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來了海城,蘇姍姍下了一次水,回酒店睡了一覺之後,胸前,手臂還有腿上,片片紅痕。
起初,僅僅隻是幾個黃豆大的紅點,逐漸變成現在這樣,風團樣式的紅痕,一片片覆蓋在她皮膚上,看起來相當恐怖。
“別抓了,抓破了會留疤。”顧景淮抓住她的手腕,眼底有些焦急。
他找了一粒抗過敏的藥給她,又拿起藥膏,耐心地幫她往腿上塗。
“倒黴死了,早知道我就不來海城了!”
蘇姍姍本來就因為這莫名其妙的過敏反應心焦,現在左手又骨折了,她更是煩躁得不行。
顧景淮的指腹蘸著藥膏,輕輕地在她腿上的紅腫部位打圈,不大會的功夫,兩條小腿上就塗滿了藥膏。
“我身上也...”蘇姍姍的聲音軟了下來,看向顧景淮時,目光有些閃躲。
……
當夜,許晴棠趁著精神還沒崩潰,給安雪峰打去了求助電話,她現在隻覺得自己是個溺水者,想要拚命抓住一切生的希望。
接到電話後,安雪峰來的很快,約莫兩個小時就到了許晴棠的酒店。
此刻是深夜,兩點半。
許晴棠披著浴袍,渾身顫抖,甚至開門時,手掌抖得幾乎都抓不住門把手。
房門打開時,饒是安雪峰見過這麽多患者,都被許晴棠驚了一瞬。
許晴棠本來高挑纖瘦,生病之後體重掉得更加迅猛。距離他上次見許晴棠,目測她又瘦了四五斤左右。
“安..安醫生,我喘不過氣...救救我。”許晴棠像是等來了救星,整個人失了力,扶著牆壁,跪坐在地毯上,痛哭蜷縮。
“沒事的,我來了。”安雪峰說話聲音很溫柔,他小心安撫著許晴棠,將許晴棠扶起,引領到床鋪上,讓她躺下休息。
“安醫生,我我不敢睡覺,我的頭好痛...救救我。”許晴棠雙目血紅,不斷湧出的清淚,還有她抓著安雪峰衣角的樣子,都讓人十分心疼。
安雪峰的眸光軟了幾分,從隨身的包裏取出了對症的鎮靜藥物,看著許晴棠吃完藥,他又開始對許晴棠進行催眠。
良久,許晴棠終於陷入沉睡。
安雪峰鬆了口氣,他在房間內枯坐到了日出,他看著外麵的海岸線,雙眼平靜無波。
早上七點出頭的時候,安雪峰接了一通電話,是江澤打過來的。
“師哥,去哪裏了,我還想找你吃早飯呢。”江澤在電話那頭說著,期待著安雪峰的回應。
安雪峰抬手按了按眉心,“有個病人,昨晚發病了。”
江澤應了一聲,又問:“這次的學術研討會,司夏醫生也來了,你竟然能放棄這麽好的機會,真是可惜了。”
他們溝通了兩句,之後結束了通話。
安雪峰來之前,是在隔壁的青市,準備參加醫學研討會。剛到青市辦了酒店的入住,人還沒躺下,許晴棠的電話就過來了。
萬幸,他開了車;
萬幸,青市跟海城距離不過才二百公裏;
萬幸,這次的病人,沒有自盡。
……
等許晴棠睡醒的時候,已經是開標會當天了。
客房服務送來了餐飯,許晴棠坐在餐桌前,吃飯的同時,麵前的筆記本屏幕上,工作群不斷彈出新的消息。
【小朱】:小許總,我們到了,好多人啊!
【小朱】:已經簽到完成,樣品也送去了,期待開標中!
【小朱】:小許總,你怎麽不說話?
【許晴棠】:紅包——已閱勿擾
許晴棠幹脆將筆記本閉合,給陳月瀟打了一通電話,二人簡單聊了聊。據說這次的評標委員會,三個是翟氏的人,另外兩個是招標代理公司的人。
早在運作這個項目的時候,許晴棠就抽空見過兩次招標代理的人,該送的禮也送了。
隻希望這次的項目,能夠如願中標。等簽了合作協議,她就能通知工廠下定,開始著手生產了。
等待開標結果的同時,許晴棠也吃完了飯,小朱依舊在群裏實時轉播,偶爾還會拍幾個現場視頻過來。
許晴棠翻看著視頻,竟然在招標會現場見到了一個人,那一抹倩影,她絕不會認錯!
是蘇姍姍。
她穿了一身白色的休閑西裝,匆匆閃過開標現場,隻在視頻裏留下了不到兩秒的模糊側影。
但這一點點,足夠許晴棠認出她來。
許晴棠眸光凝聚在屏幕上,腦子轉得飛快。蘇姍姍是會計師,按理說,她跟翟氏這個項目八竿子打不著,就算會有合作,也隻會是後續的項目驗收,翟氏聘請審計團隊,其中才會有她。
“篤篤...”
房門被人敲響,打斷了許晴棠的思緒。
許晴棠去開了門,是安雪峰醫生。
“安醫生,”許晴棠麵帶微笑,樣子比先前的陰鬱明媚了不少。
“許總,恢複的不錯,”安雪峰凝視著許晴棠的眼睛,眨眼的功夫,眼底的驚詫一閃而過,他道,“我要啟程回青市了,來跟你道別。”
許晴棠並沒意外,像安雪峰這種自己開心裏谘詢工作室的醫生,全國到處跑也正常。
“那我送您去機場或者高鐵站?”許晴棠問道。
“不用,我是開車來的。”安雪峰輕抬眼鏡,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他認真說道:“根據你現在的情況來說,我建議你出國治療,暫時放下手頭的工作,遠離那些對你心裏造成毀滅性打擊的人。”
話落,許晴棠身子僵了一瞬,點了點頭,“我會考慮的,謝了。”
安雪峰沒有多說什麽,拎著他的手提公文包,款步離開,沒幾步就消失在了走廊轉角。
許晴棠關上房門,背靠在門板上,手指篤篤地敲擊著門板,心跳的頻率和她敲擊的近乎同頻。
出國治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