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 黑川凜還是叫了兩份外賣解決晚飯問題。

但是不知道遭了多少罪的廚房,就隻能讓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自己慢慢清理了。

黑川凜坐在沙發上處理郵箱裏的一些工作,通過敞開的廚房門觀察安室透不算熟練的動作, 又覺得頭疼。

算了, 明天還是去訓練場練練吧。

原本他以為自己已經很了解安室透, 但現在突然驚覺,他所了解的其實是五年後的安室透,而眼前的人,還隻是個初出警校的大男孩。

不過, 稚嫩就代表著簡單,這一次, 或許可以試試在這張紙上染上更多自己的顏色呢。

“叮~”就在這時, 郵箱裏多了一封新郵件。

黑川凜看了一眼那個匿名寄件地址, 點開了郵件。

【處理掉叛徒,銷毀泄露的資料U盤。目標資料在附件。】

黑川凜想起琴酒說“那位大人最近會給你任務”, 順手下載了附件。

說是資料,其實內容也不多, 村上龍介, 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離異帶著個女兒,是一家軟件信息公司的經理。照片上看起來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社畜, 若不是資料出現在這裏,怎麽都不會讓人想到這是個犯罪組織的成員,而且居然還想叛逃。

黑川凜的目光在“軟件信息”四個字上停留了一瞬, 又落在照片上。

看上去有點憨厚的男人身後,露出一個七八歲小女孩的腦袋。這是他叛逃的理由嗎?為了女兒什麽的……

心理上可以理解,隻是行動上太蠢了, 以為拿捏著一點情報就能要挾一個如此龐大的犯罪組織嗎?

這樣深不見底的組織,絕不會和一個小人物談判。

“黑川先生,我收拾好了。”安室透走過來,身上還帶著一股洗潔精的清新味兒。

“嗯,樓上隻有兩間可以睡人的房間,次臥歸你,櫃子裏有新的寢具,缺什麽明天自己回去你現在住的地方拿。”黑川凜頭也不抬地道。

“我要搬過來嗎?”安室透驚訝了。

原本以為,組織的高級幹部就算不像琴酒那樣疑心病重得看誰都像臥底,可也不會這麽沒戒心,隨意和一個剛見麵的人住到一起?真不怕自己對他不利嗎?

“你有困難?”黑川凜問道。

“沒有。”安室透猶豫了一下,答應下來。

雖然住在一個高級幹部的眼皮子底下,自己暴露的風險大很多,可相對的,能得到情報的機會也高很多,機遇和風險並存,值得賭一把!

“嗯,那以後這座房子,除了我的臥室,其他地方就交給你了。”黑川凜理所當然。

“……”安室透僵了僵:你這是找保姆吧?是吧?

景光救命!

“還有什麽問題?”黑川凜終於正眼看他,然後就看到了他身後的廚房,表情有點開裂。

就……挺幹淨的。

把所有的東西都清理掉的那種,另類的幹淨。

安室透心虛:組織不知道報不報銷對安全屋造成的破壞,把公安的資金用在修廚房上算公器私用嗎?這個問題好微妙!

黑川凜揉了揉額角,不想說話。

現在換人來得及嗎?

好吧,來不及,也不想再換了。

安室透上樓去轉了一圈,很快下來:“我能去一趟附近的24小時便利店,買點個人用品嗎?”

“幫我帶一盒奶油泡芙。”黑川凜說道。

“好。”安室透應了。

“出去前,把你的掌紋錄入,我不會再給你開門。”黑川凜補充了一句。

安室透回頭看了他一眼,眼神反而更凝重了。

組織成員不可能這麽輕信於人,所以,是試探吧?看來這段時間要格外小心,原本想趁著去買東西的空隙聯絡一下公安那邊,這樣看來還是先暫停吧。

而黑川凜看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這小貓的腦袋瓜裏又自動腦補了些什麽玩意兒?我不是給你機會讓你去聯係公安了嗎?你還想怎樣?

安室透回來得很快,除了泡芙,還有一杯焦糖瑪奇朵:“黑川先生,我看您晚上還有工作的樣子買了咖啡,需要換奶茶嗎?”

“不用。”黑川凜拿出咖啡,也不檢查,直接喝了一口。

安室透眼神一縮——如果剛才下個毒,是不是就這麽簡單能殺掉一個組織高層?然而這個想法立刻被壓了下去。他需要的是情報,殺了黑川凜沒有太大作用,組織不缺一個人兩個人,何況現在他連黑川凜在組織中的地位、擅長什麽都沒搞清楚。

沉住氣,慢慢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下次多加一份糖。”黑川凜嫌棄地把隻喝了一口的咖啡推到一邊。

“我知道了。”安室透乖巧地點頭。嗯,嗜甜,不知道是不是真實性格。組織成員會這麽容易暴露自己的喜好嗎?還是待定吧。

“等下查收一下郵箱,有任務。”黑川凜拆開泡芙的盒子,叼了一個在嘴裏,含混地說道。

“是。”安室透表情平靜中流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興奮。

第一天就能參與到高級成員的任務裏去,果然這個風險冒得值!

