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髦泣曰:“司馬昭將懷篡逆,人所共知!朕不能坐受廢辱,卿等可助朕討之!”王經奏曰:“不可。昔魯昭公不忍季氏,敗走失國;今重權已歸司馬氏久矣,內外公卿,不顧順逆之理,阿附奸賊,非一人也。且陛下宿衛寡弱,無用命之人。”

——引自《三國演義》第一百一十四回

司馬望被薑給說破計謀,不由大驚,急收了陣法,回兵大營,被薑維殺了一陣,死傷無數。再說鄧艾令先鋒鄭倫來襲山後,也被廖化伏兵殺出,斬鄭倫於馬下。鄧艾見不是頭,急勒兵退時,又被張翼殺了一陣。兩下夾攻,魏兵大敗。鄧艾舍命突出,奔回渭南大寨,與司馬望隻得緊守寨門不出。薑維乘勢調撥軍馬,欲渡河進擊,忽聞朝廷天使到,召令回師。薑維不知何事,正猶豫間,張翼勸道:“此必因今年米穀欠收,糧草不足供應大軍,朝中有譙周等反戰之臣鼓動陛下,令我回軍也。如今蜀人為大將軍連年動兵,皆有怨望;不如乘此得勝之時收回人馬,以安民心,再作良圖。”薑維尋思道:“此言甚善。”遂令各軍依法而退。命廖化、張翼斷後,以防魏兵追襲。鄧艾引兵追趕,隻見前麵蜀兵旗幟整齊,因此不敢追趕,勒軍回祁山寨去了。書中暗表,此乃司馬望遣人至成都散布謠言,說薑維屢伐中原,是欲占據長安,聯合孔明舊部徐庶、崔州平、孟公威、石廣元等,重立山陽公為帝也。後主劉禪最怕此事,不管信息真假,豈有不召薑維回師之理?故雖戰勝,又成虛話,此八伐中原也。

說話的,那司馬望既為司馬懿族侄,當知其伯父欲重扶漢室之誌,卻為何用計退去薑維,使蜀兵難出漢中?其實說破了毫不奇怪,其司馬一門皆欲重立山陽公之後複位,不承認劉備這個所謂中山靖王一支也。另司馬望被魏主曹髦極為善待,亦不想令蜀漢於曹髦一代成功,是其私心。曹髦繼位之後,因愛有才學之輩,對司馬望與裴秀、王沈、鍾會等一律親待,常令四人陪同飲宴。曹髦性急,裴秀等因在宮裏任職,那是聞召即到,惟司馬望是外官,進京不易,於是曹髦特賜追鋒車一輛,配五位虎賁軍,以備隨時召喚進宮。

卻說鄧艾見薑維退軍,遂與司馬望商量,將敗作勝,寫一封捷報,遣人遞入洛陽。魏主曹髦覽表大喜,下詔厚賜鄧艾,並征召司馬望回朝,拜衛將軍,領中領軍,掌管禁軍。此時賈充掌管禁軍,尚未交割印信與司馬望,因見時機已到,遂引群臣皆出班奏道:“前番敗吳,今又屢挫蜀漢,皆大將軍司馬昭調度有方。大將軍功德巍巍,理當進位晉公,加九錫。”曹髦低頭不答,司馬昭即冷笑下殿,引五百鐵甲軍出宮,眾官無不凜然。

曹髦歸到後宮,召侍中王沈、尚書王經、散騎常侍王業三人,入內泣道:“孤繼位以來,榮封司馬家滿門,使皆居高位,司馬昭猶不知足耶?其篡逆之心,人所共知!朕不能坐受廢辱,卿等可助朕討之!”王經奏道:“陛下不可,彼隻求進位晉公,效當年高祖武皇帝之故事耳,反意未明。昔魯昭公不忍季氏,敗走失國;且陛下宿衛寡弱,無用命之人。陛下若不隱忍,禍莫大焉。”曹髦道:“是可忍,孰不可忍也!朕意已決,便死何懼!卿等不從,亦為朕密之勿泄。”三臣告出,王沈、王業徑自往報司馬昭。少頃,魏主仗劍升輦,令護衛焦伯聚集殿中宿衛官僮三百餘人,鼓噪而出。王經正在待漏院當值,急伏於輦前大哭諫道:“陛下領數百人去,空死無益也!”曹髦令人扯開王經,驅車直望雲龍門而來。

