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除了仙、妖、魔之外, 還有數量眾多的凡人。

而這些人在這個世界構成了大大小小的凡人國度。而他,靳風雪,曾是其中一個名喚“大晉”的國度中的嫡出皇子。

“啊……”不受控製地走到一座宮殿前,靳風雪就聽到一聲尖叫。

緊接著一隊士兵從他身邊跑過, 衝入了那座宮殿, 那裏正是他母後的鳳台殿。

雖然如今的他已經知道結果, 但那時幼年的他, 卻並不知會發生什麽, 隻是倉惶中也掙紮著跑向宮殿……進入內殿之後, 恰好看到他母後和一個陌生男子躺在床榻上。

他母後發絲淩亂, 半身赤.裸, 在最初的驚惶過後, 如今是死一樣的木然……而那陌生男子仰麵躺在榻上, 七竅流血, 顯然是已經死去多時。

那時幼年的他,還不知道這一切意味著什麽, 隻是被眼前的場景嚇得回不過神來。

緊接著,就見他的父皇帶著烏壓壓的一群人到了鳳台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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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母親是大晉朝的皇後, 外祖風氏掌握著大晉朝將近半數的兵權。

他母後與父皇恩愛多年,膝下卻並無子嗣,後來為了延續國祚, 他父皇納了一個大臣家的女兒為妃,冊封為“婉”。

婉貴妃倒也好運,沒多久就懷上了龍嗣, 成功誕下皇長子。

本來她母後將那皇長子接到膝下來撫養, 視如己出, 後宮內也尚算平和。

直到後來他的誕生, 關於皇儲,涉及到立嫡還是立長……後宮的氣氛漸漸緊繃起來。

再之後,大晉朝來了一位“仙長”,被父皇尊為“國師”。父皇就逐漸荒廢政事,愈發的寵愛起那位婉貴妃起來。

及至他五歲這年,鳳台殿已經幾乎是大家默認的“冷宮”了。

要不是他外祖家兵權仍在,這後宮想必也沒有他們母子立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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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身著明黃色衣袍的帝王踹向了腳邊的凳子,鳳台殿僅存的一副桌椅,也在這一腳下散了架,“大膽風氏!”

這一聲巨響也拉回了靳風雪的思緒。

那時,他那父皇根本問都沒問,一句話就給母後定了罪。

雖然這一切都顯得那麽的巧合與刻意,幕後之人甚至都懶得費心思,去布置一個更為天衣無縫的局,簡單而粗糙的陷害就將她母後置於死地。

床榻上神色木然的女子,似乎也因為這聲巨響回了神,張了張嘴,想要解釋什麽,之後又閉上了嘴,色如死灰。

“姐姐,你怎麽能這樣?你這樣讓小殿下如何自處?”身著華麗的“婉貴妃”神情哀傷,又悲切,高聲質問,似乎是真的在為靳風雪擔心。

然而,這一聲質問卻是提醒了眼前的帝王,“他靳風雪可能血脈不純。”

那時他還不叫靳風雪,他叫晉辰……這個名字提醒著他,他也曾經是被寄予厚望而出生。

這句話果然瞬間點燃了帝王的怒火,“來人,風氏不潔,賜死!晉辰,貶為庶民,剝奪皇族姓氏!至於風氏全族……念其抵禦外族有功,收回兵權歸為皇室,夷三族,餘風氏全族流放三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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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含怒離去之後,沒有人在意他這個已經被貶為庶人的、曾經的皇子。

內室裏又隻剩下他,他母後,以及那個死去的男子。

那個曾經會對他笑的明媚又溫柔的女子,淒然一笑,攏了攏衣襟,從**跌坐下來,“辰兒,過來。”

靳風雪年幼的身體依言走向那女子,女子勉強揚起一抹笑意來,摸了摸靳風雪的頭,“辰兒,母後連累你了……你出宮去吧,好好活下來……答應母後,不要去報仇。”

之後,女子仿佛又陷入了某種回憶裏,喃喃,“金丹期仙長……我們……我們風家鬥不過的。”

“答應母後好好活下來。”女子最後留戀的看了靳風雪一眼,隨後就站起身來,衝向了一旁的床柱。

顯然女子已經心存死誌,一聲巨響之後,女子就倒地不起,額頭上血流如注。

那時的他,還不明白,為何事情一夕之間就變成了如此模樣,隻有滿目的血色蜿蜒……告訴他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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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事情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在撥動,時間流速加快,年幼的他出了宮門,在午門口,恰好看到了被斬首的外祖一家,他站在人群裏,滿目殷紅血色……那時的他總算明白“帝王一怒,血流漂杵1”。

後來,他給自己改名為靳風血,與被流放的風家遺脈一起前往三千裏外的苦寒之地。

整件事情,雖然錯不在他母後,卻因他母後而起。

因此,在流放途中,他也經常受到眾人的刁難和欺辱,他都默默的忍了下來,支撐他堅持下去的信念,就是他母後的那句“辰兒,好好活下去”,和不知何時被種下的,名為仇恨的種子。

“他要報仇!要用敵人的血去洗淨風家和他母後的血!為此刀山火海,在所不惜!”

