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羅刹聽說了一些事情。
花澤睿走後,他又派遣了其他人,試圖尋找西門吹雪的蹤跡,沒想到查出的人,依然是那個唇邊微須的白衣劍客。
玉羅刹覺得似乎哪裏不太對勁。
吹雪向來光明正大,就算是不想見他,特意弄了易容,也不應該在明知自己被發現後,依然使用這樣的易容。
依照西門吹雪的性情,他該去掉易容,用自己原本的臉才對。
疑惑之後,玉羅刹找人來,問了一下萬梅山莊那邊的消息。
山莊裏沒有了花澤睿,費了些力氣才打探到西門吹雪的行蹤。
玉羅刹怒不可遏,花澤睿這個小畜生竟然敢騙他!
他氣得摔碎了桌上的硯台,墨水濺到了他的衣服上,玉羅刹冷哼一聲,派人繼續探查萬梅山莊的動向,自己則動身前往燕北,準備殺了花澤睿,還有他的姘頭!
動身出發,以極快的速度離開了沙漠,剛一來到中原,就收到了羅刹教傳來的消息:花澤睿和葉孤城去了萬梅山莊!
玉羅刹越想越生氣。
那個小畜生拿走羅刹牌還不夠,竟然還有臉帶著新歡去吹雪那裏!
吹雪竟能忍下,沒有殺了他。
花澤睿心機深沉,玉羅刹不敢想象他是怎麽欺騙西門吹雪的。他都差點把半生心血交給花澤睿,吹雪年輕,心思簡單,會不會也被騙到把萬梅山莊送給花澤睿?
再甚者,他可能被花澤睿騙過,心甘情願地和葉孤城一起呆在花澤睿的身邊!
不能忍,絕對不能忍!
他一定要殺了花澤睿!
玉羅刹一路沒有停歇,幾日便來到了萬梅山莊。
他進入山莊裏,聽到掃地的下人正在議論花澤睿的事,玉羅刹躲到一旁,偷聽了一會兒。
“管家住下,是不會再走了嗎?我還是想念他在的時候,有管家在山莊裏,我幹活都有力氣了。”
“我也希望管家留下,可是如今管家已經有了新的歸宿,和莊主再沒有關係了,這次過來,或許隻是做客,過幾日就離開了。”
“說起那位葉城主,他和莊主真的很像,會不會是失散多年的兄弟?”
“這倒是有可能。”
玉羅刹怒氣衝衝,像個屁!
葉孤城那麽老,哪裏有吹雪年輕英俊?
明明他和吹雪才是親父子,卻沒有一個人看出來,反而無端猜測葉孤城和吹雪的關係。
他才沒有葉孤城那麽大的兒子!
玉羅刹不願再聽,朝著西門吹雪那邊走。
他的動作太快,身上穿著黑衣,臉也蒙在灰霧裏,將山莊眾人嚇了一跳。
“那是什麽?鬼?”
玉羅刹還沒走遠,聞言轉過頭來看了那個仆從一眼,記下了他的容貌,準備收拾完花澤睿再回來收拾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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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點發現自己又感冒了。
明明在沙漠裏什麽事情都沒有,回到燕北或者南海,就總是生病。
難道這具身體真的更適合沙漠?不能夠吧。
他披著厚厚的白色裘皮披風,將自己裹成了一個球,縮在**,看著窗外的落雪。
南海溫度很高,去了沙漠後,陸點都沒怎麽意識到那個季節是冬天。
沙漠中的冬天沒有夏天那樣炎熱,但是光照依然充足,空氣中非常幹燥,曬得人心裏煩躁。
或許是突然從那裏來到了寒冷的萬梅山莊,再加上昨夜玩得太厲害,這才著了涼。
葉孤城端著藥進來。
這是西門吹雪開的方子,藥是小蘭親自抓了熬好的。
葉孤城不想在陸點麵前提起西門吹雪,言簡意賅道:“喝藥了。”
陸點皺起眉,輕聲說:“我不喝,我怕苦。”
葉孤城很輕地笑了一下。
自從花澤睿承認自己怕苦後,就越發小孩子氣了。
不知西門吹雪是否清楚這一點。
葉孤城說:“我問廚房要了些甜食,等你喝完藥可以壓一壓,先喝藥吧,不喝怎麽能好?”
陸點勉為其難地接過藥碗,吹到不那麽燙後,一口喝掉。
葉孤城遞過一碗牛乳,裏麵似乎加了糖,微微有些發黃,陸點搖頭,啞聲說:“一肚子水,喝不下了。”
葉孤城換了花生酥糖,塞到陸點口中。
陸點靠在他身上,看著好友列表。
幾天前的時候,玉羅刹的頭像就一直在往前麵移動,現在更是瘋狂移動,看樣子應該快到了。
演員就位,接下來就是揭開所有謎題的時候。
陸點嚼碎嘴裏的糖,咽下去後,用歆羨的目光看著明亮的窗戶,“外麵雪很大嗎?”
