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 逃亡的日子依舊,他們因為有雲裳的丹藥供應,日子倒是不算太難過……而雲裳卻是日漸憔悴。
偶然的一次,楚蓮不慎中毒, 是一種罕見的毒素, 如果不救楚蓮很有可能會死去……
混亂之中, 不知是誰提起, 也許心頭血有用。
“師尊, 你的血液能夠提升丹藥的品質, 那麽……咳咳咳……”楚蓮話語未盡, 卻咳得撕心裂肺, 仿佛下一刻就要不行了。
雲裳麵上有幾分猶豫, 那時的她日日取血煉丹, 身體已經損耗的不輕, 不知是否還能夠經得起取那所謂的心頭血。
楚蓮卻是又一陣猛咳,最後咯出一口血來!最後眼睛一閉暈了過去。
燕天行見狀連忙上前, “阿蓮,你怎麽了?”
……一陣令人窒息的安靜過後。
最後是湛宏遠站了出來, “師尊,你失去的隻是一點點心頭血,如果不救的話小師妹即將失去生命啊!”
而他與夏星文的沉默, 本身就是一種態度。
最後,仿佛壓抑許久的失望終於爆發出來,雲裳慘然一笑, “好啊, 我辛辛苦苦多年, 竟然是養出了這麽一群白眼狼麽?”
“如此, 我們就此分道揚鑣,此後的路上,大家各自自求多福吧!”說罷,雲裳就要先行離開。
連日的追殺,雲裳也聽過他們的抱怨,抱怨因為“神宵宗”而引起的無妄之災。那時,雲裳都輕輕的一笑而過,仿佛是一個長輩,在無條件的包容那些不懂事的孩子。
如今,矛盾爆發……
雲裳本以為,各自分道揚鑣,是最後的體麵。
不曾想,燕天行卻揮出一道靈力,攔住了雲裳的去路,“站住!”
雲裳看了眼攔在麵前的靈力光幕,毫不意外燕天行的選擇,卻還是環視了一圈室內,看向靳風雪等人,“你們,就任由他這麽對我?”
夏星文站出來,“師尊,我們隻是想要救小師妹的命……”
幻境中,他也不自覺的走上前一步,“師尊……”話語中未盡之意,已然十分明顯。
雖然,如今的他也沒有答案,如果碰到同樣的情形,是否會做出與幻境中一般無二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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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們……果然是好樣的。”
雲裳似是氣急,也對他們失望至極……本來宗門被奪,師兄身死,他們這些人已經是雲裳最後的倚靠。
而如今,他們卻要逼她以命換命。
一向溫和無爭的她,堅韌地獨自支撐宗門數十年的她,最終還是在他們這些人的逼迫下,對這個世界失去了最後一絲留戀。
身上一陣七彩靈光閃爍,一朵蓮花的虛影飛出,靈光吞吐間,雲裳就想要自爆元神,“既然你們都想要我的命,那你們來拿吧!”
也是逃亡之後,一次戰鬥中,掌門令不慎被摔裂,雲裳看到了師尊留給她的書信,才知道,她並非是被師尊撿到收養的,而是一株七彩蓮受女媧精血滋養,而生靈智,故生而天木靈根,善煉丹,修習仙法,卻不善戰鬥。
後來煉丹藥材缺乏,她才想到用她的血入丹,不曾想,卻引來如此禍端。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當日我就隨師兄去了,也免受今日之苦。”
雲裳又哭又笑,似乎是即將麵對死亡,也沒什麽不可說的,“你們可知,心尖血於我而言,是一身精華,是當日女媧精血所在,對我而言也是性命攸關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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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雲裳要自爆元神。
燕天行等人連忙帶著楚蓮挪移到百丈之外。
關鍵時刻,卻是自楚蓮身上飛出了一個墨色的玉佩。
那玉佩上的“神龍”飛起,纏繞在那朵吞吐靈氣的“七彩蓮”之上。
一盞茶的功夫之後,七彩蓮的虛影重新回到了雲裳的身上消散不見。而雲裳本人委頓在地。
楚蓮適時睜開眼眸,“怎麽回事?”
“我們準備讓師尊取心尖血,為你解毒。”夏星文口直心快。
“這,不好吧……師尊於我們有養育之恩。”楚蓮麵上有幾分猶豫之色。
“沒事,我們隻取一點點血而已。”湛宏遠率先開口。
一旁的平清看著剛才那一幕,倚靠在一顆樹幹上,悠然開口,“師尊傾心授我們仙法、將我們養大,我們取師尊的心頭血,救小師妹有錯嗎?”
“再說,師尊之前不是也自己一直取血給我們煉丹麽?”
