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蹤少女的出現,讓整個歌劇院都陷入了轟然的議論聲中。

少女失蹤案,

是籠罩在楓丹庭上二十年的陰雲,

二十年來,這是第一個失蹤後重新出現的少女。

更不要說,這次的少女失蹤案,還伴隨著一場殺人案件。

舞台上,失蹤少女還在解釋自己的消失與出現,以及她的真實身份。

失蹤少女的出現,確實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新證據。

熒開始重新梳理案發過程,

一點點補全之前遺漏的地方,

將芙寧娜之前的指控一點點駁回。

聽得芙寧娜小臉發白。

舞台下,

王道一知道,熒已經贏定了。

他看著阿蕾奇諾問道:“你怎麽知道對方可以找到失蹤少女的?”

阿蕾奇諾聳了聳肩:“這不是很簡單嗎?我不僅知道對方沒有消失,我還知道真實的海爾希女士正在家裏,根本沒有來歌劇院。”

說著,阿蕾奇諾臉上出現一絲無語:“如果警備隊稍微調查一下,他們就應該知道,真正的海爾希女士根本沒有消失。”

“這位莉莉安小姐在偷走海爾希女士的門票後,海爾希女士甚至去了警備廳掛失了門票。”

王道一:……

失蹤人員根本沒有失蹤,而是在家裏,

這種低級的情報調查,警備隊居然都沒有查清楚,

王道一隻能說,這大概就是楓丹大區優秀的匹配機製吧。

“在了解到海爾希女士壓根沒有來過這裏後,我們就知道,肯定是有人用了海爾希女士的門票,進入了歌劇院。

不過,一開始我們的人也以為那個用了海爾希門票的女孩,已經被溶解成水了,

直到,我的人發現刺玫會的人在找人,

這才重新開始調查進出歌劇院的,

果然,就查到了一個不在門票出售範圍內的人,

也就是台上這位莉莉安小姐。”

阿蕾奇諾將愚人眾的行動軌跡告訴了王道一。

“啪啪啪。”

王道一輕輕的鼓掌。

“真不愧是愚人眾啊,比起你們的動作,楓丹警備隊顯得有些……過於無能。”

“在楓丹,這很正常的,楓丹的行政效率一向不高。”阿蕾奇諾先是吐槽了一句楓丹的執政機構,然後又搖了搖頭:“或許不是無能,而是故意的呢。”

聽到阿蕾奇諾的話,王道一將目光看向了舞台上那個說林尼包裹中有【原始胎海之水】的警備隊員,

“看來其中的利益關係真的不小啊,警備隊都被腐朽了。”

“在貴金的神明定下它的價值後,

有多少人為它而死呢,

那些金閃閃的東西,是多麽的美好。

它足以使黑的變成白的,醜的變成美的;

邪惡變成良善,衰老變成年少,

怯懦變成英勇,卑賤變成崇高。”

阿蕾奇諾顯然是有點藝術造詣在身上的,

低聲的歌劇吟唱,讓王道一有幾分動容。

不過,

王道一很快黑下了臉:“下次編排金錢的時候,不要在我麵前。”

摩拉是摩拉克斯的權柄。

雖然現在摩拉克斯‘丟失’了神之心,黃金屋失去了動力。

但王道一知道,七星已經在推動黃金屋的重新運轉了。

摩拉克斯對摩拉的權柄,很快會重新回來。

“哦,這可不是我編排的,富人經常這樣說,我隻是記住了而已。”

阿蕾奇諾聳了聳肩。

很顯然,她不準備背一個編排摩拉克斯的鍋。

哦,富人啊,那就正常了。

扭曲的帝君廚嘛,說什麽都是正常的。

王道一也不準備和阿蕾奇諾繼續聊什麽摩拉的事情。

目光重新看向了舞台之上,

準確的說,是芙寧娜身上,

這位神明,在被熒又一次反駁成功後,臉上已經出現了遲疑的神色。

她悄悄的往後麵退了幾步。

審判席上,

那維萊特眼眸一凝:“對於辯護方提出的說法,芙寧娜女士有無不同的看法?”