葉孤城道:“很大,已經到腳踝處了。”
陸點說:“在屋裏呆著有些悶,我想出去走走。”
葉孤城說:“你身體還沒好,外麵冷,出去受了涼,又要發熱,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好。”
可是西門吹雪不在這裏,一會兒玉羅刹來了,陸點怕葉孤城擋不住。
“我可以穿厚一些。”陸點捏了捏葉孤城的手,輕聲說,“而且這件事情跟我的計劃有關,您就答應我吧。”
葉孤城一直都不清楚他的計劃是什麽,但是他已經配合陸點做了很多,不差準許他出門了。
葉孤城無奈道:“我幫你穿衣。”
他扶著陸點坐起來,給他穿上層層疊疊的衣服,穿好外袍後,又將那件披風披在了身上。
陸點本想自己穿鞋,沒想到頭暈得厲害,一低頭就晃了一下,扶著葉孤城的肩膀才沒有摔倒。
葉孤城讓他坐好,給他套上襪子,又穿上厚厚的靴子。
沙漠中很熱,不需要穿很厚的衣服,這是來燕北的路上購置的冬衣,裝了滿滿一車廂。
陸點站起來,感覺自己重了十斤,肩膀能明顯感受到重量,腰上也有些酸痛。
迎麵冷風吹來,陸點覺得臉上被刮得很疼,因為感冒而產生的迷茫倒是消散了許多。
房間外麵的雪已經被下人清掃幹淨了,陸點與葉孤城並肩走在回廊上,不一會兒就來到了西門吹雪的小院。
西門吹雪這邊是獨立的院子,穿過月亮門進來,裏麵是一處很空曠的地方,角落處有一棵高大的樹,枝幹蔓延出來,春夏時會開花,還可以在下麵乘涼。
陸點指著前麵的石頭桌凳說:“從前莊主在這裏看書,我就在一旁服侍。”
葉孤城道:“嗯。”
陸點看向幾階台階上的欄杆,“那張琴被收起來了?”
葉孤城知道,他說的是和西門吹雪的回憶,而非自己。
這是他第一次來萬梅山莊,一切都是陌生的,沒有任何情懷可言。
如果此時陪在他身邊的人是西門吹雪,應當會有許多感慨吧。
“莊主將我擁在懷裏,按著我的手,教我彈琴,春日甚美,隻可惜我當時隻想莊主多教我幾日,故意彈得不好,配不上滿院春色。”
葉孤城想到了自己教他練劍的時候。
花澤睿是否也故意用錯過劍招,隻為了與他親近?
可是就算他如此處心積慮,想要靠近的那個人,還是西門吹雪。
就在這時,一個黑影以極快的速度出現在了他們麵前,在茫茫雪地裏格外顯眼。
陸點忍不住抿嘴笑了起來。
他真的好像一隻大黑耗子。
玉羅刹站定,冰冷銳利的目光就像閃爍著寒芒的刀刃,比風雪更為逼人,他緊盯著陸點,“小畜生,你笑什麽?”
陸點笑著說:“能見到義父,我很高興,所以才笑了。”
玉羅刹沒有武器。
或者說,他的全身都可以作為殺人的兵器,他的殺意已經達到了極點,他朝著陸點走來,每一步都帶來極大的壓力。
陸點能感覺到,葉孤城的身體已經緊繃,他的手落在了劍柄上,隨時都有可能拔劍。
陸點也一樣。
隻是他沒有想拔劍,而是想著喊人。
西門吹雪此時應該在練劍,很快他就會回來了,如果能聽到他的聲音,必定會來得更快一些。
有葉孤城在旁相護,幾秒鍾的時間,他應該死不了。
玉羅刹又向前一步時,葉孤城動了。
他的劍光比白雪更為耀眼,輝煌燦爛,向著玉羅刹攻去。
陸點也在此時,用他沙啞的喉嚨喊道:“吹雪!”
西門吹雪聞聲而至,見玉羅刹似乎要繞過葉孤城,直取陸點的性命,他運起輕功,用最快的速度攔下了玉羅刹的一擊。
“他這樣待你,你竟還幫他?”玉羅刹的聲音中透出惱怒。
“是我對不起花澤睿。”西門吹雪說。
“我看你是被花澤睿騙的丟了魂!分明是他拋棄了你,主動離開萬梅山莊,也是他絲毫不顧念舊情,這麽快就和葉孤城搞在了一起,你哪裏對不起他?分明是他對不起你!”
陸點看向玉羅刹身後的葉孤城,用很輕,但是飽含情意的聲音喚:“吹雪……”
背對著陸點的西門吹雪說:“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