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站在露台的落地玻璃門後, 看著自己那輛淒淒慘慘的車開了出去,心裏滋味複雜難言。

胡說八道,混蛋!撩完就跑, 混蛋!

混蛋混蛋混蛋!

氣呼呼地拉上窗簾, 洗澡!一會兒就鎖門, 睡覺!

“你在哪。”黑川凜轉過一條街,撥了個電話。

那邊的琴酒直接報了個坐標過來,是靠近城郊的一條國道,因為近年高速開通漸漸荒廢, 這個時間點極少有車經過,也是去那個化工廠的必經之路。

不過, 五年後, 化工廠變成遊樂場, 這條國道也會重新熱鬧起來。

“等我一下。”黑川凜一扔手機,加快了速度。

30分鍾後, 他就遠遠看到了路邊停著琴酒的保時捷A365。

“喲。”他把車停在後麵,下來打了個招呼。

琴酒看了一眼快掉下來的前保險杠, 雖然沒說話, 但眼中也露出一絲詢問。

“開太快了。”黑川凜隨口道,“等會兒叫伏特加幫個忙,給我把這車報廢了。”

“什麽事。”琴酒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

“來看看結果。”黑川凜直接默認他同意, 走過去順手搶了他手上剛拿出來的煙,“借個火。”

琴酒臉一黑,但還是沒發作, 自己又抽了一根,拿出打火機點了:“很少見你抽煙。”

“偶爾而已。”黑川凜吐出一口煙圈。

這裏不止是琴酒在,遠處伏特加和兩個底層人員在收拾現場, 看樣子經過一場戰鬥。

“找到有用的資料沒?”他又問了一句。

“沒有,這些fbi很謹慎。”琴酒一聲冷哼,看他的表情若有所思,“你很關心?”

“嗯?”黑川凜不解。

“你很討厭任務,尤其是臨時任務。”琴酒盯著他道,“但是最近,你居然主動找朗姆要了巴黎的任務,還從我手裏拿了雪莉的,今天……”

“等等等等。”黑川凜製止了他的話,驚奇道,“我難得勤快一點,你居然還不滿意嗎?”

“之前沒有。”琴酒沉默了一下,道,“平時你不會這時候過來。”

黑川凜吸了一口煙,抬起空著的左手,用力往自己臉上捏了一下,臉頰上頓時泛出血色:“看清楚,不是貝爾摩得。”

琴酒輕嗤了一下,扭頭。

黑川凜和他並肩靠在國道的護欄上,忽然說道:“我討厭fbi。”

琴酒又看看他,淡淡開口:“十二個人,三輛車,找到八具屍體。”

黑川凜勾了勾唇角,就算是琴酒,也沒勇氣去汙水池確認屍體。

讓底層人員去也不現實,那個汙水處理池當年建造得非常龐大,想要從裏麵撈東西,需要有專業設備。對於官方來說是很容易的,但對於他們這種見不得光的組織來說,大動幹戈太引人注意了,沒必要。

不得不說,這次赤井秀一的處理,讓他很滿意。就算換他自己,在這種條件下,也不會做得更好了。

“那些人很謹慎,臨時基地裏幾乎沒有留下什麽。”琴酒又說道。

“身份信息呢?”黑川凜關心這件事的目的隻有一個,看看fbi這邊還有沒有留著沒清理幹淨的赤井秀一的痕跡。

既然通過了考核,但他會負責掃尾。

說句不客氣的,赤井秀一、降穀零、諸伏景光,哪個不比組織培養的“人才”好用?想要超過他們,除非給他三個琴酒……啊,三個琴酒也不行,至少琴酒那張能嚇哭小孩子的死人臉絕對幹不了情報工作。

“沒有,殺了人,就跟殺了幽靈似的。”琴酒冷笑,一臉不爽。

黑川凜聞言,頓時放下了心。

就算fbi裏有朗姆的內線,但看起來和赤井秀一他們也不是一個直屬部門,隻要那幾個fbi在汙水池逃脫,再次改頭換麵就不會被認出來了。

當然,希望他們逃回國後,做法聰明一點,別讓臥底發現他們沒死後通知朗姆,再連累赤井秀一。

“走了。”琴酒叼著煙打開了駕駛座的門。

黑川凜也不是第一次把琴酒當司機用,直接上了後座,但關門後卻發現,旁邊的座位上擺著一台筆記本電腦,不禁挑了挑眉:“這是?”

“fbi基地搜出來的唯一有用的東西。”琴酒答道,“硬盤被全部清空了,你試試能不能複原。”

“行。”黑川凜爽快地答應了,“不過fbi的技術人才不會太爛,全部複原你就不用指望了。”

“能找到多少算多少。”琴酒臉上泛起一個殘酷的笑容,“當年fbi往組織裏派的臥底暴露後,被他們自己人狙擊擊斃了,看起來是沒學乖,又想送一個過來。”

“OK。”黑川凜也笑起來,意味深長道,“我對fbi的臥底很感興趣呢,要不要賭一賭誰先找到?”