回到自己的房間,他反鎖了房門,借著鋪床具的空檔檢查了各處角落,確定沒有監視器和竊聽器。

不過,雖然沒找到多餘的小東西,但他還是不敢有絲毫大意,沒做什麽多餘的事,隻是打開了和組織聯係的郵箱。

“調查村上龍介的情報嗎?”安室透看著那張照片上的小女孩,眼底浮過一絲不忍。

叛徒,而且手握組織情報,這個人沒可能救下來,隻能盡力不牽連孩子。雖說失去了父親的女孩也很可憐,但他也做不到更多。

然而,那個U盤,最好能搞到手。

第二天一早。

安室透收拾好自己下樓,沒看見黑川凜的身影,猶豫了一會兒,沒敢再動廚房,出門買了牛奶和蛋糕放在冰箱裏,又留了張字條在桌上,隨後去辦事。

首先要回去一趟暫住的屋子,把需要的東西帶過來,順便清理掉一些痕跡。然後去一趟超市,重新購買廚房用品,順便買兩本菜譜對付著先用用。

至少,不會再炸廚房吧……

一切收拾妥當,他還是沒看見黑川凜的影子,不過冰箱裏的蛋糕已經沒了,桌上的紙條被翻了過來,在反麵寫著:

【不要牛奶,換咖啡,加糖!!!】

安室透看了看嶄新的菜譜,嶄新的廚房,猶豫了幾分鍾,還是訂了兩份外賣。

好歹,先練練吧?要是被誤會下毒,那可就太冤枉了。

中午,就在外賣送到的時候,黑川凜終於從樓上走下來。

看了一眼桌上的海鮮炒飯,倒是沒說什麽,平白讓安室透心虛半天。

安室透:我為什麽要心虛,現在連底層人員都需要十項全能才能上崗了嗎?

這一回,黑川凜準確地接上了他的腦回路,不禁在心裏暗笑。

不過,這個年輕的,更加容易炸毛的金毛小貓,逗起來好像更有趣!

“那個……黑川先生……”安室透看他心情似乎不錯,試探著開口。

“叫我名字。”黑川凜打斷。

“哎?”安室透一愣,遲疑道,“凜?”

“嗯,什麽事?”黑川凜很淡定,仿佛讓他喊自己的名字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我是想問,這個任務,是由我單獨完成嗎?”安室透隻能先把關於名字的話咽回去,轉而問道。

“不必。”黑川凜搖頭,“你隻需要完成前期的情報工作,至於滅口,會有別人接手。”

安室透一驚,果然,不止是他們倆,還有第三個人參與嗎?會不會,就是負責監視他的人?

想了想,他問道:“還需要我配合什麽嗎?”

“把情報交上來,沒有失誤就夠了。”黑川凜嫌棄地吞著炒飯,一邊琢磨,到底要怎麽樣才能把這人變成五年後的廚師啊?

真難吃的海鮮炒飯,比以前安室透做的差遠了……呃,也許算之後?

真難。

安室透知道再問就過了,慢慢吃著飯,思考下一步的計劃。

如果不讓他插手具體行動,那公安該怎麽介入呢?而且,不讓他參與,是依舊不信任,還是別的什麽原因?

黑川凜看了他一眼,淡淡說道:“別想多,不止是這次,以後我也不會安排你直接參與行動環節。”

“為什麽?您覺得我不行嗎?”安室透有些激動,心裏更驚駭。

果然是自己哪裏引起他的懷疑了嗎?

“我不是琴酒,對屬下的要求就是會殺人。”黑川凜的語氣竟然有幾分溫和,“我的小組,我希望分工明確。你得有自己的定位,而讓一個優秀的情報人員親自動手殺人,那是指揮官的失職。”

安室透聞言,愣了很久,心裏百味雜陳。

在接受這個臥底任務的時候,他就做好了手上染血的準備。這是個龐大的犯罪組織,不先自汙,誰也不會相信一個有隨時反正可能的成員。他早有背負無辜者生命的覺悟,然而眼前這個組織的高級成員卻說,不會讓他去殺人。

真不知道該不該說聲謝謝。

“叮~”短信音響起。

黑川凜拿起手機看了一眼:

【病人意識已清醒,希望見您一麵。——綠川】

他並沒有特地避著安室透,於是最後“綠川”的署名落在安室透眼裏,頓時驚起一片驚濤駭浪。

景光什麽時候也和黑川凜有了交集?

“你開車過來了嗎?”黑川凜抬頭問道。

“啊,開了。”安室透下意識地點頭。

“很好。”黑川凜欣然道,“我的車送修了,一會兒你送我去米花醫院,然後去做你的任務。”

“明白。”安室透應下,心底卻更沉重了。

米花醫院,病人,景光?

看來得去查一查之前發生過什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