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術殺人案件結束了,
相關的信息在蒸汽鳥報上登報了三天,
然後就沒有人繼續關注了,
在這個國度,沒有新聞可以一直霸占頭條。
於是,新的新聞就成了新的頭條。
【赤沙之主冕下於本日下午正式訪問沫芒宮。】
這是今天的頭條,
對於這位赤沙之主,楓丹子民早已不陌生了。
從最開始沙漠冒險活動的時候,蒸汽鳥報社就有報道,
那個時候,楓丹子民還是不熟悉赤沙之主的,
後來蒸汽鳥報社又持續報道了教令院慶典,報道了赤沙之主和最高審判官會見。
其實早就有人在猜,這位冕下什麽時候會正式訪問了。
現在好了,大家都知道了,訪問就在今天。
沫芒宮,
整齊的警備隊列矗立兩旁,
一位美露莘雇員負責接待赤沙之主。
“冕下,芙寧娜大人和那維萊特大人已經在樓上等著您了。”
正式訪問,自然不可能在那維萊特辦公室裏進行。
芙寧娜在沫芒宮中,也是有專門的接待辦公室的。
在許多圍觀群眾的注視下,王道一在美露莘的帶領下走進了沫芒宮。
警備隊緊隨其後。
這時候,要是有人對赤沙之主來上一槍,那可就精彩了,
隻可惜,直到赤沙之主的身影消失在沫芒宮中,也沒有什麽意外發生。
……
外交人員接待會議室,
芙寧娜有些不安的徘徊著,
“怎麽辦,怎麽辦,那維萊特快想想辦法,他肯定是衝著我來的。”
那維萊特微微無語,對方確實是衝著你來的,但你作為神明,要不要這麽緊張啊。
“報社已經報道了今天的訪問信息,所有人都知道他來見你了,芙寧娜,無需擔心,他不會傷害你的。”
那維萊特安撫道。
芙寧娜小臉一垮,
她壓根就不怕赤沙之主傷害她,
她怕的是曾經赤沙之主說的那一句——你真的是神明嗎?
她怕的是這個啊!!!!
“嘟嘟嘟”
敲門聲響起,
“芙寧娜大人,那維萊特大人,赤沙之主冕下已經到樓下了。”
芙寧娜連忙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
那維萊特開口道:“芙寧娜女士,我去迎接。”
以赤沙之主的身份過來訪問,自然不能幹坐在這裏等著,
那太失禮了。
正常來說,應該由芙寧娜去迎接的。
但看芙寧娜的樣子,大概會腿抖吧。
那維萊特有些無奈的起身,走向了樓梯方向。
此時,王道一已經跟著美露莘上來了。
看見那維萊特出現在自己前方,王道一露出了笑容:“我還以為你不會公布我訪問的信息呢。”
蒸汽鳥報社報道了赤沙之主訪問的事情,
並不是從王道一這裏得到的消息。
那就隻能是那維萊特這邊泄露的信息了。
“神明的訪問值得重視,也應該被楓丹子民們知曉。”
“哦,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公眾應當擁有知情權?”王道一笑著說道。
那維萊特並不在意王道一的調笑,而是認真的點了點頭:“當然,異國神明正式訪問這種事情,公眾自然是擁有知情權的,不僅如此,今天聊的話題,我們也會透露給公眾。”
他就是在用公眾信息告訴王道一,大家都看著這裏,不要想對芙寧娜不利。
某種程度上,這是一個陽謀。
“那要是今天的話題中有不能說出去的秘密呢?”
