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翊把身邊的那個東西殺了之後, 開始四處尋找,最後把目光鎖定在一個犄角旮旯的地方。
邁步走了過去,像小時候一樣把蕭雲鶴給提起來了。
晃了晃。
“阿鶴?”
蕭雲翊眉頭緊鎖,覺得有些不安全, 索性直接抬手用靈力去強製喚醒了。
但是這種方式好像完全無效, 並不像先前在密林那般容易。
似乎隻能靠對方自己。
“罷了。”
蕭雲翊抬眼看了下四周, 倒是發現了奇怪之處,這景色似乎在慢慢的變化。
原本隻有一個狹窄的通道,但是現在看來卻是一個空曠的大廳, 腳下的地麵也發生著變化,溫度有些稍高。
抬眼往前方看去,發現半空中有一些火苗在踴躍地跳著……
但正在思索著,突然感覺身下人的皮膚溫度突然上升, 宛若被火烤了一樣。
蕭雲翊變了神色, 隻好用外在靈力給人堪堪穩住。
好不直接被“燒死”。
不遠處傳來點細碎的聲響,蕭雲翊略微蹙了下眉, 覺得有些熟悉。
待看到前方的身影之後, 直接拎著自家師弟閃身躲到了一塊巨石後。
“咳咳咳……”蕭雲鶴麵色慘白地醒了過來, 嘴角滲著血,可憐兮兮的。
“唔——”驚恐地睜大眼睛。
蕭雲翊直接捂住了自家師弟的嘴巴,然後才側耳往前聽, 麵色倒是很平淡。
“噓。”蕭雲翊低頭小聲示意道,不過在看到對方的臉之後, 還是略微震驚了一下, “怎麽還吐血了?遇見誰了?”
“遇見——”
旁邊的聲響更大了, 詢問隻好作罷。
*
白須瓷從一開始破了這幻象之後, 就感覺自己被一把撈了起來。
眼前的景色再度變幻。
這才發現他根本沒有走出多遠, 一直都在梵越身邊。
“受傷了麽?”梵越麵色不算太好看,捏著人的手腕仔細檢查了一圈,直接給攬到懷裏去了。
但是還沒檢查幾秒,那個手腕就甩開了。
“這是你的骨頭?”白須瓷憋著一股氣,聲音有點顫抖。
空氣中安靜了下去。
梵越微微皺著眉,想要開口解釋,但是卻聽到一句帶著鼻音的問話。
“哪裏的骨頭?”白須瓷垂著眼皮,自顧自地問道。
空氣中沉默了一兩秒。
“脊骨,主要是因為比較方便。”梵越本來就不是很在意自己的那根骨頭,隻是有些關心對方為什麽生氣,就直接把後麵那句話說出來了。
待到反應過來後,臉色才變得有些難看了。
“你瘋了?!”白須瓷一下子抬手推開梵越了,整個人呼吸都急促了些,有些站不穩。
到底在做什麽,有必要抽自己的脊骨嗎?
妖怪是不會覺得疼的嗎?
垂眼看了下手腕上的小花紋,然後停頓了一下,想要用手去抓。
皮膚本就薄,血跡一下子流了出來。
梵越蹙著眉把人拉了回來,順帶把那個胳膊給拿開了,強製給人恢複了傷口。
懷裏人沒有生氣的動作,略帶僵硬,但還是仰頭看著他。
“我們安回去好不好?”聲音慢吞吞的,整個臉都很白,睫毛濕潤了一些。
白須瓷整個人都很迷茫,腦袋輕微地晃了下,還是有些不相信。
“不會有事的,那東西本就沒什麽用,倒不如給你做——”
“那你放開我吧。”一個終於平靜了的聲音,似乎收斂了所有的情緒,白須瓷覺得沒必要再問了。
梵越停頓了一下,但還是給鬆開了,垂眸盯著人。
覺得有些不對。
白須瓷重新帶上了自己的兜帽,蓋住了頭發,似乎方才的一切根本沒有發生。
抬手擦了擦臉,又拽了下袖子,沒有作聲。
“怎麽了?”梵越覺得現在這個情況不太對,想要拉住對方的手。
但是麵前的人往後退了兩步,避開了。
“你不是說一個時辰嗎?”
“我要回洞窟。”
聲音很平靜,隻是平淡地說出自己的要求。
白須瓷麵色有點蒼白,整個人晃晃悠悠,看著有些站不穩。
他覺得不應該這樣的,就算梵越他覺得沒什麽“影響”。
那也要問問他啊……
不會痛的嗎?
