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曹操罷三公之職,自以丞相兼之。以毛玠為東曹掾,崔琰為西曹掾,司馬懿為文學掾。懿字仲達,河內溫人也。潁川太守司馬雋之孫,京兆尹司馬防之子,主簿司馬朗之弟也。自是文官大備,乃聚武將商議南征。

——引自《三國演義》第三十九回

且說劉琦在江夏,這日風聞父親病危,但不知底細就裏。遂領五十精騎離了江夏,前來襄陽探病。方進內城,來至府門之外,早被蔡瑁全身戎裝持劍擋住,施禮道:“公子奉父命鎮守江夏,其任至重;今擅離職守,倘東吳兵至,如之奈何?若入見主公,主公必生嗔怒,病將轉增,非孝也。宜速回。”劉琦見此,心知父親必然病篤,本欲撥劍直入,但見所帶五十人已盡被張允解除武裝,拘於府門之外。劉琦恨力不及,隻得立於門外大哭一場,上馬回身就走。蔡瑁見公子如此,令張允將那五十名軍士放了,還給兵器,命其隨公子自走,不許阻攔。劉表在內苑病勢危篤,久望劉琦不來,也心知是蔡氏從中作梗;環顧左右又盡是蔡瑁心腹,徒呼奈何,挨至八月戊申日,大叫數聲而死。

劉表既死,蔡夫人與蔡瑁即依劉表筆跡改了遺囑,令次子劉琮為荊州之主。次日擁劉琮升廳,將劉表遺囑當眾宣讀已畢,荊州群僚無不大驚。幕官李珪急勸劉琮讓位於大公子劉琦,請皇叔玄德前來輔政。蔡瑁大怒,即命武士將李珪執下,推出問斬。李珪戟指大罵:“你內外朋謀,假稱遺命,廢長立幼,眼見荊襄九郡,送於蔡氏之手!故主在天有靈,必當殛你三族!”至死大罵不絕。蔡瑁遂立劉琮為主,命治中鄧義、別駕劉先守荊州,蔡瑁與劉琮自守襄陽,以防劉琦、劉備。葬劉表於襄陽城東,竟不訃告劉琦與玄德。伊籍一直冷眼旁觀其變,待喪事一了,即潛出襄陽,單騎到新野前來向劉備告變。直入縣衙,見劉備孔明均在,於是將劉景升病死,蔡瑁擁立劉琮之事說了。孔明顏色大變,劉備良久不語。伊籍請二位早作定奪,即告辭回襄陽,以監探蔡瑁行止。

孔明即請劉備升廳,召集徐庶、關公、張飛、陳到、孫乾、簡雍、糜竺、糜芳等議事。趙雲現在樊城屯防,故未與會。玄德將劉表已死,劉琮繼立之事說了,關公怒道:“劉景升本欲傳位於公子劉琦,請我兄長輔之。今蔡氏篡改遺命,荊州文武盡知,其中亦定有不服者。兄長即應大起樊城、新野之兵,發下檄文,明證蔡氏之罪,擁公子劉琦奪回荊州。某率部下五百校刀手,願為先鋒。”張飛亦叫道:“那劉琮乃黃口孺子,如何坐得荊州郡守之位?蔡瑁、張允等皆為酒囊飯袋,俺兄長在荊州恩義素著,便是自為荊州之主,亦必是一呼百應。二哥即為先鋒,某繼其後便是。”玄德聽二弟皆如此說,不由急道:“切切不可。我即素以恩義待人,今若趁其父喪而伐其子,是大不義也,亦為天下諸侯不容。二位賢弟休言,還請軍師運籌才是。”