看著那維萊特,王道一忽然說道。
那維萊特神色不變:“公眾也有不知情權。”
瞧瞧,瞧瞧,
誰再說水龍王不了解人類,王道一就和誰急。
這五百年的政務處理下來,水龍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人類社會的玩法。
他隻是不清楚自己在這裏的意義,不是不了解人類。
“好一個不知情權,那維萊特,你會成為一個非常好的領袖,人類領袖。”
王道一對著那維萊特豎起一個大拇指。
“過獎,請進吧,芙寧娜女士已經等待多時了。”
“我也早已期待多時。”
兩人走進了會客廳。
……
會客廳中,
芙寧娜焦急不安的等待著,
自從登上這個位置之後,除了最開始的時候,她從未如此緊張過。
心髒的跳動,腦海中的不安,
都在告訴芙寧娜,她非常非常的緊張。
她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一位真正的神明,
尤其是這位神明曾經質疑過她的身份。
芙寧娜表麵上正襟危坐,內心卻惶恐不安的躁動著,
直到會客廳的大門被推開,她忽然就安靜了下來,
事到臨頭,她反而不怕了。
在心理學上,當恐懼和擔憂超過了一定界限,你反而會安靜下來。
看著眼前端正坐姿的芙寧娜,
王道一露出笑容,走到她麵前的位置上坐下,
然後才開口道:
“尊敬的芙寧娜女士,正義的水之神,眾水、眾方、眾民和眾律法的女王,
我謹代表我本人與智慧之主布耶爾向您致以崇高的問候,
願您與您的國度如水安寧。”
正義的水之神,眾水、眾方、眾民和眾律法的女王,這些都是芙卡洛斯的名號。
就和王道一的永耀聖威承法奧秘主一樣,
神的名號代表著神的權能與職責。
眾水,代表芙卡洛斯統禦的所有水元素。
眾方,代表芙卡洛斯統禦楓丹的諸多種族,不同勢力。
眾民,代表芙卡洛斯庇佑的一切生靈,
眾律法,代表芙卡洛斯權能的核心——審判。
女王,代表芙卡洛斯居於眾生之上的地位。
合起來就是——統禦所有水元素,庇護楓丹諸多種族、全部勢力以及一切生靈的至高審判之王。
麵對王道一的致以問候,
芙寧娜顯現出了極高的素質,
她身體前傾,微微俯身,目光清澈的看著王道一,嘴角露出標準的笑容:
“我,芙卡洛斯·德·楓丹,眾水、眾方、眾民和眾律法的女王,在此歡迎您的到來,
願永耀聖威承法奧秘主冕下光輝常在,
願摩柯善法大吉祥智慧主冕下智慧長存,
亦願須彌之國度如草木般茂盛。”
邊上,那維萊特有些不可思議的瞥了一眼芙寧娜,
明明剛才還緊張的不得了,現在居然可以應答的這麽流暢,
隻能說,真不愧是芙寧娜女士嗎?
不過,驚訝歸驚訝,但那維萊特並沒有開口,
今天的主角是會麵的兩位神明,
他隻是作陪(監督)的。
“王道一閣下,在你提出訪問請求之前,並沒有述說這次訪問的目的,如今我們已經見麵,您是否可以表述一下,您來這裏的原因。”
內心已經安定下來的芙寧娜並沒有等著王道一開口。
反而主動獲取了話語權。
她瞄準了王道一的一個小失誤。
正式訪問應當在訪問提交之時就告知對方訪問的理由和原因。
但很顯然,王道一並沒有提出過這些,他隻是告訴楓丹方麵,他會開啟一次正式訪問。
這點上,王道一落人口實是肯定的。
不過,他本人並不在意這些小細節,或者說,這本來就不是一個正常的訪問。
“本次訪問的內容,因為有部分是絕密,所以我並未提及,當然,如今見麵了,我自然是可以說的。
本次訪問,我一共有三個目的,
第一,你應該知道,如今的須彌沙漠由我統領,我的子民已經清掃了荒石蒼漠,正在海岸邊建立新的港口,這次過來,也是希望楓丹方麵可以考慮恢複通商的事情。
第二,楓丹科學院曾經作為提瓦特大陸上首屈一指的研究機構,雖然現在遭受重創,但教令院方麵依舊希望可以進行一定程度上的合作,雙方互通有無,合作共贏。
第三……第三點是絕密,我們之後再說吧。”
通商的事情是王道一早有考慮的,
楓丹工業化是絕對超過須彌的,
雖然在王道一的影響下,納西妲明白了什麽叫生產力就是一切。
但想要將須彌盡快工業化,也是不可能的,一切都要時間。
但如果和楓丹合作的話,一些楓丹的工業理念就會進入須彌,這必然會影響須彌人的某些理念,同樣也會大大加快須彌工業化的進度。
一個手工作坊的老板見識過工業化生產之後,
他要麽直接絕望,要麽就會燃起野心。
須彌需要的,就是這些可以燃起野心的人。
