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能走嗎?”葉孤城收拾好東西,拿上他們的劍,關切地看著陸點。

“有些發軟,抖得厲害。”陸點拿過自己的劍,沙啞的嗓音似乎帶著些許哭腔,用輕快的語氣埋怨,“都怪您。”

葉孤城想到昨夜,眸光暗了暗,“嗯,怪我。”

他很清楚花澤睿的病情,昨夜被他喊做“吹雪”,除了更用力地擁抱他,什麽都做不到。

最後花澤睿神誌模糊,抱著他低聲啜泣,但仍在懇求他,不願與他分開。

他思念的那個人不是自己。

西門吹雪已經完全沒有機會了,現在這個溫潤的青年,隻屬於他一個人。

葉孤城收拾好行禮,扶著陸點站起來,帶他向著路邊走。

無花和長孫紅已經離開,基地裏亂糟糟的,羅刹教的人正在大肆進宮,石觀音的弟子奮起反抗,到處都是屍體和鮮血。

陸點被葉孤城護在身側,“您有沒有聞到奇怪的味道?”

葉孤城說:“聞到了。”

陸點道:“還是小心些,義父和母親都不是良善之輩,說不準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葉孤城感覺陸點對自己親近許多,態度也隨意許多。

之前陸點不願說父母的壞話,現在像是把他當成了自己人,講出這樣的話來提醒他了。

“好。”

陸點看到葉孤城的綠色值上升了些。

這應該就是濾鏡吧?簡單的一句話可以被分析出很多含義,然後給他漲好感度。

“前麵的味道越來越重了,怕是走不了。”陸點看到了山穀上緩緩飄出的白煙。

葉孤城隨手殺死了湧上來的羅刹教的教眾,“往煙霧少的地方去,實在不行,就隻能留在山穀中等待了。”

他們在這邊繞了半圈,竟遇上了石觀音和玉羅刹。

這兩個人已經打了起來。

他們的武功都很高,一黑一白,顏色分明,石觀音的袖子像是活了起來,變得遒勁有力,被袖子擊中的石頭都碎成了幾瓣。

陸點隻在電視中看到過這樣的場景,本以為是做的特效,沒想到竟有人真的能做到這種地步。

玉羅刹也不遑多讓,與石觀音對戰毫不退縮,沉著應對。

他手上沒有武器,比起石觀音的長袖吃虧很多,難以近身。

陸點和葉孤城出現在這裏,玉羅刹目光一凜,視線落在他們身上。

石觀音的招式陡然變得淩厲,招招都想要了玉羅刹的性命。

玉羅刹心中升起了怒氣,竟直接抓住了她的白綾。

他的手上被白綾劃破,鮮血染紅了柔軟的綢緞,石觀音手上用力,拉動衣袖,就要絞住玉羅刹的手,玉羅刹用力把長袖一拉,另一隻手運起氣勁,劈在上麵,白色的綢緞泛起水波似的弧度,下一刻斷成了幾段。

玉羅刹冷笑:“想殺我?你還差了點。”

他這些年一直在努力,就是為了能超越石觀音。如今敢主動出擊,當然是因為有把握能獲勝。

他已經找到了石觀音的弱點!

如今他修行的武功,正是與石觀音相克,隻要把握好時機,就可以將她一舉擊殺。

石觀音的長袖碎裂後,她眸中冷光更盛,“你的武功又精進了。”

玉羅刹舔掉手上的血水,“這麽多年總不能白活。”

灰霧籠罩著他的麵容,石觀音無法看清他的動作,但是從他輕柔的聲音中感受到了幾分魅力。

玉羅刹就算臉長得醜,隻看身形和氣質,依然是個很有吸引力的男人。

石觀音對他很動心,大膽熱情地說道:“若是玉教主當年同意妾身的請求,如今你我已經親如一家,何必弄得這樣僵?”

玉羅刹道:“一把年紀了,你竟能在孩子麵前說出這種不知羞恥的話來,真是讓本座大開眼界。”

石觀音微笑著說:“玉教主此刻若是不願服軟,再想討饒可就晚了。”

她給陸點使了個眼色,希望他慫恿葉孤城動手。

陸點扶著葉孤城的手臂,低聲說:“我不想參與他們的事。”

石觀音聽到後,臉色一變:“花澤睿!”

陸點說:“母親固然對我有養育之恩,但是義父的恩情同樣深重,您二位都是我敬重的長輩,無論誰受傷,都不是我想看到的。我一個小輩,不方便插手長輩的恩怨,還請母親準許我離開。”

玉羅刹冷笑:“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情。”

石觀音道:“你不是恨不得想殺了他嗎?現在他就在你的麵前,我不阻攔你,倒是動手啊。”

葉孤城臉色沉重,低聲對陸點說:“走吧。”

他知道石觀音對花澤睿沒有半分母子之情,但是花澤睿對於這個母親,仍舊抱有幾分期待和幻想,若非如此,他也不會答應無花過來。

石觀音和玉羅刹的恩怨,確實不該是小輩插手的,葉孤城覺得青年做的沒有錯。

可是石觀音竟惱羞成怒說出這種話,花澤睿聽到該有多難過?

