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看著懸浮在優菈身邊的堅冰之印,眼裏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但欣喜隻是一閃而過,便湧現出憤怒,
“優菈·勞倫斯,你是要對族人揮動你的大劍嗎?”
優菈神色冰冷:“所以,祖父的選擇是拒絕嗎?”
“哼,是騎士團的教育,讓你連族人都可以下得去手了嗎?小優菈,我真的很失望。”老人看著優菈,然後揮了揮手,“抓住她,然後去騎士團問罪。”
老人一聲令下,原本群情激奮的勞倫斯紛紛衝向了優菈,對他們來說,優菈就是叛徒,不值得他們留手。
於是,麵對一柄柄利刃,優菈神色冷漠,手中大劍舞動。
在幻境中殺戮無數野獸的舞蹈,出現在勞倫斯的莊園中。
雖然勞倫斯家族的教育中有戰鬥和武技,但麵對堅冰之印的執掌者,浪花騎士優菈,這些普通的勞倫斯族人還是太弱了。
在優美的舞姿下,大劍揮舞中,一個個勞倫斯族人被劈飛出去,
雖然優菈內心最後的親情聯係著她,讓她沒有完全下死手,但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也已經是滿地哀嚎了。
隻有老人以及老人身邊的少數人,還站立在那裏。
“祖父,你們擋不住我的,最後一個機會,做出改變,或者,消失。”
看著滿地哀嚎的勞倫斯,又想起幻境中衝破獸潮,滿身傷痕依舊笑著的勞倫斯先祖,優菈內心愈發堅定。
如果這些勞倫斯依舊不肯悔改的話,那就讓他們消失吧,勞倫斯之名,便在她手中終結。
優菈麵前,被人保護著的老人微微搖頭,看著地上哀嚎著的族人,老人有些失望。
不是對這些族人的失望,而是對優菈的失望。
不是失望優菈對族人動手,而是失望優菈不夠狠。
他轉頭看向冷漠的優菈,卻在那冷漠之下看見了優菈對族人的牽絆,
露出一個失望的笑,老人推開了保護著他的勞倫斯侍衛。
優菈·勞倫斯,我的孫女啊,哪有改革不死人的。
仁慈是無法推動改革的,唯有鐵與血,才能震懾住勞倫斯啊。
溫妮莎曾經給了我們仁慈,但勞倫斯依舊沒有改變啊。
老人的內心瘋狂的嘶吼著,拄著地麵的手杖一抬,一柄鋒銳的長劍被抽了出來。
老人佝僂的身子瞬間挺拔,用不符合他年齡的速度衝向了優菈。
優菈眉頭一皺,連普通族人她都沒有下死手,麵對自己的祖父,她又怎麽會下死手呢,
於是,麵對老人的瘋狂進攻,優菈居然變成了防守。
“狠下心,狠下心,優菈,狠下心。”老人手中的劍鋒愈發淩厲,內心對著優菈怒吼著。
終於,在麵對老人刺向她脖頸的劍鋒,優菈大劍橫掃,想要將其格擋。
但,下一刻,老人眼裏出現一絲喜色,手中長劍一鬆,身軀撞向了優菈手中的大劍。
在其他勞倫斯的眼裏,就是優菈一劍將老人劈飛了出去,落在地麵上,生死不知。
但優菈很明白,她剛才隻是想格擋而已,
“祖父……”
邊上,看見家主被優菈一劍劈飛,狂熱的勞倫斯們瞬間暴怒,他們再一次的衝向了優菈,向優菈揮動著手裏的武器。
“既然如此……”
優菈內心來不及悲戚,看著周圍衝鋒過來的勞倫斯,手中大劍之上,冰元素開始匯聚。
真正的殺戮,開始了。
另一邊,
倒在地上,老人的嘴角微微勾勒,雖然他知道自己大概就要死了,但他很開心。
作為勞倫斯家主,他並非沒有想過要改革,但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千年的歧視,讓勞倫斯和普通蒙德人之間已經無法調和了。
作為勞倫斯家主,他隻能盡力的去維護族人的利益。
於是,在他的維護下,越來越多的勞倫斯站到了蒙德子民的對立麵。
他的目光比很多人都要遠,也看出了勞倫斯已經虛弱到完全影響不到騎士團了。
所以,在聽到辛焱的反抗之歌後,
老人忽然有了一個想法,
勞倫斯中並非所有勞倫斯都是站立在蒙德子民對麵的。
如果將勞倫斯劃分成兩個部分,是否可以讓沒有站在蒙德子民對麵的勞倫斯延續下去呢?