至於教令院和科學院合作的事情,
是王道一和納西妲交流後的結果,
智慧之主渴求一切知識,
對於楓丹科學院的研究成果,納西妲並不排斥,她認可這些研究員的努力,
所以,教令院方麵是願意和科學院合作的。
雖然科學院的大部分研究都是基於始基礦和荒芒能量的,
但對教令院來說,觸類旁通不是問題。
和科學院合作,同樣可以吸取各種好的與不好的經驗,給自己的發展打下基礎。
聽完王道一的述說,
芙寧娜微微沉默,她在思考。
雖然看上去大大咧咧,每天沒心沒肺的樣子,
但芙寧娜可以在這個位置上坐五百年,可不僅僅依靠表演。
對於楓丹的利益得失,芙寧娜同樣有自己的見解。
與須彌達成合作,是否對楓丹有利,
芙寧娜覺得答應是肯定的。
曆史的發展告訴我們,一個人或者一個國家故步自封是絕對要完蛋的。
唯有向外開拓,向外發展,才能轉移內部矛盾。
當然,芙寧娜不知道這些,但她明白,楓丹需要外界的幫助。
楓丹的末日預言如同黑雲一般籠罩在芙寧娜的心頭。
這時候,鄰國須彌伸過來了友誼之手,
芙寧娜想,這大概是不能放過的。
如果有一天,楓丹真的遭遇到淹沒的危機,那麽再外地旅行的楓丹人就是最後的火種,
而鄰國或許就是楓丹人最後可以寄身的地方了。
想到這裏,
芙寧娜帶著標準的笑容:“關於通商的議題,我作為楓丹的神明,原則上是同意的,楓丹願意和一切友好勢力建交,也願與一切友好勢力通商交流……”
王道一微微挑眉,原則上可以,那就代表後麵肯定有轉折,
果然,芙寧娜又接著道:“不過,我對商業上的事情並不熟悉,而且我們作為神明,討論商業合作,也不合適,這樣吧,我們先定下意向,具體的內容,之後雙方可以舉辦一個商業交流會,讓雙方的人自己探討,如何?”
國家與國家之間開展商業合作,自然不像兩個作坊一樣,老板說一聲就可以了。
其中有大量的細節是需要反複商議的。
就比如說最基本的稅收問題。
什麽類別的產品需要收取什麽樣的稅。
光是這個問題,就隻是需要吵上一個月。
在加上雙方肯定要禁止一些東西的出口和流入,
哪怕雙方神明確認了合作可以成立,最終協議的確認估計也要半年以後了。
“當然,這個處理方案非常不錯,我之後會和布耶爾商議,派遣專業人士到楓丹來考察。”
“我們也會派出人員去須彌考察,商業會議的事情,就放在考察之後吧。”
芙寧娜依舊是標準的笑容,嗯,落落大方。
“第二個議題,關於教令院和科學院的合作事宜,
……抱歉,關於科學院的事情,實際上我已經很久沒有關注了。”
實際上,科學院的成立,芙寧娜是有助力的。
為了楓丹傳說中的預言,芙寧娜幾乎想了一切的辦法。
其中就有資助科學院,讓科學院監控水平麵,找出水麵上升的原因,從而解決預言。
如今楓丹水域中坐落的無數水域檢測建築,就是這一計劃的產物。
隻可惜,雖然科學院檢測到了水麵上升的數據。
包括每年上升多少,水域水質的變化,
但就是沒有找到上升的原因。
也拿不出解決水麵上升的辦法。
後來科學院更是發生了巨大的爆炸,
從那之後,芙寧娜就沒有怎麽關注過科學院了。
“那維萊特,關於科學院的資料,你那邊有嗎?”芙寧娜看向了一邊安靜坐立的那維萊特。
聽到芙寧娜的詢問,那維萊特輕輕點了點頭:“科學院在大爆炸後損失慘重,但依舊有許多精英研究員存活下來,其中一部分因為涉及爆炸案件,如今正在梅洛彼得堡接受看押,一部分繼續著他們的研究,還有一部分則是在科學院遺址上,對科學院進行修複工作。”
“那你覺得,如今的科學院可以和須彌教令院進行合作嗎?”芙寧娜接著問道。
如果是平常的時候,芙寧娜會裝作自己很懂的樣子,來對那維萊特指指點點。
但現在麵對赤沙之主的議題,芙寧娜反而放下了姿態,老老實實的詢問起那維萊特了。
“老實說,我並不看好,如今的科學院早已不是當初那個科學院了,雖然我們依舊有大量的精英研究員,但他們需要做的事情本身就很多,很難在擠出時間來進行交流。”
楓丹科學院大爆炸帶走了太多楓丹研究員中的精英。
而現在留下來的研究員,要麽是普通的研究者,要麽有大量工作要做,稍微空閑點的研究員,目前也在梅洛彼得堡‘深造’。
那維萊特沒有說謊,
科學院現在是真的抽不出人手來和教令院的人進行交流。
讓普通研究員去,最後肯定鬧笑話。
讓精英研究員去,會耽擱目前教令院的修複進度,
至於梅洛彼得堡的研究員,想一想都知道,那位‘公爵’是不可能放人的。
總不能讓教令院的人去梅洛彼得堡找人合作吧?
