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勝至床前拜曰:“一向不見太傅,誰想如此病重。今天子命某為荊州刺吏,特來拜辭。”司馬懿佯答曰:“並州近朔方,好為之備。”勝曰:“除荊州刺史,非並州也。”懿笑曰:“你方從並州來?”勝曰:“漢上荊州耳。”懿大笑曰:“你從荊州來也!”

——引自《三國演義》第一百零六回

司馬懿既殺反叛之臣,遂釋放被公孫淵所囚禁之原遼東太守公孫恭,又為被公孫淵殺害之綸直、賈範等人修建墳墓,表彰其後代。又下安民令道:“古伐其國,僅殺首惡及附惡之眾而已。其餘凡被公孫淵所連累者,全部寬恕。中原人願意返回故鄉者,各隨己願。” 當時軍中士兵衣單寒冷,請求開啟襄平倉庫,發短襖以禦寒,司馬懿不許,說道:“襦者官物,人臣無私施也。”於是上奏朝廷,除六十歲以上士卒兵役,送返回鄉。魏明帝聞奏大喜,即派使者到薊北犒勞部隊,增司馬懿食邑昆陽縣,前後共二縣;使其率本部兵,往鎮關中,朝廷之軍由大司馬陳群帶回洛陽。至此,曹魏一朝數十年來遼東問題,終於徹底解決。司馬懿於是勝利班師,計算時日,自出兵至回兵中原,正在原定一年期限之內。

司馬懿往鎮關中,剛到白屋時,有天子詔書到,召命火速回京。三日之間,詔書五至。明帝手詔雲:“間側息望到,到便直排閣入,視吾麵”。司馬懿見如此緊急語氣,不由大驚失色。嚐記在襄平之時,剛剛誅殺公孫淵,便曾夢見魏明帝曹睿枕在自己膝上,口中即說道:“視吾麵。”於是自己在夢中俯視,見天子麵有異色,即被驚醒。如今一見詔書此語,豈有不大驚之理?於是舍了部從,自乘追鋒車晝夜兼行,從白屋到京城,四百多裏,一夜而至。至則徑人嘉福殿內禦床旁邊,滿眼流淚,指問疾病。

說話的,你道魏主曹睿正值壯年,為何病重至此,急促托孤?此中原委,容某道來。前因明帝大興土木耽於**樂,又縱欲無度,且常念及屈殺毛皇後內心不安,因此在許昌宮中得病,漸漸沉重。即命侍中光祿大夫劉放、孫資,掌樞密院一切事務;又召文帝子燕王曹宇為大將軍,佐太子曹芳攝政。曹宇為人恭儉溫和,未肯當此大任,堅辭不受。曹睿即召劉放、孫資問道:“宗族之內,何人可任為攝政大臣,兼掌全國兵權?”

書中暗表,自黃初元年至景初二年,孫資與劉放掌權幾近二十年,尤其是明帝在位的十餘年間,處理日常政務、出師用兵等大小事,都由二人親管。其二人所掌中書省的權力極大,官員們一聽“中書”之名,皆照令奉行不敢違背。中護軍蔣濟曾上書,認為二人的權力太重,且每日侍奉皇帝左右,應該加以提防,避免出現惡吏專權之弊端,無奈曹睿不聽。征東將軍滿寵、涼州刺史徐邈領兵在外又位高權重,經常受到朝臣詆毀,而孫資據理力爭,又能使其不受猜疑。田豫等人曾毀謗孫資,孫資卻不以為意,之後田豫等人感到慚愧,要求和解,孫資同意,且令長子孫宏娶田豫之女,並照顧年老在家的田豫。

書接前文。依曹睿本意,是想以燕王曹宇、領軍將軍夏侯獻、曹爽、頓騎校尉曹肇等宗室大臣輔政。夏侯獻、曹肇對孫資、劉放二人長期專權早心懷憤恨,曾指大殿前雞棲樹罵道:“彼居此甚久矣,某備下彈弓多張,看其能活幾天!”此話被孫、劉聞知,知道是對自己不滿,心中非常懼怕,決心阻止他們掌權。今日即見明帝問宗族內誰可為攝政大臣,因當時隻有曹爽在旁,二人知其無能,必能為自己傀儡,遂異口同聲答道:“曹爽可也!”曹睿從之,遂詔命曹爽為大將軍,總攝朝政。曹爽一聽,汗流滿麵,不知所措。劉放踩了曹爽一腳,以目示意,曹爽趕忙跪地,叩拜謝恩。二人又薦當召司馬懿回京,與曹爽共同輔政。曹睿口中雖從,但思曹爽軟弱,司馬懿陰狠,不放心以大權授之,於是詔令暫罷先前所議。孫資、劉放力主維持原議,請明帝立刻下詔。曹睿見二人漸漸逼迫,於是推辭道:“朕疲乏極矣,不能寫字。”劉放遂抓住明帝之手,勉強寫下詔書,於是出宮當眾公布,罷曹宇等人在朝中官職,令還封國,不得在宮中停留。燕王等見事已至此,皆涕泣辭帝而去。