魏甘露五年五月初七日,天子曹髦拔劍登輦,行至東止車門,遇司馬昭弟屯騎校尉司馬伷部眾,攔住車駕。曹髦仗劍大喝道:“朕乃天子!爾等突入宮庭,欲弑君耶?”司馬伷不敢再攔,與部下兵士皆散。中護軍賈充從外而入,迎麵與曹髦碰上,即挺槍而上,與皇帝衛兵戰於南麵宮闕之下,曹髦親自仗劍拚殺。眾軍不敢以兵加於天子,均有退卻之心,賈充之軍將敗。騎督成倅之弟、太子舍人成濟縱馬上前,問賈充道:“事急矣,公謂如何?”賈充即喝道:“司馬公養你何用?正為今日之事。還不動手?隻要死的。”成濟撚戟直奔輦前,一戟刺中天子前胸,尖刃從背上透出。曹髦大叫一聲跌出車外,死於輦傍。可歎!曹髦死時,尚不滿十九周歲。焦伯挺槍來迎,被成濟一戟刺死,天子隨眾盡皆逃散。王經隨後趕來,大罵賈充:“逆賊安敢弑君!”扶帝屍而哭。賈充不語,令人報知司馬昭。司馬昭急入內宮,見曹髦已死,不由大驚,以頭撞輦而哭,令執下成濟,使人撞起景陽鍾鼓,在京中各文武大臣不知出了何事,急急入宮。

太傅司馬孚搶入內宮,首枕天子之股而哭道:“弑陛下者無論是誰,實臣家之罪也!”司馬昭有苦難言,遂令將天子屍首用棺槨盛貯,停於偏殿,召群臣入大殿會議。群臣皆至,獨尚書仆射陳泰不來。司馬昭讓陳泰之舅尚書荀顗到府中去叫,陳泰凝視其舅說道:“此前人謂我陳泰可與舅相比,今觀舅不如我陳泰耳。”荀顗被他一句話說的慚愧無地。子弟們皆逼勸進宮,陳泰這才披麻帶孝而往,先入偏殿對帝屍痛哭,後到大殿見司馬昭,悲慟欲絕。司馬昭也對其流淚不止,問道:“玄伯,公謂此事如何?”陳泰厲聲說道:“殺掉賈充,以謝罪於天下!”司馬昭思慮良久說道:“公再思其次。”陳泰哭道:“某隻知如此,不知其次!”司馬昭不言。陳泰因過於悲慟,大口吐血於殿上,家人扶回家中而死。

司馬昭欲開脫賈充弑君之罪,於是親入內宮,請郭太後下旨,出殿令黃門侍郎向眾臣宣懿詔道:“初因高貴鄉公曹髦好書疏文章,冀可成濟而立之為帝,不料情性暴戾,日月滋甚,某數次嗬責不果,後與大將軍司馬昭議廢立之,大將軍謂其年幼尚可雕琢,請觀後效。彼竟得寸進尺,引弓射我宮殿,矢落我足下。某數十次令大將軍廢之,曹髦乃至賄我左右,欲鴆害於我。後見事情敗露,故欲帶兵入西宮殺我,幸大將軍及時知之,令賈充前來諫止。因曹髦混於士兵之列,故被大將軍將士誤殺。此兒悖逆不道,而又自陷大禍,當罪廢為庶人,亦宜以民禮葬之”。

