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晴棠臉色僵硬,不知道該不該跟顧景淮打招呼,畢竟人家在外麵不願意承認她,她也懶得跟顧景淮多說什麽。
“晴棠,這是我先生。”陳月瀟適時開口,給許晴棠介紹了翟兆赫的身份。
翟兆赫點了點頭,目光挪到了許晴棠身上,緊接著瞥了一眼顧景淮。他認出了許晴棠,但沒點破了她的身份。
許晴棠尬笑一聲,跟翟兆赫打了招呼,領著小朱離開了翟家別墅。全程,顧景淮的臉色都很平靜,他看許晴棠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商務車駛離別墅區後,翟家別墅內,顧景淮和翟兆赫去了茶室。
“景淮,你跟她怎麽回事?不知道的還當你倆不認識呢。”翟兆赫低頭拆著茶餅,隨口問道。
顧景淮靠坐在客位,指腹摩挲著表盤,他腕上是一塊配色相當炸裂,甚至算得上抽象的,百達翡麗定製星空款。
“不談她了,談談工作吧。”顧景淮淺笑一聲,眸中的暗淡瞬間驅散。
翟兆赫聳了聳肩,斟茶之後,從茶桌旁的保險櫃裏,取出一份合約,將其遞給了顧景淮。
趁著顧景淮翻看的同時,翟兆赫繼續說道:“我還是得多問一句,酒店的單子,許晴棠那邊,我要不要?”
顧景淮眉頭輕旋,抬眸看了翟兆赫一眼,淡定地端起茶杯輕抿一口。
“茶不錯。”
……
海水浴場。
兩小時前剛剛下過一場雨,此刻天色一片火紅,氣溫微涼。
沙灘上,一個流動的雞尾酒小攤跟前,擺放著數張沙灘桌和火龍果粉的懶人沙發。
許晴棠整個人陷在軟沙發內,雙目微眯,感受海風拂麵。跟她一塊來的,是小朱和其他三個員工。
“小許總,您的酒喝完了,要給您點一杯新的嗎?”小朱悄聲詢問。
許晴棠抬眸看了她一眼,隨即點了點頭:“金湯力吧。”
天色逐漸暗淡,桌上的空酒杯越來越多,甚至攤位老板都來回收過兩次。
難得出來公費旅遊,一桌子年輕員工格外亢奮。有他們起哄帶動氛圍,許晴棠緊繃的心弦也放鬆不少。
他們幾個正在玩你有我沒有。
這一輪小朱率先開口,“我,我寫過一封沒有寄出的情書。”
話音甫落,小朱折下一根手指,目光在眾人身上來回掃量,嘴角高高揚起。
她的外貌條件並不優越,尤其是坐在這張桌上,對比著旁邊俊男靚女的同事們,更像是皓月旁邊擺了個不會發光的鵝卵石。
所以這個問題,小朱有自信,全桌隻有自己能折下手指,領先大家一點點。
“嘩啦——!”
海麵上卷起一陣大浪,浪花拍濺的聲音響起後,眾人驚訝發現,他們的老板許晴棠,竟然也折下了一根手指。
“不會吧!”
“小許總,可不能為了玩遊戲說謊啊!”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根本不相信許晴棠會有寫了情書不往外送的情況。在他們看來,自己老板盤靚條順,就算寫了情書,隻要往外送,包準一送一成功!
許晴棠端起酒杯,仰頭喝了一口,才道:“哪有誰的感情生活都是一帆風順的,很早的事情了,他是神仙樣的男生,光往那一站,什麽都不做,就讓人有自卑的感覺。”
許晴棠的眸光暗淡幾分,低頭淺笑著。
接下來,是許晴棠。
“我,我結婚了。”
話落,眾人切聲一片。都是年輕員工,其中最大的不過27歲,他們四個就沒有一個結婚的。
在起哄中,大家的情緒持續高漲,遊戲一連玩了幾輪,到最後,天色徹底變成墨藍色的時候,他們已經買單走人。
許晴棠回了酒店後,簡單洗了洗身上的海沙,坐在套房的觀景陽台上,仔細聆聽大海的聲音。
不知不覺間,許晴棠就這麽靠在觀景的陽台椅上睡著了。半夢半醒的時候,她覺得自己渾身冰涼,雨水不斷落在她的身上。
她定睛一看,鬆青墓園的招牌出現在眼前,她慌不擇路,一路向前奔走。穿過茂密的青鬆林之後,她到了獨立墓區,老遠就看到黑壓壓一片,均是西裝革履的保鏢。
她出現的同時,眾人像是看到了她,一齊轉頭,直勾勾地盯著她。緩了幾秒後,這些保鏢開始了手上的動作,他們像是掘開了誰的墳墓。
許晴棠隻覺得呼吸凝滯,幾乎是連滾帶爬衝進人群,想要阻止他們的動作。
“哢嗒——!”
一聲木頭碎裂的聲音響起,緊接著,高舉骨灰盒的保鏢手中,骨灰盒碎成兩半,骨灰混合著雨水落下,落在許晴棠的身上,落在許晴棠的掌心。
她抓握著碎骨渣,心痛得無法喘息。
“許小姐,你占了我的位子,到了今天是你罪有應得...”
“許晴棠,你竟然想到了用真骨灰做戲,還真是心機深沉...”
許晴棠抬頭看去,是顧景淮和蘇姍姍,他們兩個手挽著手,邊上還有保鏢在撐著傘。
兩人一副居高臨下的樣子,甚至連低頭說話都不會,僅僅隻是用那種看垃圾的眼神,輕蔑地看著狼狽的許晴棠。
“趕緊滾遠一點,不要在這裏裝可憐了!”蘇姍姍的音調陡然拔高,抬腳直接踹在許晴棠的肚子上。
許晴棠驚呼一聲不要。
她猛地從觀景椅上坐起,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一片冰涼濕潤。
“還好,隻是個夢...”她安慰著自己。
天幕上驚雷炸響,銀龍劃過的瞬間,將許晴棠的臉色照得慘白。她在玻璃的倒影上,看到自己如今的樣子,愣神良久。
天上的雨越下越急,許晴棠趕忙起身,回了房間,將陽台的門緊緊閉合,阻絕了大部分雨聲。
她又去洗了個澡,躺回**怎麽也睡不著覺。
黑暗中,外麵的雨聲越來越響,勾著她的思緒,強製讓她不斷循環剛才的噩夢,還有給爸爸下葬那天,蘇姍姍對她的侮辱。
現實和夢境不斷糾纏,它們混在一起,逐漸讓許晴棠這個親曆者都有些分不清。
她終於承受不住,雙手抱著腦袋,整個人縮成一團。她渾身顫抖,隻能通過咬著嘴唇給自己帶來一點安慰。
“都是假的...”
“是夢...”
“許晴棠,不要怕...”
……
另一邊,海城醫院中。
蘇姍姍身著病號服,左手已經打上了石膏繃帶,她這會沒有睡覺,站在窗邊正在看著外麵的雨勢。
身後傳來開關門的聲音,高大的身影從外麵走進屋內,手上還拎著袋子。
“吃飯吧姍姍。”顧景淮將餐袋擺在小桌子上,慢條斯理地拆開飯盒。
“不想吃。”蘇姍姍走到沙發旁邊落座,將自己的腿放在顧景淮的腿上,褲腿微微上掀,露出一截小腿,上麵片片紅痕。
“正好你來了,幫我塗點藥吧。”蘇姍姍說著,用僅有的一隻好手,不斷抓撓著自己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