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淡淡的陽光,透過木牆間的縫隙,灑落在一張簡陋的臥榻之上。
這臥榻雖然簡陋,上麵鋪著的卻是一張精致的貂皮,一名女子蜷縮著身子,裹在一團不算太厚的棉被裏。昨夜的風雪很大,她似乎一夜都沒有睡好。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她緩緩鑽出被窩,疲憊地伸了伸四肢。
“是陽光,出太陽了!”
她一骨碌下了臥榻,披上一件外衣,就興奮地往門口走去。
隨著屋門被打開,一陣寒風刮了進來,凍得她打了一個寒顫,又縮了回去。
“什麽鬼天氣、鬼地方嘛,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她埋怨了幾句,忽然提高嗓門尖叫道:“跟屁虎——”
斜對麵的一座小木屋內,猛然奔出一名虎頭虎腦的年輕人,手中提一把劍,隻穿了一件薄衣,便往這邊衝了過來:“師姐,你怎麽了?你還好嗎?”
“誒,怎麽衣裳都不穿好跑就過來了?”
這人正是樂遊,剛才大聲叫喚的那女子自然是祁妙菱,他聞言沒好氣地道:“聽你叫得那麽慘烈,我還以為來了什麽壞人,真是豈有此理。”
“你說什麽?竟敢這麽對你師姐說話?”祁妙菱伸掌欲打。
樂遊趕緊一溜煙地跑了出去,逃回自己的小屋,把門關好:“師姐切莫跟來,我換好衣裳才能出來,如果有什麽事情,請稍待片刻。”
“你趕緊滾出來,給我多拾一點柴回來。昨晚半夜就斷了火,可凍死人了。”
樂遊氣鼓鼓地走了出來,他這時已披上了一件外衣:“你一大早跟叫魂似的,就為這事?我昨晚可比你慘多了,白天拾來的那點柴都讓你拿去了。”
祁妙菱忽然換上了一副笑臉,探出半個頭道:“你是一頭猛虎嘛,晚上睡覺哪還用得著生火取暖?說出去豈不折了威風,獨讓翠桃姐小瞧了?”
聽到翠桃兩字,樂遊心中浮起一絲暖意,臉上盡是滿足的笑容。
“瞧瞧那身肌肉,嘖嘖……真結實,真有魅力。”
樂遊雖然知道這位師姐是在故意捧人,但心中也十分享受,好話畢竟中聽。他揉了揉冰涼的臉蛋,道:“師姐,要不咱們回家去罷?今年這天氣,比去年還糟糕。”
“你沒聽山上的道士說嗎?現在大雪封山,連路都沒有了。”
“唉,這剩下的日子還很長啊,可怎麽熬?”
祁妙菱也有些懊惱,氣道:“就說那些臭道士真可惡,給咱們送吃的,送用的,就是不給咱們送生火的,真想衝上山去將他們的房子拆了當柴燒。”
樂遊沒好氣地道:“師姐,你倒是想上去,可上得去嗎?人家能給咱一口飯吃,那也算是仁至義盡了。你打傷了他們的人,人家還沒跟你計較哩。”
“你怎麽跟師姐說話的?我看你就是欠揍,胳膊肘盡往外拐。”
樂遊趕緊跑遠,作揖道:“行了行了,師姐你別鬧了,我這便給你拾柴去。”
他走了幾步,自怨自艾地道:“這雪厚的呀,想找幾根柴,比河裏撈魚還難。”忽又回頭,朝山坡下道:“一會吃的送來了,記得給我留點啊。”
祁妙菱道:“知道啦。趁著天氣好,切莫偷懶,多拾一點回來。”
樂遊才懶得理她,自顧自地往雪地裏走去,發現隆起的積雪便用劍鞘撥開來看,忙活了好一陣子才尋得三兩根可以當柴的枯枝,附近的山林似乎早被他搜刮空了。
他揉了揉被凍得通紅的圓臉,臂下夾著那幾根枯枝,往更遠處走去。
剛走出幾步,那邊樹林裏傳來一陣浪**的歌聲:“采花采花,花在何處?晨光灼灼,玉骨依依。我裳泥泥,采花之故。我心杲杲,采花之故……”
“什麽人?”樂遊喝問了一聲。
歌聲戛然而止,林中傳來一個聲音:“誒,有人。可惜聽著像是一個男人。”
樂遊麵容一緊,手往劍柄摸去:“什麽人!”