侍郎宣罷太後懿旨,太傅司馬孚、大將軍司馬昭、太尉高柔等聯名上疏,請太後格外加恩,以王禮葬之。太後準奏,於是以高貴鄉公之禮,葬於洛陽西北三十裏瀍澗之濱。出殯之時,隻有少數文武隨葬,下車數乘,不設旌旐。百姓相聚而觀之,皆指謂其靈柩議論道:“是前日所殺天子也。”洛陽之民因憫其為明君,為奸人所弑,於是皆掩麵而泣,悲不自勝。書中暗表,由於曹髦死後被褫奪皇帝封號,故其在位期間年號均為高貴鄉公某年,此亦史籍中一大奇觀也。事後不久,司馬昭以“教唆聖上、離間重臣”罪殺王經。王沈因告密出首立功免死,並封安平侯,食邑二千戶。時隔快二十餘日,司馬昭因聞洛陽萬民群情激憤,於是下令誅殺弑君之賊成濟三族,使賈充率禁軍往其府中捉拿。成濟兄弟正在家中等待大將軍封賞,不想反得滅門之罪;正在熟睡之時,聞聽禁軍來拿,兄弟兩個於是赤身跑到屋頂,大罵司馬昭主謀,賈充指使,方有弑君之事。賈充喝令放箭,成濟兄弟被亂箭射殺,並夷三族。

列位看官,曹髦得此下場,雖是賈充欲擁立大將軍司馬昭,有意而為,亦實由其自找,文人習氣爆發、一時衝動所致也。若其與故漢獻帝劉協一樣胸懷,審時度勢,絕不至於到此地步。曹髦常與司馬望、王沈、裴秀、鍾會等在太極東堂講經宴筵並作文論,並稱裴秀為“儒林丈人”,王沈是“文籍先生”,司馬望和鍾會亦各有名號。曹髦性急,且文人習氣滿懷。甘露元年二月丙辰日,曹髦與群儒討論夏少康與漢高祖劉邦高下,最終定論以少康為優,說道:“夏衰敗,相被殺,少康聚夏之孓遺,複禹功績;高祖拔眾人於野,驅豪俊滅秦、項,包舉宇內;此二君可謂殊才大賢。然考其功德,少康生於國滅之餘,以奴隸跋涉奔波,僅全自身;後能施德用謀,終滅澆於過、滅豷於戈,以建奇功。高祖趁秦土崩瓦解之勢,倚權術憑智謀,以武成功,行止多違聖人法度:為子使父屢處危險,為君令賢相被囚,為父不能保全己子;一旦駕崩,國幾危亡。若與少康互換其境,或未能複興大禹功業。由此而論,夏少康高於劉邦也。眾卿鹹思之。”荀顗、袁亮、崔讚、鍾毓、虞鬆等人又有不同觀點,曹髦一一娓娓解之,眾臣皆拜服其論,侍郎鍾會即將此次評定編次記載下來,傳於後世。

繼而曹髦又嚐在太學令學者們講《周易》、《尚書》、《禮記》等,常常以雄辯之論問得博士們張口結舌,理屈辭窮。甘露二年五月,曹髦至國學館,命群臣賦詩。侍中和荄、尚書陳騫等人作詩拖延,朝官奏免其官。曹髦說道:“朕不聰明,卻愛好風雅,今令即席吟詠,不過欲知某朝政得失耳。爾等未解我意,故詩中皆不著邊際。今赦和荄等人,後群臣皆應鑽研古書之義,明經典之旨,朕則樂也。” 甘露三年九月,曹髦下詔崇有德老人,推行教化之政。關內侯王祥行仁義以修身處事,溫文爾雅;關內侯鄭小同溫良恭儉,依禮而行;以二人皆為當今賢者,於是舉王祥為三老,鄭小同為五更。曹髦親率朝臣,依古禮聘任之。曹髦為政如此,故深得士民愛戴,以為明君。此番因欲奪司馬昭兵權一怒而起,雖然未獲成功,但亦強於曹芳多矣。古之為帝不堪淩辱奮然拔劍而起,不肯退讓視死如歸,如高貴鄉公曹髦者,有史以來鮮有其人矣。與其苟且偷生,毋寧高貴赴死,我謂曹髦倒有項王之風範焉。