聽完那維萊特的話,
芙寧娜轉身看向王道一,露出一絲歉意:“抱歉,就像那維萊特說的,科學院目前並沒有能力與教令院進行合作。”
王道一微微點頭,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他原本以為楓丹方麵不會拒絕合作的,現在看來,當初的大爆炸,確實讓楓丹科學院損失過於慘重了。
哪怕到現在,也還處於恢複期。
想了想,王道一又開口道:“剛才你們提出,楓丹科學院正處於恢複階段,那麽我們可以修改一下合作事宜,
我也不瞞著你們,布耶爾對楓丹的智慧非常感興趣,如果你們願意的話,我們可以派遣大量基礎人員,來協助貴方的精英研究員恢複科學院,
我可以保證,這些基礎人員每一個都經受過高等教育,並且有一定的實驗基礎,是絕好的協助人員。”
如果要說須彌有什麽特產的話。
有人會說是須彌薔薇,也有人會說是蕈獸,或許還有人會說是其他的須彌獨有產品。
但在王道一的眼裏,須彌最大的特產,是龐大的學者隊伍。
須彌實習的免費教育製度每年都可以為教令院提供大量的學者。
雖然大部分學者都卡死在畢業這一關,但不代表他們什麽都沒有學到。
無法主政一方實驗室的他們,作為研究助手來用,絕對是不差的。
如果將這些卡在畢業設計關的學者派到楓丹來。
既可以光明正大的學習楓丹的技術,又可以幫助這些學者開辟一個新的論文科目。
嗯,雙贏,教令院至少贏兩次。
“嗯?教令院派遣基礎人員幫助科學院進行修複工作……”
那維萊特也愣住了,
他確實沒有想到王道一會提出這樣的合作方案。
雖然知道教令院肯定會帶走大量楓丹獨有的技術,
但教令院那大量經受過基礎科學教育的學者,也很饞人啊。
頓了頓,那維萊特還是沒有直接答應:“關於這點,我需要和科學院的負責人們商議,這個議題暫且押後吧。”
王道一點點頭,他本就沒有奢望直接達成目標。
隻要先埋下一顆種子,至於之後的事情,之後再說吧。
聊完兩個議題,
終於來到了今天的關鍵話題上,
王道一看向了那維萊特:“接下來,就是神明之間的秘密話題了,最高審判官閣下,可以給我們一個小小的私密空間嗎?”
王道一看著那維萊特,說著需要私密空間的話,
而那維萊特也看著王道一,並沒有退讓的意思。
王道一曾經某些行為,讓那維萊特非常不放心留下芙寧娜一個人麵對他。
雖然說對一個神明動手,基本相當於宣戰,
但……萬一對方真的就是想宣戰呢?
有時候,哪怕是幾乎不可能的可能,也是會發生的。
看著王道一和那維萊特沉默的對視,
芙寧娜眼眸裏糾結之色微微一閃,
本質上,她是認可那維萊特的意思的,她也不想和王道一獨自相處。
雖然內心的惶恐已經減弱了不少,但不代表芙寧娜不怕赤沙之主了。
相反,芙寧娜更怕赤沙之主了。
如果在神明會麵中,赤沙之主再次質疑她的身份,芙寧娜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證明自己了。
但,芙寧娜知道,如果她是一個真正的神明,那她就不能讓那維萊特留下。
神與神的會麵,自然不需要外人……外龍的保護。
留下那維萊特,反而是在承認她的身份有問題。
芙寧娜開口:“那維萊特,既然赤沙之主需要私密的空間,那麽就請你先出去吧,放心,對方不會傷害我的,不是嗎。”
最後一句反問是對著王道一說的。
王道一笑著點了點頭:“當然,芙寧娜女士,無論是之前還是現在,我都不可能傷害你。”
那維萊特看向芙寧娜,
會麵之前惶恐不安的芙寧娜現在眼裏隻有平靜。
似乎之前的惶恐都是假的。
“呼~好吧。”那維萊特點了點頭,起身離開。
於是,會客廳中隻剩下了王道一和芙寧娜。
壓下內心的擔憂,芙寧娜看向對坐:“那維萊特已經離開,那麽,現在可以說了吧,最後一個議題是什麽?”