徐庶聞言笑道:“主公休慌,關張二位將軍亦莫急躁,此事易為,隻要主公答允肯做這荊州之主即可。”關公及張飛大喜,一齊看向玄德。玄德亦喜而言道:“隻要不逼某失信義於天下,則皆聽軍師吩咐便了。”徐庶接道:“諸葛軍師早在隆中之時,已早知必有今日局麵,暗地裏做好準備了也。現荊州內部文有伊籍、馬良兄弟,武有魏延,皆為我之內應。隻要主公奉公子劉琦車騎到時,彼等即會大開城門以迎我軍,則荊州兵不血刃可下,蔡氏可擒。那公子劉琦感戴主公前番救命之恩,必請主公共據荊州。彼時東聯孫權,北抗曹操,大事可定也。今請關將軍率本部五百校刀手急去江夏,與公子劉琦率全部水軍至荊州,先奪江陵以守其糧;主公與張飛及陳到以吊喪為名兵臨襄陽,則襄陽自有人開城以迎。某便前往樊城,助趙雲將軍防備曹操兵至,以待與主公安定荊州後來援。孔明軍師與孫乾、簡雍及糜芳將軍坐守新野,以觀汝南及宛城動向,可保後方無虞。”關公及張飛見徐庶軍師如此調度,心中佩服,各自領命。關公先點齊五百校刀手,奔江夏去了。徐庶也辭了玄德及孔明,自引一千兵馬前去樊城。玄德計算時日,卻不急於動兵,一麵派細作前往許都打探曹操動靜,一麵等候江夏劉琦水軍消息。

卻說曹操平定河北,占了冀、青、幽、並四州,回軍許都,即罷三公之職,自以丞相兼領司空、司馬、司徒三公之大權於一身。又以毛玠為東曹掾,崔琰為西曹掾,並親寫手書,遣主簿司馬朗前往河內,往征其弟司馬懿來朝。列位看官,你道曹操貴為一國丞相,因何單征這毛頭小子司馬懿入朝?原來這其中大有緣故。司馬懿表字仲達,乃是潁川太守司馬雋之孫,京兆尹司馬防之子,襄陽大隱水鏡先生司馬徽之侄,向有大才,海內皆聞其名。司馬防育有八子,因各子表字中都有個“達”字,遂號稱“司馬八達”。司馬懿為次子,少有奇節,聰明多大略,博學洽聞,伏膺儒教,因生於亂世,常慨然有憂天下之心。南陽太守楊俊素以知人著稱,司馬懿於二十歲前往見,楊俊一見之下便斷言其絕非尋常之子。崔琰向與司馬懿長兄司馬朗交好,亦曾對司馬朗說道:“你二弟仲達聰明果斷,英姿不凡,非公所能比者。”司馬朗非但不惱,反以為真知灼見,連連稱是。司馬懿少時即喜交遊名流,並和隱士胡昭關係莫逆。司馬懿因與同郡周生等人結怨,而被其謀害,家人不知其蹤。胡昭聞知,即刻涉險尋找周生,在崤山澠池見之,便請其放過司馬懿。周生因感其誠而允之,放司馬懿隨胡昭回家,這才幸免於難。

早在建安六年,郡中便向朝廷推舉司馬懿為計掾。當時曹操正任司空,因見舉薦書而探聽到司馬懿名聲,不由大喜,便專門派人持書至河岸內溫縣,召其到司空府中任職。司馬懿因見漢朝國運已微,不想在權臣手下落得助紂為虐之名,便借口己有風痹之病,不能起居而謝辭之。使者回許都報說如此,曹操不信,即派人夜間入司馬府宅,伏於屋瓦暗刺消息。連續三夜,果見司馬懿躺在榻上一動不動,真如風痹一般。刺客據實回報,曹操這才信了,於是罷征,被司馬懿騙了過去。