幻境中的他似乎被說動了,拿出匕首走上前去。
在他將要刺下去的那一刻,雲裳醒了過來,睜開了眼眸。
那雙眼眸裏是失望、是不解、是恨……是悔……唯獨再也看不到曾經的那一抹明媚的光。
他一手遮住雲裳的雙眼,一手提起匕首刺了下去……如今的他無法感知幻境中那個他的心情,卻隱隱覺著,他這樣做,是不忍看到那雙曾經含笑看向他的雙眼,泛起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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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楚蓮成功得救了,卻是因為拖延久了,傷了仙骨……不能繼續修煉。
而雲裳,也在那日被取了心頭血之後,昏迷了三日有餘,才醒轉過來,修為也跌落至了金丹期……並且隨著時間的流逝,修為還在一日日的倒退。
最後,不知是楚蓮私下裏的勸說,還是燕天行自己想的辦法,想要將雲裳的仙骨挖出來,替換給楚蓮,“蓮兒對我有救命之恩……況且你本就是生了靈智的仙草,這是你的宿命……”
顯然,那一日之後,他們也都明白了,雲裳的本體,是一朵遠古傳說中的聖藥“七彩蓮”,因機緣才修成人身。
那日取心頭血的情形再現,他們幾位弟子,一如既往地做了沉默的那一方。
曠日持久的追殺,他們也乏了……無論是精神上,還是身體上,特別是雲裳不能煉製丹藥之後。
也不知是誰開的頭,他們似乎都認為,隻要雲裳死了,這一切的追殺都會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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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裳的仙骨被挖了出來,替換給了楚蓮。
楚蓮果然恢複如初,甚至修煉上一日千裏,不過數日時間,就到了金丹期修為。
而雲裳在先後被取了心頭血、挖了仙骨之後,不知是真的失了靈智,還是已不願再與他們說話。每日就睜著空洞的眼眸看著天空,似乎已經沒有什麽事情能夠再激起她的情緒了。
靳風雪甚至有一種感覺,雲裳如今還勉強活著,不過是因為她沒有力氣自戕罷了。
又過了一段時日,突然傳來消息,說是魔族陳兵邊境,不日大戰將起,此後,追殺他們的人也漸漸減少。
在一個晴朗的午後,他們把雲裳安置在山間的一個草屋內,準備各自去完成自己要做的事情。
而在此之前,燕天行已經帶著楚蓮返回了帝澤宗。
之前因為“封神之秘”的事情,燕天行怕連累帝澤宗,一直都未曾與宗門聯係。
等到如今仙魔大戰將起,眾人的視線都聚集在邊境的時刻,他方才帶著楚蓮返回宗門。
臨行之前,靳風雪去看了一眼雲裳。
那個昔日會對她笑的溫暖,會給他買風車和糖葫蘆的女子,已然形銷骨立,瘦的有些脫形。
“師尊,我們要走了。”他也不知道幻境中的他為何要多此一舉。
卻見雲裳艱難的偏過頭來,空洞的眼眸看向他,用嘶啞的聲音,一字一頓的艱難說到,“願此生此世,永生永世,不複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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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此刻,幻境卻還沒有結束。
隻見他一路禦劍,奔向大晉朝的方向。
幻境中的他已然是金丹後期大圓滿的修為,可以去報仇了。
等到他一路奔回大晉朝,卻發現一切都變了模樣。
當年的婉貴妃死了,國師死了,甚至連當初的那個所謂的,婉貴妃所出的“皇長子”都死了。他的父皇也已經去世多年,傳位給了一個他旁支的侄子。
那位家裏當年似乎也與風家的旁支有過聯姻,仔細算起來,算的上是他的遠房表兄。
如今四十餘年過去,他自己因為修道而不顯年歲,他那表兄卻已經是一位耄耋老者了。
靳風雪悄無聲息地潛入皇宮,見到了那位遠房表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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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是晉辰?”皇位上的老者,驟然見到靳風雪,睜著渾濁的眼眸辨認了片刻,方才驚呼出聲。
聽聞這個幾乎已經消失在記憶中的名字,靳風雪沉默著點了點頭。
“真的是你?老者顫抖著走上前來,這些年,你……你是去修道了麽?”顯然,做為一個帝王,他是有幾分見識的。
“先帝……先帝晚年很是後悔……”老者慢慢回憶起來。
“那你一年,你隨風家餘族流放之後不久……有一名白衣劍仙,踏著一柄碧綠色的仙劍來了皇城……斬了那婉貴妃和國師。
原來那所謂的貴妃和國師,是修煉有成的一對狐妖,貪慕人間皇權富貴,方才來到大晉,一位扮做世家嫡女嫁入宮中,一位扮做仙長迷惑帝王。”
“恰逢那時你父皇為了子嗣需要一位妃子……陰差陽錯啊……誰知後來先皇後又誕下嫡子,那狐妖不願失去即將倒手的富貴,方才陷害你母後,以及風氏一族。”老者談起當年的那一幕,也是十分唏噓。
“那對狐妖被斬之後,你父皇就逐漸恢複了神智……也恢複了你皇族的姓氏,還匆匆派人去當年的流放之地尋你,隻是遍尋不得……最後鬱鬱而終。”
“什麽?”幻境中的他失手打碎了茶盞,滾燙的茶水淋過他的虎口,淋過當年那道傷疤上……
那是當年的他為了時刻提醒自己……提醒自己大仇未報的印記。
老者見靳風雪如此激烈的反應,很是不解,“難道不是你師門長輩,聽聞你的遭遇,前來替你報仇麽?”
後知後覺的……靳風雪心髒處抽痛起來。
作者有話說:
江月白手裏燃著火焰箭矢:這……是刀子?
鹹魚震聲:這是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