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川凜眼巴巴看著仿佛護崽一樣擋在他麵前的戀人, 忽的一聲輕笑。

“喂喂喂……”鬆田一頭黑線,翻著白眼,“你說誰欺負誰來著?你聽清楚, 是他叫我們一起上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降穀零眨巴了一下眼睛, 困惑道,“就算三打一,你們還是被欺負了?”

鬆田陣平:……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

“哎, 別這麽認真嘛, 就切磋切磋。”萩原研二一手搭在鬆田陣平的肩膀上,笑嘻嘻地說道,“我們就想試試, 能教你的人,自己有多厲害。”

“也不是不行,不過,這裏不合適吧。”黑川凜指指地板上一灘灘的奶油汙跡。

幾個始作俑者一起沉默了。

這要是一腳踩上去, 跟腳踩香蕉皮的後果也差別不大了吧……

“要不要去天台?那裏還挺寬敞的,我平時都去上麵鍛煉。”伊達航提議。

“好啊。”黑川凜微微挑眉, 又按了按降穀零,輕聲道, “我和他們談談去,這裏就交給你收拾了……”

降穀零抿了抿唇, 故意用所有人都聽得到的音量說道, “別手下留情, 尤其是鬆田!”

“好。”黑川凜捏了捏他的耳垂。

“走走走!我看是誰需要留情!”鬆田陣平跳腳。

頓時,伊達航帶路,四個人隨意抹了把臉上的奶油就往外走。

“那麽……這裏就是我們的事了。”諸伏景光看著一片狼藉的客廳, 眼神絕望。

“還好吧。”降穀零有些心虛地別開眼神,“窗簾、沙發這些軟裝本來就要換的。桌子和地板都是木質,多擦兩遍就好,就是牆麵……”

“唔,上次班長還問我什麽時候有空,幫他一起刷個牆。問題不大。”諸伏景光接口。

“那就開始吧。”降穀零幹勁滿滿地挽起了袖子。

兩人剛往洗手間走了幾步,忽的想起來什麽,一起停下腳步,回頭。

赤井秀一:……我謝謝你們還記得我在?

“你……”諸伏景光回憶了一下當年他們慘不忍睹的安全屋,後麵的話沒說出來。

“蘇格蘭……你離開那裏已經三年了。”赤井秀一歎息。

——我也早就學會自己打掃,自己做飯,雖然很一般,但起碼不會再被芥末拌飯威脅了。

“你把地上的奶油和蛋糕弄進垃圾桶吧。”諸伏景光看懂了他的眼神,苦笑,“我拖地,波本負責家具。”

“OK。”降穀零伸了個懶腰,走進洗手間放水,又找了抹布,在等待放水的時間裏,又探出頭,“說起來,萊伊,你的針織帽上也有奶油,要不要脫下來洗一洗?”

赤井秀一發誓他這話絕對不安好心,果斷拒絕:“不!”

“真的不?”降穀零不死心,“我說,就沒見你脫掉過那該死的帽子,你該不會是中年禿頂什麽的,才不敢摘帽子吧?”

赤井秀一懶得理他。

“喂,萊伊!我跟你說話呢?針織帽是你的本體嗎?這麽多年我居然沒見過你不戴帽子的樣子。喂……我跟你說話呢,你聽到了沒有?”降穀零喊道。

赤井秀一抬了抬頭,一根手指點點自己的耳朵。

降穀零怔了怔才發現他帶了隱形耳麥,不禁爆了句粗口。

於是我說的你根本沒聽是吧!

赤井秀一哼著耳機裏的歌,一手提著垃圾桶,一手用紙巾把多餘的奶油和蛋糕扔進去。

“喂,萊伊!要打架嗎?赤井秀一!”降穀零怒道,“這次讓你另一隻眼睛也對個稱好了!”

“波本……我記得黑川先生禁止你損傷狙擊手的視力。”諸伏景光無奈,“你對自己的手勁沒點數嗎?”

“你幫他還是幫我啊!”降穀零委屈。

“那個……水快滿出來的了。”諸伏景光別開視線,弱弱地提醒。

降穀零一回頭,趕緊關上水龍頭,把一桶水拎出來。

“還有,如果你想把水往萊伊身上潑的話,遭殃的是班長的地板哦。”諸伏景光歎息,心累。

怎麽這兩人一個29,一個32,還像是小學生一樣。真不知道他不在的這三年,他倆究竟是怎麽忍住沒把對方弄死的?安全屋現在還健在,簡直是個奇跡。

降穀零磨了磨牙,憤憤地把抹布扔到桌子上開始擦,那力氣用的,仿佛和桌子有仇似的。

“你擔心什麽,就算三打一,黑川先生也不會輸吧。”諸伏景光又說道。

赤井秀一沒關掉耳機裏的音樂,這兩人都不是雛,無論如何都不會在他麵前說出不該說的話,聽不聽得見其實沒有意義,觀察到他們的神態舉止,才是重點。

四年前摩天輪爆炸事件後,也是黑川凜點名要求鬆田陣平來安全屋做筆錄,萩原研二和伊達航也在場。當時他已經感覺到了一點違和,總覺得那種相處不該是萍水相逢的警察。後來知道蘇格蘭是公安臥底就明白了,恐怕這幾個警察都是蘇格蘭的舊相識,驟然間故友相逢,對於臥底來說是極大的考驗。

但是今天他才發現,那種違和感,不僅僅來自蘇格蘭,還有波本。

公安……嗎?

