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裳看向一旁的江月白。

江月白並不感到意外, 輕笑一聲,“這裏,確實是不少‘神’的埋骨之地,但說是神墓並不準確, 確切地說, 應當是‘諸神戰場’罷了。”

“走吧。”說完, 江月白率先走向那浮空階梯。

“雲盟主稍等。”見雲裳也要隨後跟上, 呂岩拿出了一枚淡紫色的納戒, 遞給雲裳, “這是我們閣主為你準備的。”

“哦?”雲裳挑眉, 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咳”, 呂岩想到花閣主的原話, 有些尷尬, 掩袖輕咳一聲, “我們閣主說‘保重’,還有……‘你要是回不去, 神宵宗就是他的了’。”

果然,花玉辰的風格還是一如既往, 雲裳輕笑,“讓你們閣主放心,我還等著回去掙大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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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那球形的禁製, 雲裳發現所謂的禁製並非一層薄膜,從入口到出口有一段隧道,隧道周圍是色彩斑斕的光點, 這些光點匯聚成一簇簇溪流在緩緩流動, 卻又靜謐無聲, 有種驚心動魄的瑰麗感。

和江月白並肩走到出口處, 一束耀眼的白光照下,雲裳下意識地眯了眯眼。

再睜開眼的時候,雲裳驀然覺著腳下一空,失重的感覺傳來。

她連忙捏訣召喚碧水,卻感覺不到絲毫的回應,眼看雲裳就要以一種十分不優雅的姿勢從半空跌落。

尚未來得及使用那許久不用、有些生疏的禦空術,也沒來得及思考如今是什麽情況……轉瞬之間,雲裳就已經跌落了數百丈,穿透了雲層,到了可以看到下方的蒼翠的樹冠的程度。

“唳”,千鈞一發之際,一隻朱紅色的鳳凰從遠處飛來,隻見他一個俯衝,就輕而易舉的用那雙利爪勾住了雲裳的後衣領。

這隻鳳凰體型巨大,被勾在爪子上的雲裳勉力抬頭,也隻能看到它優美的脖頸和豔麗的翎羽。

“兄台,謝了哈!”迎麵的罡風吹來,雲裳不得不提高音量。

“哼,蠢”,隨風而來的是毫不留情的譏諷,證明了這隻鳳凰聽到了雲裳的聲音。

“誒?大佬?”聲音一如既往的好聽,聽起來有些像江月白的聲音,不過較之更為清朗了幾分,顯得多了些少年氣。

“還是多練習一下飛行術吧,丟我們西南神族的臉!”對方並沒有回應雲裳的話,反而繼續一通嘲諷劈頭蓋臉的一通砸了下來。

聽聞對方這樣說,雲裳後知後覺的想起如今的情況來。

完了……感覺事情大條了,這位雖然看著有些像,聽著也有些像,連這種‘傲嬌’的人嫌狗憎的性格都很像,但是顯然這位並不是她熟悉的那位,難道又穿越了?

雲裳試探地問道,“西南神族?”

“嗯。”對方一麵勾著雲裳的後衣領往前飛,絲毫不在意雲裳的這個姿勢是否合適,“剛不是還沒摔到麽?怎麽傻了?”

“你才傻了!”雲裳在心裏頂嘴,雖然知道如今對方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還是笑的和善,畢竟人在‘屋簷下’,揚聲問道,“那我們去哪裏?”

“我說,鳳雲裳,你消遣我是吧。”作勢就要把雲裳扔下去。

雲裳在心理默念了兩遍,形勢比人強,要淡定,“哦哦,那你叫什麽名字?”

“鳳雲裳,你再裝傻試試?”

聽到這有幾分咬牙切齒的聲音,雖然看不到對方的表情,雲裳卻清楚地看到方才隨著它的鼻息噴出的一縷火苗,眼看再問下去這隻鳳凰真要炸毛了,雲裳腦海中靈光一閃,試探道,“江月白!”

“哼。”

這聲輕哼,告訴雲裳,她這算是過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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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的飛行速度顯然極快,打了個‘順風車’的雲裳,馬上就到了他們此行的目的地——神殿。

雲裳雖然已經在畫卷上看到過神殿許多次,如今站到所謂的它麵前,還是感覺壓迫感如有實質。

神殿的大門處向遠方延伸的是一排玉色的廊柱,廊柱足有兩人合抱那麽粗,直衝雲層,雲層內有獸類在翻滾嬉戲,雲裳微微瞟了一眼,其中不少都是在典籍中才能看到的上古異獸。

而剛才帶著她過來的鳳凰落地之後,果然化作了一位紅衣少年。

少年一襲紅衣如火,一頭墨發束成了一個高馬尾紮在腦後,麵容也果然是江月白的模樣,隻是表情上較之大佬少了幾分肅殺,較之大師兄又多了幾分少年氣。

落地之後,見少年抬步就要走進神殿,雲裳也來不及欣賞這神殿風光,連忙上前一步試圖抓住少年你的衣袖,“誒,你去哪裏?”