“哈哈,采花的人。”林中走出一名邋遢大漢,身穿女人衣裳。
此人臉上帶了一張樹皮麵具,兩腮上雜亂的黑須比洗鍋的刷子還要髒膩,老遠便聞到了一股汗臭之味,身上汙得沒有一根潔紗,卻偏偏裝著一副風度翩翩的神態。
樂遊登時有一種想吐的感覺,心中直呼“妖孽”。
隻片刻間,那人已到了近前,樂遊趕忙退了幾步:“采花?你這人穿得不男不女,是哪裏冒出來的怪胎?快點如實答來,否則有你苦頭吃了。”
“你說我這衣裳?前幾日采花盡興之時,取下來留作紀念的。”
“瘋子!”樂遊嘀咕了一句,他根本不知道對方在說些什麽。
那人湊了過來,怪笑道:“一會啊,你這衣裳也得取下來。”
“你要幹嘛?”樂遊寒意陡生。
“幹嘛?嘿嘿……你猜啊。我在這冰天雪地中奔走好多天了,別說是美人花,就連一個卷毛獸都沒有遇到,今日將就著拿你打打牙祭,先讓我親一個啦……”
那人說著便伸手抱了過來,樂遊見了對方這模樣,尖叫著拔腿就跑:“啊……原來是個無恥**賊。我的娘哩,鬼啊……”他嚇得連拔劍反抗的勇氣都沒了。
“嘿嘿,人家都這麽稱呼我。別走嘛,我可是個與眾不同的**賊。”
跑了一陣,樂遊緩過神來,忽然止步轉身,長劍出鞘:“我殺了你這妖孽。”
“嘿嘿,美人花個個帶刺,與我歡好之前總要玩點花樣,沒想到你這醜匏瓜也喜歡這個調調?也罷,我就陪你玩玩。”那人怪叫一聲,伸爪欺來。
樂遊長劍一動:“我廢了你這狗爪子!”
那人卻是不慌不忙,手腕一抖,先是一爪將劍鋒吸住,緊接著變抓為拂,一連數指彈在那劍身之上,錚錚錚數響,隻把樂遊震得虎口發麻。
樂遊大吃一驚,沒想到這鬼怪一般的人,竟然是位武學高手。
他忽然後躍一步,握劍的臂腕風輪般攪動起來,那劍光登時一盛,如層層巨浪,隨著他的腳步往前湧了過去,將地上的積雪都帶了起來,似乎一式強過一式。
那人再不敢怠慢,改為雙手應對,使的都是指法。說來也奇怪,不管樂遊的劍招如何變動,那人的十指都能如期而至,恰如其好地敲打在劍身之上。
樂遊越戰越驚,心都涼了半截,握劍的臂腕沉得都快提不起來了。
幾招下來,高下立見,他自知不是怪人的對手,再次轉身而逃。
他本能地往回疾奔,想要找個幫手,快到穀口的兩座小木屋時,忽然覺得不妥,又往別處跑去。但那怪人追得緊,他二人是一路追打著過來的,動靜很大,早把屋內的祁妙菱驚動了,她尖著嗓子喝罵道:“跟屁虎,叫你去拾柴,卻在這裏搗什麽鬼?”
“哈哈,有女人。”那人登時眼中放光,舍下樂遊,往那小木屋走去。
樂遊抽了自己一個嘴巴,忙追了過來:“師姐小心,來了個**賊。”
“來得好,本姑娘正閑得慌,就拿他祭劍,消遣消遣。”祁妙菱說著推門而出,提劍上了屋頂。那邊雪地裏果真有一陌生之人,她隻瞧了對方一眼,便幹嘔起來。
“美,真美!”那人往屋頂上瞧了一眼,搓著手癡癡笑道,“上天待我不薄啊,看到這美人花,登時覺得這幾天翻山越嶺的苦沒有白受。”
被如此髒醜之人輕薄,祁妙菱已氣得咬牙切齒,對方卻兀自說個不停。
“白天睡美人花,晚上睡醜匏瓜。”他說著回頭瞧了樂遊一眼,“你這匏瓜醜是醜了點,不過臉蛋圓得有趣,胖得可愛,美的看多了,正需要換個口味。”
祁、樂二人打了個寒戰,起了一身疙瘩,好似深夜看見了惡鬼一般。
“真是見了鬼了,這邊陲荒野果真什……麽東西都有。”
“還愣著幹嘛,快殺了這惡心的髒東西,我要挖了他眼睛,割了他舌頭,剝皮抽筋之後扔到山穀裏喂狼。”祁妙菱扯出長劍飛掠而下,憤怒與凶狠使她忘記了害怕。
聽了這幾句狠話,就連樂遊都膽氣陡增,心中的陰影已不複存在。
麵對氣勢洶洶襲來的兩把長劍,那人瞪大著眼睛兩邊瞧瞧,身子竟一動不動。
難道對方已被嚇傻了?這是祁、樂二人的第一想法。就在長劍快及對方那一身髒衣的時候,眼前突然起了一陣旋風,一道人影螺旋而起,帶得二人的劍勢都偏了少許。
劍身上接著傳來撞擊之力,卻是那人淩空踏了兩腳,這看似隨意為之的兩腳,竟將二人的劍鋒壓得往下斜墜,欲要往雪地裏插去,可見那力道之強。
“好玩,好玩。”那人怪叫著,半空翻了一個跟鬥,頭下腳上的一掌拍來。
他這一掌取的是祁妙菱的後背,還做出嘟嘴親人之狀。祁妙菱回頭一瞧,登時覺得胃中一陣翻騰,劍都有些拿不穩了,胡亂出了幾招,倉惶而退。
樂遊見狀隻有硬著頭皮截擊那人,不過三兩招下來,心膽已寒。祁妙菱倒也有幾分仗義,她並沒有扔下樂遊而去,提劍過來合鬥那怪人。
對方武功之高,大出祁、樂二人的意料,加上心中懼怕,很快一敗塗地,先後被人點了穴道。祁妙菱氣得臉色煞白,樂遊卻急得哭了起來。
那人怪笑連連,手舞足蹈的抓起一團雪,吹到樂遊臉上:“好玩,真好玩。”
“師姐,都怪你啊,沒事跑到這種鬼地方來幹嘛?”
