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中隻見雲長提刀縱馬直迎車胄,大叫曰:“匹夫安敢懷詐,欲殺吾兄!”手起一刀,砍於馬下,割下首級提回,望城上呼曰:“反賊車胄,吾已殺之;眾等無罪,投降免死!”諸軍倒戈投降,軍民皆安。

——引自《三國演義》第二十一回

劉備尚未答言,關羽已離坐而起,忿然道:“公即自稱忠義,即應從呂布而死。即忍辱偷生,又何惜再次出賣徐、毛二公?”臧霸見關羽色變,並不著慌,反而微微笑道:“關二哥請安坐勿躁。那呂布並非我主,而是兄弟。若論將起來,他倒是關二哥與翼德三弟嫡派師兄,比我還近著一層。你們兄弟三人以同門之親,尚在虎牢關兵戎相見,何況於我?實不相瞞,弟乃鬼穀派史子眇道長門下弟子,與關二哥卻是同氣連枝,並無外人。那呂布是何人物?他是貴兵家門之首徒,天下誰不敬仰?隻因利欲熏心背師下山,後再三認賊作父,才遭天下英雄唾棄。當初白門樓呂布受曹公擒拿,本欲再認義父另起爐灶,若非因玄德公一語,怎能引頸受戮?你們同門兄弟尚如此相殘,是何緣故?何況某隻是別門他派朋友!”

關羽聽了,這才知道臧霸出身底細,一時滿臉通紅,無言可對。劉備卻已聽出臧霸弦外之音,當即舉杯相敬,問道:“今某奉曹將軍令來討徐毛首級,卻又如何回複?”臧霸從容答道:“自呂布敗亡以來,我受曹公存命之恩,按說不敢違其命令。不過我聞行王霸之道者,應該喻之以義,而不宜以一己之私威迫他人,即己所不欲,勿施與人者。徐、毛為某舊交,又以性命相托,背之不義——願將軍為我辭卻此令。”劉備聞罷,連聲讚歎,關羽也改顏相向,敬酒認錯。

其後朱靈、路昭二人以臧霸所言告訴曹操,曹操非但不怒,反而歎息道:“此乃古人所謂至仁至德之事,而臧霸能夠加以奉行,也正是孤之所願。”於是以徐、毛二人各為郡守,舊事不再重提。再後來曹操與袁紹相拒之際,臧霸數次以精兵投入青州牽製袁紹,故曹操不用顧念東方之事,能專心應付袁紹,最終取得官渡大勝,臧霸居功至偉。

閑言少敘,書歸正本。且說劉備愈加欽敬臧霸,不由引為知己,問道:“某與袁術交戰,將軍何以得知,而致不遠千裏來助——難道是曹將軍所命?”臧霸笑道:“非也,卻是奉師叔左慈道長之命。十餘日前,左師叔攜呂布之妾——也就是驪山派貂蟬師妹到我大營,出示本門伏龍之令,說皇叔懷興複漢室之誌,但離許都,必以徐州為基,且與袁術定有一戰,讓某率軍全力相助。左慈師叔另道,此次皇叔與袁術交戰,不論勝敗,那曹操定有計策遺留徐州刺史車胄,令其圖謀皇叔。此次袁術大敗虧輸,其命不久,大數已定。皇叔若欲複奪徐州,左師叔已暗令陳元龍內應,且請放心。”劉關張聽罷大喜,賓主盡歡而散,一夜無話。

再說那袁術大敗五十餘裏,又失了錢糧草料,回壽春不得,夜間隻得住於江亭,草草紮住營寨。檢點兵馬,止有一千餘眾,皆老弱之輩。時當盛暑,糧食盡絕,隻剩米麥三十餘斛,袁術令分派軍士。激戰一日,人人已是饑腸轆轆,皰人端上飯來,袁術卻嫌粗糧不能下咽,乃命取些蜜水來止渴。庖人將飯碗往幾案上一放,歎恨道:“這滿山遍野盡是血水,安有蜜水!”袁術本來就是氣塞於膈,聽了皰人此言更是急火攻心,坐於**大叫一聲,倒下地來,吐血鬥餘而死。可憐!袁術臨死,尚念念有詞道:“大耳兒安敢欺我!”——此時乃建安四年六月也。袁術即死,其侄袁胤將其靈柩及妻子逃奔廬江,投奔歸於孫策,殘餘部眾四散而去。孫策見其行李中玉璽赫然存在,不由暗自歎息,又看在先父與袁術往日情份,遂將其一家收留安頓。自思這皇家玉璽若落於凡人之手,便是害身損命之本,先父孫堅如此,今袁術亦是如此——便遣使將玉璽送至許都,還於天子獻帝。劉協見玉璽複得,不由既悲且喜,遂封孫策為討虜將軍,領吳郡太守,襲其父之爵。孫策以一枚無用玉璽換回一個現成太守,心滿意足,頗感其值也。

