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子裏的時候, 客廳已經基本恢複了整潔,盡管沙發、窗簾之類的布料上還殘留著汙跡,但起碼已經能坐人。

娜塔莉拿了新的毛巾出來, 讓他們稍稍清理一下自己。

“看起來是有好好談一談呢。”諸伏景光微笑。

“啊, 談得挺愉快的。”鬆田陣平點頭, 又對落在最後麵的黑川凜一挑眉,“是吧?”

“嗯。”黑川凜笑了笑。

“你們幾個, 背著我幹了什麽好事?”降穀零懷疑地看看這個, 又看看那個。

就這麽一會兒功夫,氣氛都不一樣了, 尤其是鬆田, 就好像……他們倆有了個自己不知道的秘密似的。

“喂喂, 你亂吃飛醋也別吃到我頭上來。”鬆田陣平黑了臉。

“是啊, 你可是會和同事去情侶酒店度假的呢, 要吃醋也輪不到我。”降穀零微笑。

“怎麽還有我的事。”萩原研二覺得很冤枉。

就像是在警校的時候,隻要鬆田和降穀打起來或是吵起來, 最後倒黴的肯定是他和景光。

“你們要不要也去洗一洗?這裏有新的毛巾,不介意的話,也可以先穿阿航的衣服。”娜塔莉走過來。

“那就麻煩啦。”萩原研二歡快地舉手。

“沒關係,換下來的衣服我馬上洗一洗,明天早上就能幹。而萩原君和鬆田君也不是第一次留宿了。”娜塔莉輕笑, “正好午餐還剩下那麽多菜,我和阿航兩個人吃不完就浪費了。”

“那就打擾了。”在娜塔莉麵前,就算鬆田陣平也會顯得乖巧很多。

“唔……我的問題不大, 本來也住得近,一會兒直接回去好了。”諸伏景光說著,看向威士忌小組的同伴。

這三人……都是重災區啊。

鬆田和萩原看黑川凜不順眼, 蛋糕都往他身上砸,雖然黑川凜身手好,但也擋不住被遠程圍毆。

至於赤井秀一和降穀零……嗯,那倆完全是互相砸出來的。

當然,被喂了魔鬼口味的芹菜蛋糕和齁甜蛋糕的鬆田等人也要報複……隻是後來看到零被欺負慘了,又幫他去圍毆赤井,總之是一場大混戰。

“但是,你們三個,晚上還有活動的吧?”諸伏景光擔憂道。

“我就知道會這樣,在車裏放了替換衣服。”降穀零的表情活像一隻洋洋得意搖尾巴的貓,“當然,沒有他的份。”

說著,他還故意一指赤井秀一。

“抱歉讓你失望了,我也帶了替換衣服。”赤井秀一忽然笑起來。

“嗯?”降穀零一怔。

“我被你坑了這麽多年,要是再沒有一點準備,豈不是太蠢了?”赤井秀一答道。

降穀零:…………

諸伏景光忍不住“噗”的一聲笑出來,真的,難得有伶牙俐齒的波本被萊伊堵到說不出話來的時候,難得一見的奇景!

於是降穀零下樓去車裏取備用衣物,赤井秀一則是借用了洗手間——用吉他包裝狙擊槍倒是裏世界的人常用的掩飾,但會在裏麵多塞一套衣服的,赤井秀一絕對是第一個。

娜塔莉去拿了兩套伊達航的衣服給萩原和鬆田替換,自己去廚房收拾碗筷。

“你們晚上還有什麽活動?”因為伊達家隻有兩個洗手間,被赤井秀一和萩原研二占用了,等著的鬆田陣平立刻嚴肅地問道。

“聚會,組織的。”黑川凜倒也不掩飾。

“你和降穀?”鬆田陣平皺眉,“還有諸星?”

“嗯,放心吧,我會保護好零。”黑川凜說道。

“我沒不放心,降穀那混蛋怕是也不需要你保護。”鬆田陣平擺擺手,“我現在最擔心的一件事是,諸伏的身份問題——他在警視廳一直是個死人,你幫他假死的時候沒考慮過怎麽恢複的問題嗎?”

“鬆田,那個情況下,我能活下來就已經很幸運了。”諸伏景光微微皺眉。

他當然希望以諸伏景光的身份堂堂正正回歸,但再把這份壓力轉嫁到黑川凜身上就有點過分了。畢竟,要不是為了Zero,黑川凜甚至沒有伸手救他的義務。

“那就讓綠川遙也死一次好了。”黑川凜胸有成竹。

“銷毀綠川遙這個身份倒是不難,但是諸伏景光要怎麽出現?”伊達航問道。

“唔……”黑川凜抬頭看天花板,“就說諸伏景光臥底暴露後沒死,被組織囚禁了怎麽樣。”

“呃……”諸伏景光扶額,小心翼翼地問道,“隻是囚禁?”

“還有,拷問?刑訊?逼供?”黑川凜想了想,“當然,諸伏警官堅貞不屈,肯定不會屈服的。特效妝的話,我保證給你畫得跟真正被打得半死一模一樣!”

“我並不想拿這種狗血劇本啊。”諸伏景光隻覺得頭疼,不抱希望地問道,“有正常一點的嗎?”

“有啊。”黑川凜點頭。

“就算沒有,我也……嗯?你說什麽?”諸伏景光一怔。

“我說有。”黑川凜終於沒忍住笑出來,“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快了。”

“你這人,還真是多年如一日的惡劣,也就Zero能忍得了你。”諸伏景光苦笑著搖搖頭。

“我又不欺負他。”黑川凜理直氣壯,又在心裏補充了一句:情趣除外。

鬆田陣平趴在沙發靠背上,看著黑川凜的目光帶著審視,就算被墨鏡遮掩也明顯得讓人難以忽略。

這個人,和當年那個沉默不合群的烏羽涼差別有點大。

他能認出來,一是因為過招時那種熟悉的手法。二來,在知道了黑川凜和白川彥一是一個人後,再想起烏羽涼的那張臉,就會感覺到不對勁。別人會因為年份久了,又沒什麽特別的交情,漸漸在記憶裏模糊了一個隻相處過一個月的同期的樣貌,但他可不會——還沒狠狠把那家夥揍一頓呢,怎麽能忘啊!

