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圓五米的兩對主仆, 一對捧著同款的粗瓷碗,正在細嚼慢咽「品嚐」。

另一對就站在岩石邊上,小聲說著話, 不過大多都是江隨在說,說的都是盛京發生的一些事情。

說著說著, 不經意間瞅見他家王爺**在在的一截脖頸,深深淺淺的紅色印記,趁著白皙的膚色顯眼異常。

江隨指了指:“王爺,你脖子還有耳後……怎麽如此多的紅色印子?”

慕浮玉條件反射拿手去遮,隨後就覺得自己反應有點太多,指腹在耳後點了兩下, 淡定說著:“山林多蟲蟻,應該是不小心被毒蚊子咬得吧?回去找點藥膏敷一下就好了,你別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

“陛下, 你的頸側……也有?”陛下頸側的傷口看著好像是蛇咬得?

“被毒蛇咬了。”

“嘶!毒蛇?”陳述頓時臉色大變,“陛下, 你現在感覺怎麽樣?趕緊讓小孫醫師給你……誒?小孫醫師呢?孫遜?”

“江隨, 你有看到孫遜嗎?”

“不是後麵跟著在嗎?”

兩人同時回頭,後邊哪裏有人?

“給你吃,我去找人。”

陳述將粗瓷碗往江隨手裏一送, 然後不等回應,已經風風火火飛奔出去一段距離。

片刻後,扛了一個人回來。

孫遜腳剛一沾到地,人就踉踉蹌蹌跑出十米開外, 扶著一顆大樹。

——嘔……

“哎呀!你怎麽還給吐上了?那斷崖也沒有多高, 瞧你抖抖索索給怕的。”

“好了就趕緊的過來先給陛下看看?完了你再接著吐都行。”

江隨直接抬起手肘直接給陳述腰背出頂了一下:“你沒看見小孫醫師都煞白了一張臉嗎?陛下麵色如常, 許是已無大礙, 不急於這一時片刻的功夫……你別催他。”

然後,對著已經吐回來的孫遜遞上一碗湯:“喝碗湯先墊墊胃,應該會好很多。”

頓了頓,又道:“是蛇羹,喝得習慣嗎?”

“多謝江大哥,我不忌口。”

孫遜謝道,一碗鮮香的蛇羹下肚,效果不說立竿見影,但也比方才要好得多,最起碼的感覺就是兩條腿不在顫抖不停。

“陛下,請容孫遜先去將儀容整理一下,稍後再過來給陛下請脈。”

孫遜在湖邊用水將自己收拾幹淨之後才去踱步去給陛下請脈看傷口。

“陛下傷口的毒血都已被人清理幹淨了,已經無甚大礙。這兩個小傷口敷上藥膏過兩天就能好了。”

孫遜在身上摸索一陣,拿出一個青底白紋的瓷瓶和一小卷紗布,動作利落給陛下的傷口處敷上藥膏,然後紗布裹上。

江隨見小孫醫師給陛下看好傷口,忙走過去拉著人:“來來來……過來也給我家王爺看……看……”

奇怪?王爺突然朝他斜一眼做甚?

“王爺怎麽了?是有哪裏受傷了嗎?”

孫遜一聽肅王受傷了,都不用江隨拉著,自個兒就噔噔噔跑到肅王跟前:“王爺,你有感覺哪裏不舒服的嗎?”

“我家王爺他沒事,就是……就是脖子上很多紅印子,那麽大的一片,也不知道給什麽蟲子咬得?癢不癢?你給看看能抹什麽藥膏讓王爺好點?”

奇怪,為什麽他總感覺王爺在拿眼睛……瞪他?

孫遜剛湊過去準備看看,就發現肅王突然後退了兩步。

“不勞煩,本王沒有哪裏不舒服的。”

“收拾一下,回……客棧。”

翻山越嶺,趕回客棧已經是半夜時分。

守夜的店小二見消失了幾天的天字號客房貴人回來了,連忙熱情的迎了上去。

“公子,您回來了?”

“燒些熱水送到我房裏來。”

“得嘞!這就叫人立馬去燒,公子稍等片刻。”

“我……小人去吧。”

“噗……”

幾乎是東臨風一開口,邊上幾個人就全體噗了一聲,老有默契了。

慕浮玉回眸斜了一眼,幾個人在結束到肅王冷冰冰的眼神,一瞬間噤若寒蟬,垂下頭去。

店小二卻是沒有注意到後邊的動靜,伸長脖子一瞧,立馬瞪圓了一雙眼睛:“林……峰?你跑哪裏去了?掌櫃的今早還問起你呢?”

東臨風憨憨的撓了撓頭,解釋:“小人和公子出了一趟遠門,忘了和掌櫃的解釋。”

後邊的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樣的麵麵相覷臉。

其中觸動最深的就要屬陳述,因為這樣的情況他不是第一次,但前提是他不知道眼前這個人就是陛下啊?在知道陛下的身份後,如今再看陛下這張精心貼上去的「小二臉」。

那是怎麽看怎麽別扭,他的陛下啊!他英明神武的陛下……如何就?