臧霸在大營之中,聞知袁術已喪,遂告辭劉備,引本部兵馬還歸青州。臨行之時,劉備與關張二弟親送於十裏之外,與臧霸並馬而行,依依不舍。臧霸於馬上對劉備低聲耳語道:“左師叔令某轉告皇叔,倘徐州有失,定要南下襄陽,去水鏡山莊尋到司馬徽先生,以臥龍令為證,則必有轉機——我師父史道長也在彼處,亦早有安排相助皇叔。”劉備想起許田圍獵時左慈道長所言,又往胸前懷中一摸,發覺那枚令牌硬硬的還在,連忙點頭允諾。臧霸於是珍重道別,策馬揚鞭去了。

劉備即寫表申奏朝廷,又另作私書與曹操,令朱靈、路昭攜書表回許都,卻留下全部軍馬,聲稱用以保守徐州;一麵拔營返歸徐州,先派車甲回城,報知刺史車胄。那朱靈、路昭回許都麵見曹操,說玄德留下軍馬之事。曹操大怒,便要斬了二人。荀彧出班諫道:“兵權歸於劉備之手,且有車甲兩萬兵在彼,他二人亦無可奈何。”曹操聽了此言,隻得作罷,遂饒恕朱、路二人,隻待車胄擒住劉備後回報。

車甲回到徐州,麵見其兄,訴說滅了袁術,劉備率大軍即將回城。車胄聽了亦喜亦憂,不知應怎樣對付,遂請陳登前來帥府商議。那陳登幼承父親庭訓,心向漢室,先前早對董卓欺君之行深惡痛絕,是以力保陶謙占定徐州,與董卓所舉荊州刺史劉表為敵。後值李、郭二賊之亂,對曹操迎接獻帝到許都之行本來十分稱讚,自聞許田圍獵之事後,又轉而痛恨曹操。每與父親閑論,認為複興漢室者,非劉備、馬騰不可,似袁紹、劉表、劉璋等輩皆不足論。及至劉備反出許都,遣使密書到府,父子無限欣喜,早有計較。此時正好車胄請至府中議事,陳登故作沉思道:“即是曹將軍有令,此事極易。今劉備不日將還徐州,大勝之餘必然不作任何防備;將軍可命軍士伏於甕城邊上,隻作親自出城迎接,待其三兄弟騎馬到來,即可與令弟車甲,出其不意而一並斬之;某在城上令人以強弩射住其後軍,則大事濟矣。”

車胄讚歎道:“先生大才,不愧主公當日以東方之事全權托付之。”遂令兄弟車甲依計而行,車甲領命預備去了。陳登回到府中,見了其父陳珪,詳說曹操暗令車胄,如此如此對付劉備,自己又是如此如此,設計誑他。陳珪便令家人暗地裏請來糜竺,計議已定,單等皇叔到來。卻說劉備與關張二人引著得勝兵馬,乘夜趕到徐州城外,讓張飛到城邊高聲叫門。城上問明報知車胄,車胄卻不料劉備乘夜來到,心中有些猶疑,也隻得請來陳登,草草吩咐後披掛上馬,依照日間所定計策,與兄弟車甲引一千軍出城迎接。車胄自忖城中早有安排萬無一失,遂一馬當先跑過吊橋,大叫:“皇叔何在?剿滅袁術叛賊立下蓋世奇功,恕車某迎接來遲!”其弟車甲急率十餘部將隨後趕來,卻落於一射之地,衛護不及。

