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裳看向靳風雪, 眼神疑惑,似乎是在說,你怎麽還不走?

靳風雪遲疑片刻,傾身跪倒, “師尊……我……”

“你不是還有事情要做麽?”雲裳露出疑惑的表情。

按照原劇情, 這位該是有未竟的大業, 未報的大仇, 最後也正是因為這所謂的抱負, 拋棄了剛被取了仙骨的原主。

靳風雪聞言, 心中驚駭, 以為雲裳知道了他與外宗之人勾結之事……

雖然那外宗之人所求, 隻是神宵宗的一塊玉佩罷了……並且這些年他也未曾找到。但是“勾結外宗”之事, 如果放到明麵上來說, 是為背叛, 應當廢去修為,逐出師門。

可是前一陣子, 黑衣人還傳話,催他探查桲欏幻海……倘若他一件事都沒有辦成, 卻被逐出了神宵宗,那麽結果必然不是如今的他所能夠承受的。

靳風雪抿了抿唇,穩了一下激**的心神, 叩首,“弟子多謝師尊這些年來的教誨。弟子尚有一事相求……請師尊允許弟子前往桲欏幻海一趟,弟子出了幻境, 自當離開……”

“哦?你想去幻境?”不等雲裳回應, 江月白就輕笑一聲, 接話。

“正是, 懇請師尊、師叔應允。”靳風雪再次叩首行禮,帶著幾分執拗。

江月白沉吟片刻,抬手一招,靳風雪的弟子令牌就到了他手裏,隨後他又拋出了一個乳白色的珠子,“去吧,此物可打開幻陣一次。”

靳風雪收下珠子之後,再次叩首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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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風雪走後,雲裳看向江月白,“師兄,方才為何要答應他?”

江月白悠然道,“如果不答應,如何能夠知道他想去幻境探查什麽呢?”

“你是說?”雲裳若有所思。

“正是,你這些弟子似乎都不簡單啊。”江月白輕聲感歎。

江月白一邊說,一邊單手輕扣麵前的石桌。

雲裳就見一縷火焰憑空而生,舔舐上了才收回的那幾枚碧玉色澤的、真傳弟子令牌,片刻之後,那幾枚令牌就化作一抔流沙,被江月白以法術卷起,拋到了一旁的蓮花池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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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結束之後,江月白方才看向雲裳,“我幫你處置弟子,你……不介意吧?”

雲裳一掃方才裝出的難過之色,笑顏明媚,“哪會怪師兄,這本來就是我的打算。還要謝過師兄幫我解決問題呢!”

“你不介意就好。”江月白端起茶盞,掩去了唇角的一絲笑意。

礙事的人走了之後,兩人麵對麵,熟悉的尷尬,或者說莫名的心跳加快的感覺,又來了,雲裳就想找理由離開,“師兄……”

“師妹……”

不曾想,兩人同時開口,雲裳頓了一下,“哈哈,師兄,你先說。”

“我想說,除夕那日……”

江月白話音未落,雲裳雙頰就先一步泛起一抹緋色來,搶先說到,“除夕那日是我的錯,還望師兄莫怪。”

江月白點頭,之後又搖頭,盯著雲裳的雙眸,輕聲言語,“師妹,那日是我唐突……師妹,不要生氣了好嗎?”

這位大師兄本來的聲音本來就如玉石相擊,溫雅又有幾分震動的餘韻,如今刻意壓低聲線,更增加了幾分性感來。

“嗯?”雲裳不明所以,強行止住了想要摸一摸耳垂的手,看向江月白。

眼前的男子雙眸微垂,看向她的眼神裏似乎有一江春水,和煦又深情。

雖然這段時間解毒以後,江月白的修為已經漸漸恢複。

但是每日解毒和藥浴的過程畢竟不算好受,江月白比之以往更加瘦削了幾分,眉目之間也有一絲疲憊之色。

一襲月白色衣袍,一陣風吹過,飛揚的發絲,鼓動的衣袍……如今在雲裳看來,仿佛正是這三月新抽枝的柳條,分明醞釀著生機,卻又莫名的顯出幾分柔弱無依來,想要嗬護……莫名有種“暗惱春風拂柳枝”的感覺來。

“那……為何除夕之後,師妹每次見到我,就有意避開?”江月白雙眉微蹙,似乎是疑惑不解,又有些黯然神傷。

看到眼前的人這副模樣,雲裳莫名的覺著這些天她避著他太不應該了,她是個罪大惡極的“渣女”,在心裏唾棄自己之後,雲裳開口,“師兄並沒有錯,是我自己的原因。”

雲裳完全沒有意識到,眼前的人不僅內裏住著一個大佬,並且如今修為也與她相仿,斷然不可能如此的“柔弱”!

如果說之前,在雲裳麵前的江月白是一個溫柔和煦的兄長,如今,江月白更像是一朵柔弱無依的小白花,似乎還有點“茶”?