話休敘煩,書歸正文。且說尚書王經因事前未與王沈去向司馬昭告急,致令皇帝被成濟所弑,司馬昭便令將王經及家屬拘捕,交付廷尉處置。王經向其母謝罪,其母臉色不變,笑道:“人誰能不死?隻恐不得其所。為此事同死,複有何恨!”廷尉延引條例,判誅滿門。至受刑之日,王經故吏向雄至刑場為之痛哭,悲哀之情感動街市。滿城士庶,無不垂淚。後司馬炎代魏受禪建晉,下詔道:“已故尚書王經,雖身陷刑法,但堅守誌向殊堪嘉獎。今其門戶堙沒,朕常感到憐憫,準賜王經之孫為郎中。”於是王氏一門複為大族。

賈充見罪不及己,知道大將軍有意偏護,即勸司馬昭受魏禪,即天子位。司馬昭笑道:“昔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故聖人稱為至德。魏武帝不肯受禪於漢,猶吾之不肯受禪於魏也。”賈充等聞言,已知司馬昭留意於其子司馬炎,遂不複勸進。是年六月,司馬昭表奏郭太後,請立常道鄉公曹璜為帝,詔令改名曹奐,字景明。曹奐乃武帝曹操之孫,燕王曹宇之子也。當年明帝托孤之時,便有意使曹宇為大將軍,掌全國兵權,曹宇以力不能勝拒之,方封燕王就於本國。不料今日其子竟然複為皇帝,真是應了花果山石猴“皇帝輪流坐,明年到我家”之語也。列位看官,人貴自知,曹宇為人,不亦高明乎哉?曹奐即登帝位,遂改元景元元年,封司馬昭為相國、進位晉公。其文武多官,各有封賞。

司馬孚見事已至此,即納還官誥,閉門不出。自曹操時起,司馬孚先於其兄司馬懿應征入相府任文學掾,而後曆仕魏國五代皇帝,累遷至太傅。高平陵之變時,司馬孚助司馬懿控製京師,誅曹爽一黨。後又督軍禦吳、蜀進攻,為司馬氏政權多有功勞。但其本性謹慎,自司馬懿執掌大權起便逐漸引退,從未參與司馬氏兩次廢立魏帝之事。即使在晉武帝司馬炎代魏之後,司馬孚進拜太宰,封安平王,帝眷十分尊寵,其亦並不以此為榮,至死仍以魏臣自稱。司馬孚溫厚廉讓,以貞白自立,不與他人結怨。博涉經史,漢末遷徙途中,仍不忘讀書自學。縱觀司馬家滿門,倒是這個司馬孚,屬於最無野心者。

當初曹操晉位魏王之時,臨淄侯曹植清選官屬,以司馬孚為文學掾;當時其兄司馬懿已經受命與曹丕遊處,頗受曹丕信重。兄弟二人在曹操兩個最優繼承人選身上分別下注,如此無論哪個嗣位太子,司馬家族皆可重用也。司馬孚後來察覺曹植性格使然,爭嫡必敗,即急流勇退,上疏辭職。故曹丕繼太子之位,司馬孚非但未受曹植牽連,反而得與兄司馬懿都出任太子中庶子,盡心幫助曹丕奪嗣成功。即便奪了太子之位,曹操亡於洛陽行營之時,曹丕地位亦非安穩。當此之時,力主曹丕繼立之大臣崔琰、毛玠均被曹**死;曹操臨終前又特意召見黃須兒曹彰,據說是令其助曹植複奪太子之位也。洛陽一時人心大亂,青州兵和臧霸別軍兩支部隊竟擅自擊鼓離去,諸臣亦皆謂應待獻帝詔命定魏國之嗣;而在魏國都鄴城,太子曹丕與群臣隻顧痛哭流涕,尚且不知曹彰已自長安趕到洛陽,正向賈逵逼問國璽所在。

