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會鄧艾分兵進,漢室江山盡屬曹。丕睿芳髦才及奐,司馬又將天下交。受禪台前雲霧起,石頭城下無波濤;陳留歸命與安樂,王侯公爵從根苗。紛紛世事無窮盡,天數茫茫不可逃。鼎足三分已成夢,後人憑吊空牢騷。
——引自羅貫中《三國演義》終篇詩
晉主聞陸抗寇襄陽,詔都督羊祜率兵拒之。自是羊祜鎮守襄陽,甚得軍民之心,減戍邏之卒,用以墾田。其初到時,軍無百日之糧;及至末年,庫中有十年之積。因知陸抗足智多謀,隻自守疆界,候其國內有變,尋機圖取不提。吳主孫皓遂遷都武昌,令禦史大夫丁固、諸葛誕之子右將軍諸葛靚鎮守建業。永安山賊施但聚眾攻建業,丁固、諸葛靚戰於牛屯,施但敗走,擒吳將孫謙,孫謙自殺。孫皓令數百人鳴鼓入揚州,殺施但家人,說是以荊州王氣破揚州賊。
吳寶鼎三年(公元268年)春,任命左右禦史大夫丁固、孟仁為司徒、司空。秋九月,吳主孫皓起兵伐晉,親率大軍屯駐東興,令左大司馬施績攻江夏,右丞相萬彧攻襄陽,右大司馬丁奉、右將軍諸葛靚攻合肥,交州刺史劉俊、前部督脩則、將軍顧容等率兵攻交趾叛軍。萬彧被晉義陽王司馬望所拒,施績、丁奉分別為晉將胡烈、司馬駿所敗,而南征交趾軍被晉將楊稷大敗,劉俊、脩則戰死,顧容率殘軍退守合浦。次年改元建衡元年,孫皓立長子孫瑾為太子,又封另兩子為淮陽、東平王。十一月,左丞相陸凱去世。孫皓派監軍虞汜、威南將軍薛珝、蒼梧太守陶璜從荊州出發,監軍李勖、督軍徐存從建安海路出發,在合浦會同剿滅交阯叛軍 。另遣右大司馬丁奉再次北征,攻打穀陽。丁奉部在渦口被晉將牽弘擊退,李勖以道路不通為由,殺死向導馮斐後率軍無功而返,同徐存被吳主誅殺。建衡二年九月,吳宗室前將軍、夏口督孫秀領家送眷數百人投晉,司馬炎拜為驃騎將軍,儀同三司,封會稽公,禮遇備至。
建衡三年春正月,孫皓親率大軍從牛渚西進伐晉,無功而返。陶璜等破交趾,擒殺晉置守將,九真、日南二郡複歸吳國;後又平定扶嚴夷,設置武平郡,分交趾為新昌郡,交趾之亂始歇。是年,右大司馬丁奉,司空孟仁去世 。 西苑據說有鳳凰雲集,於是次年改元鳳皇元年。秋八月,孫皓征召西陵督步闡,步闡據城降晉。孫皓遣樂鄉都督陸抗伐步闡,收複西陵,將步闡與同謀夷三族,擊退羊祜五萬大軍,圍殲晉將楊肇三萬援軍。於是任命陸抗為大司馬。右丞相萬彧因被孫皓斥責憂悶而死,子弟被流放廬陵。何定邪奸事發,認罪被誅。鳳皇二年秋九月,孫皓冊封諸子共十一王,每王使領三千兵。孫皓愛妃使人於市場劫奪百姓財物,司市中郎將陳聲將犯人繩之以法,愛妃訴於吳主,孫皓大怒,借口他事鋸斷陳聲頭顱,將屍身扔到四望山之下。鳳皇三年,會稽有傳言說章安侯孫奮當為天子。臨海太守奚熙與會稽太守郭誕因私論國政被治罪。郭誕功曹邵疇自殺為太守證明清白,於是孫皓免除郭誕死罪,流放建安,讚賞邵疇節義,詔令郡縣塑像。收捕奚熙,夷滅三族。秋七月,大司馬陸抗病逝,孫皓將陸抗兵馬一分為五,交其五子分別統領。因吳郡有傳言掘地得銀,長一尺,寬三分,上刻有年月等字,於是改元天冊。