而烏羽涼的相貌,隻有三分像黑川凜,卻有五分像白川彥一。

要不是降穀身在局中,本來也應該能想到的。

或者說,一個犯罪分子,一個警校生,降穀零是本能地就不會往那方麵去想。

“你還不欺負他?”想著,他又一聲冷笑,“也不想想你騙他多久。”

“那也……沒辦法吧。”諸伏景光說了句公道話,“一個組織的高級代號成員,如果一上來就說什麽我知道你是臥底我會幫你——Zero也不可能相信的。”

——我說的不是這個……鬆田陣平無聲地歎了口氣,有點鬱悶,又狠狠地瞪了黑川凜一眼示意:快點坦白啊混蛋!

黑川凜苦笑著點點頭。

“你們兩個,有什麽瞞著我的?”諸伏景光警覺。

“沒事,鬆田警官隻是感謝四年前摩天輪上我幫了他的事。”黑川凜解釋。

“是嗎?”諸伏景光轉頭確認,卻不太相信。

“啊啊,是啊,到底欠他一條命。”鬆田陣平“嘖”了一聲,有點不爽。

好像知道降穀是怎麽被他騙的了,用真話斷章取義、混淆視聽、剪輯黏貼……果然是很惡劣的人!

“拿上來了。”降穀零匆匆開門進來。

衣服是一套西服和一套休閑裝,西裝當然是黑川凜的。

正好萩原研二和赤井秀一一起出來,鬆田陣平立刻接著幼馴染占用了主臥裏那間洗手間。

降穀零盯著赤井秀一看了好半天才納悶地說道:“你還真是連針織帽都帶了一頂一模一樣的?還有你這衣服……你該不會買衣服就直接一模一樣買一打?”

“怎麽,衣品很好的安室先生是想要幫我搭衣服嗎?”赤井秀一收拾好髒衣服,團了團塞進琴包。

“……”降穀零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算了,除非你放棄你這個醜不拉幾的針織帽,否則不管什麽衣服穿在你身上都是浪費!”

“是嗎?我還是挺中意這個的。”赤井秀一調整了一下帽簷和劉海,又拿毛巾擦散落的長發。

“雖然我對你的帽子沒意見,但是洗了頭發直接戴帽子,年紀大了真的會頭疼的。”黑川凜歎了口氣,拽著降穀零一起擠進了洗手間關門。

“他們是小學生嗎?換個衣服還要牽手。”伊達航都無語了。

“理解一下熱戀中的小情侶嘛,班長。”萩原研二輕笑了一聲,目光又落在赤井秀一身上,“諸星先生,是吧?”

“赤井秀一,fbi。組織代號:萊伊。”赤井秀一幹脆地答道。

伊達航和萩原研二對望了一眼,有幾分意外。

他們知道諸星大是自己人,但是諸伏景光並沒有透露這個人的真實身份,他……就這麽大大方方說出來了?

“不過,很快就不是fbi了。”赤井秀一補充了一句。

“哎?”諸伏景光一愣,“fbi把你除名隻是權宜之計吧?為了從內奸手裏保護臥底名單。”

“對,但是我這次去美國,幹掉了那個內奸。”赤井秀一說道。

“你說的幹掉的意思……”諸伏景光沉默了許久才開口。

“字麵意思,800碼外。”赤井秀一一挑眉,拿了罐黑咖啡打開。

“那不是內奸嗎?”諸伏景光說道。

“我證明不了他是內奸。”赤井秀一搖了搖頭,“所以我選擇自己下手,一了百了。詹姆斯會相信我的話,加上我是潛伏組織的臥底,本來就有一定程度上合法殺人的權限,最終fbi並不會對我追究責任,隻是也不會承認我的身份。”

“你這麽做……”諸伏景光的臉色有點複雜,“你就不能想別的辦法嗎?”

“我做的都是我認為應該做的事。”赤井秀一淡淡地答道。

外間的洗手間和客廳隻隔著一道薄薄的磨砂玻璃門,說話聲能聽得清清楚楚。

“那家夥……”降穀零也難得露出一點欽佩,“還真是夠果斷的。”

“對朗姆來說,又是一記悶虧。”黑川凜的語氣有幾分愉悅。

如果赤井秀一選擇上報,按照各國官僚的作風,這麽大的事,一定要經過審核、批準才能拿人。因為沒有任何證據,這個過程恐怕還要經過各方勢力一係列角逐。就算最後把人抓到,也會想著撬出情報什麽的。一旦拖延,就給了朗姆反擊的機會。

然而赤井秀一一槍爆頭,行為野蠻,完全不講道理。朗姆除了吐口血,一個死人也實在沒什麽可被他利用的了。

“你打算怎麽處理?如果萊伊回不去fbi。”降穀零問道。

“就……講道理,他父母都是MI6,現在是追擊組織的用人之際,fbi才能接受赤井秀一。等組織瓦解,無論是fbi還是MI6,都不能允許一家人分屬兩個國家的特工機構吧?”黑川凜說道。

“所以?”降穀零挑眉。

“一天是我的,永遠是我的,不管是戀人還是屬下!”黑川凜回答得理所當然。

“……”降穀零先是臉紅了一下,但又突然想起……這人,是不是把景光也算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