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降穀零坐直了身體, 回頭看向門口。

黑川凜的姿勢很放鬆,但是左臂占有性地圈在他腰上沒有一點兒想放開的意思,明晃晃宣誓主權。

“零, 你這個屬下, 進來不知道敲門的嗎?”他問了一句。

“風見。”降穀零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你就是這麽做公安的?”

“對、對、對不起!”風見終於從石化狀態中驚醒過來,一個90度的鞠躬,差點能把人折成兩段。

降穀零拍了拍環著自己腰的手,示意他放開, 隨後站起身來,走到門口, 若無其事地問道, “忘帶什麽了?”

“文、文件……”風見結結巴巴地開口, 心裏欲哭無淚。

我不會被開除吧?但是降穀先生您當公安的方式就是在辦公室裏調情嗎!

降穀零左右看看,拿起一個放在茶水台上的文件夾:“這個?”

“是!”風見點頭。

“拿去, 好好工作,下次記得敲門。”降穀零把文件拍在他胸口。

風見手忙腳亂地接著, 隨即腳後跟“啪”的一下並攏, 身形筆直,昂首挺胸地答道:“是!”

隨著房門再次關上。黑川凜忍不住笑得趴在桌上。

“你還笑!都怪你!”降穀零臉上這才爬上紅暈,緊繃的表情垮了, 回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明明是你主動的。”黑川凜很無辜。

降穀零捂住了自己滾燙的臉,一聲哀歎。

上次在米花公園還能解釋是工作需要,但這次在公安部裏被看見, 實在沒得解釋了。

風見……必須加訓!連進門之前要敲門都不知道嗎!加訓!

黑川凜忍著笑搖搖頭,自己拿起一塊芝士蛋糕放進嘴裏。

還以為小貓的臉皮沒那麽薄了呢,被看見也能不當回事。沒想到是在下屬麵前強撐啊……怎麽辦, 好像更可愛了呢!

甜美得,像是口中化開的蜂蜜芝士的味道。

“工作!”降穀零走過來,把他的椅子掰正,一臉的色厲內荏,“快點工作!”

“嗨嗨。”黑川凜心情極好,反正利息也收了,其他的報酬晚上回去再慢慢拿。

警視廳那邊的網絡方便些,隻是加固防火牆,原本也沒多少人會想去竊取刑事案卷的資料。公安部這邊就比較麻煩了,畢竟,沒事的時候沒事,一旦有事,就很可能扯上跨國大案甚至上層政治糾紛。

“你真能保證以後公安部的網絡不會再被人入侵?”降穀零問道。

“絕對不會被入侵的防火牆是不存在的。”黑川凜搖了搖頭,解釋道,“我升級的係統,隻能過濾掉99%技術不到家的黑客,但是有兩種可能性是永遠無法防備的。”

“兩種?”降穀零想了想,“一種是和庫拉索那樣,潛入公安部,直接從主機上竊取資料是吧?不過這應該是特例。像庫拉索身手這麽好還帶有過目不忘技能的特工可沒這麽好找。”

“另一種本就更簡單了,隻要有你們內部的授權碼,自然可以從外部入侵。”黑川凜接道。

“那你現在做的?”降穀零有些疑惑。雖然他對網絡技術不太精通,但也不是完全不懂。黑川凜編寫的可不像是在加固防火牆。

“一味防守,終會有守不住的那天。”黑川凜搖了搖頭,“所以我放開了防火牆,讓人進來。入侵這麽容易的話,也不會有人想要裏應外合什麽的吧?黑客也是有傲氣的,麵對一個滿是漏洞的防火牆,還要別人幫忙的話,也太沒用了,不是嗎?”

“欲取先予?”降穀零沉思。

“嗯,表麵看起來沒有防禦,實際上,隻要不是正常進入網絡,一觸動加密數據,就會觸發反擊設置。”黑川凜勾起了唇角,仿佛是惡作劇得逞的喜悅。

“你幹了什麽?”降穀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我在你們係統裏加載了改進後的暗夜男爵病毒。”黑川凜一邊敲著鍵盤,神采飛揚,“暗夜男爵病毒會順著入侵渠道反擊回去,絕對比他下載數據的速度快。到時候,那邊的電腦,包括連接到電腦的所有設備、再連接到那些設備的,一路往外蔓延,所~有的數據,全部會被清空,一直到斷掉所有網絡為止。”

“……”降穀零不禁流下一滴冷汗。

太狠了。

這要是打個比方,如果某個機構組織的基地有人入侵警察廳,反擊的病毒就會瞬間吞噬掉那個基地裏所有的數據?