且說司馬懿拜倒榻前之時,明帝曹睿已病篤漸危,遂流淚道:“卿謂來去一年,今果不負前言。若再來的晚些時,朕惟恐不得見卿;今日得見,死無恨矣。”司馬懿頓首奏道:“陛下雖聖體違和,但春秋方盛。善加調理,自然生龍活虎。今日得睹龍顏,乃臣之幸也。”曹睿命宣太子曹芳,大將軍曹爽,侍中劉放、孫資等,皆至禦榻之前。曹睿執司馬懿之手道:“昔劉玄德在白帝城病危,以幼子劉禪托孤於諸葛孔明,孔明因此竭盡忠誠,至死方休:彼蜀國偏邦尚然如此,何況我上邦大國乎?朕幼子曹芳,年才八歲,不堪掌理社稷。幸太尉及宗兄元勳舊臣,竭力相輔,無負朕心!”又喚曹芳上前拜諸位顧命大臣,曹芳惟抱住司馬懿頸項不放。曹睿囑道:“太尉勿忘幼子今日相戀之情!”言訖淚下,須臾駕崩;在位十三年,壽三十六歲,時魏景初三年春正月下旬。

當下司馬懿、曹爽,扶太子曹芳即皇帝位。曹芳字蘭卿,因魏明帝親生兒子全部夭折,故封曹芳為齊王,與秦王曹詢俱收為己子,養在宮中。 曹芳作為養子自小在宮中成長,出生來曆一概不詳。據《魏氏春秋》記載,曹芳則可能是任城王曹楷之子,乃武皇帝曹操曾孫,任王曹彰之孫也。曹芳即位,年僅八歲,諡先帝曹睿為明帝,葬於高平陵;尊郭皇後為皇太後;改元正始元年。同年七月,曹芳開始親臨朝政,司馬懿與曹爽輔政。曹爽字昭伯,承先父大將軍曹真威名,又因明帝寵愛,故好浮華之士紛往投效;其門下有食客五百人,內有五人以浮華相尚:一是何晏字平叔,二是故漢大將軍鄧禹之後鄧颺字玄茂,三是李勝字公昭,四是丁謐字彥靖,五是畢軌字昭先。又有大司農桓範字元則,頗有智謀,人多稱為智囊,此六人皆得曹爽所信任。

太子齊王曹芳即位,次年改元正始元年,遵明帝遺旨,拜司馬懿任侍中、持節、都督中外諸軍、錄尚書事,和曹爽各統精兵三千人,共執朝政。曹爽欲排擠司馬懿,想讓尚書奏事先通過自己,以便專權,於是向天子進言,改任司馬懿為大司馬。眾朝臣謂本朝之前大司馬,大多都死在任上,不吉,於是任命司馬懿為太傅,效漢丞相蕭何故事,入殿不趨,讚拜不名,劍履上殿。以世子司馬師為散騎常侍,子弟三人為列侯,四人為騎都尉。司馬懿早知曹爽之意,遂竭力拒絕,不讓子弟入朝為官,就連自己也閉門索居,無事足不出戶。

曹爽起初自居晚輩,對待司馬懿甚是謹慎尊敬,凡事必向其請教,二人十分相得。但因受何晏挑唆,說其父曹真在河西時常受司馬懿愚弄,才致英年早死;曹爽遂與多官計議,入奏魏主曹芳,請加曹氏宗親兵權。曹芳從之,依照曹爽所列名單,詔命其弟曹羲為中領軍,曹訓為武衛將軍,曹彥為散騎常侍,任其出入禁宮。何晏、鄧颺、丁謐為尚書,畢軌為司隸校尉,李勝為河南尹。五人日夜與曹爽議事於府中,則儼然成一個小朝廷矣。自此兵權皆歸於曹爽,門下賓客日盛。