城外兵馬立在護城河外,隻等那車胄飛馬前來,過了吊橋。車胄見城外軍陣中並無主將答話,不由疑惑,複高聲叫道:“劉皇叔何在?徐州刺史車某請出相見!”卻聞陣中一通鼓響,火光中隻見一員大將,提刀縱馬直迎上來,正是關羽,揚聲大叫道:“這徐州城本是我家兄長擁有,哪裏又來一個徐州刺史——你看某是哪個?”車胄大驚,急摯槍抬頭看時,青龍刀已劈至頭頂。那車胄急架相還,雖有準備在先,畢竟被對方殺個措手不及,戰未數合已遮攔不住,便待撥馬回城。不料剛剛退到吊橋邊上,被城上陳登一聲令下,亂箭直射下來,攔住車胄歸途,已將吊橋上車甲及十餘個部將射成刺蝟。

車胄知道中了陳登之計,手指城頭大罵不止,一邊策馬繞城而走。不料一員黑麵將軍當麵攔住,大喝一聲,如同天下響起炸雷:“狗賊哪裏去?燕人張飛在此!”車胄吃了一嚇,料敵不過,剛要回馬,背後雲長正好趕來,手起一刀,將車胄砍於馬下,割下首級提回,望城上高呼道:“反賊車胄背叛朝廷,欲圖謀劉使君,已被我殺之;爾守城眾軍人等無罪,隻要開城投降,一概免死!”

徐州諸軍見是雲長將軍,哪個不識?且陳登約束得力,又兼糜竺糜芳兄弟率家丁趁亂打開城門,隻得順勢倒戈投降,滿城軍民皆安。劉備遂入徐州,城內百姓父老伏道而接。玄德到刺史府落座,與陳登、糜竺見禮。未畢,又見三弟張飛前來報功,說已將車胄全家殺盡。劉備沉吟半晌,跌足悔道:“車胄本是夏侯敦帳下大將,又是曹操心腹,我等奪了徐州尚可,將其遣送回許都便了,如何被你魯莽殺了全家?今殺了他心腹之人,如何不起大軍來爭?”

關羽聽大哥說的有理,不由埋怨三弟行事急躁。張飛心下不耐煩,正要爭執,陳登微微一笑,上前勸阻道:“劉使君休慌,關將軍莫急。某有一計,可使曹操自顧不暇,不敢正視徐州。如今曹操雖然破了袁術和呂布,得了兗徐二州,但心中所懼者還有袁紹。袁紹虎踞冀、青、幽、並諸郡,帶甲百萬,文官武將極多,若與曹操開戰,則三二年間難分勝負。屆時非但徐州有磐石之安,且可南聯劉表以襲許都,則進可平定天下,退亦能解救天子以興扶漢室,建不世之功,請使君思之。”

劉備聽罷大喜道:“元龍高論,真不亞於子房先生之才。隻是那袁紹向來與我未有交情,況現今某又新破其弟袁術,其安肯相助於我?”陳登笑道:“以解救徐州之危為由,讓其出兵,自然不可,當請袁紹信服之人以利害勸之——袁紹此人又好大喜功,必然率兵南下與曹操相爭。”劉備沉吟道:“那袁紹自詡四世三公,自視極高,卻得何人讓其誠心佩服?”陳登道:“使君是糊塗一時了。此間有一人與袁紹三世通家,且清名素著於天下,門生故吏遍於朝野——昨日使君尚至其府上暢飲敘舊,怎地轉身就忘卻了?若得其一書以致袁紹,說明天下大勢,則袁紹必然發兵以攻曹操。”劉備恍然大悟,用手敲擊自己額頭,大笑道:“某真是當事者迷了。先生所說之人,莫非是鄭康成先生?”陳登也大笑道:“然也。”原來那鄭康成名玄,好學多才,嚐受業於馬融,與劉備授業座師盧植天下齊名,且過從甚密。劉備在盧植府中常會,盧植也命劉備以師相待。鄭玄現居徐州,劉備自然是時時造廬請教,敬禮特甚。今經陳登提醒,遂即備下重禮,同陳登親至鄭玄家中,求其作書。鄭玄慨然依允,寫書一封,付與劉備。劉備得書大喜,即刻派孫乾興夜趕到到鄴城,麵呈袁紹。

