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蕭逸一直坐在車裏,白天運行易筋經,晚上睡覺的時候,就進入龜息功的狀態,以此來快速的修複自己受損的經脈。

其實他現在已經可以站起來了,但,功力卻沒有太大進展。

所以,保險起見,他仍然裝殘疾。

前生身為頂級將帥的他,知道江湖詭譎險惡,所以很注重細節,絕不會給潛在的敵人以任何可乘之機。

聞言,所有人都從車裏走了下來,蕭逸也撩起了車簾子。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都猜不出發生了什麽事兒。

突然,蕭逸蹙眉說:“我判斷,這種情況隻有兩種可能,其一就是這地方遭了土匪,但那樣的話,驛站應該很淩亂,沿途也會有死屍,如果不是這樣,那就是有什麽瘟疫,或者是災荒,我們不如再往前走走,看到有人就打聽一下。”

眾人聽他說的有道理,於是繼續向前。

結果走到天黑,仍然沒見到一個人。

路上經過了兩個村莊,也沒有人,翻遍了村莊裏麵,也沒有找到一顆能吃的糧食,大家頓時更納悶了。

沒辦法,隻能餓著肚子在村子裏住了一夜。

第二天,張浩建議繼續往前走,沒準很快就會走出這片絕地呢。

他覺得,肯定是這片的地方官不作為,把老百姓都逼的跑山上去當土匪了,驛站的人也跑了。

第二天的時候,大家就看出了一些端倪,這個地方太幹旱了,越往前走,蝗蟲就越多,密密麻麻的就跟沙塵暴似的,隻往人臉上撲。

四野寂靜無人,大片大片的土地,都拔開了手掌寬的裂紋,一點綠色都沒有,連山上都禿了。

“原來臨汾在鬧旱災,蝗災……”

蕭逸恍然大悟。

“這可怎麽辦,不如找當地的保長問問吧。”

卓陽擔憂的說。

沒糧食還可以忍,可是長期沒水,任何人也挺不下去呀。

蕭戰向四下瞭望了一下,沉聲說:“這一片沒有保長,朝廷在臨汾郡施行的是宗主督護製,這裏連縣令都沒有,是囑托附近的宗族在管理,也就是你們常說的塢堡,前麵應該有一個堡壘,有上萬的私兵,老夫以前征討過這裏。”

看大家的樣子,很多人都沒有聽懂。

但蕭逸聽懂了,說白了這裏就是地方豪強掌握著的國中國,表麵上服從朝廷,實際上自家建立堡壘,施行稅收,跟朝廷分庭抗禮。

朝廷不夠強大,對他們無力征伐,隻能聽之任之。

在整個大商朝,施行兩套稅收政策,一套就是郡縣製,另外一套就是這種化外之地,施行世家大族壟斷製度,美其名曰宗主督護製。

委托當地大族管理,愛咋樣咋樣,隻要不造反就行。

所謂的塢堡堡主,也可以稱之為城主。

這種情況在大商朝比比皆是。

尤其是在交戰區。

不過,塢堡也並不是土匪,對於朝廷,平時隻要不來打他,他也絕對不會惹事兒。

對朝廷的驛站,也是按照規定管理。

如今出現的情況,那肯定是沒糧食了。

但所有的人都知道,一旦碰到災荒,他們可是要鬧事兒的。

比如,搶劫。

“那不行啊,不管是什麽地方,我們大男人能餓肚子,我這幾個老婆可都是金枝玉葉,她們可不能挨餓,別說是塢堡,就算是龍潭虎穴,我也得去闖一闖啊。諸位禁軍兄弟要是害怕,我蕭老九自己去。”

蕭逸忽然橫著脖子說道。

聽他這麽知道心疼老婆,方木月她們全都抿著嘴嬌笑起來,這廝雖然紈絝不羈,但說話還是蠻讓人舒服的。

至於真話假話,那就沒人知道了。

“不行啊,崔家堡乃是博陵崔氏的分支,跟北齊比跟我們還親,堡主崔霸又是個蠻七蠻八,不懂事兒的家夥,手下有一萬人馬,作風跟馬賊類似,若是平時還井水不犯河水,現在去了,隻怕凶多吉少啊。”

蕭戰連忙搖頭。

“殘疾人他們也打嗎?”

蕭逸突兀的問道。

“那倒不至於,崔霸這個人,喜好名聲。我對他知道一點,此人一向自詡為大俠,喜歡別人稱讚他劫富濟貧,若是好的年月,還經常開倉放糧,路過他這裏的孤寡老人,都會給點吃食——你這倒黴德行可能也行!”

蕭戰舔了舔嘴唇。

“老東西……”

蕭逸低聲咒罵,而後說:“那既然老東西說我這個倒黴德行也行,那我就不能推辭了,我去給你們要點飯吧。”

“說白了,我還是心疼老婆,我死了不打緊,老婆們跟著我這個殘廢不容易啊,我一個大男人,要是喂不飽老婆,我活著幹啥呀。”

“我呸!”

“呸呸呸。”

除了白小夢和沈紫凝兩人一個單純一個書呆子聽不懂之外,其餘的老婆們,全都啐起了唾沫。

臉色通紅。

禁軍們想笑也不敢笑。

“兒子,你真有這出息,就你從小到大那德行,別人不知道爹可是知道,這附近本來也沒有牛,你還非得往死了吹嘛。”

“老東西,別當著我老婆的麵兒汙蔑我,我,我才不是……”

沒想到,一句話倒是挑起了蕭逸的大男子漢自尊心,臉都漲紅了。

蕭戰也知道玩笑開大了,連忙撇著嘴賠笑:“開玩笑,開玩笑的,我兒子最勇敢了,這事兒晉陽人都知道。”

“你……”

蕭逸差點沒暈過去,這老東西今天莫非是打算玩死他。

“好,我蕭老九乃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大丈夫,我,我還就不信了,我跟你打賭,我要是借來了糧食,你是不是管我叫爹……”

“小逸……”

方木月照著蕭逸的腦袋就是一下子。

“啊,我說錯了,我要是贏了,你就像小時候一樣,給我學烏龜爬,你敢不敢?”

“老夫有什麽不敢!”

蕭戰背著手,揚起聲調嗬嗬一笑:“知子莫若父,哎,知子莫若父啊!”

說完,扭頭去前麵的山坡了。

“你們都,都別管我,誰要是攔著我,我就跟誰玩命,我,氣死我了,簡直把我看扁了,我蕭老九這次要是不成功,我就,我就成仁!”

“呸呸呸,別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