晉鹹寧二年(公元276年)十月,武帝司馬炎改封羊祜為征南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可以自行辟召僚佐。當初羊祜便認為,要想伐吳,須憑借長江上遊有利地勢,自巴郡江州順流而下。當時吳國有童謠唱道:“阿童複阿童,銜刀浮渡江;不畏岸上獸,但畏水中龍。”羊祜聞聽此謠,細詳之而解道:“此謂伐吳必是水軍成功,應童謠中首將,名喚阿童者也。”此後正逢益州刺史王濬被召任大司農,其小字“阿童”。羊祜發現王濬之才可當重任,而其小字又應童謠之言,於是極力薦於朝廷,晉武帝即命為龍驤將軍,在江州監造戰船,訓練水兵,以備伐吳。
同年,吳郡傳言臨平湖自漢末草穢堵塞,今卻疏通。長老謂此湖塞時天下大亂,此湖開通,天下必致太平。又在湖邊得石函,中間有青白色石頭,長四寸,寬二寸餘,上刻有皇帝二字,於是孫皓改年號天璽,大赦。會稽太守車浚、湘東太守張詠交不出算緡錢,就在任所斬殺,傳首諸郡,京下督孫楷乃叛吳降晉。鄱陽有傳言曆陽山石紋理成文,為“楚九州渚,吳九州都,揚州士,作天子,四世治,太平始”二十字。孫皓大為高興,多次遣使刻石為銘,回應祥兆。天紀元年(公元277年)夏,吳主令夏口督孫慎征討江夏、汝南,燒略居民。讒臣張俶惡行被揭發,認罪被誅。天紀二年秋七月,孫皓立成紀、宣威等十一王,每人給三千兵,大赦。天紀三年夏,合浦太守修允部曲督郭馬叛亂,與手下何典、王族、吳述、殷興等人鼓動士兵匯聚群眾,攻殺廣州督虞授。郭馬自稱安南將軍,都督交廣二州軍事,殷興自任廣州刺史,吳述自任南海太守。郭馬派又何典攻蒼梧,王族攻始興。
當時有傳言道:“吳國將敗,軍從南始;滅吳國者,將是公孫”。孫皓聽到傳言,將眾臣及士卒中凡姓公孫者皆流放廣州。忽聞郭馬叛亂,大為恐懼道:“此天亡我也。”於是任命軍師張悌任丞相,牛渚都督何植任司徒;執金吾滕修任司空,轉為鎮南將軍,假節,領廣州牧,率萬人從東道討伐郭馬。與王族遇於始興,戰之未勝。郭馬殺南海太守劉略,放逐廣州刺史徐旗。孫皓遣徐陵督陶浚領七千人從西道走,令交州牧陶璜領合浦、鬱林諸郡之軍,與陶浚一起討伐郭馬。
晉鹹寧四年十一月,羊祜病逝,享年五十八歲,並在臨終前舉薦杜預自代。羊祜死後,舉天皆哀。司馬炎親著喪服痛哭,時值寒冬,淚水流到鬢須上盡結為冰;即追贈羊祜為侍中、太傅,持節如故。荊州百姓在集市之日聞羊祜死訊,盡罷市痛哭,街巷悲聲相屬,連綿不斷;吳國守邊將士也為之落淚。羊祜無子,以兄羊發子羊篇奉其後嗣。荊州人為避羊祜名諱,把房戶改稱為“門”,另把戶曹也改為辭曹。晉太康元年正月,令安東將軍王渾率十萬大軍向橫江進軍,參軍陳慎等率部兵攻擊尋陽;殄吳將軍李純率軍向高望城,進攻吳軍俞恭部。二十五日,李純占領高望城,擊破俞恭軍,推進至橫江以東,奪占有利渡江之場。與此同時,參軍陳慎軍攻取陽瀨鄉,大敗吳牙門將孔忠等。吳厲武將軍陳代、平虜將軍朱明等率部眾降於晉軍。冬十一月,晉武帝遂令賈充為大都督,鎮軍將軍司馬伷、安東將軍王渾、揚州刺史周浚、建威將軍王戎、平南將軍胡奮、鎮南大將軍杜預、龍驤將軍王濬、巴東監軍唐彬等分六路大舉伐吳。司馬伷向塗中,王渾、周浚向牛渚,王戎向武昌,胡奮向夏口,杜預向江陵,王濬、唐彬浮江東下。王濬、唐彬所到之地,無不土崩瓦解,極少能抵禦者。杜預斬殺吳江陵督伍延,王渾斬吳丞相張悌、丹楊太守沈瑩等,晉軍所到之處,吳人都望風歸降。