“賭注?”琴酒問道。

“唔……伏特加給我用兩天?”黑川凜想了想說道。

“滾下車去。”琴酒臉一黑。

“小氣鬼。”黑川凜撇嘴,“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你的小情人呢,這麽護食。”

琴酒額頭瞬間爆出幾條青筋,壓著聲音怒道:“你確定不是在說你自己嗎?這麽護著你的小情人!”

“愛爾蘭說的?”黑川凜不以為然,“明明是朗姆太過分了,缺人不會自己培養,非挑我看上的。”

琴酒安靜地開車,好一會兒才開口:“你果然沒變。”

黑川凜一怔,腦袋裏冒出好幾個問號,但心念一轉,很快明白過來,不覺一聲冷笑。

他對安室透的偏愛,組織裏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然而,組織裏誰又會真覺得他是真情實意?

這是個擺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的軟肋,但可笑的是,誰也不信那是他的軟肋。

然而,就算是個玩具,那也是他親手擺出來的,別人動了就要考慮得罪他的後果。

他給了安室透護身符,卻沒有把真正的風險帶給他。

誰能相信一個小情人真的能威脅日本威士忌呢?當然,如果真的毀了,被傷了麵子的瘋子會幹什麽就難說了。

至於安室透身上難聽的流言……他的能力遲早會打破一切流言,到時候,就連小情人這個身份,也隻會成為別人可笑的臆想。

在組織裏,有忠心有能力就會得到重視,其他的,都不重要。

保時捷停在安全屋門口。

“你真打算一直住這兒?”琴酒不解地問道。

“有問題嗎?”黑川凜反問。

“組織不差一個公共安全屋。”琴酒說道,“知道這裏的也隻有我和伏特加、貝爾摩得,用不上。”

“謝謝。”黑川凜拿著電腦,揮揮手,開門下車。

琴酒透過車窗看了他一眼,一踩油門,絕塵而去。

黑川凜歪著頭,對於琴酒居然會關心他的安全這件事,突然覺得有點好笑。

站了一會兒,他又抬頭去看露台。

整幢屋子的燈都是暗的,露台的玻璃門上,窗簾被拉上了,一角隨著晚風輕輕晃動。

黑川凜瞥了一眼手裏的電腦,往肋下一夾,起跑,跳躍,右手勾住露台邊緣,隨即腰上用力,靈巧地翻了上去,動作幹脆利落。

果然,露台門開著一條縫。

進門,他隨手將電腦放在書桌上,回頭看向床。

金發的小貓習慣性地隻占了小半邊床,一張臉有一半埋在了被子裏。

空調打得有點低,但是露台留了縫隙通風,溫度反而剛剛好。

黑川凜笑笑,輕聲道:“透,再裝睡,我可打你屁股。”

“混蛋!”被子裏傳來一聲咕噥。

“得,你這是打算一直用混蛋來稱呼我了?”黑川凜無奈。

“不行嗎?”安室透一把將被子拉到胸口,凶巴巴地瞪他,目光清明,沒有一絲睡意。

“私下裏,隨你。”黑川凜捏了一把他的鼻尖,“還有,你叫了幾聲,我都記賬,以後一起算。”

聽他提到這個,安室透又是氣不打一處來,一骨碌坐起來,怒道:“都怪你!被綠川和該死的諸星大看見了!”

黑川凜看他張牙舞爪的模樣就覺得可愛,或許安室透自己都沒發現,他的語氣與其說是指責,更像是在不自覺地撒嬌。

“你很介意?”他問道。

“呃……你不介意嗎?”安室透不解。尤其是今晚的那一幕,如果綠川明和諸星大誤會了他被自己強迫……也無所謂的嗎?

“不介意,愛看就看。”黑川凜毫不猶豫,“還有,離綠川遠點。”

“什麽?”安室透嚇了一跳。

“你和他一邊做飯一邊說笑,我吃醋。”黑川凜理所當然道。

安室透先是放下了被嚇到的心,隨即大怒:“你是要他教我做飯的!”

“教就教,挨這麽近幹什麽。”黑川凜伸手撩起他的頭發把玩。

安室透翻了個白眼,拍開他的手,嫌棄道:“髒死了,別碰我。”

“我去洗澡。”黑川凜也不介意,拿了睡衣進浴室。

安室透看了看書桌上多出來的電腦,若有所思。

如果沒看錯,剛才送黑川凜回來的是琴酒的車。所以,他是去了琴酒那邊的伏擊點?那麽,這電腦,是今天的目標的東西?

那點蠢蠢欲動很快就被壓了回去。

潛伏順利,為這點小事冒險不值得。

黑川凜擦著頭發出來的時候,臥室裏毫無聲息,一聽就知道,他的小貓這回是真睡著了。

“這麽快?”他嘀咕了一句,搖了搖頭。

嘴硬心軟、口是心非、口嫌體正!

明明在窗簾後看著他回來,偏要裝睡,這會兒倒是睡得毫無戒心了。

攏了一下睡衣襟口,他把潮濕的毛巾搭在椅背上,還是決定先下樓倒杯水喝,這一晚上也著實有些折騰。

然而,他剛想開門,卻驚愕了一下。

沒鎖?

隔了一會兒,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噗嗤”一聲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