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江月白聽聞對方的問話, 手肘擱在椅子扶手上,單手撐著下頜,興致缺缺,“並無。”
那男子又看向一旁的看戲的雲裳, 問道:“媧神司創生, 可有興趣?”
雲裳一腦門問號, 正不知如何回答, 才符合她如今的人設, 就聽旁白的江月白已經先一步替她回答了, “她不善戰鬥, 不合適, 沒興趣, 不去。”
拒絕三連, 很好。雲裳都替那位出頭的粗狂男子尷尬。
對麵的座椅上, 一位身著薑黃色長衫的青年站了起來,“我說諸位, 你我皆知,大難將至, 如今坐上那個位子的,大難過後,必然優先得掌天道, 統禦諸神,各位也不必如此假惺惺的推讓了吧。”
“既然諸位皆沒有興趣,我水神共工願掌此事。”
看這脾氣火爆的程度, 這位沒有自我介紹之前, 雲裳還以為他是那位火神呢。
聽聞這位的發言, 大殿內響起一陣嘩然之聲, 顯然方才的安靜隻是各位神祇在雲裳不知道的地方,正傳音商量罷了。
如今這位的大膽發言,激起了不少人的不滿,讓很多人都無法繼續觀望了。
很快,另外一邊就有一位黑衣陰冷男子,站起身來,反對,“別的誰當都可以,就你共工掌此權利,我不同意。”
雲裳並不認識這位,看向江月白,江月白會意,傳聲道,“火神祝融。”
雲裳無語,你們上古諸神時代,都流行麵容和性格的反差麽?
這麽一想,江月白麵上少年意氣,穿著是少年人的張揚,連行事也有幾分少年的耿直與傲嬌,真正是毫不做作的‘好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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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這位毫不做作的少年,就做出了符合他性格的選擇。
江月白看向殿內鬧哄哄的一團,伸手揉了揉眉心,站起身來,“諸位慢慢討論,我們先回去了。”
走了兩步,見雲裳沒有跟上來,又斜了一眼雲裳,“怎麽,不走?”
雲裳反應過來,連忙也站起身來,“去哪?”
“回去,不然你耐煩在這聽這一群老家夥嘮嗑?”少年麵上是幾分不耐煩的神色,毫不在意這話會被周圍的人聽到。
說實話,雲裳還蠻願意聽的,畢竟這都是珍貴的曆史資料,現場聽了之後,回去了還能更新一下神宵書庫。這是一個‘科研人’的基本素養。
不過,如今並無原身記憶的雲裳,甚至不知道江月白所說的回去,是回到哪裏,自然不能放江月白先走。
連忙站起身來,跟上了江月白,“等等,一起回去。”
雲裳和江月白離開之後,在她的座椅旁邊,一身黑衣的青年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而青年旁邊一位看起來有些年長的中年男子說到,“外界都傳言媧神司創生,對萬萬生靈心懷憐憫,而鳳神司戰,是為毀滅,故兩人雖都是西南神族,但關係一向不睦,如今看來,傳言不盡屬實啊。”
旁邊的黑衣青年,正是玄冥的模樣,不過如今的他尚無赫赫權勢帶來的壓迫感,整個人顯得有幾分溫潤無害,“雨神所言極是。”
中年人並未看出玄冥的敷衍之意,繼續問道,“聽聞你封神前,居於洛水?那豈不是與那兩位相熟?”
玄冥心中飛快地閃過一絲不快,麵上神色卻絲毫未變,“不敢談相熟,隻有數麵之緣,畢竟那兩位司掌大道,信仰之力旺盛,不是我等小神可以比擬的。”
那位雨神聞言,也有幾分感慨,“說的也是,這封神……道與道之間不同,神與神之間也不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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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裳與江月白一道出了神殿,想起回去的路途,心生憂愁,以她蹩腳的禦空術,用腳指頭想想,也知道必然是追不上鳳凰禦空的速度的……為什麽女媧不長翅膀,雲裳開始異想天開。
唉,想念碧水啊……想當初,她充當‘車夫’載大佬去洛水的日子,如今……看著走在前麵的紅衣少年,雲裳心中靈光一閃,“有了!”
雲裳上前兩步,走到少年的身前,麵向江月白,雙手負在身後,一邊配合著江月白行走的速度倒退,一邊問道:“我們待會兒怎麽回去?”
“怎麽來的,就怎麽回去!”少年嗤笑一聲,“別想什麽歪主意。”
雲裳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後衣領,訕笑,“咱……能不能打個商量?”