渾渾噩噩的日子裏,已經不知年歲,也許是過了幾個月,也許是過了幾年,他們流放的隊伍途徑一處峽穀時,驚動了住在那裏的獸群。

獸群襲來時,眾人四散奔逃,沒有誰會在意他這個被廢的皇子。

他被一隻野獸撲倒,猙獰的獸口張開,他甚至都能聞到來自野獸口中的血腥氣……

一道碧綠的劍光閃過,野獸被釘到了地上。

“咦,還是個孩子?”一道輕柔的女聲響起。

這女聲,正是雲裳,也正是她從獸口裏救下了年幼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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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資質還算不錯……”女子似乎是有些驚喜,帶他去小溪邊洗去滿身的血漬之後,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可願跟我一起修習仙法?”

“可能到金丹期?”當日母後的那句呢喃,深深地印在幼年的他的腦海裏,午夜夢回的時候,總是按捺不住恨意。

雲裳似是不解,片刻之後又輕笑,“誰告訴你金丹期的?”

靳風雪抿唇不答。

似乎是感覺小小少年抿唇,裝作老成的模樣十分可愛,雲裳伸手扯了扯他的臉頰,“可以的哦,隻要你足夠努力!”

幼年的他眼眸中,驟然閃現出明亮的光芒,撲通一聲跪倒在雲裳麵前,“弟子靳風血見過師尊。”

“嗯?”

靳風血折了一段樹枝,在地上認真的寫下自己的名字。

雲裳看了一眼,“這‘血’字不好,我給你改個字吧,就叫‘雪’如何?”

有修習仙法、可能報仇的機會……那時的他,別說是改個字而已,就算是讓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絕不會推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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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他和雲裳一起回到了神宵宗,在神宵宗修行的日子過的極快。

一開始,雲裳看他少年老成、不苟言笑,還總會逗弄他,偶爾還去山下的鎮子上帶回來風車、木馬、糖葫蘆之類的,企圖讓他能夠有一絲少年人的快樂。

後來,多番試探受挫之後,雲裳才發現他對這些都沒有興趣,隻對修煉感興趣。

這才拿來了修煉的功法和一柄木劍。

親自教他功法、招式,還定時給他送來丹藥輔助修煉。

靳風雪甚至都有些迷惑,不知如今是幻境,還是真實。

他是查閱過典籍的,聞名仙界的桲欏幻海,裏麵會根據每個進入的人最害怕的、最期待的、最留戀的製造幻境,心智不堅定者將會在其中迷失自我。

如今,僅僅是把他曾經的過往重複一遍,又有什麽意義呢?那些年在神宵宗修煉的日子,難道是他最留戀的?可笑!

靳風雪有幾分麻木的想著,被動地跟著幻境的畫麵前行。

“也許看到最後,就能知道這幻境的秘密,也能知道通過幻境提升修為的法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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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畫麵就到了神庭三百年的六月。

楚蓮不慎散發了“封神之秘”的謠言,他前去求見師尊。

到這裏,事情還與他所知的沒有區別。

後來事情的發展就逐漸地與他所知的“事實”發生了偏差。

師尊沒有懲罰楚蓮去思過崖,而是輕輕放過。

十月下旬,楚蓮外出救回燕天行,兩人兩情相悅,燕天行退了雲裳的婚事。

期間,師尊也沒有做什麽“五百年封神三百年模擬”的項目,也沒有認識諸如刑陣、花玉辰、薑軒等許多人。

十月底,各大宗門聯袂上門施壓,師叔江月白並沒有以雷霆之勢滅殺一人,反而是被逼自爆元神,混亂之中,師尊帶著他們逃離了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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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麵逃命的日子,似乎又變得緩慢起來。

殺出重圍逃出來的他們,或多或少身上都帶著一些傷。

雖然,在他們逃離宗門之後,其餘七大宗門倒是沒有再派人過來,似乎他們的目的僅僅是神宵宗的宗門山脈罷了。

然而,卻有一些散修對所謂的“封神之秘”深信不疑,窮追不舍。

逃亡半年之後,他們身上帶的藥草都消耗一空。

雲裳隻得親自去采摘藥草,給他們煉製丹藥。

雖然藥草的品階不算高,但是雲裳似乎總有辦法在煉製時提升丹藥品階,保證他們的丹藥供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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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你在煉製的丹藥裏加了你的血?”楚蓮驚呼出聲。

他聞言看過去,隻見雲裳摸了摸楚蓮的腦袋,食指輕置在唇邊,“嗯,這樣有助於提升丹藥品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噓,千萬不要說出去哦。”

艱難的日子裏,雲裳還是一如既往的對他們每一個人都很溫柔。

“嗯嗯。”楚蓮乖巧點頭。

當天晚上,楚蓮卻無意中提起,“師尊她好厲害啊,她的血竟然能提升丹……啊,師尊讓我不要說……”

然後他們一行師兄妹五人,包括燕天行都知道了雲裳的血液可以提升丹藥品質的事情。

作者有話說:

靳風雪……這也太慘了吧?

鹹魚哼哼,你的“好日子”在後麵呢,誰讓你是白眼狼徒弟呢?

注1:天子之怒,伏屍百萬,流血千裏——《戰國策·魏策四》中的《唐雎不辱使命》感謝在2022-05-18 17:52:16~2022-05-18 22:17:4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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