天紀四年三月,吳國數百群臣叩請孫皓殺奸臣岑昬,以謝天下。孫皓尚不舍欲阻,岑昬已被眾人所殺,致分食其肉。孫皓見晉軍大舉而進,急召陶浚從武昌回,問有何策退敵。陶浚答道:“王濬所率蜀國船皆小。陛下隻需給我二萬兵,乘大船以戰足矣。”於是孫皓即大集水軍,授陶浚假節鉞,令來日出兵敵晉。不料當天夜間,所有吳軍將士皆逃降北軍,隻剩空營。至此武昌以西,再無吳兵防守。晉將王濬已順流將至,司馬伷、王渾皆近邊境。孫皓用光祿勳薛瑩、中書令胡衝之計,分遣使節奉書於王濬、司馬伷、王渾等,請求降服,企圖挑唆三人互相爭功,引起晉軍內部分裂。使者先把印璽送給司馬伷,又向王渾呈遞降書。聞報王濬此時正揮軍直進,王渾便派使者至江邊大營傳令,命其暫停進軍。王濬不理,借口風大無法停船為由,統率水陸八萬之眾扯起風帆直衝建業而來,旦夕便至。
孫皓見此,遂下詔國舅何植道:“初大帝以三千兵卒割據江南,席卷交廣,開偉業欲傳萬世。至朕末德,守成業不能安民者,因背天意也。以昏變為祥瑞,致南蠻叛亂,征不能克。聞晉兵遠來,我軍皆潰,張悌不返,喪軍過半。今陶浚謂武昌以西無人守之,非糧不足,非城不固,軍不肯戰矣!彼恨戰乎?是恨朕也。異兆生於天,民怨發於地,危如累卵,吳國將終結,此何地耶!天寇吳國,皆孤招致。瞑目入土,何顏見於四帝!卿宜勉為奇謀,飛筆上報可也。”又詔告群臣:寡人不德,愧對先帝,居位多年,政教凶暴,致民久困。終天命歸於有道,社稷傾覆,宗廟無主,愧如山積,並無他責。卜其折鼎,詩作譏諷。孤拒諫計短,慮事遷延。信小人而酷虐漫延,害忠臣乃昏庸不察。自尋死路而愧對諸公,大事不成且覆水難收。今大晉平治四海,致力於選拔賢才,乃諸公展現才華之機也。管仲為仇而得桓公之用,良平棄楚入為漢臣三公;舍亂擇治,不謂不忠。勿因改朝,因而喪誌。嘉勖休尚,愛敬動靜。孤何言哉?投筆於庭!”眾臣聞詔,無不大哭。
天紀四年三月壬寅日,王濬大軍先至建業,孫皓聽從胡衝之諫,仿效劉禪之法:備亡國之禮,素車白馬,肉袒麵縛,銜璧牽羊,大夫衰服,士輿櫬,率領太子孫瑾等二十一人至王濬營門請降。王濬受吳主之降,親解其縛,受璧焚櫬,將孫皓一家送到晉都洛陽,孫吳至此滅亡。自孫權黃龍元年稱帝,至孫皓降晉,計國祚共五十一年。可歎!孫皓較之蜀後主劉禪,聰明機變及文治武功皆強出數倍,因狂悖自負,凶暴不仁,致內憂外患不止,終至亡國。孫皓歸晉來到洛陽,得武帝司馬炎接見,賜號為歸命侯。四年後亦即太康五年,孫皓在洛陽去世,時年四十二歲,敕命葬於邙山。其妻滕皇後親寫悼文,甚是悲痛淒楚。孫皓初到洛陽之時,有人在朝中傳播謠言,稱孫皓殘暴不仁之舉:嚐命人將水流引入宮中,若對後宮哪個姬妾看不順眼,即馬上殺之,令扔進水中衝走。另謂若有人敢直視孫皓,便會被剝掉麵皮,或鑿眼拔舌。晉侍中庾峻就此傳言,詢問孫皓的侍中李仁,被其所否認。李仁回道:“世之君子,因惡身居下位者,故將天下罪惡皆歸之。若歸命侯不降,則無此傳言矣。”見李仁之答合乎道理,庾峻等人皆信以為然。
晉武帝司馬炎一統天下,即詔改元太康元年,大封功臣,賞賜三軍。封罷隨征諸將,因賈充為六路總督,武帝以其功高蓋世,令臣議封何爵。當時朝中盡為賈充黨羽,不由齊聲稱頌其功,論功應封相國,掌大將軍事。惟侍中任愷、中書令庾純等剛直守正者,皆厭惡賈充為人,不發一言。書中暗表,早在晉代魏禪之初,賈充便欲獨擅帝寵,曾舉任愷任東宮官屬,意圖削去其侍中一職,司馬炎既加任愷太子少傅,仍留侍中職位,賈充聰明反被聰明所誤。泰始七年,鮮卑禿發樹機能侵擾雍州,任愷即以賈充威望智謀素著,又是朝廷重臣,舉其前去鎮撫邊族。庾純附議,武帝即命賈充加都督秦涼二州諸軍事,出鎮長安。賈充不願遠離朝廷,由此深恨任愷。