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 如果看我們不順眼,將我們趕出山門便是,如此‘磋磨’又是何故!”夏星文率先開口,為楚蓮鳴不平。
夏星文自幼被雲裳帶回宗門, 平日裏, 他大師兄、二師兄素來性格冷淡, 不善言辭, 四師兄又是常年閉關, 一年到頭見不了幾次麵, 楚蓮又入門的晚, 很長一段時間裏, 要數性格活潑、跳脫的他最受雲裳寵愛。
因此也就養成了他如今驕傲、張揚、直來直去的模樣。
當然, 雲裳也知道, 他們如今尋上門來, 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也不完全是沒有依仗。
畢竟原主撿他們回來, 辛辛苦苦授予仙法,親自煉丹幫助他們修煉, 等的無非就是在萬仙大會上為神宵宗掙得一席之地。這些原主也從未瞞著這些弟子,因此他們也都是知道的。
如今,萬仙大會在即, 他們如此闖上門來,出言頂撞,一方麵確實是想要為楚蓮出口氣, 一方麵估計也是認為, 雲裳還有依仗他們的地方, 必不會在臨近萬仙大會的檔口, 重責他們。
雲裳在心中歎了口氣,原主這撿回來的弟子,有一個算一個,資質確實都不錯,隻是這心性……實在是一言難盡……
難道真的是原主太單純善良了,所以養出來的弟子都如此的……城府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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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回思緒,雲裳看向麵前的幾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原主的緣故,心中竟然生出了幾分難過來,“此話怎講?”
湛宏遠站了出來,“師妹不過是救了一個人而已,這有什麽錯!並且我聽聞師妹說,還是你讓她救的!”
“哦?她真的這麽告訴你的?”雲裳看向一旁裝昏的楚蓮。
“被退婚這事,何必遷怒師妹……那是燕天行燕公子自己的決定,這與師妹又有什麽關係?”湛宏遠並不理會雲裳的問題,連珠帶炮地繼續質問雲裳。
“嗬”,雲裳意味不明的輕嗤一聲,麵上做出失望的表情,看向後麵的靳風雪,“你也是這麽認為的?”
靳風雪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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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風雪抬頭看向雲裳,似乎要從雲裳的臉上看出她內心的真正想法。
雲裳似乎是難過,或者說是不願與他們多做解釋,擺了擺了手,“既然如此,交出弟子身份令牌,你們走吧!以後我就當沒你們這幾個弟子了。”
“師尊?”靳風雪心中一驚,萬萬沒想到,事情的發展會是如今的走向,本來他確實是打算離開,不過那是打算在萬仙大會之後就離開的,在他心中那就算是報了雲裳這些年的養育之恩。
如今雲裳主動說讓他們離開,他反而又似是即將失去什麽重要的東西,心裏空落落的。
靳風雪看向夏星文和湛宏遠,兩人麵容上,是有幾分相似的驚愕和不知所措。
顯然,他們也沒有預料到,事情會向著如今的局麵發展。
“那……萬仙大會?”湛宏遠漲紅了麵龐,下意識囁喏了一聲。
“此事,就不勞諸位費心了。”
顯然,雲裳已經下定了決心,都不願再稱呼他們姓名,僅僅以“諸位”代替,劃清關係的打算十分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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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趴在夏星文肩頭裝暈的楚蓮,也是心中一驚,差點就露餡了。
去年底的時候,她帶著燕天行回來,“救命之恩”加上一路上的“噓寒問暖”,她明顯地感覺到燕天行對她生出了幾分“情愫”。
後來,她聽聞燕天行此來是與雲裳退婚的,心中頓時生出了幾分額外的心思。
兩宗聯姻,如果燕天行退了雲裳的婚的話,那麽她是不是就有了機會?