他看著芙寧娜,眼裏帶著凝視:“請回答我的問題,芙寧娜女士。順便一提,審判尚未結束,指控方不可提前離場。”

“你怎麽知道我在想什麽?!”芙寧娜小臉一白,看向那維萊特,有一種小孩子偷吃被抓住的感覺,然後整個人像泄了氣的氣球一樣,癟了下去:“哎,沒有異議啦。我輸了,真是的,這種時候不問我也可以,給我留點麵子啊。”

那維萊特沒有在意芙寧娜的小聲叨叨。

在芙寧娜認輸後,

那維萊特起身宣布:“既然沒有意見,那麽就由我,楓丹最高審判官,為在場諸位複原這一起案件的始末。

少女失蹤案的實際作案者考威爾,在觀眾名冊上挑選了作案目標。

隻要對選號器做手腳,就能保證屆時一定能選中事前鎖定的那個少女。

為了在作案的同時隱藏痕跡,考威爾想到用水箱墜落來隱藏少女溶解後剩下的水。

於是他在水箱的吊繩上做了手腳,利用表演結束時的煙花,達到水箱墜落,隱藏水跡的目的。

用於溶解少女的【原始胎海之水】,則在魔術箱的準備階段,裝進氣球粘貼於箱子頂板。

最後,在考威爾把少女送進魔術箱的時候,他將提前準備好的鉤繩穿過了門縫。

魔術表演正式開始,裝有少女的魔術箱進入地道,鉤繩被逐漸收緊,刮破灌有原始胎海之水的氣球。

按照原計劃,少女會在此時被水溶解,可是莉莉安並非楓丹人,逃離魔術箱並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意識到問題的考威爾跳入地道,與莉莉安遭遇。以為隻是【原始胎海之水】沒有立刻生效的他決定繼續實行計劃。

但對方身手不凡,搏鬥一番之後,反倒是考威爾被打暈放進了魔術箱,成為了最後的受害者。

莉莉安則如其陳述那樣,在地道中換衣服並藏身,直到魔術完全結束才躲去歌劇院的其他位置。

而林尼,這段時間都在歌劇院的地下結構中,對地道中的事並不知情。

從完整複現的案情來看,受到指控的林尼,理應是無罪的。

雖然關於莉莉安與林尼的做法,還有很多需要另案審判的內容……

但這起案件,已經可以交由【諭示裁定樞機】做出最終的定奪了。”

說著,

巨大的【諭示裁定樞機】被啟動。

龐大的藍色能量湧動,

王道一可以清晰的感覺到,

在場的楓丹人身上湧現出大量的信仰能量,湧入了【諭示裁定樞機】之中,

然後,【諭示裁定樞機】中,某個意誌開始做出回應。

果然,芙卡洛斯,就是你在判案吧。

楓丹傳說中,水之神不會錯過任何一場審判。

那可不就是不會錯過嘛,

審判都需要水神做出宣判的啊。

強烈的藍色光輝綻放,

很快,一紙判決出現在那維萊特身前。

最高審判官拿起判決,麵對所有人,宣判道:“由此,我正式宣布,林尼與琳妮特,無罪!”

“好耶,名偵探派蒙,大獲全勝!”派蒙歡呼道。

其他人也都露出了喜色。

芙寧娜無精打采,垮起個小貓批臉。

不過,事情還沒有結束,

在宣布林尼和琳妮特無罪後,

那維萊特看向了剛才上台的警備官:“最後,沃恩警官,請解釋一下吧,你是怎麽從林尼行李中搜查出原始胎海之水的。”

那維萊特的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原本無精打采的芙寧娜一下子反應了過來:“對、對啊,害得我做出了錯誤的判斷,難不成你敢在這個地方做偽證?”

芙寧娜知道,這是一個甩鍋的好機會,

神明一定是被偽證誤導的!

至於神明怎麽會被誤導,那肯定是太相信子民了嘛。

那維萊特注視著下方的警備員:“考威爾筆記裏提到的同伴,我想並不是林尼,而是你吧?”