於是,老人想到了優菈。
這個出身於勞倫斯,卻加入了騎士團的女孩。
或許才是勞倫斯延續下去的關鍵。
但老人很明白,優菈·勞倫斯,同樣也不被蒙德子民信任,她隻是被西風騎士團信任而已。
如果想讓優菈·勞倫斯被蒙德子民信任,那最好也是最直接的辦法,那就是——大義滅親。
唯有讓優菈·勞倫斯的大劍之上,沾染上勞倫斯的血,才能讓蒙德子民相信,優菈·勞倫斯,是真正脫離了勞倫斯家族的,是可以信任的。
這樣,優菈·勞倫斯才能帶上一小部分不想繼續和蒙德子民對抗的勞倫斯延續下去。
隻是,
老人艱難的轉頭,看向了愈發冰冷著臉,揮動大劍的優菈,
“抱歉孩子,弑親之惡,隻能讓你背負了。”
老人緩緩閉上了眼。
人群中,優菈一劍劈飛一個勞倫斯,察覺到一絲目光,轉頭看向了不遠處地麵上的老人,卻隻看到最後一絲歉意。
“祖父……”
內心微微一痛,優菈不知道是為什麽,自己明明那麽討厭這些族人,是他們讓勞倫斯的名字越來越臭,是他們讓自己經曆難以想象的磨難才走到今天這一步。
但是看見祖父閉上眼的那最後一絲歉意,優菈還是心痛了。
但內心的悲痛,並沒有讓優菈的大劍停頓,反而愈發猛烈了起來。
優美的舞姿發生變化,一絲絲殺伐之氣顯露。
舞蹈不再優美,反而多出些許的鐵血。
終於,
優菈的耳邊不再有喊殺聲,
那些人不是倒在了地上,就是在角落裏畏懼的看著她。
她將這些勞倫斯的膽氣殺沒了。
不遠處,
一個中年人蹲在老人屍體的旁邊,悲傷的落下了淚。
優菈認識他,
老人的長子,某種意義上,算是優菈的叔伯。
也是之前讓優菈來見老人的那位勞倫斯。
優菈提著大劍,緩步走向了中年人。
但中年人並未有任何的動作,隻是抱著老人的遺骸,眼眸中有撒不去的悲傷。
似乎當初那個驕橫的勞倫斯,並非眼前之人一般。
“父親他並沒有怪過你。”當優菈提著大劍靠近後,中年人忽然開口道。
優菈腳步一頓,
中年人沒有反應,隻是陷入了回憶中,
就在之前優菈來見過老人後,中年人曾經想問老人,勞倫斯家是不是真的沒救了。
而當時老人的答案是:是。
中年人並不笨,在老人拔劍衝向優菈的時候,他就明白了一切。
老人要用自己的命,讓優菈和勞倫斯之間完成最後的切割。
罪惡的勞倫斯將被埋葬,
而新的勞倫斯,將在優菈的劍鋒之上誕生。
舊貴族的勞倫斯已經沒救了,
但新的勞倫斯同樣可以誕生。
“優菈·勞倫斯,堅冰之印的執掌者,勞倫斯家族最後的‘榮光’,去吧,去你祖父的房間,那裏有他留給你最後的饋贈。”
中年人悲傷的抱著老人的屍體,對著優菈說了一句。
優菈冷漠的看著他,想開口問些什麽,但卻說不出口。
於是,她提著大劍,向勞倫斯莊園的後麵走去,老人……勞倫斯家主的房間,就在那邊。
另一邊,
騎士團大樓中加班的琴也收到了消息。
她一臉驚駭的看著傳來消息的巡邏騎士。
“你是說,優菈殺進了勞倫斯莊園?”