白須瓷腦海中不知道為什麽浮現出小時候見到的那條蛇了,這次倒也沒有覺得多惡心,隻是漫無目的地想著。
鱗片掉了都會痛,那骨頭呢?
兜帽蓋住了臉,隻能露出來點下巴尖,沒什麽血色。
想到這。
白須瓷低頭看了看自己腰上掛著的鱗片,垂著的手指動了下。
然後又縮回去了。
“好。”一個沉悶的回應。
話音落下,梵越就想過來把人牽走,但是下一秒白須瓷正好轉過身去了。
十分不湊巧地錯開了。
“那我們去看看前麵有什麽吧。”白須瓷收斂好了自己的情緒,覺得實在沒必要在這裏問清楚,他需要稍稍放一放。
得先幫梵越搶到傳承……
白須瓷覺得這滄烺山的內部實在有些奇怪,裏麵空間如此空曠,總不會是座空山吧?
略微蹙了下眉,掃視了一下周圍。
發現還是有些修士在的,不過大多都傷亡慘重的樣子,似乎在療傷。
神色莫名有些低落,為什麽非要冒著性命的風險——
白須瓷眼眸一下子放大了,往後退了好幾步,和不遠處的蕭雲鶴麵麵相覷。
對方正在一個大石頭後麵,此刻正好冒頭,剛好和自己對上。
“……”
“……”
因為有些被嚇到了,再加上殺原先那個怪東西費了太多靈力,導致雙腿有些“打架”。
梵越索性攬腰把人給抱了回來,手動讓人站穩。
然後才抬眼看了過去。
蕭雲翊頓時臉上一團黑線,不清楚自己師弟什麽時候探頭了,一把給拽了回來。
“師兄?”一個弱弱的聲音。
“那個就是我在麟山看到的‘前輩’,我之前忘了跟你說……”
蕭雲鶴剛才思索了一番,覺得還是有些不對,為什麽自己拿偃月魚那麽容易?
好像是因為——
“阿鶴,那不是什麽前輩。”蕭雲翊開口糾正了一句,沒什麽表情地抬手抵擋住了意料之內的攻擊。
碎石飛的哪裏都是,水墨般的發絲有些淩亂。
白須瓷眼睛快速地眨了眨,不太理解現在這個情況,抬手抓住了梵越的手臂。
剛想要問怎麽了,就聽到一句略微遺憾的聲音。
“果然還是殺不掉。”
蕭雲翊:“……”
真的不如下山去買紅豆糕。
因為梵越並沒有特意放低聲音,所以蕭雲鶴也聽到了,表情略帶奇怪。
“為什麽這樣說……”喃喃自語道。
但他還沒稍稍理解過來呢,就聽到自家師兄這麽說道:
“對啊,確實殺不掉。”語調懶懶散散,眼神帶著些“挑釁”。
然後拉著蕭雲鶴往另外一個方向走了。
白須瓷:“??”
什麽東西?這都在說什麽?
不過腰上的手臂莫名其妙收緊了些,然後白須瓷就被抱起來換了個方向。
“還有半個時辰。”
白須瓷聽到這話後,先是一愣,然後理解過來後才開口說:“對,那你先鬆手。”
暫且不管那個主角,現在要緊的是趕緊拿東西。
表情重新恢複了正常。
不過下一秒——
白須瓷就感覺自己的耳朵被提前堵住了,隨即而來的便是轟隆隆的聲音。
前麵的山體直接碎掉了,並且一直往前裂去,空氣中浮著塵土。
周邊那些修士好像直接離開了。
白須瓷抬眼看了下上方,發現自己周邊有個小結界,倒是隔開了外麵的空氣。
然後再把視線移過來,卻驚訝地發現……
前麵好像有個小盒子,在高台之上放著。
“梵越?那是……”白須瓷把自己耳朵上的手拿開了,因為覺得太近了,就又往外邁了一小步。
但還沒等到答案,就被原封不動地扯了回去。
一臉懵。
“馬上就好,不讓你等太久。”
白須瓷覺得問題不在這,那一個時辰不是他自己說的嗎?
現在的不是應該關心一下這搖搖欲墜的山體嗎?
這……直接劈開了?
“不是,你得先告訴我怎麽回事——”
白須瓷莫名覺得有些慌張,因為周邊的修士好像都直接走了,頭頂也有些碎石掉落。
山都要塌了……
梵越做了什麽啊?