後經荀勖獻計,賈充以其女賈南風為太子司馬衷完婚,才得以留居洛陽。於是賈充故意上表稱讚任愷,薦其理選舉諸官雜事。從此任愷事務繁忙,與司馬炎見麵機會減少。賈充即與其黨羽多番誣陷中傷,令任愷多次被免官,難升高位。此次滅吳之戰時,武帝使賈充持節、假黃鉞、大都督,總統六軍。賈充怕遭失敗,極力反對出兵,司馬炎不悅,以禦駕親征相脅,賈充方被逼接受任命,領中軍南屯襄陽,為諸軍節度。東吳荊州諸將皆降,賈充複上表求罷兵,以為東吳不能一舉覆滅,而戰事一旦延續則會有疫病在軍中流行。其黨羽荀勖亦上奏附和賈充,武帝又不納。
話休敘煩,書接前文。賈充因屢次反對攻吳而懼,哪裏還敢當眾敘功?見眾心腹黨羽諛詞如潮,愈加不安。武帝司馬炎見狀,心中明白,於是詔命賈充任太尉、行太子太保、錄尚書事。太康三年,賈充病重,交出印綬退位。司馬炎派侍臣問候,又派太醫醫治,皇太子以至宗室都來探望賈充,帝眷仍隆。四月賈充病逝,時年六十六歲。武帝令議其諡號,博士秦秀認為賈充行事多有悖謬,應諡荒公。司馬炎不肯,聽從博士段暢意見,終諡為武公,追贈太宰,並大加賞賜其家人,葬禮依從霍光和司馬孚形式,更撥給一頃墓地。
封罷功臣,司馬炎便令心腹人四下打聽諸葛家族行蹤。心腹人數日後回奏天子:“漢司隸校尉諸葛豐,所生二子:長為諸葛珪,官任漢太山郡丞;次為諸葛玄,原為袁術所署豫章太守,後為劉表屬吏。諸葛珪已故,所生三子:長為諸葛瑾,官至東吳大將軍,其後皆因諸葛恪被滅族,再無遺留;次為諸葛亮,蜀漢丞相,封武侯,因子孫皆戰死於綿竹,再無遺留;三為諸葛均,蜀漢長水校尉,有子諸葛望,於武侯死後攜家而走,不至所終;諸葛玄生一子,名為諸葛誕,曹魏征東大將軍,因淮南之叛而滅族,有一子諸葛靚逃至東吳,封左將軍,於滅吳後不知所蹤。另有一女因嫁與琅琊王司馬伷為妃,故未見誅。”司馬炎點頭嗟歎不止,重賞心腹使去。自思諸葛靚逃走不知所蹤,必在其姐丈司馬伷家躲藏,於是隻帶幾個侍者,微服至琅琊王府。諸葛靚果然就在姐家,忽聞晉天子駕到,急逃至廁中而避,自思道:“司馬炎乃九五至尊,總不成會找到茅廁裏來。我便此等其離去,始終不肯露麵便了。”
司馬炎至府,將琅琊王嚇得不輕,急率王妃接駕,請至中堂。司馬炎令侍從潛行搜索闔府,有家人遂以實情相告,侍從回報武帝。司馬炎遂親至廁中,終見到諸葛靚。武帝親執其手道:“卿不記幼時交情耶?何避而不見?”諸葛靚掩泣道:“我未能漆身毀麵,被陛下識出,實愧恨萬分也。”於是同至正堂,以兄弟之禮相見。司馬炎暗道:“你倒與我平輩論禮!若從我生父劉康論起,少帝劉辯便是曾伯祖也;武侯是你堂伯,你便是我叔祖輩份矣。既不願以君臣大禮拜我,咱們便兩下扯平了罷咧。”於是欲召諸葛靚為侍中,諸葛靚拒不接受。司馬炎想到諸葛一門隻餘下這一支骨血,也便不再強迫。即賜免死金牌,又厚賞金銀,使其回山東老家,安度餘生。後諸葛靚回到家鄉,仍因晉室與其有殺父之仇,而終身不向西而坐——因洛陽位於琅琊之西故耳。這一日,忽有人從荊南來,攜至錦盒一隻,說是武陵郡桃花源中故人所遺,代為轉贈。諸葛靚開盒視之,卻見是五枚金牌,各刻“臥龍令”三字。