巡邏的騎士眼裏同樣帶著驚駭,但還是用力的點了點頭:“是的,琴團長,我們的人還在那邊監視著,我來之前,優……優菈隊長已經和勞倫斯家的人打起來了。”
巡邏的騎士並非優菈小隊的,但現在稱呼起優菈來,也不自覺的改成了優菈隊長。
衝擊勞倫斯莊園啊,多少蒙德人想做卻不敢做的事情。
琴臉色大變,猛得站起身來,
“召集所有在騎士團的騎士,我們去勞倫斯莊園。”
琴擔心優菈的舉動,會引爆勞倫斯這樣的舊貴族和騎士團之間的炸藥,讓蒙德陷入動**。
雖然勞倫斯如今的力量在騎士團麵前不值一提,但別忘記了,大團長抽調了騎士團八成的力量。
如今在蒙德城內的騎士,並非騎士團主力啊。
所以,琴立馬召集了騎士,匆匆的趕往勞倫斯莊園,希望可以在事態失控前控製事態發生。
另一邊,
果酒湖畔,王道一看了一眼溫迪,嘴裏不見嘖嘖稱奇:“真是夠狠的啊,這也在你的算計中嗎?巴巴托斯。”
王道一想過優菈會用武力脅迫勞倫斯家族發生改變,但他是真沒想到那位勞倫斯家主會用自己的命來給優菈鋪路啊。
不得不說,勞倫斯這個家族,有點東西的,
他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啊。
“不,我的想法,原來是讓勞倫斯的人踏上旅途,見證不一樣的世界,現在的話,似乎我們都小瞧了優菈·勞倫斯的決心,以及看錯了勞倫斯家主的想法。”
溫迪並沒有算計失敗的失望,反而有些開心。
無論是優菈改變勞倫斯的決心,還是勞倫斯家主給優菈鋪路的犧牲,都讓巴巴托斯重新看見了勞倫斯在心靈上的閃光。
似乎,勞倫斯還沒有到沒救的地步。
“那就繼續看吧,不錯的故事呢。”
王道一咽下一口香菱的愛心特製酸味飲料,感受著口中酸苦甜輪回的味道,嘴角微微抽搐,目光重新投向了勞倫斯莊園。
勞倫斯莊園,
優菈在族人們恐懼的注視中,走入了族長的房間,
房間很大,符合勞倫斯奢侈的習慣,但房間內的裝飾並不多,甚至有些簡單,讓空曠的房間顯得有些冷清,
在房間的一邊,靠近門窗的地方,有房間裏為數不多的家具,一張書桌被擺放在那裏,
優菈目光轉動,看向了書桌上,擺放整齊的信封,
信封上,赫然寫著——【優菈·勞倫斯親啟。】
“祖父……”
優菈呢喃了一聲,走向了書桌,伸手拿起了信件,緩緩打開:
【優菈·勞倫斯親啟,
小優菈,當你看見這封信的時候,祖父大概已經死了吧,
作為勞倫斯的族長,我沒能帶領勞倫斯複興,
作為你的祖父,我沒能給你美好的童年,
抱歉,到了這種時候,我還要讓你背負勞倫斯之名,
從很早很早之前,我就看見了勞倫斯絕望的地步,
我們在蒙德幾乎沒有了希望,
你知道嗎,小優菈,當你接過堅冰之印,
在蒙德子民和勞倫斯雙方的指責下,選擇加入騎士團的時候,
我的內心有多麽的開心,
這是轉機,勞倫斯等待千年的轉機,
所以,今天你問我是否生氣,
我的真實答案是,不生氣,我很開心。
隻有一個被騎士團接納的勞倫斯,才有可能讓勞倫斯複興,
而如今,你已經被騎士團接納,
接下來,就該讓你被蒙德子民重新接納了,
當你的大劍沾染勞倫斯的血,
當你背負弑親的惡名,
勞倫斯的罪惡將與你切割,
你將作為浪花騎士優菈,重新被蒙德子民接納,
請不要悲傷,
小優菈,在勞倫斯家族內,也有很多厭倦了的人,
請帶著他們,脫離勞倫斯的惡名,重新開始生活吧,
讓勞倫斯的罪惡在祖父的身上終結,
讓新的勞倫斯在你的手中誕生,
最後,
對不起,小優菈。
——勞倫斯,絕筆。】
優菈右手握拳,手指有些蒼白,
微微顫抖說明了女孩如今的情緒並不平靜,
