲長令關平相助趙累,準備船隻以渡襄江,攻打樊城。
曹仁因折了二將,隻得退守樊城,急差使命星夜至長安往見曹操,言稱關公破了襄陽,現圍樊城甚急,望撥大將前來救援。曹操覽報說道:“孤出兵之前,已遣徐晃、龐德駐兵宛城,可救曹仁。今既與孫權聯盟攻取荊州,可急調張遼趕赴當陽,以斷關羽後路,再遣於禁率七支軍前往,與徐晃、曹仁三麵夾擊,以敵關羽。”於禁領命引軍而去,差往合肥卻說調張遼的使者也快馬去了。且說徐晃與龐德駐屯宛城,聞說關公計取襄陽,圍了樊城,即各引軍來助曹仁。因不知樊城戰況,遂屯於陽陵陂,派出細作前往打探。徐晃剛出宛城,關羽已得到消息,即分兵與馬良,使駐紮偃城,以截徐晃來路。徐晃見漢軍據城阻截,即遣龐德率部下沿隱秘小徑趁夜而出,圍繞偃城掘出一道長壕,聲言要截斷城內守軍後路。
馬良見被困孤城,隻好燒毀營盤退走,還歸襄陽。徐晃不費一兵一馬,遂得偃城。徐晃即與龐德商量,二人分兵,各距關羽樊城包圍圈外紮下東西兩個營盤,牽製關羽軍力,令其無法全力攻城,並尋機與城內曹仁溝通消息,內外呼應。按下徐晃與龐德,再說於禁。於禁引領七軍兼程大進,奮然進至樊城以北。探馬來報,說樊城已被關公軍馬層層圍困。於禁即令於兩山夾穀罾口川中紮下營寨,再派出細作探聽前方軍情。不移時細作回報,徐晃和龐德自宛城來援,分紮東西二寨。於禁大喜,暗道:“先使徐、龐二將與關羽見上一仗,便知虛實,到時某自山穀中忽然殺出,必收全功。”即遣使往徐晃、龐德二營,以通消息。
龐德聞報於禁率大軍前來,怕被他搶了頭功,便攜手下部將來找徐晃商量請令,要引軍攻擊關羽。說某若擊敗關羽,便請將軍乘勝夾擊,一戰而解樊城之圍,豈不美哉。徐晃深知關公本事,便好意相勸道:“令明雖勇,恐尚不及舊主馬超罷?某與關羽相處日久,知其武藝更在馬孟起之上——聽聞關公前番便欲入川與孟起比試,為諸葛孔明勸止。令明休拿性命玩笑,還是待約會於禁,三寨兵馬齊進,再與城中曹仁裏應外合,方可保無虞也。”龐德聽得不耐煩,因徐晃是自己上司,不好分說,隻得又騎馬來見於禁,以同樣話語說之,並慨然道:“某並要將軍助戰,隻請將軍待某勝了關公,引兵驅殺漢兵,以解樊城之圍即可。”
於禁見龐德如此說,不由嚇了一跳,亦如徐晃一般,好意勸道:“關某曾斬河北名將顏良、文醜,刀法天下無雙;又曾獨引三千人絕曹仁北道援兵,攻五關戰六將,震死汝南太守李通,力取江陵、南郡。此人智勇雙全,切切不可輕敵。我等隻宜謹守本寨,以待其斷糧退軍時追殺,方有勝算。”話猶未完,龐德早已氣得渾身發抖,告辭而出,回身謂隨從眾將道:“徐公明與於文則,皆為大王手下名將,因何懼怕關某如此?我今不用他們相助,隻單身前去討戰。諸公且看,某怎樣挫敗關某三十年來之聲價!”於是回到己營,引闔營軍出,前至樊城外關公營寨,耀武揚威,鳴鑼擊鼓,單點關公名諱罵戰。
關公正坐營中,忽聞探馬飛報進帳:“魏王曹操差於禁為將,領七枝精壯兵到來,屯兵於北麵山穀。徐晃與西涼降將龐德,各引一軍屯於東西兩麵,形成對我軍之反向包圍。於禁、徐晃懼君侯威名,皆按兵不動,惟有那龐德現於營前罵戰,口出不遜。”關公聞言,勃然變色道:“天下英雄聞我之名,無不畏服;龐德豎子何等樣人,何敢藐視關某!某自去斬此匹夫,以雪吾恨!”即令廖化去攻樊城不停,自己引關平親來迎敵龐德。關公橫刀縱馬出寨,向對陣叫道:“關雲長在此,是哪個小兒大膽,前來討死?”