“啊,對了,無線網,也算哦。”黑川凜閑閑地補充了一句。

降穀零無語,也就是說,不隻是電腦,所有範圍內的手機、筆記本、甚至帶有聯網功能的錄音筆、平板之類,統統會被清空?

這簡直是地震一樣的悲劇吧。

“怎麽樣,我貼不貼心?厲不厲害?”黑川凜抬頭看他。

降穀零眨眨眼睛,回過神來。這句話,當年他剛進組織沒多久的時候,黑川凜幫他欺負萊伊時也說過,隻是如今心境完全不一樣了。

他忽的“噗嗤”一笑,彎腰給了一個獎勵的淺吻,眉眼彎彎:“厲害!”

管他呢,反正受傷的是敵人。敢入侵我公安部的網絡,活該弄死你!

手機微微一震。

黑川凜拿出屬於白川彥一的手機看了一眼:【白川哥哥,什麽時候方便,可以給你打電話嗎?——工藤新一】

降穀零忍不住又笑出聲。

“你是不是還需要體會一下,我們究竟和不和諧?”黑川凜咬牙切齒。

“你還是趕緊回他吧!”降穀零眼神飄忽。

黑川凜一聲冷哼,回道:【電話說不清楚,出來見個麵吧,請你吃飯。——白川彥一】

“你真壞。”降穀零無語,這是吃準了柯南現在沒法以工藤新一的身份出現啊。

“他自找的。”黑川凜說著,又接著發了一條過去:【你星野哥哥也在,我們可以當麵談。——白川彥一】

“太壞了!”降穀零嘖嘖搖頭。明知道工藤新一來不了,還要勾得他抓心撓肺。

好一會兒,柯南才回複:【我現在不在東京,不太方便。——工藤新一】

黑川凜眨眨眼:【可以打視頻電話,好幾年不見了,還挺想念的,看看你長多大了。——白川彥一】

這回,許久沒回複,顯然柯南在思考怎麽拒絕得不留痕跡。

黑川凜一聲壞笑,直接一個視頻電話撥過去。

“你現在可沒易容。”降穀零都被他的行為嚇了一跳。

“怕什麽,那也得他敢接。”黑川凜挑眉。

“要是他接了呢?”降穀零下意識問道。

“他要是坦誠自己的秘密,我也可以。”黑川凜並沒有多少猶豫,“坦誠相對是互相的,我知道是我知道,但不是自己願意告訴我的,我可以當做不知道。”

降穀零一怔,隨即,一股愧疚感湧了上來。

鈴聲響到掛斷,終究無人接聽。

“看。”黑川凜聳了聳肩,回了一條【那看你什麽時候回來把手機放回去。

“凜。”降穀零忽然叫了一聲。

“怎麽?”黑川凜看到他的眼神,微微一怔,隨即笑了,聲音也柔和了,“別想太多,我沒怪你。”

“但是……”降穀零想說什麽,卻被拉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我懂。”黑川凜貼著他的耳朵,低低地吐出兩個字。

降穀零忽的心裏一酸。

再沒有什麽甜言蜜語比這個更讓他觸動了。

從他接下這個任務開始,斬斷了一切和過往的聯係,放棄所有重要的人,從根本上抹煞了自己的存在——可這就是臥底。

把欺騙、背叛、虛假刻進了骨子裏的臥底。

而現在,忽然之間,就覺得,這些都不重要了。因為有一個人,無論他把真心藏在多少層假麵之下,都不會錯過一絲一毫。

找出來,捧在掌心,如獲至寶。

“好了,你難得來一次警察廳,不是為了監督我工作的吧?”黑川凜拍了拍他的背。

“我要見基諾比,你要旁聽嗎?”降穀零問道。

“可以。”黑川凜欣然點頭。

就算隔著單向玻璃,但是能欣賞自家小貓工作時的模樣也很賺。

“走吧。”降穀零抬起頭來,表情已經和平常沒什麽兩樣。

基諾比一直被壓在警察廳,知道今天降穀零要來,風見早就把人銬在了特殊審訊室。

見到他倆並肩走過來,風見臉上的尷尬還沒完全收拾好。

“風見,你陪黑川先生在外麵看,我一個人進去,老樣子。”降穀零卻像是沒事人一樣吩咐。

“啊,是!”風見暗自唾棄自己大驚小怪,趕緊接道,“降穀先生放心,這次審訊不會留下任何記錄和影像資料,直接對理事官負責。”

“好。”降穀零點點頭,推門進去。

“波本!”基諾比看到他,差點跳起來,又被手銬拽著跌回椅子上,臉上的表情格外狠厲,“我就知道你是老鼠!琴酒的懷疑果然沒錯,你和那個蘇格蘭是一夥的吧?嗬,看著殺死你同事的萊伊天天在麵前晃,滋味怎麽樣?”