當此之時,司馬孚身在鄴都,力挽乾坤,成為魏國擎天之柱。其先勸住哭泣不止的曹丕,又在朝堂上厲聲訓斥但知痛哭的群臣,令眾人早拜嗣君,以鎮海內。於是親與尚書和洽設置警備、準備喪禮、奉曹丕繼位。其所作所為,恰如孫策死時張昭勸孫權止啼,並為其更衣,扶其上馬巡視諸軍,以定君臣之份——功高厥偉,乃魏之中流砥柱也。當時司馬懿身在洛陽和賈逵一起負責治喪,還正處於養光韜晦之際,反而無甚出彩舉動;嚴辭拒絕曹彰問璽、奉卞後詔命曹丕繼位、安定行營群臣諸軍諸事,反被賈逵和陳矯做了。此事若兩下相較,說司馬孚較二哥司馬懿更勝一籌,也不為過。

當文帝曹丕駕崩,明帝曹睿繼位,因司馬懿輔政,便對群臣道:“朕若有司馬懿兄弟二人,則天下何憂?”於是命司馬孚為度支尚書,掌國家財政。司馬孚以為關中士兵難敵諸葛亮入侵,又每次調用朝廷精兵不及,故奏請選步騎二萬,分為兩部以作戰時之用。又諫因關中連年交戰糧食物資儲備不足,應從冀州調集農夫五千人屯於上邽,秋冬訓練,春夏屯田。明帝皆納其諫,於是關中物資充實,對蜀國來攻從容應對。後齊王曹芳繼位,曹爽專權亂政,司馬孚不管雜事,唯端正自身行為,避免被人陷害而已。

嘉平五年吳太傅諸葛恪伐魏,圍合肥新城。司馬孚督諸軍二十萬防禦,到達壽春。諸將想迅速出擊,司馬孚卻道:“兩軍相持,凡進攻者皆須借助敵人之力,以為自己建功。我今為守方,需用計策,不能僅憑力戰。”故意滯留月餘才進,吳軍士卒疲勞,加之瘟疫流行,於是望風而退。 吳軍在撤退中很多傷病人員倒斃,大批落後士兵被俘,司馬孚不費刀兵之苦而獨擅大利。正元二年蜀將薑維進攻隴右,雍州刺史王經戰敗,朝廷遣司馬孚鎮守關中,統領諸軍。薑維撤退,司馬孚則回京轉任太傅。雖善兵而不戰,乃司馬孚之謂也。晉泰始八年,司馬孚去世,享年九十三歲。司馬炎於太極殿東堂為其舉哀三日,贈東園溫明秘器、朝服一具、衣一襲、緋練百匹、絹布各五百匹、錢百萬,穀千斛以助喪事。葬禮規格,比照漢東平獻王劉蒼舊例。司馬孚卻臨終遺令:“有魏貞士河內溫縣司馬孚,字叔達,不伊不周,不夷不惠,立身行道,終始若一,當以素棺單槨,斂以時服。”

話休敘煩,書接前文。卻說魏國政變震驚天下,早有細作報入蜀中。薑維聞而喜曰:“我今日伐魏,又師出有名矣。”遂奏準後主,起兵十五萬,再伐中原。令廖化引本部兵取子午穀,張翼另引一軍取駱穀;薑維率大軍自取斜穀,皆出祁山之前取齊。鄧艾在祁山寨中,聞報蜀兵三路殺到,乃聚諸將計議,令參軍王瓘引五千兵,前去詐降。王瓘領命,連夜從斜穀迎來,正遇薑維前軍哨馬,說與前來投降之意。哨軍報知主帥,薑維令隻教王瓘入帳來見。王瓘進帳拜伏於地道:“某叔父尚書王經,被司馬昭滿門皆戮。今幸將軍興師問罪,故特引本部兵五千來降。願從調遣,剿除奸黨,以報叔父之恨。”