且說袁紹自平定了冀州,正誌得意滿,要與曹操較量一番。此時見鄭康成先生有書前來,遂拆書觀看道:“將軍累世漢臣,四世三公,為天下所望。今曹操挾天子以壓諸侯,許田圍獵之時又有欺君之行,引起天下共憤。若將軍此時興一旅之師討伐曹操,不但順天應人,朝廷中漢室舊臣必爭為內應,以助將軍者也。且僅以雙方軍力論之,也必能一戰而成大功,山東之地盡為將軍所有。此天賜良機,望將軍速作決斷。”袁紹覽書已畢,本來意動,又因是鄭尚書之命,滅不過三世通家之交的麵皮,遂大聚文武,商議興兵討伐曹操。帳下謀士聽了主公之言,眾論不一。

謀士田豐及沮授先後離坐,力言不可伐曹。袁紹問說何故,田豐既道:“今冀州之地,兵起連年,百姓疲弊,倉廩無積,不可複興大軍。將軍宜兵屯黎陽,更於河內增益舟楫,繕置軍器,分遣精兵屯邊,期年之後待機而動,如此則一戰可定,大業可就也。”袁紹聽了,默然不語。審配及郭圖揣摸袁紹之意,便起身反駁田豐、沮授,極力慫恿道:“此非正論也。主公宜聽從鄭尚書之言,與劉備共仗大義,剿滅曹賊,上合天意,下合民情。”袁紹不決,問計於許攸、荀諶,二人卻齊聲擁護起兵伐曹。袁紹意決,便先令孫乾回報鄭玄,並約劉備接應,一麵令主薄陳琳作檄,曆數曹操及祖上罪惡,發赴洛陽及中原各州郡縣。即下令親征許都,命審配、逄紀統軍,田豐、荀諶、許攸為謀士,顏良、文醜為將軍,起馬步兵三十萬,望黎陽進發。

檄文傳至許都,曹操觀之毛骨悚然,遂聚眾謀士商議迎敵。孔融以眾寡不敵為由,勸曹操與袁紹議和,曹操問計於荀彧。荀彧笑道:“袁紹兵多而不整,屬下相互猜忌,勢不相容,不能同心合力,戰之必敗。田豐剛而犯上,許攸貪而不智,審配專而無謀,逄紀果而無用;顏良、文醜乃匹夫之勇,其餘碌碌等輩,不足道也!”孔融默然,還要再勸,見曹操麵呈不悅之色,遂退而不言。

曹操見孔融不再多話,便大笑道:“我看河北人物,皆不出荀文若所料。卿等勿複多言,且聽我吩咐便了。”遂自引大軍進發黎陽,以拒袁紹。兩軍隔八十裏,各自深溝高壘,相持不戰。自八月守至十月,袁紹手下各謀士之間各不相和,互相攻訐,致使袁紹心懷疑惑,不圖進取。曹操見袁紹虎頭蛇尾,不敢來戰,遂心下大定,乃命人馳令臧霸守把青、徐地麵,於禁、李典屯兵河上監督袁軍動向,曹仁總督大軍屯於官渡,留程昱把守鄄城,親自引了中軍主力,竟回許都。

那袁紹見曹軍布陣采取守勢,也不前來討戰,心中隻是疑惑不定,每日裏隻與眾謀士言論軍情,卻又眾論不一,並無結果。轉眼大雪初降,已至隆冬盛寒,滴水成冰,袁紹受不了軍中苦寒,遂令眾將沿河一帶虛應故事,拒住南岸曹兵,自己攜一眾謀士,也回至鄴城,貓冬去也。曹操聞報袁紹返回鄴郡,遂放下心來,欲起大兵攻伐徐州劉備,以報殺害車胄之仇。孔融聽說,想起當年劉備三兄弟北海解圍之恩,又來勸諫道:“方今隆冬盛寒,未可動兵,待來年春暖花開征之未遲。再者一說,明公若攻徐州,必然馬到成功,攻之必克。倘劉備不敵,則必然放棄徐州投奔南陽張繡,並與劉表聯手。如此,則是放虎歸山,後患不小。為斷劉備退路而一鼓成擒,明公不如先使人招安張繡、劉表,然後再圖徐州。”

列位看官,你道孔融即是為著劉備,卻如何出此釜底抽薪的毒計以害劉備?卻不知孔融自有一番計較——他以為那張繡與曹操有欺嬸辱身之恨,自己又曾親殺曹操長子曹昂,大將典韋,如何肯降?若是許都使者一去,恰便似點燃了張繡心中怒火,定然是斬使應戰。若自忖不敵,其則必南聯劉表、北和劉備,共同抗擊曹操,如此劉備得安,徐州可保也。