“……”降穀零冰冷地看著他。

不愧是代號成員,抓重點一針見血。如果他不知道景光還活著,就憑這一句話就能讓他失去冷靜。可惜……

“你以為,組織隻有你一個聰明人?”降穀零開口。

“哈?”基諾比嘲諷道,“你也不過是仗著爬上了日本威士忌的床,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哄著他護你。”

“他就是護著我,你嫉妒?”降穀零歪了歪頭,露出一個波本的甜蜜笑容,雙手撐在桌麵上,上半身湊過去,壓低了聲音,“像你這樣的,也就隻有被當做消耗品的份。你以為,琴酒真有多看中你?”

“琴酒可不是好糊弄的,他遲早會揪住你的尾巴。”基諾比咬牙切齒。

“是嗎?”降穀零拿出手機晃了晃,微笑,“你以為……琴酒不知道?”

“什麽意思?”基諾比眼神一縮。

“看來,不讓你死心,你是不會合作的啊。”降穀零走了兩步,從角落的櫃子裏拿出一卷寬膠帶,裁了一截。

“你要幹……嗚嗚嗚嗚……”基諾比還沒吼完,就被封住了嘴,隻能憤怒地用眼神瞪他。

如果眼神能殺人,相信降穀零現在早就千瘡百孔了。

降穀零把手機放到桌上,推到基諾比眼前,當著他的麵撥通了熟悉的號碼,又按了免提。

基諾比的眼角幾乎要裂開血絲,那赫然是……琴酒的電話。

“波本,什麽事。”琴酒的聲音通過免提播放出來,絕無虛假。

“喲,琴酒,猜猜我在哪?”降穀零坐在桌麵上,擱著二郎腿,一手撐在身後,無論表情還是語調都是波本的狀態。

“別廢話。”琴酒壓著怒氣喝道。

“真是無趣的男人。”降穀零瞥了基諾比一眼,吐出來的一字一句都讓基諾比的心不斷往下沉,“我在警察廳哦。意不意外?驚不驚喜?”

“少說廢話。”琴酒聞言,倒是緩和了些,警告道,“你能呆的時間不長,說正事!”

“啊,我確實是得到了一些消息,關於庫拉索的。麵談?”降穀零說道。

“今晚7點,Gravity。”琴酒頓了頓說道。

“不行,我家有孩子,這個時間出門不好解釋,11點。”降穀零反駁。

琴酒的回答是直接掛了電話。

“脾氣真差。”降穀零聳肩。

下一刻,屏幕上出現了一條短信:

【OK——Gin】

“還傲嬌。”降穀零繼續評價,隨即撕下膠布。

“你、你……”基諾比仿佛一隻被放掉了氣的皮球,一下子癱了,之前堅持了那麽多天的精氣神散了個幹幹淨淨。

降穀零唇邊勾起一絲笑容。

人都有弱點,所以基諾比用蘇格蘭來攻擊他。但是他脾氣不太好呢,被戳了心窩,當然要以牙還牙。

基諾比不是崇拜琴酒嗎?被自己崇拜的人背叛的滋味想必很不錯。

之後再審訊,想必就不會那麽難以撬開口了。

走出審訊室,對上的是風見明顯呆滯的表情。

“風見。”降穀零喝道,“你的心理素質是不是也需要重新培訓?”

“不不不,降穀先生,我現在……”風見語無倫次了。

降穀先生你在警察廳給那個組織的高層打電話?這年頭臥底居然能做到這麽囂張的嗎!

“後續審問交給你了,看看能不能撬出一點我不知道的情報。”降穀零吩咐。

“是!”風見大聲應道,隨即又遲疑了一下,“降穀先生您呢?”

“我?回家買菜做飯啊。”降穀零牽著黑川凜的手晃了晃,一臉理所當然。

風見:……黑川先生,更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