此次曹仁新野之敗,曹操從程昱口中得知,水鏡先生司馬徽推薦徐庶於劉備。於是不由猛地想起司馬懿當年佯病避征之事,故令其長兄司馬朗親至河內溫縣,借天子之名強辟司馬懿入朝,命為文學掾。那曹操唯才是舉,向來求賢若渴,自平定四州之後,似這等山野遺賢自是不會放過,這倒也在其次;至為重要者,司馬徽所薦徐庶,隻是在新野牛刀小試,便以寡敵眾大敗曹仁,奪了樊城。使劉備這一屢敗之將揚眉吐氣,那是何等才能?況徐庶隻是司馬徽忘年小友,已具此能,可知司馬徽直有鬼神不測之機,倒移乾坤之才。那司馬徽無意官場,避世而居,倒也罷了,若招其侄司馬懿輔助劉備,則必難製矣。故曹操返回許都之後,第一件要事,便要將這天下奇才司馬懿羅至手下。若司馬懿如前番再不應征,不為己用則必殺之,那是一點也不客氣的了。

司馬朗回到家中,見到二弟司馬懿,即以曹丞相原話相告,說是此次“若複盤桓,便收而殺之”。於是司馬懿知道,已被曹操識破前次之謀。雖昨日收到叔父司馬徽密信,令其前往襄陽共輔臥龍,但因父兄皆在曹操手下,也隻得隨兄至許都就職。曹操見司馬懿至,令與世子曹丕遊處,任相府文學掾。曹操因水鏡先生司馬徽之故,非但不重用司馬懿,且處處暗中尋他差誤,每欲借機殺之。隻因世子曹丕甚喜司馬懿之才,每每於父親麵前回護,司馬懿方才得以無事。司馬懿少時曾隨父親司馬防在洛陽任上遊學,多曾於玄都觀向史子眇求教道家法術,及行兵布陣之學,又在蔡邕莊上習學儒經及琴藝,因此與史侯少帝相熟,二人情同兄弟。司馬懿此時位於曹操手下,知曹操廣智多疑,其一旦知道自己與少帝關係,必遭殺害。隻得運起全部心智,行養光蹈晦之計,勤於職守廢寢忘食,以使曹操安心。因見當時朝中門閥官僚擁漢者尚多,並為曹操所忌,司馬懿於是常在曹丕麵前頌曹操大德。曹丕再轉述於其父,曹操方漸釋其疑,此是後話,按下不提。

曹操自是文武大備,玄武池水軍訓練已熟,乃聚眾將商議南征。夏侯惇出班踴躍請令,曹操大喜,即命夏侯惇為都督,於禁、李典、夏侯蘭、韓浩為副將,領兵直出南陽宛城,前鋒抵達新野。一麵令人持密書潛至襄陽,入見舊友蔡瑁,勸其歸降天子,合兵夾擊劉備,若能得勝,即讓蔡瑁代替劉琮,永為荊州之主。新野探馬得知曹操舉兵南下,急似星火,飛馬報知主公劉備,軍師孔明、徐庶。孔明見說曹操來的迅急,隻得放棄問罪蔡瑁,全力安排應付北軍來犯。一麵使人前往江夏約會公子劉琦,並急召回漢壽亭侯關羽。

正在此時,有信使自東郡琅琊至新野,為孔明帶來三弟諸葛均家書。孔明打開看罷,歎息一聲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今後北伐中原,又少一強援矣。”即將書信呈予玄德。劉備見那書中道:“弟前奉兄長之命潛返東郡故裏,往投太守陳元龍。陳登安排極為周到,且允皇叔北伐之日暗為內應。前因舊疾複發,尋神醫華佗不遇,終至嘔血而亡,年僅三十有九,寧不痛哉。今長兄在江東,次兄在荊襄隨劉皇叔,皆為複興漢室。弟則隱於山野,二兄族中但有不測,即可遣子弟還家,躬耕守分可也。書不盡言,專候瞻拜鳳趾。”劉備大驚失色,不由將書簡擲地,掩麵大哭道:“元龍當年力勸陶公祖舉徐州全郡以讓劉備,後又冒險助某逃脫呂布迫害,並多次書信迢遞,相約全力助我興複漢室,成就大業。今元龍即死,是天亡我一臂也!”孫乾、糜竺在旁,亦為之下淚。