雲裳隻是下意識的一抓,卻不曾想衣袖沒抓到,卻扯到了少年的發帶,隨著少年向前走的力道,發帶被雲裳這一扯就散落了下來。

江月白一頭墨發披散下來,轉頭一看,就是雲裳單手拿著他的發帶,一臉無辜的模樣。

“我說,鳳雲裳,你是不是想要打架!”江月白麵色不善,走向雲裳,“別以為我會讓著你!”

雲裳連忙舉手,出言解釋,“我說,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嗎?”

少年瞥了雲裳一眼,眼神特意在發帶上停了停,“你說呢?”

感受到少年眸子裏仿佛要燃起火光,雲裳連忙道歉,“抱歉,那我……我再幫你束好?”

“你!”少年發出一聲之後,似乎是不知道怎麽形容心中的怒氣。

雲裳就眼見方才還是眸子裏都要燃燒起來的少年,驟然間雙頰通紅,上前一步拿過她手裏的發帶,快步走入正殿。

雲裳摸了摸下頜,下意識思考,“什麽毛病?大佬也有中二期?那麽和她一起來的大佬本尊去哪裏了?”

不過看起來,她們兩人應該是關係不錯的樣子,不然也不能讓這位容忍至此……雲裳試圖在腦海裏搜尋記憶,卻沒有絲毫印象。

“算了,既來之則安之。1”雲裳默默歎了口氣,感覺穿越了一遭之後,她的適應能力都強了許多。

以大佬的能力,應當會比她更能適應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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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歎了一通,收斂了亂七八糟的思緒,雲裳抬眸一看,眼看紅衣少年的身影就要消失在冗長的通道盡頭,她連忙疾行跟上。

大約一盞茶功夫之後,兩人方才進入了一座寬闊的大殿。

大殿呈圓形,正中間有一個繁複的儀器,外圍呈金色,瑰麗的星河在其中緩緩運轉,有點類似雲裳前世看到的‘渾天儀’,隻看一眼,就有種目眩神迷之感。

而除了他們方才進來的大門,大殿另外三麵都是玉石雕的座椅,座椅呈乳白色,散發著微光,座椅的靠背上則彩繪著不同的圖案。

眼看先行進殿的少年江月白徑直走向了一個繪製有鳳凰的座椅,雲裳連忙小跑了兩步跟上。

雖然少年的頭發已經重新束好了,吸取了先前的教訓的雲裳,不敢再動手動腳,走到江月白身側,低聲到,“我坐哪裏?”

少年一邊走向自己的位子,一邊眼神往他身旁的那個座椅上瞟了一眼,“嗬?你還想坐哪裏?”

雲裳瞬間領悟了他的意思,順著他的視線看向了那個座椅,那個座椅正在江月白的右手邊,玉色的靠背上繪製的是一副‘人麵蛇身像’,畫像惟妙惟肖,與她的麵容有幾分相似,不過眉心多了一朵花鈿,是七彩蓮的圖案。

雲裳下意思地看了看自己的雙腿,又看了看麵前的座椅,再結合以前得到的消息,最終還是決定靜觀其變,隨著江月白的腳步也上前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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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江月白坐下之後就微闔雙目,一副閉目養神的模樣,讓雲裳一肚子話也沒法問,隻能暗自打量整個大殿。

之後,又陸陸續續來了不少人,無一例外都是衣著樸素的模樣,他們身上穿的有些是廣袖長袍,卻並無絲毫的花紋,也並無後世的飄逸之感,有的則是簡單的羽毛或者獸皮製成的衣物,有的似乎是不知名的礦石煉製的鎧甲,包裹了重要部位。

總結起來,就是一種傳說中的‘複古’風撲麵而來。

如今雲裳有九成把握,她要不就是不慎穿到了遠古,要不就是在踏入球形禁製的那一刻入了幻陣。

按照大佬的說法,這裏是諸神戰場的話,那麽無論怎麽看都是後者的概率大一些。

可是,是誰能夠讓遠古戰場重現於世,又是誰能夠設置一個這麽大型的陣法,以容納這麽多大能?還能瞞過大佬之前的探查?

而這一切,幕後又有什麽陰謀?

雲裳感覺腦子都要炸了,腦海裏驀然傳來一聲嗤笑,“嗬,不要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模樣!”

“嗯?”雲裳側首看向一旁的少年·江月白。

“你看的那個儀器,喚作‘星軌’。我們此行,正是為此而來。”少年江月白停頓了片刻,似是不屑,繼續傳音,“據巫神預測,災難將至,天道降臨。”

來自仙界時代·不會這種傳音星人·雲裳,隻能看看四周,然後側身靠近一旁的少年江月白,“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本來我們各自應信仰而生,各司其職……而如今災難將臨,災難過後,將要有一位天道誕生,統籌管理八方神祇。”少年江月白食指輕扣座椅扶手,漫不經心。

“呃……”雲裳明白過來,本來大家各司其職,享受香火,倒也自在。如今驟然聽聞這所謂的預言,自然不甘心被所謂的天道統禦。

作者有話說:

注1:既來之則安之——《論語·季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