王道一沒有立馬回答芙寧娜的問題,
而是揮了揮手,拿出一塊散發玄奧氣息的圓形法器。
使用了由螭之遺骸和大量珍惜材料,
王道一連夜打造出來的五星鎮器。
在今天來和芙寧娜會麵之前,王道一可是做了不少的準備。
其中包括偷偷摸摸在沫芒宮周圍布置了大量的鎮器。
得益於光之大權的偉力,光線扭曲之下,並沒有人發現沫芒宮實際上已經被鎮器包圍。
當王道一從塵歌壺中取出核心的五星鎮器之後,
原本靜默的鎮器法陣悄然運轉,
一個小型的【欺天】法陣被勾連起來。
一瞬間的時間,沫芒宮周圍出現大量的薄霧。
會客廳外,
那維萊特神色一變,他的感知力被幹擾了。
他看向會客廳,眼神驚疑不定,他不知道王道一究竟動用了什麽手段,
反正現在芙寧娜和王道一完全從他的感知裏消失了。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他下意識的就想推門進去查看芙寧娜的狀況,
但很快克製了下來。
水並未發生變化,芙寧娜沒事!
而會客廳內,
芙寧娜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她隻看見王道一拿出一個圓形的法器,然後似乎啟動了什麽東西。
“你在幹什麽?”
芙寧娜質疑道,如果不是強大的心理素質,她現在已經想喊那維萊特了。
“接下來的話題,涉及的事情比較大,所以需要進行一些掩護。”
王道一笑著說道,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止,
一個個鎮器被啟動,大量的符文波動,將會客廳徹底籠罩,無形的力量將這裏包裹,隔絕了一切感知。
將整個【欺天】法陣激活,王道一稍稍的感知了一下,確認法陣效果達標後,才露出了笑容。
“好了,現在可以說真話了,芙寧娜。”
“什麽真話,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芙寧娜眼裏出現了戒備。
眼前這個家夥,似乎又在質疑她的身份了。
(可惡,早知道就不讓那維萊特出去了。)
(怎麽辦,怎麽辦,這家夥不會對我動手吧。)
芙寧娜內心稍稍有些後悔,以及驚慌。
看出芙寧娜的不安,王道一安撫了一句:“放心,我不會對你出手的,你也不會有安全問題,現在的你,比任何時候都安全。”
“你究竟想說些什麽?”芙寧娜卻愈發的不安。
好像一隻偽裝得很強大的幼獸,被獵人逼到了死角一般。
幼獸嘶吼著,想要嚇退獵人,
卻不知道獵人已經完全看透了它的底細。
“我已經和芙卡洛斯見過麵了,芙寧娜。”王道一輕聲說道。
芙寧娜眼裏出現一絲驚疑,但很快消失,她抬起下巴:“真是可笑,我就是芙卡洛斯,我也是芙寧娜,赤沙之主,你是瘋了嗎?”
麵對直接質疑自己身份的王道一,芙寧娜好像又有了勇氣一般,直接開口罵道。
嗯,如果不考慮她下意識躲閃的姿態,那她確實很勇敢。
麵對芙寧娜的否認,
王道一微微挑眉,也是,自己想的太簡單了,
如果這麽簡單就可以取得芙寧娜的信任,那五百年來的時間裏,芙寧娜早就該露怯了。
芙卡洛斯將芙寧娜放到水神的位置上,已經足足五百年了,
也就是說,芙寧娜已經隱瞞了五百年的秘密。
想要一句話,就讓保密了五百年的人敞開心扉,多少有些不自量力了。
那麽,
究竟該怎麽取得芙寧娜的信任呢?