“真是無禮呢,到了這種時候,還在算計我,真是無禮的祖父呢。”
優菈銀牙緊咬,眼眸微微泛紅,捏著手中的信件,帶著微弱的哭腔。
另一邊,
勞倫斯莊園的門口,
大量的西風騎士集結,將這裏重重包圍,
琴帶著幾個親衛騎士走進了勞倫斯莊園,
進入莊園,首先看見的便是滿地的勞倫斯,
有的已經死了,有的正在哀鳴。
“這……”
琴來之前已經預料到了優菈和勞倫斯家族的衝突會很嚴重,
但她怎麽也沒有想到,優菈會真的在勞倫斯莊園內大開殺戒,
這些可都是她的族人啊。
不過,琴到底是騎士團的代理團長,目前蒙德城的最高領袖,
隻是微微一滯,便恢複了過來,
腳步不停,走到了莊園中,看向了依舊在悲傷的中年人,以及他懷抱中失去生命氣息的老人。
“勞倫斯家主……”
琴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勞倫斯雖然已經沒落,但作為勞倫斯的家主,現在就這樣死在了自己的莊園中,
琴甚至感覺下一刻勞倫斯家族就要和騎士團開戰了。
中年人緩緩抬起頭,眼裏帶著死寂:“原來是琴團長啊,優菈很快會回來,一切都結束了。”
琴:……
她一時間都分不清到底什麽狀況了,
為什麽,勞倫斯家族死了這麽多人,甚至連老家主都死了,
而老家主的長子,理論上的勞倫斯新家主卻如此的……平靜。
收回看向老人屍體的目光,琴重新看向身邊的騎士:“通知教會,救治傷員。”
無論如何,
勞倫斯家族都是蒙德的開拓者,
她不可能看著莊園內這些傷者在哀嚎中死去。
琴身邊的騎士也搞不清狀況,但既然代理團長說話了,他們就照辦。
轉身出門,通知教會的牧師去了。
於是,等優菈平複了心緒,從族長房間內出來後,
就看見了西風教會的牧師在救治被她砍翻在地的勞倫斯族人。
緩步走到中年人身邊,優菈伸手拂過老人的臉龐,
優菈眼眸裏閃過一絲悲傷,但很快被冷漠替代。
她環視了一圈,極具侵略性的目光掃過一張張恐懼的臉,
“從今以後,我就是勞倫斯家族的族長了,誰讚成,誰反對?”
優菈冰冷的聲音在勞倫斯莊園內回**,
無人應答,也無人反對,
“既然沒有人說話,那麽,我就是新任族長了。”
優菈自顧自的說道,
“第一個命令,收拾莊園,回去休息,明天為上任族長舉辦葬禮。”
優菈的聲音剛落,
他身邊的中年人便露出不解的神色,然後連連擺手:“不,不可以。”
他知道老人的想法,老人希望勞倫斯的一切罪惡在他身上終結,
如果優菈為老人舉辦葬禮的話,
那就代表了優菈繼承了老人的正統地位,
也就繼承了罪惡的勞倫斯。
她便不是反抗者了,變成了奪權者。
這不符合老人生前的期望。
優菈冷冷的看了中年人一眼:“我才是族長,你隻需要服從我的命令,不需要質疑。”
她當然知道中年人在擔心什麽:“勞倫斯的罪惡會被終結,但不是這種方式,我們的榮光來自於反抗與開拓,那麽,我們的罪惡也應該終結於反抗與開拓。”
然後,優菈不再理會中年人,
目光看向了一邊的琴,
“抱歉,琴團長,今天發生的事情有些多,一時間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等明天葬禮結束後,我會仔細向您解釋的。”
“另外,感謝您帶人救治我的族人。”
琴沉默了一會,最後還是選擇了相信優菈。
轉身,對著騎士們揮揮手:“撤離吧。”
騎士們撤退了,
而教會的牧師們對勞倫斯族人們進行了簡單的治療後,也連忙離開了。
她們可不敢駐留在勞倫斯莊園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