魏國改換皇帝,周邊各國及部族聞訊齊來洛陽稱賀。正始元年正月,東倭來朝納貢;焉耆、危須諸國,弱水以南,鮮卑名王,都遣使來獻。魏帝曹芳以為此皆是太傅此前征戰之功,於是下詔稱許司馬懿功德,又增其封邑。司馬懿因見明帝愛大修宮室,百姓多為其苦,此時為修宮室而被征役夫仍有萬餘人,於是上奏,全部除其力役,曹芳準奏。魏國由此節用務農,國力大增,各國都遣使前來朝見。

正始二年四月,吳帝孫權分兵四路攻魏:全琮率軍數萬出淮南,諸葛恪攻六安,朱然攻樊城,大將軍諸葛瑾攻柤中。五月,吳將全琮入侵芍陂,朱然、孫倫圍攻樊城,諸葛瑾、步騭侵掠柤中,司馬懿自請出兵往討。朝臣認為,敵兵遠來攻堅,當待其自破。司馬懿以為不然,請命統軍增援,曹芳允之。司馬懿兵至樊城,知南方暑熱低濕,大軍不宜持久在此,先派輕騎挑戰,朱然不敢動。司馬懿於是檢選精銳,招募勇士,擺出攻城架勢。吳軍驚懼,連夜撤退,在三州口為魏軍追及,被殲萬餘人,船艦物資損失甚多。因而進攻六安、柤中之吳軍聞之大懼,亦無功而還。七月,魏軍大勝回師。曹芳增司馬懿食郾、臨潁,前後共四縣,食邑萬戶,子弟十一人皆為列侯。司馬懿功勳德望日漸盛大,然而卻更加謙恭。

正始三年春,魏帝追諡司馬懿之父京兆尹司馬防為舞陽成侯。三月,司馬懿上奏修廣漕渠,引河入汴,疏通東南各個大湖,於淮北大規模屯田。吳國派諸葛恪屯駐宛城,依據堅城廣積糧穀,魏主以為大患。司馬懿確認吳軍所擅長者乃是水戰,而非陸戰。因請於秋季湖水低淺,船不能行時攻之。若此時東吳救兵來援諸葛恪,則必棄船就陸相救,於陸戰破敵則極易也。魏主曹芳允奏,於是正始四年九月,司馬懿率軍出征,皇帝車駕送出津陽門。司馬懿率大軍到達舒城,諸葛恪果然大懼,焚燒積聚,棄城而走。司馬懿不戰而勝,即巡視淮北屯田之地,拔農家子弟鄧艾於此主持屯田,並當吳兵。

大將軍曹爽見司馬懿屢立大功於國,在皇帝駕前愈見重用,遂不喜,自己欲立威名,便不聽太傅司馬懿勸止,力主伐蜀,魏帝曹芳從之。正始五年春,曹爽發兵河西,結果為蜀前監軍、鎮北大將軍王平所敗。魏軍被阻於興勢,後方軍糧又供應不上,牛馬騾驢大量死亡,進退不得。此時蜀國涪城及費禕援軍亦相繼到達,魏軍勢危;曹爽見不能勝,被迫聽從司馬懿的勸告,於五月率大軍退還。退逃途中卻遭蜀軍三路截擊,魏軍苦戰,始得退回,失散、傷亡甚眾。正始六年八月,曹爽廢置中壘、中堅營,把兩營兵眾統弟曹羲率領,司馬懿援引先帝舊例製止,曹爽不聽。正始七年正月,吳兵又入侵柤中,民萬餘戶為避吳兵北渡沔水。曹芳設朝,問計於司馬懿與曹爽兩位托孤重臣。司馬懿上奏,認為沔南距敵太近,倘若百姓奔還,則會引來吳兵,因此應使其暫留北方,與魏人雜居,委以官吏管理。曹爽不從其議,說道:“今即不能在沔南修城守地,反而讓敵國百姓滯留沔北,非長遠之計也。”司馬懿則說道:“使居於穩處則安,置於險處則危,人與物皆是如此。故兵法雲‘成敗在於形,安危在於勢’。勢之相關,不能不慎。設若吳賊以二萬人拒守沔水,三萬人與我沔南諸軍對抗,再以一萬人猛攻柤中,我當如何援救?”曹爽依舊不從,驅令吳民還沔水以南。果如司馬懿所說,吳兵趁機擊破柤中,魏國所失百姓數以萬計。