司馬炎因見諸葛家再無他人可以來朝居官,於是大封司馬家同姓諸王,使其以郡為國,各置軍士,拱衛中央。汝南王司馬亮為大都督,都督豫州諸軍事,鎮許昌;楚王司馬瑋為鎮南將軍,都督荊州諸軍事;趙王司馬倫遷征西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鎮漢中;齊王司馬冏為鎮東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鎮徐州;成都王司馬穎為鎮北大將軍,鎮鄴城;河間王司馬顒為平西將軍,鎮關中;長沙王司馬乂和東海王司馬越任職朝廷。諸王由此各掌封國軍政大權。又責令郡縣官勸課農桑,嚴禁私募佃客。招募原吳、蜀人民充實北方,廢屯田製,使屯田民成為州郡編戶。頒行戶調式,太康年間出現一片繁榮景象。晉武帝矯以仁儉 ,不能自存者賜穀每人五斛,免逋債宿負,詔郡國守相巡行屬縣,並能容納直言。
晉武帝因長子司馬軌早死,其他諸子年幼,於是使楊皇後所生司馬衷嗣位,早於泰始三年正月丁卯日,便被立為皇太子,時年九歲。司馬衷性魯鈍,世言更謂其為白癡。衛瓘與和嶠力勸武帝廢之,然司馬炎奉伯祖孔明之臥龍令,身負傳承漢室重命,深恐身後皇位落於司馬氏族係,更因司馬衷之子司馬遹幼而聰敏,似有君主之資,為武帝甚愛之,故因愛其孫終不廢乃父儲君。列位看官,劉琰臨終一片苦心,隻為劉氏江山,實在可憫可歎!然司馬衷尚不如其伯祖劉禪,奈何!守器非才,皇權旁落,亂源已成。太熙元年,武帝司馬炎病重,此時國無重臣可托,滿朝文武惶恐不安。國丈楊駿趁伺候帝疾之便,趁機撤換公卿提拔心腹。司馬炎病情稍轉,急召汝南王司馬亮來朝,令與楊駿共輔王室。司馬炎病危,皇後楊芷奏請讓其父楊駿輔政,司馬炎無語,於兩天後駕崩,享年五十五歲,葬於峻陽陵。晉惠帝司馬衷繼位,改元太安元年,陳留王曹奐於此時在封國去世,享年五十八歲,朝廷諡號元皇帝,稱“魏元帝”。晉武帝死後,諸王為爭奪中央權力,致十六年內戰,史稱八王之亂。
且說諸葛靚隱居在家,眼見大亂將至,遂選一個風和日麗季節,趁著颯爽秋風,攜家人自渤海國出海,乘一艘大船,向東而去。漂泊旬月,沿海岸而行,打漁為樂,居無定止。這一日航行至靈山東北海上,見有一島,便令泊住船隻,令家人在海灘上稍憩,不得遠離大船;自與水手前去島上尋找淡水,再找本地土人購置些食物,說去去就來。到了集市之上,經過打聽,土人報說此地海灣名叫鼓子洋,島上有山,名百歲山,山上有穀,名五老穀,穀中有一種耐冬花,其初開時為粉紅色,轉至深紅而凋謝,卻結綠桃,曆百日而桃綻,複開白色花朵滿樹,不曬自幹,抽之成絲連綿不絕——名曰“棉花”,其樹高三丈,雙手合圍粗細。諸葛靚大奇,於是令水手自去打水購物,與二從者徒步上山,果見有一闊大山穀,穀中花樹盛放,正如土人所述,一字不差。
諸葛靚見穀中並無一人,因為好奇,於是令二仆前往穀中,摘取棉花,打作一個大包,即回泊船之處。見水手已回,於是下令開船,繼續航海。船行未遠,忽見對麵一個老者自駕小舟而來,穿著芒鞋道袍,便如神仙中人。老人見諸葛靚等人服飾,於是問道:“列位來自中原麽?今乃何朝何代?”諸葛靚如實答之。老人忽見船上包裹中露出棉花,隨即嗬斥道:“此非世間俗物,乃某育之與人抵禦嚴寒者,未到傳於中土之時,可速棄之。”又道:“齊國即墨有道學先生胡嶧陽者,可替我問候——某乃穎川徐元直也。”說畢連人帶船不見。諸葛靚驚疑非常,於是令船返航。海上忽起大風,大船將覆,直到所摘耐冬花包裹被卷落海中,大風方止。諸葛靚急令家人檢查行李時,卻忽然發覺,那五支臥龍令,亦皆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