“嗯?”江月白眉毛一揚,已然知道了雲裳的小九九,“死心吧,不可能。”
雲裳雙手合十在身前,杏眸看向眼前的少年,試圖做最後地掙紮演出,“鳳神……江月白,月白哥哥……你就憐惜憐惜,沒有翅膀的我吧……”
說完,雲裳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感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少年卻並不領情,一個瞬移到了雲裳身後,繼續向前走去。
雲裳轉過身,看到的就是少年江月白頎長的背影,他氣場全開,連耳朵尖仿佛都染上了怒氣,通紅通紅的。
“唉,中二少年不好相處啊。”雲裳在心中給自己鞠了一把辛酸淚,好不容易習慣了與溫潤大師兄的相處,摸透了傲嬌大佬的心思,如今又給了她一個少年版的來攻略。
她……真的不擅長這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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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江月白在前麵飛,雲裳使用著生疏的禦空術在後麵追。
在雲裳第十八次差點發生空中‘交通事故’之後,江月白終於忍無可忍,終於勉為其難、不情不願的背起了雲裳。
躺在江月白‘火鳳’本體的背上,雲裳舒服的喟歎一聲,“確實比禦劍體驗感好許多啊,怪不得大佬不願意自己禦劍。”
平躺了一陣,雲裳又側身躺好,下頜枕著胳膊,觀察眼前火紅的翎羽,那是一種像是紅寶石一樣的色澤,閃著微光,明明是在數萬丈的高空中飛行,那羽毛摸上去還有一些溫潤的觸感。
“老實點。”在雲裳躍躍欲試地思考著,要不要趁機偷一根羽毛研究一下的時候,江月白的聲音適時的傳了過來。
雲裳訕訕地放下了手,也不敢去問,對方的羽毛是不是也有末梢神經,是不是有觸感之類的問題了……她再次平躺好,雙手疊放在腹部,佯裝睡得十分安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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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之後,雲裳兩人終於返回了所謂的‘家’。
這是一片連綿的山脈,遠遠看去有幾分像後世神宵宗所在的不周山。
之所以說是像,而不是說就是,因為如今的主峰所在高聳入雲,即便是在萬丈高空中,抬頭依然看不到峰頂。
“誒,江月白,你到過這個山頂嗎?”雲裳十分好奇,這座高山之上是何等風景。
“上麵是無盡幽暗,停滯的時空……你讓我去?安的什麽心思?”江月白嗤笑一聲,嘲諷到。
“嗯?”雲裳不明所以。
“這是天柱之一,是當初鴻蒙之時,撐開天地,衍化萬物之始。”江月白不耐煩地解釋了幾句,又補充到,“說了,要多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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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路吵吵鬧鬧地,最終停在了一處山穀,穀中有一座古樸的小院。
一進院門,雲裳就被院中那棵古樹吸引了目光,樹幹足足有數人合圍那麽粗,樹冠繁盛,開著一簇簇的花朵。
明明是同一株樹上開出的花朵,花朵的顏色卻各不相同,又互相依偎,搭配的恰到好處,這是一株樹就開出了一整個春天的感覺。
微風徐徐,枝頭的花瓣紛紛揚揚灑落下來,落在樹下的水池裏,鋪就了一副色彩絢麗的畫卷。
在雲裳愣神的瞬間,樹上漸漸顯出了一個美貌女子的身影,她一頭墨發挽在腦後,眉目如畫,一身白色交領襦裙,點綴著飄落的花瓣。
整個人仿佛是沾染了朝露的花間妖姬,隻見她赤·**雙足,玉足在水麵上輕點,在一圈圈花瓣的波紋中,向雲裳、江月白兩人飛來。
江月白微微拱手,“婆婆。”
雲裳瞪大眼睛,正準備反駁江月白,怎麽能叫一位美女‘婆婆’,再不濟也得喊一聲‘姑姑’吧!卻聽到一聲稍微有些蒼老的聲音,含著點點欣喜,“回來啦。”
雲裳轉頭一看,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方才分明貌美不可方物,仿若九天仙女的女子不見了,站在她麵前的分明是一位有些慈祥的老者,她一身素白衣衫,花白的頭發挽起在腦後,臉上已然有一些歲月的痕跡。
看到雲裳怔愣的模樣,老者輕笑著揉了揉雲裳的腦袋,“怎麽?又被婆婆的幻術迷到了?”
江月白仿佛是看不下去雲裳這幅丟人的模樣,率先走進了小院。
感受到老者的善意,雖然腦海裏仍然沒有原主的記憶,雲裳卻莫名的感覺親近,眼前的老者仿佛她前世的奶奶那樣,帶著歲月的刻痕,卻更添優雅與風姿,那是一種歲月與時間帶來的積澱,是獨屬於‘歲暮’的美感。
雲裳摸了摸鼻子,“怎麽能說是幻境呢,婆婆你是真的很美啊。”
“還是我們小雲嘴甜,怎麽樣,這次跟那小子一起出門?”老者看了看走在前麵的江月白,又看向雲裳擠了擠眼。
雲裳有些不明白老者的意思,有些遲鈍,“啊?”
老者見雲裳一副不開竅的模樣,拉著雲裳向一旁走了兩步,“我是說,嗯?你們兩相處的如何?”
“什麽相處的如何?”雲裳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老者這幅模樣,分明是在好奇後輩‘相親’結果的老者。
雲裳摸了摸鼻子,“婆婆你在說什麽啊?”
老者揉了揉雲裳的腦袋,“你們啊,是三生石上天定的緣分……以往看你們一見麵不對付的模樣,我呀,還很擔心了一陣子呢……如今,看你們相處的還不錯,老婆子我就放心啦!”
“啊,婆婆,你放心了什麽,可否展開說說?”雲裳在心中瘋狂吐槽,麵上保持著得體的笑容。
老者仿佛看透了雲裳的想法,伸手點了點雲裳的眉心,“婆婆我雖然老了,但是眼力還算不錯,方才是他背你回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