曹爽因失顧命大臣本分,恃氣妄為,使曹魏國力大衰,不少朝中之士頗感不安,皆望太傅獨掌朝政,為魏國主持公道。並州刺史孫禮致書太傅司馬懿,抱怨曹爽妄為害國,司馬懿回書慰道:“公且止言論,靜以待之;至忍不可忍,則其敗亡之日至矣。”正始八年四月,先帝曹睿夫人張氏薨。曹爽用心腹何晏、鄧颺、丁謐之謀,把郭太後遷到永寧宮,一時曹爽兄弟“專擅朝政,兄弟並掌禁兵,多樹親黨,屢改製度”。

司馬懿見此,於是推病不出,攜二子皆辭退各任之職,閑居於洛陽及宛城之間。這一日,司馬懿父子三人攜四員心腹家將,推出外遊玩散心,又來至山陽郡,至藥王廟為山陽公劉協上祭。列位看官,司馬懿此來其實是疑山陽公未死,又因孔明以私璽及皇後鳳冠霞帔相托,心知肚明,是前來山陽詳探其隱情也。廟祝聞聽是當朝太傅司馬懿至,急令水火道人報至山陽公府。如今新任山陽公,正是首代山陽公劉協之孫劉康也。劉康聞報,便進內殿見祖母曹節,說知太傅司馬懿前番來時如此如此,今又來家廟,不知何意。說話的,那劉康雖呼曹節為祖母,但其時這位故大漢皇後年方四十歲剛過,正當壯年,身體康健,精神飽滿,因精擅醫道及保健之術,看上去倒似三十歲模樣,跟劉康年紀相若。

曹節聞司馬懿父子來至家廟,已知其情,即令孫媳山陽公夫人抱出一對雙生之子,均已三歲,一名劉瑾,一名劉琰。曹節即對劉康夫婦道:“自我先祖公曹參,從漢高祖起兵於邙山以來,我曹家世為漢臣,我父魏王更是殫精竭慮掃**天下,保你祖父做了二十餘年安穩皇帝。恨我兄曹丕奪了劉家江山,天道循環,免不得最終還於劉氏。我觀今之朝廷之中,能複你家漢室者,必是司馬懿父子——其數次在漢中與你伯祖史侯對壘,已秘密定下複漢之策,且不動刀兵,能免天下塗炭;神醫華佗前番自漢中歸來之時,已盡告與我。你這兩個兒子,可留下劉瑾以承家業,將來不論承山陽公之爵,還是淪為庶民,隻要能安度此生,延我劉氏之嗣即可。唯有劉琰,某使人相過,說是生具龍鳳之姿,且有帝王之表。康兒,你便依伯祖孔明遺言,帶琰兒前去家廟,送予司馬懿仲達,便急車回府——其餘仲達盡知,不必多言,更不可使他人知之。慎之,慎之。”

劉康領命,拜了四拜,便令侍者抱了劉琰,前去家廟。其妻山陽夫人依依難舍,帶著劉瑾,哭向內庭去了。劉康即到家廟,見了司馬懿父子,依祖母之囑,也不多言,隻是將劉琰生辰八字寫下,贈予司馬懿而已。司馬懿拜領其子劉琰,即謂次子司馬昭道:“你兄無子,朝中盡知;惟汝妻前年生子,未及上報朝廷。今回去之後,可將劉琰作為長子,名為司馬炎,報於朝廷內務官冊可也。”司馬昭跪領父親重訓,並當劉康之麵立誓。司馬懿拜辭山陽公,父子三人回轉洛陽。看官記住此節,劉琰乃獻帝劉協嫡係曾長孫,此後便喚司馬炎了也。劉康灑了幾行傷心之淚,於是自回山陽公府,向祖母曹節回報大事已畢,曹節亦自傷心,喟歎道:“你伯祖孔明嚐言,‘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社稷傳承,乃真有定數乎?”