沃恩現在也有些難繃,誰知道該死考威爾會寫筆記啊,

原本哪怕無法嫁禍林尼,直接將鍋扣給考威爾也可以的,

但考威爾的一個筆記,說明了有同夥,

他才隻能冒險,再嫁禍一次林尼。

可誰知道,失蹤少女居然是一個蒙德人,

沃恩現在隻想罵娘。

“我.我……”沃恩有些猶豫,他不知道要不要繼續說。

“你應該很清楚吧,你應該怎麽做才會讓你的判決減輕。”那維萊特說道。

楓丹是沒有死刑的,至少這五百年來,沒有任何死刑,最多隻有永久監禁在梅洛彼得堡。

當然,也不是沒有死過人,但死的人都是死在決鬥中,審判後是沒有的。

那維萊特是在告訴對方,是要終生監禁,還是要減刑。

芙寧娜也死死的盯著沃恩:“快說,不然讓你一輩子都去和【特許券】作伴!”

芙寧娜已經相信,自己會慘敗,就是被這個家夥的偽證給誤導了。

沃恩終於堅持不住:“我也是聽令辦事啊,我們必須讓林尼背上[少女連環失蹤案]的黑鍋,把嫌疑都推給愚人眾,上麵說這是最好的機會。”

……

舞台下,

王道一眼眸一亮,

對方知道林尼是愚人眾!

這個身份可不像是一個犯罪團夥才能知道的。

哪怕是熒和那維萊特,都是在審判過程中,才從芙寧娜嘴裏知道的。

……

審判席上,

那維萊特繼續開口:“計劃敗露,[原始胎海之水]的秘密也被公之於眾,你們的頭目已經把你視為眼中釘,你最明智的選擇,是全盤交待一切,以求警備隊的保護。”

沃恩被那維萊特說服了,繼續道:“【原始胎海之水】能讓人溶解,是我們老大發現的。

這東西還能用來製成藥水,衝得非常非常淡以後,喝了能讓人很興奮,再也忘不了,

我們一直都在做這個生意,賺了很多錢,少女連環失蹤案也是我們老大的計劃,哦,我們老大就是那位……那位……”

就在沃恩要說出幕後黑手身份的時候,忽然發生意外,整個人都化作了水。

“哈?殺人滅口!”王道一做出一個誇張的表情,眉毛挑動,似乎是看見了有趣的事情。

他剛才發現了,沃恩身體內某個靜默的東西忽然發生反應,

然後沃恩整個人就化作了水。

很顯然,幕後黑手早就留了後手,

他們對原始胎海之水的研究應該已經很久了,

甚至可以做到讓原始胎海之水暫時在人體內保持靜默,

然後用東西遙控著激活。

另外,歌劇院內絕對有對方的人在。

不然不可能將時間控製的這麽好。

人剛要開口,就化水了?這肯定是現場控製的。

觀眾席上一片混亂,

很快警備隊就出動,開始維護秩序。

王道一也站了起來,

他自然是不需要被檢查的,

阿蕾奇諾跟在他身邊,一起出了歌劇院。

“楓丹的戲劇如何,精彩嗎?”

阿蕾奇諾笑著問道。

她是在問這場審判,亦或者這場審判背後的東西。

“審判很不錯,就是真相有些不盡人意。”王道一的眼眸中帶著一絲意味深長。

阿蕾奇諾微微一滯,接著很快恢複,笑著道:“哦,我覺得最高審判官總結的很好啊,把事情都說出來了。”

“真的都說出來了嗎?”

王道一似笑非笑的看向阿蕾奇諾。

“您不妨明說。”阿蕾奇諾知道,這位冕下肯定是知道些什麽了。

“我也有一個故事,請【仆人】閣下聽一聽如何?”

“您請說。”