薑維故作大喜,令王瓘引三千本部軍運糧赴祁山,留下兩千與某為向導,我隨後便來取祁山魏寨。王瓘恐若不留兵被薑維疑惑,乃引三千兵去了。夏侯霸在側,待王瓘出帳後說道:“將軍好歹將其追回,拷問便知其詐。某在魏國,未聞王瓘是王經之侄。”薑維大笑道:“司馬昭奸雄比於曹操,既殺王經滅其三族,安肯存其親侄於關外領兵?故已知其詐,將計就計騙鄧艾來也。”不旬日,果然伏兵捉得王瓘回報鄧艾下書人來見。薑維問了情節,見書中約於八月二十日運糧送歸大寨,教鄧艾於壇山穀中接應。薑維將下書人殺了,卻將書中日期改作八月十五日,令人扮作魏軍往魏營下書;一麵令傅僉將現有糧車數百輛裝載幹柴茅草,引王瓘二千魏兵打著運糧旗號,趕在王瓘之前送去祁山。

鄧艾得了王瓘書信大喜,急寫回書,令來使回報王瓘,卻不知是報與薑維了也。至八月十五日,鄧艾引五萬精兵徑往壇山穀中來,遠見無數糧車從山凹中而來,押車者亦果然皆是魏兵。時值初更,月明如晝,鄧艾前來接應王瓘。全軍剛入山穀,蜀將傅僉縱馬而出,令放火燒車。見到穀中火起,蜀軍伏兵盡出,萬人齊叫:“拿住鄧艾,賞千金,封萬戶侯!”震動山穀,四處回聲。鄧艾見不是頭,隻得學其前任郭淮,棄甲丟盔,撇了坐下馬,雜在步軍之中爬山越嶺而逃。薑維、夏侯霸見鄧艾步行走脫,遂來殺王瓘一軍。王瓘專候舉事,忽見蜀兵三路兵圍殺將來,四下無路,隻得放火燒了糧車,引三千軍反向漢中殺去,將棧道並沿途各處關隘盡皆燒毀。薑維隻得提兵連夜抄小路來追王瓘,全殲其兵,王瓘自殺。薑維見糧食盡焚,又毀了棧道,隻得引兵退還漢中,令人重修棧道。司馬昭聞鄧艾失利,遂添兵五萬撥與之。薑維修好棧道,留廖化守漢中,自與夏侯霸提兵十萬徑取洮陽。

鄧艾聞報蜀兵盡從洮陽而出,與諸將道:“薑維欲得此城屯糧積草,結連羌人,以圖久計耳。”於是隻留偏將師纂守祁山寨,盡撤祁山之兵去救洮陽。令子鄧忠伏於洮陽,大開四門;自引一軍伏其咽喉侯河小城。且說夏侯霸提兵將近洮陽,望見四門大開,是座空城,遂當先殺入。方到甕城邊上,忽然一聲炮響,城上鼓角齊鳴,旌旗遍豎,拽起吊橋。慌欲退時,城上矢石如雨,可憐夏侯霸同五百軍,皆死於城下。鄧忠從城內殺出,蜀兵大敗而逃。敗兵回報薑維,說夏侯霸被亂箭射死,薑維嗟傷不已,遂依城下寨,不敢攻城。是夜二更,鄧艾自侯河城內引軍潛地殺入蜀寨。蜀兵大亂,城上鼓角喧天,鄧忠亦引兵殺出。兩下夾攻,蜀兵大敗。薑維死戰得脫,重新下寨當住鄧艾父子,卻令張翼引後軍徑取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