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午飯, 安室透開車送黑川凜去米花醫院。
然而,黑川凜並沒有選擇後座,而是很自然地上了副駕駛。
安室透用眼角的餘光瞥過去, 隻看到他低著頭, 專心致誌地用手機在和什麽人聊天。
——是其他代號成員嗎?
然而, 事實其實和他想的出入很大,雖然對方也是高級成員,但聊天內容實在讓人不忍直視。
【借個狙擊手用用。】
【目前東京沒有擅長狙擊的代號成員。——Gin】
【嗯?你不是嗎?】
【這是你的任務,我不能隨意插手!——Gin】
【那借個狙擊手。】
【說了沒有。——Gin】
【你上。】
【滾。】
琴酒大概厭煩了這種小學生吵架, 最後連代號都懶得加了。
黑川凜聳了聳肩,剛想合上手機, 下一條消息卻及時亮起:
【綠川明, 讓他試試。——Gin】
黑川凜勾起唇角, 愉悅地笑起來。
他拿著劇本知道蘇格蘭的狙擊水準不錯,但卻不能主動說。對底層人員顯得太了解, 無論對誰都沒有好處,反正琴酒也會提。如果琴酒真的不提……嗯, 大不了自己上唄。他對狙擊雖然不是特別精通, 但500碼以內也不會有問題——狙擊一個文職人員,需要拉開500碼嗎?
而且,他還得到了一個重要的隱藏信息:
琴酒都被他氣成這樣了, 但不到半分鍾,還是發過來了他想要的情報。
琴酒是那麽大度好說話的人?隻能說明,“黑川凜”在組織的身份, 在這個世界,依舊隱隱在琴酒之上。
馬自達穩穩地停在米花醫院門口。
安室透問道:“等下需要我來接嗎?”
“不一定,你專注完成你的任務, 有需要我會打電話。”黑川凜說完,開門下車。
安室透等他的身影走進大樓看不見了,才仔細檢查了一遍副駕駛附近,確認沒有被安裝什麽竊聽設備。
“風見,是我。”
“降穀先生,您在那個組織裏怎麽樣?我……”
“閉嘴聽我說。”
“啊是……”
安室透想象那邊的風見像是被嗬斥的狗狗似的垂頭喪氣的模樣,不由得心軟了一下。到底還是初出茅廬的年輕人,雖然衝動了點,但一腔熱血,也不好太苛責了。
“準備證人保護計劃,對象是一個7歲的女孩,這幾天會有行動,隨時待命等我消息。”
“是!”
安室透幹脆地掛了電話,啟動車子,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醫院。
景光就在裏麵,和黑川凜接觸會不會有危險?按理說,同為臥底,他們倆是不應該在明麵上有交集的,以免一個暴露會帶出另一個,可是,目前的情況,想要撤退也很難了,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而他更好奇的是,景光口中的“病人”是怎麽回事。看來,也需要找個機會和景光互相交流一下情報了。
醫院裏,黑川凜一進病房的門就和昨天的醫生打了個照麵,雙方一時無語。
還是醫生秉著職業道德,幹咳了一聲,開口說道:“病人的體質不錯,恢複也快。除了骨折需要休養,其他都問題不大。對了,頭部有些腦震**,具體有什麽後遺症,還需要再觀察。”
“後遺症?你隻要別告訴我他失憶了就好。”黑川凜說道。
“現實哪有那麽狗血的事。”醫生很無語。
“那就沒問題了,謝謝。”黑川凜點點頭,越過他走到病床邊。
醫生給了他一個白眼,氣呼呼地出去,但關門的聲音還是輕巧的。
“黑川先生。”綠川明迎了上來。
“昨天沒回去?”黑川凜看了看他臉上明顯的黑眼圈和胡茬。
“醫生說昨晚是危險期,最好有人陪護。”綠川明溫和地解釋。
“今天晚上你回去睡一覺,明天再來。”黑川凜直接吩咐。
“哎?可是這位先生他腿骨骨折,要是晚上有什麽需要……”綠川明猶豫道。
“可以喊護士,一個晚上不會死人的。”黑川凜說著,轉頭問正主,“是吧?”
“……”病**用紗布包著頭的赤井秀一無語,隔了一會兒才露出一個笑容,“啊,我沒關係,麻煩你們了。”
“不客氣。”黑川凜理所當然地道。
這聲道謝是應該的,自己這不是故意撤走了人,讓他好聯係fbi嗎?
“啊,對了,今早諸星君沒醒時,我回去拿了點東西,順便做了飯,諸星君先吃一點吧。”綠川明轉身拿過來一個保溫壺。
“諸星?”黑川凜明知故問。
“我叫諸星大,請問你是?”赤井秀一……現在是諸星大眼神單純,露出一點點疑惑。
黑川凜失笑,奧斯卡確實欠赤井秀一一座小金人吧。
“黑川凜,我是撞了你的人,很抱歉,如果有什麽需求,你盡管說。”黑川凜說道。
“唔……我覺得沒什麽大問題,順利出院的話,也不需要什麽賠償,畢竟是我自己過馬路沒有看信號燈。”諸星大一臉誠懇地說道。
“好吧,如果你改變主意了,可以跟綠川說。”黑川凜也不勉強。
fbi不會把普通人牽扯到自己的任務裏——如果他真是個普通人,赤井秀一這次就隻能自認倒黴。可惜他不是。
所以,當fbi抓到他的身份有問題的時候,自個兒就會貼過來的,不著急。
綠川明從保溫壺裏倒了一碗粥放在病**的小桌子上,歉然道:“醫生說你現在隻能吃好消化的流食的,我就煮了點粥,趁熱喝。”
“謝謝。”諸星大很有禮貌地道謝,捧著碗,慢慢喝起來。
病房的消毒水味兒被一股暖香衝淡,黑川凜突然就覺得有點餓了。
中午那碗海鮮炒飯隻吃了一半,實在沒有胃口。
“我煮的有點多,黑川先生吃飯了嗎?”綠川明轉頭問道。
“沒有。”黑川凜眼睛都不眨一下。
“不嫌棄的話,請嚐嚐看。”綠川明笑著倒了一碗粥給他。
黑川凜端著碗,看他的眼光有幾分好奇。
他看得出來安室透對他如臨大敵的那種緊張——就算不是臥底,可在一個把底層人員當消耗品使用的幹部麵前,有緊張的情緒是應該的,可綠川明沒有。
昨天初見時他的那一點無措感,僅僅出於第一次見麵的陌生。
還是說,綠川明其實並不知道他是什麽人?