然而通常情況下,一個部門不會同時派進去兩個臥底,還是兩個認識的,能橫向聯係的臥底,太不專業了。蘇格蘭隸屬於警視廳公安部,那波本……嗯,還是別想的好。

有時候赤井秀一並不希望自己的思維轉得太快。做人還是難得糊塗一點更輕鬆啊。

然而,天台上,此刻其實並不像是降穀零想的那麽戰況激烈。

伊達航和萩原研二根本是站在一邊看熱鬧。

“所以說,拳擊手的下盤真的破綻太多了,又不是上擂台,哪有這麽多規則。”黑川凜再一次把鬆田陣平壓在地上,伸手點了點他的手臂,有點無奈,“你是排爆警,拆彈是細致活,我不太想弄傷你的手,可以結束了嗎?”

鬆田陣平直接躺在地上,看著頭頂蔚藍的天空,忽然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麽明知道打不過還要跟你打這麽多場嗎?”

“嗯?”黑川凜一怔。

鬆田陣平朝他露出一個勢在必得的笑容,眼中滿滿的勝利感和狡黠:“為了確認一件事……畢竟,我是第一次被人打得這麽毫無還手之力啊,必須記一輩子。”

黑川凜沉默了一會兒,忽的笑起來,朝他伸手。

鬆田陣平抓住了他的手,借力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嘀咕道:“你自己去跟他說,我不拆穿你,就當是四年前摩天輪上你救我一次的回禮了。”

“唔……”黑川凜臉上露出一絲苦惱,忽的一把攬住他的肩膀,推著他往邊上走,“過來一下。”

“哎?”鬆田陣平茫然。

“鬆田?你們幹嘛?”站得稍遠的萩原研二和伊達航沒聽見他們最後的幾句對話,一臉莫名。

剛剛還不服輸地被打趴下又起來繼續,這會兒就能勾肩搭背了?這個黑川凜難不成會洗腦!

“你們等一下。我有話單獨跟他說!”鬆田朝同期喊了一聲,順著黑川凜的力道被拉到水箱後,這才沒好氣道,“幹什麽?我都答應幫你瞞著降穀了,你最好快點自己坦白!”

“這個,有點困難。”黑川凜摸了摸鼻子,有點尷尬。

“哪裏困難了?”鬆田陣平翻著白眼說道,“你現在,去樓下,跟他說:我是烏羽涼。不就完了。”

“……”黑川凜頭疼,揉了揉太陽穴,好一會兒才自暴自棄地說道,“我上次就打算告訴他了,但是他說:都過去了,他現在隻喜歡我,不許再提烏羽涼這個人。”

“哈?”鬆田陣平張大了嘴,愕然。

“我倒是不在乎他惱羞成怒揍我,但是……”黑川凜咬牙切齒道,“睡書房什麽的,絕對不行!”

“鬆田他們鬼鬼祟祟說什麽呢。”萩原研二好奇地張望,但那個角度,隻能看見兩人露出的一點肩膀側麵。

“該不會是威脅吧?”伊達航摸著下巴說道,“娜塔莉和我回東京的時候,我還被她那個把她當女兒的同事笛本先生教育了好久。”

“哈哈,節哀。”萩原研二拍拍他的肩膀,“說起來,娜塔莉小姐的父母還在美國吧?”

“嗯,娜塔莉說,他們正在抓緊完成美國那邊的工作,下個月初就能回國,和我父母見麵,以後可能會長留日本了。”伊達航笑著說道。

“那挺好的。”萩原研二應了句,又墊著腳去看自家幼馴染,“但是啊,就算是作為‘家長’,難道不該我們一起去嗎!”

“就是。”伊達航也讚同,“降穀的親人也就隻剩下我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就在這時,水箱後麵爆發出一陣狂笑。

“鬆田?”萩原研二莫名喊道。

什麽情況?看起來鬆田那家夥笑得都快蹲到地上去了。

“不行了,我快笑死了……”鬆田陣平抱著肚子,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黑川凜歎了口氣,靠在水箱上,無語問蒼天。

就知道鬆田陣平也是個不靠譜的。

不過,倒是沒看出來這家夥吊兒郎當的外表下,也有一顆細膩的心。雖說旁觀者清,當局者迷,但是連零都沒認出來的事,居然是他第一個發現。

確實,在警校的時候,除了降穀零,他唯一接觸過的人就是鬆田陣平。畢竟對他來說,警校也就是一年前的事,出手習慣什麽的已經成型,原本也沒有特地掩飾,被揍過的鬆田比零感受深刻也在所難免。反倒是諸伏景光,對烏羽涼的了解還沒這麽深。

“節哀順變,要是Zero把你趕出來,看在四年前共患難的份上,我不介意收留你幾天。”鬆田陣平說道。

“謝謝?”黑川凜扶額。

“但是。”鬆田陣平說著,表情慢慢嚴肅起來,“我建議你,盡快找個機會說清楚,Zero對在意的人一向心軟,氣一氣也就過了。但是萬一以後這事被別人翻出來,那可不是一頓打或者睡書房能解決的了。”

“我知道。”黑川凜點頭,算是謝過他的好意。

“我會讓班長給烏羽君發一張請帖的,怎麽也是同期一場嘛。”鬆田陣平從口袋裏摸出墨鏡戴上,揮了揮手,走向自家幼馴染。

黑川凜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低頭一笑。

難怪零那麽喜歡這群朋友,好像能理解一點了。

“喂,你還準備吹多久的風,下去了!”鬆田陣平遠遠喊道。

黑川凜微微一頓,朝他們走過去。

陽光在身後拉出長長的影子,有點像是當年警校的長跑,鬆田他們總是跑在最前麵,而他就不聲不響地混在人群中,看著零的背影。

“喂,鬆田,你們剛剛在說什麽?”

“什麽都沒有!”

“哈?我說啊……”

“什麽都沒有就是沒有啊,囉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