但是他話還沒問完,就感覺自己雙腳離地了,兜帽也滑落了下來。
隻好緊緊地抓著梵越的腰。
腦子裏亂糟糟的,本來還在生氣呢,怎麽突然事情變得這麽急了?
等到落地之後,白須瓷睜開了眼睛,這才發現山體塌陷的速度突然靜止了。
原本要落下來的碎石也直接浮在了半空中,像是定格時間了一樣。
周遭變得有些不對勁。
白須瓷移眼看了過來,才發現原先在高台上的小盒子近在咫尺。
山頂一束光正好能夠照射到此處,像是專屬打光一樣。
“這、這就是傳承?”
白須瓷表情有些一言難盡,這怎麽就個小盒子。
灰撲撲的。
梵越移眼看了過去,沒什麽表情,隻是盯著白須瓷。
在想著一些事情,眉毛輕微地蹙了下。
萬一又生氣,該怎麽辦……
不過就在這時,蕭雲翊也過來了,環著手臂看了看那小盒子,然後往後退了兩步。
神色淡然。
似乎在看熱鬧。
梵越望了過去,還是很想直接殺了。
但是根本沒作用。
神色有些不耐。
白須瓷自然也看到了蕭雲翊,於是本能地回頭去看梵越,然後抓住了對方的手。
“快拿呀,我們待會走。”聲音很小,但是莫名警覺。
梵越垂眸看了過去,反手把白須瓷的手給握住了,不讓人抽走。
“……”
白須瓷覺得梵越根本沒有聽他說話,抿了抿唇,覺得又生了一肚子氣。
“先鬆手啊。”再度小聲說道。
但就在這時,蕭雲翊眼神突然變得怪怪的,然後在白須瓷和梵越身上打轉。
情不自禁地又往後退了兩步。
到底什麽關係?
那兔子不就是個小寵物?
“滄烺山的守靈沒出來,你也拿不走的。”蕭雲翊莫名不想在這裏聽他們說悄悄話,隻好出聲打斷了,“再說了,他也拿不走。”
後麵那句話,有種平淡的陳述。
似乎還有一點同情的意味在。
這個世界,本來就由不得他們做主……
白須瓷聽到這話,一下子轉過頭來了,皺著眉毛看了過去。
越看越生氣。
這主角說話怎麽這麽討人厭呢?
但就在這時,半空中確實出現了一道虛影,慢慢凝實,幻化出個老人樣子。
梵越抬眼看了過去,神色淡淡。
“滄烺山許久未曾見過你們這般有朝氣的……”
錚!
一個劍□□的大動作。
白須瓷聞聲看了過去,居然驚奇地發現是蕭雲翊。
“快點說。”麵無表情。
蕭雲翊覺得很煩,明明他可以不來的,這跟他有什麽關係。
還非得擱著聽“教導”?
眼眸不自覺地暗了些,想起了那個老不死的掌門。
白須瓷抬眼看了過去,發現這老者的虛影確實閃了些,似乎是抖了一下。
“啊,總之就是你們要看緣分,隨便拿吧,能拿走就拿走。”撂下這句話,虛影就快速地縮回了盒子。
發出點哢噠的聲音。
莫名有點像上鎖。
“……”
梵越走上前去,但也沒有鬆開牽著白須瓷的手。
“這樣不方便,你先鬆開……”白須瓷覺得自己站在一邊等著就好,但是梵越好像很不喜歡他說的話。
硬是拉著他。
也沒能扯開。
蕭雲翊表情變了變,覺得有些不對勁,對方還真的想要去拿。
可是他不可能能拿走啊。
“你這樣隻是徒勞。”沒什麽溫度的提醒。
蕭雲翊上輩子對這個魔尊其實不曾有什麽印象,也不清楚對方上次為什麽會執意要殺自己,不過倒是那件事讓他明白了一個事實。
那就是確實存在著天道。
不然他不可能第二天就安然無恙,甚至還自動地提升了一個修為,像是完成某些指標一樣。
蕭雲翊後續還進行了一係列的實驗,最後發現自己可能確實無法控製自己。
他必須要按照既定的路線做事,哪怕他努力不去做那件事,到最後也必然會以另外一種形式去完成。
倘若執意反抗,那必然會喜提“天雷”。
“何苦要來滄烺山呢?天……它又不可能如你所願。”蕭雲翊倒是有些好奇,他也沒打算去搶,反正這東西肯定拿不走。
對方強行去拿,說不準還會劈好幾個雷。
白須瓷聽到這話眉毛皺了皺,覺得這蕭雲翊知道的有點多吧?
不能搶嗎?