再說那襄陽城中,蔡瑁得了曹操密信,猶豫不定。正在此時,禁軍來報門外有故人梁鵠求見。蔡瑁大喜,急忙將密信攏在袖內,趨步迎出府門,與梁鵠攜手而進,吩咐備酒相待。席間卻心不在焉,應答失據。梁鵠心道:“原來如此。看來荊州合屬曹公,劉玄德此番非但城池無份,且性命亦在呼吸之間了。”說話的,來者究係何人,與蔡瑁這般相熟,值得蔡瑁執手相迎,私宅設宴相待?原來梁鵠字孟皇,乃安定烏氏人,少時因與曹操、蔡瑁同拜書法大家師宜官為師,三人原是同窗好友。唯其得到師父真傳,且勝於其師。因擅書八分字體,被舉薦為孝廉,靈帝時召在鴻都門下任侍郎,後升任選部郎。曹操極其喜愛梁鵠書法,常將其所書條幅釘在牆上或懸掛帳中,並認為梁鵠書法已遠勝師宜官矣。當時有名邯鄲淳者,也學八分書法,天下聞名,但運筆猶不如梁鵠有氣勢也。漢靈帝劉宏酷好書法,因此將梁鵠破格擢升至選部尚書,後遷幽州刺史。其後黃巾大亂以至群雄割據,梁鵠即逃難至荊州,歸依劉表,得與蔡瑁重逢,並做同僚,因此甚為相得。

酒過三巡,蔡瑁因思梁鵠並非外人,即將曹操密信示之,求問如之奈何。梁鵠大笑,亦拿出一封密信來,說道:“曹丞相之書,弟亦得之,故此不揣冒昧造府來訪。那曹孟德即是我等故人,又官居大漢丞相,雄才武略,連袁本初兄弟尚且不敵,何況區區荊州?今特來相勸蔡兄順天應人,歸於朝廷,則進可裂土分茅永鎮荊州,退亦可為萬戶侯,勝於一旦落入劉備及公子劉琦之手,則舉族受戮矣。”蔡瑁聽了,以為金玉良言,心意已絕,便急遣家人請來蒯越共同商議降曹。那蒯越也早已與曹操互通款曲,聞蔡瑁要倒賣荊州,自是一拍即合。當夜三人密議已定,蔡瑁自去報知其姊蔡夫人。夫人喜諾,即令其作書,遣人至宛城報與夏侯惇,夏侯惇遣人引荊州信使至許都回複曹操。

曹操得到蔡瑁回書,不由喜上眉梢,立即傳令起大兵十五萬,令曹仁、曹洪為第一隊,張遼、張郃為第二隊,夏侯淵、夏侯惇為第三隊,於禁、李典為第四隊,自領諸將為第五隊,又令許褚為折衝將軍,引兵三千為先鋒。上殿辭別天子,欲選定建安十三年秋七月丙午日出師,攻拔荊州。獻帝看了曹丞相之本,正欲準奏,自班部中走出一人,奏道:“丞相且慢,陛下不可!”眾人視之,卻是太中大夫孔融。孔融出班諫道:“劉備與劉表皆漢室宗親,並無大逆之行,今丞相興此無名之師,恐失天下之望。”曹操勃然大怒,斥道:“劉表乃逆命之臣,其牧荊州,董卓之命也。當年某發檄興兵之時,故關東牧守皆西討董卓,唯獨劉表不從,且殺死討逆將軍孫堅。其後割據荊襄,不供職貢,多行僭偽,乃至郊祀天地,擬儀社稷。如此不臣,吾今討之,何謂無名?那劉備附逆,亦為不臣,當一並討之。如有再諫者,必斬!”獻帝即準丞相之奏,退朝回宮。

