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裳所擔心的大佬·江月白, 如今正身處一片純白空間內。

在這片空間內,仿佛有耀眼的白光從四麵八方照射進來,容不得一絲暗影,緩步走入這片空間的江月白, 腳下沒有絲毫影子存在。

因此, 在這片空間的正中心坐著的黑衣的青年就顯得尤為顯眼了, 他仿佛是一張純白的畫卷上滴上的一滴墨汁。

黑衣青年的麵前擺著一副棋盤, 江月白進來的時候, 黑白兩色的棋子已然擺滿了大半的棋盤。

黑衣青年頭也不抬, 仿佛已然知道了來人是誰, 率先打招呼, “鳳神?好久不見啊。”

許久都未曾聽人這般稱呼自己, 江月白腳步微微一頓, 而後又抬步走到黑衣青年麵前, 居高臨下地開口:“玄冥……或者說,我應該稱你為天道?”

“都是虛名罷了, 坐吧。”玄冥撚起一顆黑子落下,悠然一笑。

“嗬, 我可沒你這麽清閑。”說罷,江月白就要拂袖離開。

“唉!鳳神你還是像以往一樣啊,是……讓我猜猜, 是擔心她?”玄冥輕笑一聲,絲毫沒有起身阻攔的意思,“不過, 既然來了……你, 大可試試。”

江月白驟然轉身, 同時一支火焰箭矢就驟然出現在了青年的麵前, 霎時就穿過了他的眉心。

可是,黑衣青年仿佛水波裏的倒影,方才一箭穿透而過,隻在水麵上激起了一圈圈波紋,水波漸漸平息之後,他的身影又再次顯現出來,卻並無絲毫受傷的痕跡,他對江月白方才的一箭,絲毫不以為忤,輕笑一聲,“嗬,鳳神大可猜一猜,我的本體如今在不在此處?”

雖然眼前的人,已然修為大不如從前,他既然與之相見,自然就做了完全的準備。

江月白並不理會,抬手一揮,瞬間數千火焰箭矢憑空出現,填滿了半邊空間,冷聲道,“我想,雖然我傷不了你的本體,但是打破這方空間應該還是足夠的?”

“叮”一聲脆響,一顆棋子落在白玉棋盤上,玄冥方才開口,“我勸鳳神你最好不要這麽做,你就不好奇……我們如今身處何處麽?”

“啊……讓我想想,仿佛是‘萬象陣’的陣眼?”黑衣青年十分得意自己的布置,絲毫不擔心泄露出去會有什麽影響,話語聲已然不急不緩,顯得優雅從容。

“你!”江月白手上動作一頓,這萬象陣他是知曉的,陣中衍化萬象,一旦入陣,在每一個‘路口’,所謂的萬千選擇中,隻有唯一正確的選擇了布陣之人設置的路徑,方能成功破陣。

而,倘若強行破壞陣眼,則入陣之人會被永遠困在陣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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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江月白似乎明白了他的布置,玄冥顯然十分開心,“如何?鳳神?可有興趣手談一局,等一等結果?”

“呼”。江月白吐出一口氣,走到玄冥麵前,盤膝坐下,“賭注?”

“哦?看來鳳神很有信心嘛?”玄冥不以為意,輕笑,“你贏了,我就告訴你,你想找的東西在何處,如何?”

“哦?我想找什麽東西?我怎麽不知道?”一邊說著話,江月白的指尖有一縷金紅色的靈力溢出,化作一團小小的颶風,在白玉棋盤上微微一卷,棋盤上已經有的黑白兩子就飛快的分別回到相應的棋盒內。

見棋局被打亂重新開始,玄冥這才收回伸向棋盒的手,第一次抬眼看向江月白,“神格。你已經有九成把握,確信她就是‘祂’了,不是麽?”

江月白微微一頓,而後又輕笑道,“倘若我說‘是’,你又當如何?”

“你就不想她變成‘祂’?”玄冥盯著江月白的眼眸,不想錯過其中的一絲一毫的情緒。雖然是問句,玄冥卻十分有把握。

見江月白沒有立刻回答,他也不著急,繼續自言自語地解說,“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麽?你輪回四十九世,次次早亡消耗神魂,信仰衰落消耗神力……我布了這個必死之局,本以為天衣無縫,本以為你會就此消散,這世間再無神祇!沒想到,最後還讓你等到了最後一絲機緣!你這命真是硬啊,運氣真是好啊……”

這吐露心聲的話說到最後,玄冥一直顯得高高在上、平靜無波的麵龐上,方才顯露出幾分陰狠之意,“人遁其一麽?嗬……”

“哈哈哈……沒想到啊,沒想到當年那種情況下,她還能有一縷魂魄去了異世……逃得一命。”玄冥也不在意江月白是否在聽,他像是一個憋了許久的瘋子,急切的需要一個人來分享他那自以為天衣無縫的設計。

“不過,這次……你們沒有機會了……”玄冥不知想到了什麽,又低低地笑了起來。

“哦?何以見得?”江月白悠然地落下一子,“這一切不就正好說明,你這個所謂的‘天道’,並不能掌控所謂的‘天’,也並不是所謂‘道’,不是麽?”