此時的雲裳在江月白的演技下渾然不覺,開始了自我反省,明明在大佬麵前已經坦陳心意了,還獲得了大佬的首肯,怎麽也不該如此沒有擔當。

“咳,我……就是有點不好意思,師兄莫怪。等我自己調整過來就好。”雲裳下意識摸了摸鼻尖。

江月白垂眸,薄唇輕抿,蒼白的唇頓時也有了幾分血色,“我那日……在靈音鏡上說的是真心話。”

“啊?”雲裳先是愣了一下,緊接著反應過來,正是那句,“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師妹你看我如何?@雲裳。”

當日因為下麵一排人都是同樣的句子,雲裳隻是覺著感動,和胸中激**的暖流。

如今被江月白單獨提出來,雲裳後知後覺的在心中湧起一股甜甜的感覺來,胸中仿佛有一隻魚兒,在歡快的嬉戲,又似乎想要趁機一躍而出。

雲裳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口,半響之後,憋出幾個字來,“我……我與師兄,是一樣的心思。”

江月白見雲裳如此表現,唇角勾出一抹笑意,“那麽,以後,我可以喚你裳兒嗎?”

雲裳感覺臉上都要燒了起來,還是摩挲著衣角,點頭,“可……可以的叭。”

“那裳兒以後,可以不要有意的躲著我嗎?”

“嗯,可……可以。”雲裳頭垂的更低了,完全沒有看到江月白麵上的笑意,和他微微泛紅的耳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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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雲霞院之後,靳風雪努力說服自己,“總是要離開的,如今無非是比計劃中快上一步罷了。”

隨即他快步走向自己居住的地方,收拾了一番之後,方才直奔桲欏幻海。

他入門數十年,之前也是知道桲欏幻海的,不過那時雲裳擔心他們進入會有危險,並未讓他們幾人入陣修煉過。

他也隻在當時楚蓮說要漲漲見識,帶著他師弟、師妹們一起來過幾趟,也就是遠遠的看過幾次罷了。

畢竟那時,在雲裳的教導和丹藥的雙重加持下,他們幾人一路修煉過來都十分順暢,完全沒有冒險的必要。

因此,在他的印象裏,桲欏幻海也就是一片有些特殊的花海罷了。

如今再次禦劍到了這處地方,一切都和印象中不一樣了。

桲欏幻海入口處,不複以往的冷清,雖算不上擁擠,卻也一直有人進進出出。

他們都是行色匆匆的模樣,有些人眉頭緊鎖,似乎在思考問題,有些則是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似乎在激烈的討論。

桲欏幻海的旁邊不遠處,還有兩座山峰,如今因為這些人的來來往往,也顯出了幾分煙火氣和繁榮之色來,一座山峰的白玉山門上寫著“封神研究院學員公寓”,另外一做山峰則是暗金色的山門,上書“神宵琅玡交易中心”。

桲欏幻海如今如此熱鬧,當然是有原因的。

那日雲裳看到莫玉成在靈音鏡上說,進入研究院學習之後,修為進境變快了,再加上那時他說什麽“剛剛放假,就已經在思念開學。”

雲裳靈機一動,就給這些招入神宵宗的弟子開了“後門”。

畢竟萬仙大會也就是半年之後的事情了,多給予這些新鮮入門的弟子一些曆練的機會,是個不錯的主意。

因此,雖然如今《五百年封神三百年》模擬的項目第二階段已經結束,但是做為新近招入神宵宗的弟子們,隻要他們願意,依然可以持弟子令,進入研究院學習,並且積累夠經驗點之後,照常升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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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風雪站在桲欏幻海前,深深地凝視了一圈這不同於以往的景色,也許這是他此生最後一次進入這裏了。

隨即他就拿出江月白給的那枚奶白色的珠子,往上空一拋,一陣水波**開,桲欏幻陣的門口出現了一個可容一人通過的窄門來。

靳風雪腳步微頓,隨即下定決心踏入了陣法。

一陣短暫的暈眩過後,他睜開眼,卻發現眼前並沒有什麽所謂的“五邊大樓”,而是那久遠的記憶中,仿佛已經褪色的宮殿,朱紅色牆壁,暗金色的琉璃瓦,以及被高高的宮牆所分割的,一方窄窄的天空。

“小殿下,您在看什麽呢?”一個身著深藍色衣袍的小太監快步走來,“娘娘在尋您呢,快跟我一起回去吧?”

靳風雪抬起手,陽光從指縫裏灑下,白嫩的手指上有著淡淡的血色紋路……熟悉而又陌生的手,熟悉在於這確實是他曾經的手,陌生在於手上沒有練劍留下的繭,也沒有那年被野獸撕咬所留下的疤痕。

這正是他五歲那一年,血色記憶的開端。

他下意識的想要拒絕,卻發現根本發不出聲音,隻能被困頓在如今年幼的身體裏,被迫跟著小太監的腳步向前走去,走向他無論如何也不想再回憶一次的過去。

作者有話說:

靳風雪:所以拿我祭刀麽?我何德何能。

鹹魚:大約是,你是比較有分量的那個配角……放心,你們有一個算一個,誰都跑不掉。

夏星文,湛宏遠,甚至還未露麵的平清:我可謝謝您咧!

鹹魚擺手:不客氣,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