王道一開始了回憶。
對麵,芙寧娜看著王道一陷入回憶的無神眼眸,忽然有些害怕,
這個家夥口口聲聲說不會傷害她,不會反悔吧。
(不管了,就是他動手,哪怕是死!我也不能否認自己水神的身份,絕對不能!)
芙寧娜依舊記得自己誕生的那一天,她對自己說的話。
為了楓丹,為了所有人,自己的身份也絕對不能被否認!
陷入回憶的王道一不知道芙寧娜內心的小劇場。
他現在在想一件事情。
既然芙卡洛斯拜托他照顧芙寧娜,那就必然留下了讓芙寧娜相信的憑證。
不然的話,哪怕最後芙卡洛斯的計劃成功了,芙寧娜又憑什麽相信王道一是來照顧她的。
而王道一和芙卡洛斯相遇的地方,是芙卡洛斯的意誌空間,
也就是說,讓芙寧娜信任的憑證,絕對不是什麽實體物品。
那麽,芙卡洛斯給王道一留下了什麽呢?
眼裏精光一閃,王道一露出笑容,
是話,
自己和芙卡洛斯交流的一切,隻有話語是可以被帶出意誌空間的。
所以取得芙寧娜信任的憑證,隻有話語!
那麽,當時的芙卡洛斯,說了什麽話語呢?
靈光閃動,王道一很快抓住了一句話,
是關於芙卡洛斯對芙寧娜身份的解釋——‘芙寧娜就是芙卡洛斯,芙卡洛斯就是芙寧娜,我就是【我】,我是鏡子裏的她,她是現實裏的我,我們是水神。’
芙寧娜就是芙卡洛斯,芙卡洛斯就是芙寧娜?
是這句嗎?
不,不對,這點就是芙寧娜自己堅信的事情,絕對不是取得芙寧娜信任的憑證。
排除掉這句,
所以,取得芙寧娜信任的話語,應該就是——我是鏡子裏的她,她是現實裏的我。
抓住了關鍵的憑證,王道一意識回到現實世界,
失神的眼眸重新靈動起來,看向了對麵戒備的芙寧娜。
“她是鏡中的你,你是現實中的她。芙寧娜,我沒有欺騙你,我真的見過她了。”
王道一溫和的說道。
安靜,氣氛瞬間安靜了下來。
芙寧娜一深一淺的眼眸中,出現一絲不可思議。
鏡子中的她——這是她內心深處最大的秘密,從未向外人吐露過的秘密。
“這是她告訴我的秘密,芙寧娜,你應該知道,除了你,隻有她會知道這個秘密。”王道一繼續道,聲音溫和且緩慢。
芙寧娜微微顫抖起來,
當情緒崩潰的時候,哭是沒有聲音的。
豆大的淚珠從女孩的眼角滑落,
滴答,滴答,
淚珠掉落在茶幾上,摔成一朵朵水花。
淚水,蘊含這人類最極端的情緒。
無論是喜是悲,是怒是哀。
淚水是不會騙人的。
至少,芙寧娜的淚水不會。
“對,對不起,我,我隻是……”
察覺到自己的眼裏流出淚水,芙寧娜忽然有些驚慌的解釋起來。
她下意識的認為自己不應該落淚。
神明怎麽能落淚呢,不是嗎?
“不,不需要解釋,芙寧娜,哭吧,大哭一場,以後你不需要自己背負這個秘密了。”
“這個房間裏,我已經布置好了,無論你做出什麽樣的舉動,都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這是屬於你的安全空間。”
“發泄吧,喊出來吧,無需表演,無需背負,我以神明的名義,向你承諾,不會有任何隱患,你的身份將得到我的承認。
你將是【絕對偉大】的神明。”
看著眼前這個女孩,王道一平靜的內心還是出現了一絲漣漪。
眼前這個女孩,她的命運和被囚禁五百年的納西妲何其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
納西妲是被大賢者他們囚禁了五百年。
而芙寧娜,是被自己囚禁了五百年。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芙寧娜比納西妲更慘。
納西妲至少還有夢的權柄,她在夢中有許許多多的朋友。
蘭那羅,小朋友,納西妲在夢中依舊可以感受世界的美好。
而芙寧娜,她看似錦衣玉食,但實際上沒有任何朋友,她背負的秘密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從王道一說出鏡中的她後,芙寧娜直接崩潰流淚就可以看出來,這位‘水神’的內心,究竟背負了多麽巨大的壓力。
聽到王道一的話,
芙寧娜鼻子發酸,內心的委屈和壓力再也控製不住,
蘊含濃烈情感的眼裏從她眼裏奔湧而出。
充滿發泄之情的哭聲在房間內響起。
芙寧娜已經忘記了痛哭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五百年太短,短得好像和鏡中自己的會麵就在昨天。
五百年太短,短得好像自己忘記了扮演了多久的神明。
可五百年又太長,長的自己數不清盡力過多少次失望。
長的自己遺忘了怎麽樣做一個普通的人。
正常的笑,正常的哭,正常的言談舉止。
似乎都在這五百年中離自己而去。
明明自己失去了那麽多,可自己依舊不敢有任何遺漏。
悲傷嗎?難過嗎?傷心嗎?