如果她以神宵宗真傳弟子的身份,嫁給帝澤宗的天之驕子,那麽今後,她在仙界即將擁有的是:前仙界第一宗門神宵宗數萬年來的底蘊,宗門師兄們的維護,以及現仙界第一宗門帝澤宗的威勢……
如果這一切都能順利實現的話,那即將是現如今,乃至今後數百年,仙界無數人夢寐以求的機緣。
不曾想,燕天行前來找雲裳退婚當日,她因故被江月白罰去思過崖了。
她當時雖然心中不忿,卻認為事情還有謀劃的餘地,趁機在天機通上散發了“燕天行前來退婚雲裳”的消息。
在她的預想中,一旦兩宗退婚,各種謠言四起……為了維護如今神宵宗岌岌可危的名聲、掌門雲裳的名聲,勢必要想辦法解決。
那時,她再向燕天行坦誠心意,必然就能讓他同意僅僅更換人選,而兩宗聯姻繼續。
屆時,兩宗再在靈音鏡上澄清,“並非是退婚,聯姻對象是她楚蓮,燕天行前來找雲裳,是前來提親的。”
那麽,事情就能完美解決,除了其中損失了雲裳的名望外,可謂幾乎是兩全其美。並且,為了神宵宗,雲裳也沒有什麽反對的理由。
沒想到後來靈音鏡上事情的發展,向著她從未料想過的結局發展了。雲裳的聲望不僅僅沒有受損,反而更上一層樓,燕天行卻被貶的一無是處。
此時她還沒有慌張,她相信,以燕天行對她的情誼,必然會向神宵宗施壓,救她出去。
畢竟在她的記憶中,神宵宗如今也僅僅有一位化神期,還是區區丹藥師,肯定不是燕天行的對手,即便是受傷之後,燕天行的實力大不如以前。
可是她在思過崖等了一月有餘,都沒等來燕天行,這時,她才感覺到心慌,感覺再不出去,事情就要徹底超出控製了。
之後,她利用來看望她的夏星文和湛宏遠,先是在他們麵前半真半假的說明她被罰的原因,等到激起他們的怒火之後,請他們去找雲裳求情。
結果前一段時日,雲裳經常不是在研究院就是在靈藥峰,夏星文和湛宏遠兩人根本找不到機會見雲裳。
這才有了,她孤注一擲,在預料到夏星文和湛宏遠去要思過崖看她的時候,提前撤去護體靈力,在崖上枯坐了一夜,等到他們過來的時候,恰到好處的暈倒在他們麵前。
她相信,有了前麵的鋪墊,如果夏星文和湛宏遠看到她暈倒,絕不會置之不理……憤怒之下,他們二人肯定會先帶她出去,到時候她再謀劃一番,去找燕天行看看是什麽情況。
沒想到,二人直接背著她,怒氣衝衝的來了雲霞院。
想起當日江月白說的,“楚蓮,此時,還是我神宵宗弟子”其中加重語氣強調的“此時”二字。
走到雲霞院大門口時,她心中就有一股不好的預感,卻又礙於“暈倒”不好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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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風雪上前拱手行禮,“師尊……我們,小師妹……”
“不必再說,你們走吧,”雲裳麵上裝作難過的表情,心裏卻想著,你們再不走,師兄他要出來了,我就不好走了。
“吱啦”一聲,輕微的開門聲響起,但在場之人都是修行之輩,自然不會沒聽到,都抬眸看去。
“怎麽了?”江月白一身月白色衣袍走出來,墨發披散在身後,還有幾分潮意,看起來是藥浴結束了。
自從上次在雲霞院正院,親眼看到江月白殺人之後,靳風雪等人見到江月白都有幾分怵。
靳風雪行禮,“師叔。”
湛宏遠也行了一禮。
夏星文背著楚蓮不好行禮,幹巴巴地說了一聲,“見過師叔。”
江月白仿佛這時才看到他肩頭的楚蓮,淡淡道,“怎麽?罰她去思過崖的,是我。你們有意見?”
“弟子不敢”,湛宏遠嘴上說著不敢,卻依然有幾分不服氣。
“既然如此,那麽送回去吧。”江月白走到石桌旁坐下。
雲裳見狀,連忙給他沏了一杯熱茶,遞到他麵前。
“師叔?”夏星文聽到江月白如此說,頓時不滿,“師妹她還昏迷著……”
“哦?”江月白端起茶盞喝了一口,這才看向雲裳,“我幫你管教弟子,你不介意吧?”
雲裳還記得自己還在戲中,收起臉上的歡快,苦笑,“師兄何必打趣,如今他們已經不是我弟子了。”
江月白看向夏星文幾人,“所以……要麽送楚蓮回去,思過滿三個月你們一起下山。要麽就你們幾人現在一起‘滾’下山。”
江月白語氣淡淡,對他們幾人沒有絲毫挽留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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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蓮聽聞江月白如此決定,連忙咬破舌尖,嘴角溢出了一縷殷紅的鮮血……她絕對不能如此就被趕出山門,哪怕是多留她一段時日養傷……等她醒來,也可以再想辦法。
感覺到肩頭一陣溫熱,夏星文大驚,連忙把楚蓮放下,讓她半靠在自己懷裏,“師妹!師妹你怎麽了?”
靳風雪、湛宏遠見狀也是一驚,“師妹!”
靳風雪看向雲裳,試圖求情,“師尊?”
雲裳偏過頭不看他們,“你們走吧,我沒有你們這樣的徒弟。”
看到雲裳如此不近人情,之前對雲裳的不滿積聚到頂點,爆發出來……夏星文怒極,看向雲裳和江月白的眼眸仿佛含著火焰,抬手拿出自己的弟子令牌,扔到雲裳麵前的石桌上,“既然如此,告辭!”
說完他又輕撫楚蓮的納戒,扔出楚蓮的弟子令牌,就抱著還在昏迷中的楚蓮離開了。
楚蓮本來就為了“暈的逼真”,撤去護體靈力在思過崖枯坐了一夜……如今連翻謀劃落空,是真的氣急攻心,暈了過去。
湛宏遠看了看雲裳和江月白,又看了看夏星文離開的方向,拿出自己的弟子令牌,放到雲裳麵前的桌上,“道不同,告辭。”
頃刻之間,就還剩下靳風雪一人。
作者有話說:
楚蓮:可惡,但凡我是醒著的,事情絕不會發展到如今地步!
江月白:哦?無非早幾天、晚幾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