書中暗表,這故漢皇後曹節雖是魏文帝曹丕之妹,但心懷大漢,又體諒父親曹操公忠報國之義,實乃忠厚之人,亦堪謂曆代國母表率也。隻因受了孔明重托,再三權衡,這才決定摧父兄之基,複炎劉故業,亦是不得已耳。曹節隨劉協初到山陽時,見山陽百姓流離失所,貧病饑寒,田園荒蕪,便大發慈悲之心,欲造福萬民。其鼓勵丈夫劉協脫下官服換上布衣,深入民間,將自藥王門下樊阿處所學精湛醫術,救死扶傷。由此,劉協在山陽懸壺濟世,做了一個鄉村名醫也。曹節亦布衣荊釵,與丈夫常到雲台山采藥,施醫救民,故山陽公家廟又被百姓譽為龍鳳醫家。若遇有災荒年景,劉協曹節夫婦便下令減免賦稅,和山陽百姓一起節衣縮食,共渡難關。於是數年時間,山陽百姓休養生息重建家園,昔日之窮山惡水大為改觀。山陽之民為報答曹節夫婦恩情,爭相奉送土產鮮果意,但往往被婉言謝絕。不數年間,山陽之民大治。

黃初五年,曹節送孫劉康至山陽精舍就學,見校舍傾危,便捐錢重建。遂許山陽子弟不論貧富貴賤,皆可至山陽精舍上學,延請先生個別教授,識字習經。曹節聽聞孔子弟子卜商後裔有卜尚者,在河內溫縣辦學有名,學問頗深,於是與劉協一同親自登門,請其就任山陽精舍教授。山陽公夫婦至其村上,問到卜尚之家,備說延師之意,卜尚固辭。適逢卜尚兒媳婦臨產,呼號難生。劉協見此,便登其內室,指揮曹節給產婦調整胎位,使產婦積聚力氣,結果順利產子。卜尚萬分感激,遂到山陽執教,與山陽公共掌精舍。其後直晉永嘉三年山陽國亡,曹節之女劉曼、劉康之子劉瑾、劉瑾子劉秋等劉氏家族人等,均在山陽精舍就讀。自戰國魏文侯建立山陽邑校以來,卜商任教之山陽書院又至繁榮,可謂一時盛事也。

山陽公夫婦私下提及曹丕無情而想起曹操,曹節常提醒劉協應思嶽父曹操好處,勿念其惡也。劉協深以為然,念及自己曾要除掉曹操,但曹操至死不行篡逆之事,且以三女嫁之,亦為防其子曹丕誅殺自己也。曹節為紀念父親曹操,便訟己之子女改稱外公為“魏公”,或稱“魏爺”。因山陽公夫婦深受山陽百姓擁戴,故山陽人大都效仿,均稱呼外公為魏公、魏爺,至今如此。

且說曹爽大權在握,三國鼎立之勢已成,素日並無戰事,於是每日與何晏等飲酒作樂。黃門張當諂事曹爽,私選先帝侍妾七八人,送入府中;曹爽又選善歌舞良家子女三四十人,為家中樂妓。何晏聞說平原管輅明於數術,即遣人請至府中,與鄧颺在座,請與論《易》。管輅望其二人臉色,已知命不長久,於是出言無忌。何晏因夢見數十青蠅集於鼻端,因請管輅為己卜算吉凶,管輅遂借題發揮道:“元、愷輔舜,周公佐周,皆以和惠謙恭,享有多福。今君侯位尊勢重,而懷德者鮮,畏威者眾,殆非小心求福之道。且鼻者,山也;山高而不危,所以長守貴也。今青蠅臭惡而集,位峻者顛,可不懼乎?。”鄧颺怒道:“此老生之常談耳,有何奇異!”管輅道:“老生者見不生,常談者見不談。”遂拂袖而去,到家說與其舅。舅大驚道:“何、鄧二人威權甚重,你何敢冒犯?若彼挾恨報複,我家則被滅族矣。”管輅笑道:“我觀鄧颺行步,筋不束骨,脈不製肉,起立傾倚,若無手足:此為鬼躁之相。何晏視候,魂不守宅,血不華色,精爽煙浮,容若槁木:此為鬼幽之相。二人早晚必有殺身之禍,何足畏也!”其舅不信,大罵管輅而去。至不久後曹爽事敗,何鄧二人伏誅,方信外甥相人奇術非凡。

司馬懿即晉升太傅,曹芳即詔封蔣濟遷升太尉。蔣濟因見曹爽黨羽丁謐、鄧颺等經常輕易更改法度,便上疏曹爽諫道:“今吳、蜀未滅,將士征戰在外已數十年,男女皆怨,百姓貧苦。國家法度,唯有濟世之才編改綱法流於後世,豈是平庸之輩可改?終不僅無益於國家,且損害百姓。臣啟陛下,望朝中文武各盡其職,則國可太平祥瑞也。”曹爽以為是迂腐之論,縱何晏等亂政如故。蔣濟於是與司馬懿暗謀,準備推翻曹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