芙寧娜常常在內心悄然問自己。
但最後的答案卻是——自己早已麻木。
五百年的時光,如同一場漫長的戲劇,
自己為了扮演名為【水之神】的角色,已經忘記了名為【芙寧娜】的普通人是怎麽樣的了。
直到今天,直到眼前這個人,不,這位神明的出現,
芙寧娜終於記起來,原來,自己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而已。
五百年的壓力,終於有了釋放的地方。
五百年的委屈,終於有了傾述的目標。
許久,
會客廳中回**的哭喊聲終於稍稍平息,唯有些許哽咽聲存留。
“不,不好意思,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哭過了。”
芙寧娜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好意思,
這一刻的她,終於有了一絲普通女孩的羞澀。
在別人麵前痛哭流涕,確實讓她有些羞澀。
“沒事,比起你堅守的時間來說,區區半小時的哭泣,根本不算什麽。”王道一溫和的說道。
聽到王道一這樣說,芙寧娜反而更不好意思了,
有那個女孩願意被人調侃哭泣的。
“不,不要說這個了,對了,她讓你來找我,是因為預言可以被解決了嗎?”
芙寧娜很快將注意力轉回了正事上。
哭一下,喊一下,發泄一下就可以了,
唯有預言,楓丹的子民才是最重要的。
假借了神明之名的女孩,從來都對得起這個位置。
“不,預言還沒有被解決。”王道一微微搖了搖頭。
芙寧娜微微一滯:“那……”
“你還需要繼續扮演水神,芙寧娜,唯有你繼續扮演水神,預言才會被解決。”王道一說道。
芙寧娜眼眸有些失神,
這不是她第一次聽見這句話了。
五百年前,鏡子裏的她就是這樣說的,
唯有她扮演好水神,讓所有人都相信她是水神,預言才有挽救的機會。
“可,可我一直在找辦法,我派遣了大量的人去尋找預言的解決辦法,我支持了科學院的建立,我查詢了無數的資料,但我還是解決不了預言的到來,楓丹的水麵,已經越來越高了。”
芙寧娜有些激動。
她承受的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解決預言危機。
隨著楓丹水麵的逐漸上漲,芙寧娜內心承受的壓力也愈發巨大。
“放心,她已經找到了預言的解決方案,你相信她的對麽,就像她相信你可以做到一樣。”
王道一鼓勵道。
說實話,芙寧娜可以堅持五百年,這種毅力,隻能用恐怖來形容,
或許芙卡洛斯自己都是在賭,她賭自己人性的一麵可以做到這一切。
很顯然,芙卡洛斯賭贏了。
芙寧娜幾乎交出了一份完美的答卷。
唯一不完美的,隻有芙寧娜自己受了傷,五百年的傷。
“那,那我還要做些什麽嗎?”芙寧娜有些弱弱的說道。
在王道一麵前大哭一場後,芙寧娜終於露出了柔軟的一麵。
王道一想了一下,決定給芙寧娜一些信息,也提高一下她的自信:“嗯……,芙寧娜,你知道楓丹預言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嗎?”
“海平麵上升,楓丹人溶解在水中,然後水神獨自在神座上哭泣。”芙寧娜想都沒想,直接回答道,
外人都以為水神不在意這個預言,但實際上,這個預言已經如同夢魘一般纏繞了她五百年,她幾乎不需要思考就可以說出來。
“沒錯,預言之所以是預言,那是因為它是未來的曆史,所以它必然會發生。”
必然會發生!