話猶未落,對麵鼓聲響處,龐德出馬,以刀指關公叫罵道:“關羽,不忠不義之賊!當初降於我主魏王,大王以貴賓之禮相待,上馬提襟,下馬相迎。你卻私自逃去,反與魏王為敵,真無恥之尤。我今奉魏王旨意,特來取汝首級!你若怕死,就早下馬受降!”列位看官聽說,那龐德雖勇,亦有自知之明,深恐不是關公對手,故此惡言毀罵,欲使關公發怒,自己方可趁其心亂,有得勝之機也。
關公自隨劉備涿郡起兵,三十年來倍受世人欽敬,並向以忠義自待,何曾受過這等毀罵?不由氣衝鬥牛,亦厲聲回罵道:“某當年降漢不降曹,並約定但凡有了我兄消息便去,天下無人不知,有何不義?量你一介西涼匹夫,今棄故主降曹,方為不義。你有何能為!能比之當年河北顏良、文醜乎?可惜斬你鼠賊,汙了關某的青龍偃月刀!”說罷,即縱馬舞刀來取龐德。龐德心中亦有些打鼓,到此份上也隻得掄刀相迎。兩軍擂鼓呐喊,各為主將助威,見二將戰馬盤旋,竟戰至百餘回合,各自精神倍長。兩軍不由忘了擂鼓,皆自看得呆了。關公心中暗讚:“龐德刀法慣熟,真我敵手。由此觀之,其主馬超武藝,亦絕不在關某之下矣。虧得當日沒有入川,與其比試。不然的話,說不得將某一世英名毀於一旦也。”列位看官,那關公雖然武藝絕倫,但今年已是六十歲高齡,怎比得龐令明正值血氣方剛?若是放在十年之前,便是兩個龐德也非關公敵手,此事應知。
二人鬥至一百二十餘合,關公欲用攝魄之術殺之,又覺勝之不武,恐惹人恥笑自己以老欺小,不免猶豫。即便如此,龐德已感覺氣力不加,遂使個虛招,撥回馬頭,拖刀而走。關公驅赤兔馬隨後趕來,口中大罵道:“奸賊龐德!這拖刀計招數,乃是關某使剩下來的,當年便以此術殺了蔡陽。你今欲在關某麵前賣弄,豈非找死?”遂縱馬上前,一麵提防他的拖刀之計,尋思待其揮刀之時,便先下手為強,砍了龐德首級。因赤兔馬快,正好追個馬頭趕馬尾。關公隻防著他的拖刀計,卻不料突見龐德掛上大刀,猛然回身,弓弦響處,關公額頭上已然中箭,射透銅盔,血流滿麵。原來那龐德根本不會使拖刀計絕招,當下隻是虛作拖刀之勢,以迷惑關公,卻偷拽雕弓,以暗箭傷了關公。
龐德掛上寶弓,再回馬看時,見關公雖然中箭,卻未落馬。急擎刀在手,欲來斬殺關公之時,背後金風作響,關平馬到,一刀斬落龐德盔纓。龐德大駭,欲掄刀再戰關平,忽發覺渾身再無一點氣力,又見於禁和徐晃都不來相助,隻得飛馬逃回本陣,收兵回歸本寨。關平不敢追趕,急救父親回營,命醫官替關公摘了頭盔,拔了箭頭。幸得龐德激戰之後乏力,又得寶盔阻擋,那箭射得不深,醫官隻用金瘡藥敷之,聲稱三日內便愈,拜辭出帳。那醫官不知利害,列位看官應知——雖然龐德這一箭不關生死大礙,但因正中印堂大穴,卻無意中破了關公自貂蟬處學來的攝魄之術,此後敗於徐晃,便是此故。可歎!若是神功不破,關公其後又怎會落於潘璋、馬忠小輩之手?此是後話,先行表過。
關公見破了自己攝魄神功,不由切齒痛恨龐德,誓必殺之。當夜關平、周倉、馬良等在帳中置酒壓驚,並祝關公早日康愈。正飲宴間,忽聽空中一聲炸雷,大雨傾盆而下。關公向帳外望去,見帳門便如雨簾,頃刻平地成河,水深二尺。回頭見關平等均有驚懼之色,遂笑道:“時值夏末秋初,天降暴雨乃尋常之事,何足為怪?某駐守荊州多年,深知本地天氣之變,故紮營於高處,並已於襄水港內暗布戰船數百艘,你等眾將勿憂。某想此乃上天垂顧,破於禁、龐德之兵,即在大雨之後也!”眾將聞說,均為之大喜。