成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店小二了?

也是不得不承認,陛下裝的太像了,這不連他這個跟了陛下十多年的近身侍衛都給騙了過去。

“你做什麽去?”

“我去幫……”陛下。

好險,差點就露餡了,還好江隨給了他一下,陳述連忙端正表情,一手搭上去:“老朋友,多日不見,去我屋裏,切磋一下?”

江隨將按在肩上那隻爪子撥開,眯眼警告:“大晚上的,誰要和你切磋?我還要去伺候公子呢!”

“公子那裏有……店小二伺候著,用不著你。”陳述怕江隨過去杵著,隻好耐心解釋說:“這幾天都是那個店小二伺候的公子,公子也習慣了。”

“你就說敢不敢吧?”

“你找打是吧?”

“走,屋裏露一手去。”

“走就走。”

兩人哥倆好勾肩搭背走了。

——

做了半個多月的店小二,燒火這種活計對如今的東臨風來說已經是熟能生巧,兩個灶膛同時添上柴禾,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便可以燒好他要的熱水。

東臨風調試好水溫後,挑了簾子走出去,剛好此時門外響起敲門聲。

“小林哥,這是你要的銀耳雪梨羹?”

“有勞你還給送了上來,明天請你吃詹記的笑口酥。”

“那感情好。”門外的店小二忙不迭點頭笑著,“我就在樓下,小林哥你有什麽事喊我一聲就行。”

東臨風關門轉身,端著白瓷祥雲碗去了書桌那邊,輕輕喊了兩聲。

“浮玉,浮玉……我讓人做了一一碗銀耳雪梨羹,你喝一點?”

慕浮玉托著下巴,可能因為很困所以整個人看起來懶洋洋的:“怎麽會突然給我做這個?”

“今天趕路時,我聽見你有幾聲咳嗽,銀耳雪蓮羹潤喉,正好喝完可以去泡了澡鬆鬆乏,水溫我都給你調好了。”

慕浮玉聽著小皇帝一番絮絮叨叨的關切,竟生了一種他們之間的角色互換了的那種感覺?

明明他比小皇帝年長,按理說應該是他對小皇帝噓寒問暖才是,怎麽感覺現在全反了過來?

不過隻是咳嗽了兩聲,就心細的做了銀耳雪梨羹,好像……自從住進這間客棧,他就成了被照顧的那個?

貌似——還不賴,感覺。

“咦?浮玉?我突然發現,你的耳垂上有顆紅痣?”

都說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暖黃色的燭光下,那顆紅痣就點在耳垂上,憑添幾分詩情畫意。

“浮玉?你的耳後好多紅印?”

慕浮玉猛地翻了個白眼,心想他身後的痕跡還是你弄的,也不知道小皇帝是對他身上的痣是情有獨鍾還是什麽的,昨天他和小皇帝進行生命大和諧時,身上隻要是有痣的地方都被小皇帝特別照顧了一番。

簡直了。

小狼崽子,精力旺盛的過分。

那種感覺就好像積攢了十幾年的精力,昨天一朝有了出處,好家夥全使在他身上。

“什麽蟲子咬得?疼不疼?癢不癢?我出去給你找點藥?”

“不用,過兩天就能退了。”慕浮玉指著房門的方向,“你先回去休息吧。”

“可是……”

“你就別可是了,回去吧。”

“那,好吧。我明天一早再過來。”

給依依不舍的小皇帝趕走,慕浮玉整個人又趴回了書桌上,感覺身上的每一寸皮膚都透露著疲憊,綿軟又無力。

他已經好久不曾感受過這種渾身無力的感覺了,好像從喝下那口蛇血,他身上就有些提不上勁。

最明顯的就是他明明都將小皇帝推倒了,占據了主導地位,可結果呢?

結果是他身上不知為何就提不起來什麽勁,然後沒有意外,他撩撥過火的人直接一個翻身將他困住。

然後,水到渠成,他成了躺平的那個。

本來安靜蹲在角落裏的啾啾突然一個蹦起來。

【你你你……玉玉?你和小皇帝睡了?】

【我、我就離開了那麽一會會,你怎麽就和小皇帝睡了,嚶嚶嚶……】

嚶唧-宿主怎麽就和小皇帝睡了?他清清白白的大美人宿主,怎麽就便宜了小皇帝那個麵厚心黑的大尾巴狼。

【不是說演戲就好嘛,你怎麽還和小皇帝假戲真做好上了,嚶嚶嚶……】

難受想哭,哇啊!

【你還有臉哭嚎,要不是你?我能晚節不保,啊?!】

「嗝!我?」怎麽又扯到它身上了?

【我昨天給小皇帝吸?毒血的時候是你撞過來了吧?我吸的那口毒血全吞肚子裏去了……你說不是你,還能有誰?】

啾啾聽著自家宿主的解釋,可一下給它整傻眼……不會了。

作者有話說:

賽啾啾已經哭了一座西湖水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