芙寧娜小臉慘白,如果預言必然會發生,那麽她現在做的還有什麽意義。
看見芙寧娜的臉色,王道一連忙解釋道:“預言的發生,和預言的結果是沒有強關聯的,我們要促進預言的發生,但避開預言的結果。”
芙寧娜慘白著小臉,眼神中帶著清澈的愚蠢:“什,什麽意思?”
預言,命運,未來,這些東西哪怕對神明來說都是非常高深的知識。
對芙寧娜來說,更是難以理解的東西了。
“也就是說,想要拯救楓丹,我們要走完預言的流程,即楓丹被淹沒,楓丹人會溶解,水神在神座上獨自哭泣。
而我們要做的,就是要扭轉一些東西,比如楓丹人全部溶解在水中,就是我們要改變的東西。”
芙寧娜眼裏清澈的愚蠢少了一點,多出一絲懵懂:“所以,我的任務就是坐在神座上哭?”
“非常棒的理解,芙寧娜,你簡直就是天才。”王道一豎起大拇指,誇獎了一句,
“海平麵上升是已經在發生的事情,所以不需要去管它,
楓丹人會溶解在水中,你也知道了,是關於原始胎海的秘密,關於這個,鏡中的你已經有安排了,你隻需要相信她就可以。
所以,你的任務,就是這最後的時刻,完成最後的演出。”
“最後的演出……我會獨自在神座上哭泣?”
“沒錯,作為五百年的表演大師,哭戲,對你來說,應該不難吧?”王道一笑著說道。
芙寧娜還有些懵:“不,不難,但,我為什麽要哭?”
哪怕在戲劇表演中,哭泣也是需要理由的,
總不能直接沒有理由就開始哭吧,那肯定是一出爛戲了。
聽到芙寧娜的疑問,
王道一眼眸內深邃的氣息流轉,
時間之權柄在神魂深處熠熠生輝,
一幅幅屬於未來的畫麵出現在王道一的眼眸中,
那是沒有他插手的未來,
那是偽·【水神】眾叛親離的未來,
那是芙寧娜心如死灰,絕望哭泣的未來。
眼裏閃過一絲悲憐,王道一扯著笑容,開口道:
“關於這個問題,自然會有人幫你的,你隻要記得,你要堅守你是水神的說法,等時間到了,你就知道什麽時候該哭泣了。”
不裝了,我給芙寧娜開個掛,那又如何呢?
當初我可以救納西妲,
現在我就可以幫助芙寧娜!
芙卡洛斯都能以身入局,企圖勝天半子,
那我幫上一把,又有何妨呢!
王道一內心嗤笑著名為命運的敵人,然後重新看向芙寧娜:“不過,芙寧娜,你需要聯係一下你的演技哦,最後哭泣的時候,一定要絕望,心如死灰的絕望。”
芙寧娜微微發愣,感覺對方好像是在為難她。
什麽叫心如死灰的絕望?她不懂啊。
“你就設想一下,一切計劃都完蛋了,楓丹死定了,五百年的堅持白費了,到時候想著這些哭就行。”
聽著王道一的話,芙寧娜微微想象了一下,
然後心髒傳來難以想象的悸動,駭然的大恐怖出現在芙寧娜腦海中,
絕望,幽深的絕望,
漆黑,徹底的漆黑,
芙寧娜眼睛帶著茫然與空洞,
一滴滴淚水就這樣滴落了下來。
正當芙寧娜沉浸在絕望中的時候,
耳邊傳來了鼓掌聲,神情恢複了過來,
就看見王道一在鼓掌:“不錯,非常不錯,芙寧娜,你果然是楓丹最好的歌劇演員!”
(誰給你演了啊!!!!!)
芙寧娜內心破口大罵,但依舊在回味著剛才的絕望。
她已經知道,最後的最後,她的落幕表演需要怎麽樣的哭泣了。
“我會,給自己五百年的堅持,獻上最完美的落幕表演!”
芙寧娜輕聲呢喃道。
王道一的出現,對芙寧娜預示了她等待五百年的時刻終於要到來。
事到臨頭,芙寧娜內心的壓力反而小了下來。
有鏡中的自己在,有一位幫忙的神明在,
預言一定可以被逆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