暴雨下了數日,依舊淋漓不止。關公額上箭創已然結痂,遂出帳上馬,引關平等數騎登上高阜,察看雨後地勢。遠處望之,見樊城城上旗號不整,軍士慌亂修洞補牆;城北十裏山穀之內炊煙四起,屯著於禁七支軍馬;東麵是龐德營寨,西側為徐晃兵馬。又見襄江大漲,幾與江堤持平,水勢湍急,聲如牛吼。關公看了半響,問向導官城北山穀名喚罾口川,即暗喜道:“當初我龐士元軍師死於落鳳坡,便是犯了地名之諱。今於禁入於罾口,也必為我擒。”遂令馬良、趙累預備船筏收拾水具,又差周倉率五百軍士去堰住各處水口,聽令放水以灌樊城,並淹罾口川之兵。眾將領命,冒雨而去。關平見父親出此奇計,不禁深自拜服。
到了晚間,雨勢轉大,又下了整整一夜。次日天剛破曉,關公升帳,令全軍上船,皆搖旗鼓噪,直衝龐德、於禁營寨;同時下令掘開江堤,大水如千軍萬馬,灌入樊城,城中軍民皆身陷水中,深可及腰。隻有徐晃大寨紮於丘陵高處,未被水淹,但因無船隻,卻也被困原地,動轉不能。隻能看著荊州馬耀武揚威,無計可施。
單說龐德侵晨坐於帳中,隻聽得萬馬爭奔,征鼙震地。龐德大驚,急出帳上馬看時,見四麵八方,大水驟至。再說於禁紮營於山穀,比龐德更為窘迫,但見七軍亂竄,營帳皆漂於水麵,軍士隨波逐浪者不計其數,平地水深丈餘。於禁大驚失色,隻得與諸將各登小山避水。比及天色平明,關公及眾將乘船擁至。於禁見四下無路,料不能逃,遂向關公高呼己名,口稱願降。關公令盡去衣甲,拘收入船,然後來擒龐德。龐德引副將與步卒五百人,皆身無衣甲立在堤上,見關公前來,奮然挺刀接戰。自平明戰至日中,龐德連殺數十人,回首見左右副將、偏將已被射殺淨盡,眾軍皆降,止有自己一人力戰。正無奈何間,忽見一船前來,龐德便大喝一聲,提刀飛身躍上,殺人奪船,欲向樊城而走。隻見上流頭一員大將撐大筏而至,隻一下將小船撞翻,龐德落於水中,筏上大將正是周倉。周倉跳下水去,於是生擒龐德上船。因周倉隨關公在荊州住了數年,水性極為慣熟,更兼力大,因此擒了龐德。
經過一日激戰,於禁所領七軍一半死於水中,另一半料無去路,亦皆投降,共俘三萬餘人。關公令皆編入部伍之中,因此軍力大壯。徐晃引兵在山上固守,愈發不敢出營。關公回到高阜升帳而坐,令人押過於禁來。於禁拜伏於地,乞哀請命。關公見魏王手下五子良將之首今日情狀,亦感悲憫,遂令人縛送荊州大牢監候,不許慢待了他,軍士應命而去。發落於禁去訖,關公又令押過龐德。龐德睜眉怒目,立而不跪。關公愛才之心大起,遂溫言勸道:“你前日以惡言罵我,又以暗箭傷我,關某皆不怪罪。你兄龐柔現在漢中居官,故主馬超亦在蜀中為大將。今即為關某所俘,何不早降?某向我兄漢中王保薦於你,亦不失封侯之位。”龐德怒罵道:“某今被俘,是老天助你,非戰之罪。我受魏王大恩,寧死於刀下可也,豈肯降你與劉備等篡逆之賊!”關公見其死誌已決,歎息一聲,隻得成全其誌,喝令刀斧手推出斬首,其後憐而葬之。
關公囚於禁斬龐德,乘水勢未退複上戰船,引軍來攻樊城。卻又顧慮東麵山上徐晃來攻,即分兵一半與馬良、關平,令其駐守郟下擋之,自與廖化攻城。見那樊城周圍白浪滔天,城垣漸漸浸塌,城中男女擔土搬磚,填塞不住。曹軍眾將驚慌,又見關公率船來攻,無不喪膽,慌忙來告曹仁道:“今日之危乃天意如此,非人力可以挽救。即便關公不率軍來攻,城塌也在指日之間,到時我等便似於禁七軍一般,盡為魚蝦腹中食矣。今可趁敵軍未至乘舟夜走,雖然失城,尚可全身。”曹仁被眾將說得心慌,便欲從其言,下令棄城而走。滿寵奮然起身,勸諫道:“將軍不可。山水因暴雨驟至,豈能長存?某料天晴之後,不出旬日即當自退。關公未全力攻城者,慮徐晃將軍襲其後也。今若棄城而去,黃河以南,非國家之有矣!願將軍固守此城,以為保障。”曹仁猛醒,拱手稱謝道:“非伯寧之教,幾誤國家大事。”乃騎白馬上城,聚眾將發誓保守此城,但再有聲言棄城而去者斬!說誓已罷,即令將所乘白馬殺死,沉於江中,以示絕不逃走之意。諸將皆道:“某等願以死據守樊城!”曹仁便令於城上設弓弩數百,軍士晝夜防護。關羽見攻城不下,隻得引軍回營,水勢亦漸漸退去。
