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頻通話結束。
張涼伸手接過了從旁邊推過來的水杯,速溶咖啡的味道當即鑽進了他的鼻孔裏。
他抓起了放在桌麵上的兩個速溶咖啡的包裝袋,朝著桌角上的信使晃了晃,隨後指了指旁邊的垃圾桶。
信使發出了一聲低鳴,隨後將腦袋低了下來,一副乖乖認錯的模樣。
“我說,你這樣我會覺得挺沒麵子的。”
正抱著筆記本翻看著記錄的趙頌雅突然斜了他一眼:“我可是花了一整天的時間來告訴它怎麽煮水和泡咖啡……你就因為這兩個包裝袋無視了它的工作成果?”
“……”
張涼瞥了她一眼,這幾個星期來,趙頌雅整個人的心性似乎已經產生了極大的變化。
在經過幾天的休養與檢查後,她便已經徹底恢複了原本的狀態,精神情況也要比之前好得多。
趙頌雅在確認張涼不再阻止自己去探究一些相關的事情後,便在這件事情上展現出了極大的熱情,沒幾天,大量的書籍與資料便堆滿了她的房間,其中有一些還沒來得及拆開的書,甚至直接就堆到了張涼的房間裏來。
比起她的積極,張涼反而有些消沉。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到底出了什麽問題,在這一段時間,他與夢境之間的聯係變得愈加淡薄了,無論他如何在腦海中刻畫那獵人的印記,都沒有任何辦法與獵人夢境相連接,如若不是他在現實中仍然能夠看到信使並與它們交流,張涼幾乎要以為自己的洞察力已經消失了。
就在他端著那杯咖啡發呆的時候,旁邊卻傳來了微弱的聲響,抬眼看去,卻是那信使正小心翼翼地將一袋白砂糖推了過來。
“謝謝。”
張涼笑了笑,將砂糖拿在了手裏。
仿佛是得到了鼓勵一般,信使高高地抬起了自己的瘦長胳膊,胡亂地揮舞了兩下後便回到了自己原先的位置。
“我下一步還打算教它們泡茶來著。”,趙頌雅看到了這一幕,她合上了自己的筆記本,一臉認真地說道:“它們真的很聰明啊,我覺得再過那麽一段時間,我連自己的床鋪都可以不用收拾了,全部交給它們都好了。”
“嘖。”
張涼挑了挑眉毛,他以前是真的不知道趙頌雅居然還有這樣子的一麵,又或者,這才是她本來的個性?
當前的兩人隱隱之中達成了一種微妙的共識。
趙頌雅既不願意相信那些潛在的危險已經退去,也不願意相信約瑟夫等人自我保護或者保護她的能力,相應的,張涼也不能夠讓她自由離開,趙頌雅本身也有著很多的問題,不僅僅是因為那個奇怪的老舊鈴鐺,同時,她本身的狀態也讓張涼存疑。
在這一段時間裏,因為始終無法與夢境成功連接,張涼便將大量的精力放在了對已有信息的整理上。
趙頌雅身上的一些變化讓他對當年趙逢的“幸存”產生了相當濃重的懷疑,這種質疑並不是針對趙逢本人,而是那個叫米寇的向導,以及可能存在的,以他為首的那一群幕後之人的意圖。
根據他與趙頌雅之間的交流,張涼可以確定的是,她似乎對一些自己從夢境中“帶回來”的符號印記有著相當深的感應,甚至於她對部分符號效果的描述都與自己相近,但奇怪的是,趙頌雅卻並不具備像他那樣入夢的能力。
也就是說她並不能夠算是獵人,又或者連“準獵人”都算不上。
“對了,那個鈴鐺,你有發現什麽嗎?”,張涼一邊攪動著咖啡,一邊問道。
趙頌雅點點頭,她將自己的筆記本打開,在上麵,貼著數張用於截然不同的照片,分別是林梆從“獵人夢魘”中帶出來的老舊鈴鐺與那搖鈴女人的銀色鈴鐺。
“總體結構是相似的,但那個女人用的鈴鐺更像是這一個的仿製品。”,趙頌雅將筆記本遞給了張涼,自己則打開了桌子上的一個盒子,將兩個鈴鐺從裏麵取了出來。
“頂部,內部的側麵,還有邊緣部分的花紋是可以進行對照的……不過老鈴鐺的磨損有些太嚴重了,上麵的汙垢也沒有辦法清理,所以並不能夠太確定。”
“還有呢,在這個地方……它們各自有著兩段不同的銘文,老的那個你知道啦,寫的是‘敬畏舊神之血’,你撿回來的這個,寫的卻是‘看啊!這血染的天空!’。”
趙頌雅將鈴鐺並排放在桌子上,伸手比劃了一下:“喏,其實你看,總體的規格相差並不是太大,主要是這個舊鈴鐺的上下部分都已經損毀了,所以看上去相差很大。”
“然後……你之前說過,有時間的話我可以去查查這些圖案的源頭。”
趙頌雅伸手指了指那銀色鈴鐺的側麵的花紋,她無奈地搖了搖頭:“有點無從下手,我個人感覺,這些圖案有點像是宗教崇拜吧,有點沒法想象他們崇拜的到底是什麽東西……長得有些惡心。”
“總體圖畫的話,我稍微劃分了一下,大概是三幅。”
“第一幅,大概是一群人在跪拜一輪月亮。”,趙頌雅向張涼展示著,她一邊說著一邊輕輕地轉動鈴鐺:“第二幅呢,大概就是他們在崇拜的神吧,給我的感覺有點像是保護神。”
在她手指指著的地方,張涼看見了一個他無比熟悉的形象。
同樣的形象,他在通往亞哈古爾的路上,以及亞哈古爾的內部都看到過,這種形象同樣也出現在治愈教會的大教堂內,這花紋可以說是無比的精致,哪怕這圖案相當微小,他也一樣能夠捕捉到那巨大腦袋上的密集眼睛。
“還有一幅畫呢?”,張涼左右看了看,並沒有看見趙頌雅所說的第三幅畫,這個鈴鐺他也反複看了幾次了,並沒有更多的發現。
趙頌雅的嘴角翹了翹,她拉上了窗簾,隨後將桌子上的台燈打開,稍稍調整了一下光線的角度後,便拿起了鈴鐺,將其慢慢地傾斜。
銀色鈴鐺上的花紋在光影下緩慢地變化著,終於,在鈴鐺傾斜到了一個微妙的角度時,張涼看見了一個相當模糊的圖案,那是由鈴鐺上麵的細碎花紋與光影共同組合而成的。
那是一個有些變形的星星圖形,在星星的正中央,則有著一個看不太清的圓形。
“拜倫維斯?”,張涼心中咯噔一聲,但他還未來得及說話,就見那圖案隨著鈴鐺角度的變化繼續變化。
中央有著眼睛的星星變得愈發清晰,那眼睛也愈發地明亮了,但是緊接著,又有一些線條在這拜倫維斯的標誌邊上浮現出來。
它們變得清晰了起來。
原本那帶著眼睛的星星在此刻,卻被一些線條禁錮了起來,這些直線構成了一個六邊形的牢籠,將那符號死死地包在了中央。
……
誒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