陸點順著葉孤城的力道,轉身跟他走。

石觀音已經沒了順手的武器,僅剩她的鈴鐺和雙手,對付別人很簡單,對付與自己旗鼓相當的玉羅刹,她隻有五成勝算。

況且玉羅刹的武功確實精益許多,石觀音怕他仍有底牌,不敢與他直麵。

她柔聲道:“他勾引你的兒子,讓西門吹雪神魂顛倒,為他著迷癡狂。又在得逞後拋下西門吹雪離開,讓西門吹雪心境大亂,還找了葉孤城作為西門吹雪的替身,玉教主也能忍?”

玉羅刹這才分了些目光放在了葉孤城身上。

這一看,他不由感歎,葉孤城不愧是跟他兒子其名的劍客,確實很像!

尤其是他們的身形,若是隻看背影,簡直像同一個人。

石觀音說:“你瞧瞧他們,正是濃情蜜意的時候,葉城主脖子上的痕跡,應該是被睿兒咬出來的吧?睿兒怎麽一直被攙扶著,莫非是自己走不了?”

玉羅刹被她挑起了怒火。

西門吹雪對花澤睿念念不忘,過去這麽久依然惦念他,四處派人尋找他的蹤跡,沒想到花澤睿這麽快就抽身,跟葉孤城在一起了!

他在吹雪麵前擺出楚楚可憐的樣子,實則心冷得很。

他對得起吹雪的一片深情嗎!

玉羅刹很清楚石觀音是故意的,他的怒火衝著石觀音發泄,“那我就先殺了你,再殺死那個小雜種!”

陸點跟著葉孤城慢慢地離開。

葉孤城感覺到他的身體有些顫抖,不禁擔心道:“沒事吧?”

陸點臉色蒼白地搖了搖頭。

他不太清楚石觀音和玉羅刹誰能贏,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無論誰贏了,他都會被另一個針對。

石觀音仍舊以為他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青年,不清楚他已經學了武功。她的打算,陸點看得很清楚,她想和葉孤城聯手,一起殺死玉羅刹。

可是這件事情和葉孤城有什麽關係?

殺死玉羅刹,石觀音就該對他們兩個動手了,完全沒有好處。

陸點知道,不管怎樣選擇,都會落到這個境地,躲也躲不掉。

現在隻能期望石觀音和玉羅刹兩敗俱傷,無暇顧及他。

葉孤城飛到高出去眺望了一下,回來說道:“離開的路隻有一條。”

陸點抱著葉孤城:“如果我死了,您會為我難過嗎?”

葉孤城撫摸他的頭發:“你不會死的。”

陸點說:“母親和義父都是江湖上少有的高手,這世上少有人能與他們一較高下。”

葉孤城能打過西門吹雪,但是未必是他們兩個的對手。

陸點原來跟著葉孤城,是想借助他的勢力讓玉羅刹或者石觀音忌憚,沒想到這倆人已經撕破臉了,矛盾升級,再想言語交涉就有點難。

明明上次和玉羅刹分別的時候,他還給自己買藥調理身體,誰能想到再見麵會變成這樣?

陸點不想把葉孤城牽扯進來了,他抱著葉孤城的手:“如果他們要帶我走,莊主不要阻止。您不必為了我,轉而答應他繼承羅刹教。”

他故意將西門吹雪的事跡拿出來講,希望葉孤城愛情值能掉下來,別為了他以身犯險。

葉孤城和西門吹雪不同。

成神前的西門吹雪很在意友情,可以為了朋友兩肋插刀,但葉孤城不會。

葉孤城沉默。

陸點笑著說:“我是他們的兒子,莊主信我,他們不會對我怎麽樣的。況且我也並非毫無反抗之力,您應該知道我的能力。”

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握住葉孤城的手,“沒有我拖累,您一定能順利離開,我會努力脫身,早日去找您的。”

葉孤城抱住他。

陸點仰起頭,迫使他俯下身子,主動親吻他。

“您帶著這些東西,從山那邊離開吧。”陸點說,“大哥應該就在不遠處,隻要找到他,他會帶您走出沙漠的。”

葉孤城問:“你有幾分把握?”

陸點說:“十成。”

當初他去殺阿都沁的時候,葉孤城也這樣問過他,陸點的回答同樣是十成。

葉孤城道:“好。”

陸點說:“您要小心大哥,他的武功雖不及您,心思卻深沉得很,他謀劃著一統中原武林,實則沒有半分勢力。”

他害怕無花拉著葉孤城入股。

葉孤城道:“好。”

陸點朝他笑了笑,“走吧。”

葉孤城深深地看著他。

你就這麽喜歡西門吹雪,甘願為他做到這種地步嗎?

葉孤城道:“不怕我丟下你不回來了?”

陸點微笑著,用沙啞的嗓音說:“我相信您,而且這是最好的選擇。您信不信我?”

“我信。”

葉孤城說完,不必陸點催促,便飛身上山,山穀很高,就算輕功再好,也很難帶人一起離開,更何況陸點輕功很差勁,身上還沒有力氣。

陸點目送他離開,站起身慢慢向石觀音的住處走。

其實殺死石觀音說難也難,說簡單也很簡單。

隻要拿到她的那麵鏡子,當著石觀音的麵打碎,石觀音就會當場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