列位看官,你道河北初定,那曹操為何急於對荊州用兵?這卻是郭嘉死時所定遺策。郭嘉建議曹操,若要平定天下,必先中原;若定中原,必先河北;平定河北後,需平烏桓以絕二袁;平定烏桓之後,需乘勝南征以定天下;若要南征,當先定荊州,則右可順流而下直取江東,左可突破三峽而取巴蜀,直下則可越五嶺而得交州。且江東孫權承父兄基業,立刻覬覦荊州,攻江夏屠夏口,終滅荊州第一大將黃祖,威震江南。若荊州竟為孫權所得,曹操平定天下大計即再難實現。曹操知荊州文武絕非江東虎狼敵手,故此雖值大戰之後兵疲將衰,依舊堅持南下用兵,內中原因表過不提。

且說孔融被斥下殿,仰天長歎道:“你說劉玄德為逆臣,卻不知天下視之為至仁君子。今以至不仁伐至仁,安得不敗!”禦史大夫郗慮向與孔融不和,正好聽得此言,乃直入丞相府告知曹操,免不得又添油加醋,作料不少。曹操大怒,遂命廷尉捕捉孔融家小並二子,皆斬之於市曹。你道為何曹操於大軍出征之際,必殺大臣孔融?原來其與孔融交恨已非一日,早欲殺之,今日不過是借口而得其便也。當年官渡之戰時,曹操用降臣許攸之策,決漳水以淹冀州,城破後屠殺鄴城居民。袁紹家婦人女子多被擄掠,曹丕私娶袁熙妻子甄氏,曹操當時亦欲娶之,因世子率兵占先,隻得割愛允之。事後為孔融得知,即寫信給曹操說:“司空挾天威以滅袁紹,譬如當年武王伐紂之舉,得天應人。昔武王伐紂以得天下,即將妲己賞賜給周公,亦今日明公之行也。”曹操以為孔融是在誇讚自己,但不明其出處,於是回書問孔融出於何經何典。孔融答說:“並無經典可循,隻是按今事稱量,想當然而已。”曹操乃悟,孔融是以甄氏比於妲己,諷刺自己父子皆好色之人也。

建安十二年,曹操為平定二袁,依郭嘉之計北討烏桓,孔融又寫信譏笑他道:“大將軍遠征,蕭條海外,仿佛漢武帝當年四海揚威。從前肅慎不進貢木苦矢,丁零偷盜蘇武牛羊,從此可以一並討伐之!”諷刺之意,見於言表。當時天下諸侯割據,饑荒戰亂頻仍,因軍糧不敷支出,曹操遂上表請禁酒,而孔融府中賓客常滿,酒宴不休,遂多次寫信給曹操,認為不要禁酒,而且言詞之中多為傲慢無禮。

孔融早已看透曹操奸雄詭詐、不臣之心已漸漸顯露,便愈發不能忍受,所以每每說話偏激,常常觸犯了曹操。當曹操平定河北之後,自領丞相且欲封侯,孔融即上奏說遵照古時京師體製,千裏以內不得封建諸侯。意思是曹操封侯之後,自應滾出許都,不該位列朝班。曹操對孔融言論懼而且怒,因其名重天下,隻得一再容忍,暗中卻嫉其阻抗自己大業,早起殺心。郗慮揣摩曹操心事,且因孔融屢次蔑視自己,這才借孔融仰天長歎之機,以蔑視國法為由奏免孔融。曹操積滿了一肚子猜疑忌妒,加上郗慮誣陷,這才指使祭酒路粹,枉奏孔融以“招合徒眾、欲圖不軌、謗訕朝廷、不遵超儀”等罪,終將孔融處死,並株連全家。可歎!孔融一代大儒,因多言廢命,終年五十六歲。京兆人脂習與孔融相好,為其全家收屍安葬於市郊。曹操欲殺脂習,多虧荀彧告免。荀彧其實心中亦含悲憤,已暗悔跟錯了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