阿蕾奇諾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事情,要從很久之前開始說起,

名為【仆人】的愚人眾執行官從至冬回到自己的家鄉,想要用手裏的力量,為自己家鄉的預言做出一點‘貢獻’。

於是,她開始調查一切和預言有關的事情,

調查一開始很不順利,但好在,她手下有的是精兵強將,

終於,她找到一絲線索,

一個在楓丹流傳很久的案件,

以及一個隱藏在楓丹售賣違禁飲品的犯罪組織。

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麽將這兩個完全不相幹的線索聯係在一起的,

但我想,和那個刺玫會,大概是有些關係的,

於是,你開始輕鬆的布局,

首先,你將林尼兄妹是愚人眾的情況透露了出去,

或是湊巧,或是意外,這個信息被那個犯罪團夥掌握了,

隨著少女失蹤案件的愈發發酵,在楓丹的影響力越來越大,

犯罪團夥急需一個替死鬼,

而愚人眾出身的林尼,就成了最好的替死鬼,

雖然林尼的年齡不對,但完全可以推到愚人眾身上,說是愚人眾的陰謀,

於是,犯罪團夥派出了考威爾,

而北國銀行早就從存款上知道了考威爾的身份有問題,

所以在你的安排下,林尼魔術團還是接納了考威爾。

然後愚人眾的力量再次推動林尼魔術團的名聲,最後將他們送上了歌劇院的舞台。

於是,一場表演給楓丹子民觀看的魔術意外就安排上了。

在犯罪團夥的設想中,

參與魔術的少女被溶解,少女就此消失,

作為魔術的表演者,林尼就會成為最大的嫌疑人。

找不回少女,少女失蹤案的名頭自然會被按在林尼身上,

而林尼愚人眾的身份就無法被隱瞞了,

鑒於愚人眾的名聲,一切都會被合理的甩給愚人眾,他們將直接脫身。

但他們沒有想到,他們做的一切,都在愚人眾的監控之中,

或者說,在你的監視之中。

哪怕今天沒有莉莉安的出現,少女真的被溶解成水了,

出現在考威爾包裹裏的罪證,

也將洗清林尼的一切嫌疑。

甚至,哪怕林尼被判罪了,

掌握一切的你,反而更有利了,

孩子被楓丹冤枉,你甚至可以直接強壓楓丹庭,

因為你手裏掌握了犯罪團夥才是真凶的證據。

無論發生了事情,

原始胎海之水會被曝光,引起整個楓丹的關注。

林尼最後也不會出事,甚至可以作為向楓丹施壓的理由。

這兩天的表演下來,唯一絕對不會輸的人,就是你,阿蕾奇諾!”

聽完王道一講述的故事,

阿蕾奇諾微微沉默,

最後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非常不錯的推理,看上去有理有據,但,冕下,林尼被冤枉時的表情,可無法被偽裝出來。”

林尼被指控為真凶的時候,

表情非常愕然,這是無法偽裝的,

至少,王道一看不出表演的痕跡。

“當然沒有偽裝,因為,林尼也不知道你的計劃,不是嗎?

名為孩子,但他們終究隻是你的工具吧。”

王道一嗤笑的看著阿蕾奇諾。

“您說笑了,我將林尼他們視如己出,絕對不存在您說的工具之舉。

所有在壁爐之家的孩子,都是我的家人。”

阿蕾奇諾平靜的說道。

“那就當是這樣吧。”王道一無所謂的擺了擺手。

事情都已經結束了,

無論真相是不是像他說的一樣,都已經沒有意義了。

哪怕將事情都暴露出來,

唯一可以做到的就是證明楓丹行政機構爛的一批,完全不如愚人眾的效率高。

按照王道一推演的故事,

那就是愚人眾掌控一切,

無論的楓丹庭還是犯罪團夥,都是阿蕾奇諾手中被玩弄的存在。

阿蕾奇諾是最大的贏家,她通吃。

“走吧,這裏的事情結束了,研究員的事情,麻煩幫我上點心吧。”

王道一自顧自的離開了這裏。

身後,是眼眸明晦不定的阿蕾奇諾。

雖然赤沙之主的推理大多沒有證據支持,

但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

阿蕾奇諾明白,對方的猜測,已經大差不差了。

這場表演,她確實是唯一一個不會輸的人。

掌握真凶信息的她,隨時可以終結這場表演。

無論事情怎麽發展,她都可以攫取最大的利益。

不過,這一切都是不能和家人們說的。

因為,家人們,不是工具。

目送王道一消失在道路的盡頭,

阿蕾奇諾才收回了目光,

轉身看向身後,她聽見了腳步聲。

果然,是洗脫了嫌疑的林尼兄妹走了過來。

“父親,感謝您……”

“不用謝我,我們是家人,你們出事我肯定要來看看的。”阿蕾奇諾帶著溫和的笑容。

“走吧,其他家人們在等我們回去。”

阿蕾奇諾牽起林尼兄妹的手,離開了這裏。

背影,就像父親帶著自己的孩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