想著,他慢慢啜了一口溫熱的粥。
粥看上去隻是白粥,但入口並不寡淡,似乎是用了不少材料熬出了湯汁,再用來煮粥,不見葷腥,卻鮮香無比。
然而,最讓他震驚的是,這個口味……
太熟悉了。
米花市政廳爆炸案後第二個早上,安室透煮的玉米粥,雖然主材不同,但做法絕對是一樣的。
“怎麽了嗎?”綠川明見他喝了一口粥後突然頓住,不由自主地問道。
“沒什麽。”黑川凜幾口喝完了粥,轉身把空碗放到了櫃子上,這才露出一絲苦笑。
原來是諸伏景光啊。
因為蘇格蘭的死,所以你才練就了那一手廚藝,想要讓蘇格蘭一直活在你身上。
雖然知道是幼馴染,但……有點不開心。
“綠川,你出來一下,我還有事交代。”黑川凜說道。
“啊,好的。”綠川明立刻跟了出去。
黑川凜一直走到消防通道才停下來,直接問道:“知道組織的訓練場在哪兒嗎?”
“知道。”綠川明怔了怔,點頭。
“明天早上8點,到訓練場來見我。”黑川凜道。
綠川明一凜,知道這就是有任務的信號,定了定神,問道,“黑川先生,組織有兩個訓練場,一個是我們底層人員使用的,人員很雜。另一個隻對代號成員開放,但是沒有代號成員帶領,我們進不去。請問我是去哪邊?”
“去代號成員那邊,我會叫琴酒給你授……算了。”黑川凜半途又停下,拿出手機打了幾行字,“安全屋的地址發給你了,明天6點半到門口等,我帶你們一起去。”
“你們?”綠川明疑惑道。
“是啊,還有一個人。”黑川凜笑得有點惡劣。
有點想看到這對幼馴染看見對方還要死命裝不認識的模樣啊。
“好的。”綠川明沒有多問,隻是答應下來。
無論如何,這是一個進入組成高層圈子的大好機會!在代號成員的訓練場,肯定可以見到更多高級成員,可惜,如果這個任務是Zero拿到的就好了,在收集情報方麵,Zero更擅長啊。
“就這樣,今天早點休息,不要讓我看見精力不足的樣子……記得帶兩份早餐。”黑川凜囑咐了一句,自顧離開。
嗯,過兩天把諸伏景光也拐回安全屋吧,就不用天天叫外賣了。順便,趕緊的把安室透的廚藝教出來!
不過安全屋隻有兩個房間……也不是問題,讓安室透跟他住就行。
為什麽不讓那倆幼馴染住一起?開玩笑,等以後萊伊來了,他可不想跟fbi住一起,也不想看萊伊波本天天拆房子。
走到醫院門口,他看著手機,正考慮要不要找安室透來接,忽然就看見熟悉的馬自達開過來。
“這麽快?”以黑川凜對安室透的了解,肯定是完成了任務才過來的。
雖然這次任務目標簡單,但前後不足一小時,還是能看得出優秀情報人員的素質了。
事實上,黑川凜覺得,boss給他這麽簡單的任務,一來可能是因為那份資料確實很重要,不能隨便讓不放心的人去銷毀。二來,這個任務就是用來給他訓練新小隊的磨合程度的。
“後天晚上,村上龍介會和山手會的人在杯戶大酒店交易那份資料,可以選在那時候動手。”安室透說道。
“為什麽要等到後天晚上?不過是一個文職人員。理由。”黑川凜坐上副駕駛,關上車門,語氣平板。
也不能放水放得太明顯了,希望這人做事足夠縝密。
“因為那時候叛徒和資料一定會同時在場,可以最簡單地同時達到兩個目的。”安室透盡量沉穩地表述自己的意見,“而且,也能給山手會一個警告,別妄想和組織為敵,否則村上龍介的下場就是前車之鑒。”
黑川凜非常明白安室透選擇杯戶大酒店的理由:一個父親,在談這種危險的生意的時候,肯定不會把小女兒帶在身邊。這是最不會牽連到孩子的時間點,而且叛徒被誅殺,資料到手,組織多半不會再關注一個小孩子的死活,方便公安事後將人帶走保護。
“有什麽問題嗎?”安室透有些不安地問道。
總覺得,黑川凜的目光好像什麽都知道——應該是錯覺吧。
“沒有。”黑川凜頓了頓,意味深長地說道,“就按你想的做。提前查探好目標的出行路線和交易的具體時間地點,然後……圈出幾個適合狙擊現場的地點。”
“我知道了。”安室透壓下心跳,鎮定地點頭。
果然是狙擊嗎?就算他不能直接參與行動,但如果黑川凜沒有刻意要求他回避,或許他能看看組織的狙擊手的水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