關公自擒於禁斬龐德,水淹曹魏七軍,聲名大噪,威震華夏。消息傳到長安,曹家軍將無不驚駭。曹操顧不得西征漢中,急聚眾商議。眾將皆謂於禁七軍即喪,救援樊城之徐晃因兵力不足,則難與關羽抗衡,應再派兵援之。曹操便依眾議,又先後發兩路大軍生救樊城,一路派徐商為將、呂建副之,次一路以殷署為將、朱蓋副之,各率六營,共計十二營兵馬前去增援徐晃,以解樊城之圍。又恐終不能勝關公,商議遷都於洛陽,以避其鋒銳,因賈詡、程昱力勸方止。
列位看官,自關公七月起兵北伐,此時已近十月矣。你道一個小小樊城,因何如此久攻不下?所謂“時也、運也、命也”,一切皆有定數,真是半點不由人。或許漢祚已衰,不可挽救,也是有的,令人每每讀史至此,深為可惜。想那關公出兵樊城之初,七八月間天降大雨,漢水泛濫,此是拿下樊城最佳時機也。若關羽當時能夠一鼓作氣全力進攻,攻下樊城何難?但當時關羽擔心兩軍相交,則非一日能分勝負,若孫權趁機在背後偷襲,豈不是進退失據?即便攻下樊城,若是丟了江陵,也是得不償失——故此不敢傾盡全力攻打。樊城至於三月不下,此為主因也。
關羽水淹七軍,得到於禁數萬軍馬,由於軍隊斷糧,全軍驚慌。關公知道東吳在湘關留有大量軍糧,無可奈何之下,隻得不經修書通報,擅自取用孫權存於湘關糧米,以為軍資。打算在打下樊城,回師江陵之後,再加倍還於東吳,卻又未通信使,先行告知。孫權聞知糧米被關公私取,不由大怒,便以此為借口出兵,令呂蒙襲擊荊州。正因孫權自後方掣肘,從而使關羽錯失拿下樊城最佳時機,此其原因之二也。
關公得於禁七軍降卒,雖然人馬陡增,但畢竟不能使原魏將領兵。於是全軍帶兵將領極缺,近十萬大軍,隻靠關公、關平、廖化、周倉數員戰將,以及馬良、趙累兩個文臣統管,則顧此失彼,便成烏合之眾。於是戰鬥力反而銳減,倒不似前番隻有荊州兵將時,以致無人奮力攻城。此其原因之三也。又因軍糧不濟,自南郡至襄陽道路迢遙,運糧之道又被徐晃分兵阻斷,糧餉不能及時運到。關公大急,著人傳令潘濬、糜芳、傅士仁盡全力籌辦,並聲言若是斷了軍糧,回荊州後定斬不饒。潘濬等無法可想,各懷驚懼不安,愈加推諉怠惰,此其原因之四也。有此四者,是故使關公陷於進退兩難之地,樊城百日不破。
閑言敘罷,書接上文。卻說關公分兵一半抵於郟下,自領餘兵四麵攻打樊城。當日關公自到北門,立馬揚鞭,指城頭而高聲問道:“今於禁、龐德援兵,已被關某悉數殲滅,徐公明困於山中,無能為矣。你等鼠輩不早來降,更待何時?”說話之間,提馬上前,已近城池吊橋邊上。曹仁站在敵樓之上,見關公身上止披掩心甲,斜袒綠袍,乃急招五百弓弩手,一齊放箭。關公這才驚醒,急勒馬回時,右臂上已中了一支弩箭。遂帶箭而回,到自己陣前大叫一聲,落於馬下。關平急下馬將父親救起,令軍士送回大營。曹仁在城頭上見關公落馬,即引兵衝出城來,卻被關平一陣殺回。關公歸寨,傳來醫官,用鉗子拔出臂上弩箭看時,眾皆大驚。原來那箭頭浸有毒藥,整條右臂已現青黑之色,腫如大腿,不能運動。關平大慌,與眾將商議欲回兵荊州,待調理傷愈,再複北伐,關羽大怒不從。又遷延了數日,小軍進來傳報關平,帳外有人自稱張仲景者,求見君侯關公。關平聞報大喜,似是天上忽然掉下一個寶貝,急率親兵趨出帳外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