可是劇情已經偏移了很多,世界也並沒有崩,按照原文來講,這個劇情走到這也快結束了吧。
“本座又不曾說自己要拿傳承。”梵越抬眼看向了對麵,眸色滿是冷漠。
蕭雲翊先是略微愣了一下,然後條件反射地就想問:“那你——”
眼神突然一變,突然反應了過來。
但這時已經來不及了,那盒子上的光已經被提取了起來,並且直直吸進了白須瓷身體裏。
啪嗒——
白須瓷雙腿一下子失去了支撐,癱坐了地上,臉上一片驚恐。
蕭雲翊覺得這事太荒唐了,不可思議地說:
“你把傳承給一隻兔子?這有什麽用……”
話還沒有說完,蕭雲翊突然感到自己的喉嚨被一團黑霧緊緊勒住了,窒息的感覺頓時湧上來了。
想要動用靈力,但卻發現直接被人給壓住了。
指尖凝出血來了,滴到了地上。
蕭雲翊:“……”
果然不如去買紅豆糕,神色麻木,他再次地這麽想著。
有那麽一瞬間,滄烺山的這片空地上,保持著三方震驚。
白須瓷眼眸一片茫然,完全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拿了傳承,胸口很悶,有點承受不來,隻能努力地去給自己調節。
蕭雲翊覺得自己頗有些倒黴,他為什麽要進來,這人還想再殺一次?
不是殺他做什麽啊?
眉毛蹙得很緊,煩躁至極。
與此同時,天空中先是一片祥和,然後凝聚了一片烏雲,遲疑地……遲疑地打了個雷。
這個傳承其實頂多算個支線任務,主角都走到這裏了,那劇情也差不多了。
倘若什麽配角搶走了,它直接抹殺了對方即可。
但是——
天道完全不記得有白須瓷這個角色。
梵越手指略微一動,蕭雲翊脖子就出現了汩汩的鮮血。
原因隻不過是……
“地上涼嗎?”
白須瓷聽到這話後,想要站起來,但是沒能成功,又給跌回去了。
臉上的表情更加慌張了。
梵越不由自主地想要前傾看看,但是動作稍微一牽扯……
“小兔子,我也算救過你吧?”蕭雲翊突然說了這麽一句話,然後看向了白須瓷,“所以你能不能不要讓你道侶亂動,我的血會留的到處都是。”
很認真地請求。
白須瓷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但是不由自主地就抬眼看向了梵越。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
外麵突然的雷突然轟轟烈烈地打了起來,原本暫時平靜的滄烺山頓時又搖搖欲墜起來了,山體幾乎不剩什麽了。
隻有頭頂的結界勉強維持著安全。
白須瓷想要仰頭看看怎麽回事,卻突然感覺胸口一疼,臉色驟然蒼白。
生命力宛若瞬間流逝一般。
“你要是傷他一寸,本座就將你這天道之子殺千百遍。”梵越神色有些冷漠,帶著幾分不耐。
蕭雲翊此刻頓時震驚了,對方……似乎知道的比他還多?
白須瓷感覺胸口的疼痛感少了很多,模糊之間,大概明白了什麽。
抬眼看向梵越。
是安排好了?
蕭雲翊覺得這實在荒謬,於是就開口質問:“你殺不掉我,這沒有用。”
天空也僅僅隻是緩和了一下,然後就重新地往這處劈雷。
但就在快要落下這一瞬間。
“你確實可以複活,但本座可以再殺,你複活一次,我殺一次。”
“本座不介意在這裏無限重複。”
那個雷……硬生生地收了回去。
白須瓷在這會感覺胸口沒那麽悶了,輕微地甩了下腦袋,腦子裏宛若一團漿糊。
迫切地想要理清。
主角原來是可以不斷重開的啊……
但是白須瓷腦子裏又浮現出先前天道劈雷在蕭雲翊麵前的場景,分析了一下,大概明白了。
大抵就是天道可以自主放棄主角,但其他“npc”不可以殺害主角。
可是劇情走到這裏了,天道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主角的。
這種情況下……
“再殺一次,我……”蕭雲翊覺得真沒勁,眉毛微微一抬,覺得離譜至極,“我現在的確是不能打敗你,但我也死不了,你不怕我以後來報複你嗎?”
“再言,天道不能殺你?”蕭雲翊略帶諷刺的質問。
天,沉默了起來,覺得有些尷尬。
白須瓷看向了梵越,有些擔心,剛想要再次嚐試站起來的時候。
[不要動,離一個時辰還有一刻鍾。]
[坐著就好,不讓你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