曹操聽孔融之論,一番苦心竟是處處為著自己,不由大感驚奇,思忖了片刻,遂又大為讚賞,連稱高見。當即邀了孔融一起進宮,向獻帝請旨。獻帝照準,並欽點劉曄為使,至南陽宣旨。曹操與孔融、劉曄奉旨回到府中,又親自寫書一封,令劉曄一並攜帶,前往南陽勸說張繡投降。孔融見自己計策得售,不由暗自為劉備慶幸,又思想劉曄此去,必然觸怒張繡,不免橫死於張繡劍下,又不禁為之歎息一回,辭了曹操回府去了。

且說劉曄出離許都來至襄城,並不亮明帝使身份,先令隨從住進官驛,自己卻是單騎微服,先到賈詡府中請求私見,陳說天子之意,並讚曹公盛德。賈詡早知劉曄來意,乃留其住在自己家中,隨從等人自行安頓於官驛。賈詡與劉曄計議了一夜,次日一早來見張繡,當麵說明曹操遣劉曄前來招安之事。張繡不待劉曄說完,早已橫眉立目,抽出肋下寶劍,指著劉曄喝道:“我與那曹操有欺嬸滅子之恨,你不知道麽?你即為曹操帳下心腹,此次明為奉旨勸降,暗為曹操逛我進京,實欲殺之而後快爾。如今你即送上門來,先嚐嚐某手中的寶劍罷,先殺了你這操賊幫凶,某再帶兵殺進許都,匡扶漢室。”劉曄並無一絲驚懼,隻是冷笑不已。張繡被他笑得忐忑不安,眼望賈詡,賈詡伸手按住張繡持劍手腕,令堂上侍從全部退出殿外,這才對張繡說道:“將軍何言劉曄先生乃曹操心腹——你可知他究係何人?”張繡對賈詡以父視之,言聽計從,聽他如此說,即將寶劍還匣,問道:“張繡不知,還望先生教我。”

正說至此,殿外忽報袁紹有使節拜見。賈詡點了點頭,張繡遂命來使進入。那使者不識劉曄,徑直拜見張繡,呈上袁紹書信道:“袁大將軍昔為西園校尉之時,便知張將軍大名。如今袁將軍與曹操相持於官渡,以四州之力並吞一州,勝負不問可知。屆時袁將軍攻其之北,將軍率部攻其之南,則許都一鼓而下,袁將軍大業可成,張將軍舊恨可雪。言不盡意,將軍但觀書信便知。”張繡接過書信覽之,見亦是招安之意,當下遞與賈詡。

賈詡將那書信反複看了三遍,遂問來使:“近日聽聞袁本初興兵欲破曹操,不知勝負何如?”袁紹使節知道賈詡身份,遂謹慎答道:“眾寡分明,勝負可知。隻因隆冬寒月,未及交鋒,兩家權且罷兵,且待來春決戰。為共扶漢室社稷之計,袁將軍以張將軍與荊州劉表俱有國士之風,故來相請,共圖大業。”賈詡聽了來使之言,不由大笑道:“你可回見本初,轉述我張將軍之言:他同胞兄弟尚不能容,何能容天下國士!”即當麵扯碎書信,令帳外武士將來使牽扯而出。張繡愣了半晌,這才對賈詡道:“先生毀書叱使,倘袁紹領兵伐我,當如之何?又說劉曄並非曹操心腹,又是何意?”賈詡道:“將軍不知,劉曄實乃光武帝嫡傳後裔。此次正是奉天子之意,故命其前來宣旨。今朝廷之中不少忠於漢室舊臣,欲匡扶社稷,卻能力不及。天子早知將軍號稱北地槍王,乃萬人之敵,若能進京衛護帝闕,則曹操必有忌憚,此後不能任意而為矣。將軍即欲成就興複漢室偉業,不如借此機會奉旨進京,天子必授重職。此去明降曹操而暗保天子,若要複仇,豈非更是便利?那袁紹雖然目下強盛,但我若降之,其必不以我為重;曹操眼下軍力雖弱,但得我必喜,望將軍熟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