“胡說!隻要滅了你們,我就能成為真正的天道,成為掌控這片天地的,唯一的、至高無上的神!”不知到是被江月白的哪句話激怒了,玄冥站起身來,失去了開始時萬事盡在掌握的淡然,露出了內裏掩藏的瘋狂與欲望來。

“不巧,我們還不想成全你。”江月白絲毫不為所動,淡然盯著眼前的棋盤。

看到江月白這般模樣,玄冥不知想到了什麽,又平靜了下來,重新坐回棋盤前,拈起一枚黑子落下,“你也不必激怒我,我們在此處且看著吧。”

說罷,玄冥一揮衣袖,在他們一側的純白空間就慢慢變得透明,緊接著就顯現出神殿和內裏的雲裳等人,“如何?”

看到內裏的景象,江月白心中一沉,看投影的情況,正是當年諸神之戰的開始……那麽這萬象陣的目的很明顯了,就是當年的諸神之戰,而以玄冥的設計,必然會在其中逼迫雲裳做出與當年一般無二的選擇,才算破陣。

而這在一開始就注定了是一個死局,如果雲裳做出與當年一樣的選擇,那麽勢必要犧牲她自己,消磨掉她這最後一縷神魂,如果雲裳選擇其他,則無法破陣,將永遠地被困在陣法之中。

接著,江月白又想起之前出了七情陣之後,問雲裳的話,當時她是怎麽回答的來著?

“如果是可愛的世界,值得守護的蒼生,想必,我會選擇犧牲我自己吧。”

看到江月白執棋的手久久未曾落下,玄冥知道江月白已經想到了,所謂的萬象陣的解法,不過這也正是他的目的,看著以往高高在上的江月白陷入絕境,這不正是他謀劃一切的目的麽?

如今,把江月白傳入陣眼,一方麵是怕他破壞了陣法和他的謀劃,另外一方麵不正是想要欣賞江月白驚慌失措的表情麽?

玄冥看向江月白,再次提議,“所以,鳳神閣下,賭嗎?”

“神格麽?那你想要從我這裏得到什麽?”江月白並不會認為,眼前的人會如此好心,平白地給他一個機會。

因為隻要神格未曾消散,就還有複活的機會,這也是他輪回四十九世,卻還能保存記憶,保存一絲神力的最後依仗。

倘若外麵的萬象陣是死局,那麽如今陣眼內的賭局就是唯一的生機。

“神格這麽珍貴的東西,自然要以同等價值的東西做為賭注了……”玄冥又恢複了之前那副淡然模樣,輕笑一聲,“你輸了,交出你的神格……我輸了,我給你她的神格。”

“如何,可還公平?”玄冥悠然地落下一子,顯然並不擔心,江月白最終的選擇。

他知道,因為這一世雲裳的變數,所謂的‘研究’,所謂的‘直播’,讓江月白重新出現在世人眼前,以一種嶄新的方式獲得了大陸上生靈的‘信仰’之力,如果繼續聽之任之的話,或早或晚,眼前這位鳳神,或者稱之為戰神之人,會重臨神位。

當初在江月白重傷瀕死,毫無求生意誌的時候,他都花了這麽長時間的謀劃,方才把他逼到了這一步,顯然不希望一切功虧一簣,這才冒險使之前花了大力氣封印的遠古戰場重臨世間。

至於有可能暴露所謂的‘封神之秘’?玄冥沒有絲毫的擔心……因為,死人是無法傳出秘密的。

玄冥看向江月白,等待他的回應,而江月白正看向萬象陣的投影。

半響之後,江月白灑然一笑,“如此,賭約既成,萬死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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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殿內,雲裳坐下之後沒多久,大殿內九成的座椅上都迎來了它的主人。

一名身著鎧甲的粗獷男子走到星軌處,“巫神的預言,想必諸位也知道了。大難將至,我們需要一位首領統籌全局,我首推巫神,諸位可有異議。”

一陣尷尬的沉默之後,巫族一位年輕男子站了起來,他一身深藍色衣袍,手執蛇杖,“我族太上長老,因預言之事窺得天機,已於數日前仙逝,臨終前告誡我等,不參與此事。”

青年男子說完之後也不待眾人反應,就徑自坐下,垂眸不語。

那粗獷男子環視一圈,最終看向江月白的方向,“鳳神司戰,可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