“下次再也不來了,你快想辦法救我。”
“師姐,你不是橫掃半個中原的江南第一女俠麽,哪需要我來救你?”
“嘿,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跟我較這個勁?我橫掃中原的時候你是沒有見過,‘威風八麵’四個字用十遍都不夠形容當時的情形,可恨的是到了這鬼地方,天寒地凍的,害我手腳不夠靈便,要是換在中原,這妖人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她正說得起勁,耳中忽地傳來幾下悶笑。她的臉色瞬間變了。
“跟屁虎,你笑什麽!”
樂遊委屈地道:“師姐,我沒笑,好像是那……”
這裏就三人,如果不是自己師弟,自然是那怪人了,她嚇得收起了性子。
“我說跟屁虎啊,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你要是救了師姐我,師姐包管把你今日的英雄事跡一字不落地講給你的翠桃姐聽。”
“我倒是想救你啊,可你也看到了,我如今這個樣子比你好不到哪去。”
“你跟他談談,怎麽才能放了我們。比如說你先給他做人質,讓我走啦……”
樂遊皺眉撇嘴,一張圓臉苦成了柿餅模樣。
“救你?嘿嘿……從狗嘴裏搶骨頭,那是做夢。啊呸,呸呸呸,從虎口裏搶骨頭……那個肉,那是做夢,做你的春秋大夢。”怪人搖頭晃腦地朝二人一陣指點。
“你究竟是什麽人?”祁妙菱忽然雙目放光,心中燃起一絲希望。從對方出現後的言行看來,這似乎是個渾人,不知能不能耍他一次?
“哼,你早就該問了!害我等了半天。”怪人滑稽地整了整儀容,“聽好了,我就是譽滿京城名傳九州的天字第一號**,朝廷派十萬精兵拿我,都是一句空話。”
祁妙菱的臉上慢慢堆起笑容,這果然是個渾人,總之不是個正常之人。
“原來是天下第一**,失敬失敬,厲害厲害。閣下的盛名早已傳遍了江南的每一道街巷,不知道有多少年輕美貌的少女,做夢都想一睹大俠真容,而如今她們的這個願望卻被我在這裏實現了,老天待我不薄啊。”樂遊也看出了苗頭,登時猛拍馬屁。
怪人果真得意忘形起來,雙手梳理著兩腮的髒須,一副怡然自得之態。
“你不是很喜歡花麽?我給你錢,可以買好多好多的花,美人花、醜人花、稀奇古怪妖人花,這世上任何東西,隻有你想不到的,沒有錢買不到的,如果你喜歡,就是買一屋子的花都行啊,總好過一天到晚隻看著我們這兩張臉,那多厭煩,對罷?”祁妙菱瞪眼鼓腮地說著,“我這人乍一瞧還行,仔細一瞧其實比那邊的醜匏瓜好看不了多少。”
樂遊聽得哭笑不得,他還是第一次聽師姐這麽自己損自己。
那人來回瞧瞧二人,又抓耳撓腮一陣,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
祁妙菱暗喜,催問道:“你想要幾個美人花?盡管開口。十個夠不夠?”
那人沉吟片刻,忽然跳了起來,興奮地道:“我想要一百個!成不成?”
“一百個……你這人也太……”樂遊嚇了一跳,失聲驚呼。
“一百個,好!果然是一代大俠,遠勝常人,厲害厲害。”祁妙菱搶口大讚,“你算過這筆賬沒有?大概需要多少錢?說出來我好去籌備。”
那人掐著手指頭想了半晌,顯然算不清賬,搖頭晃腦地道:“我上次在京城玩耍的時候在樓裏叫了個姑娘,好像是花了一百兩白銀。”
“啊,有這麽貴?師姐,我們哪帶了這麽多……”樂遊又被嚇了一跳。
“不夠可以寫個借條嘛,我先來算一下這筆帳啊。一個姑娘,一百兩,十個姑娘百十兩,百個姑娘……兩個百,那一共就是二百兩。”
“不對,不對。把人買下來,可能更貴。”
祁妙菱先驚後喜,笑道:“那就給雙倍的錢,四百兩總夠了罷?”
“好是好,但我總覺得哪裏有點不對勁。”
“嘿,你堂堂一代大俠,怎麽做起事來卻這麽拖泥帶水?一百個姑娘正在向你招手,趕緊把我們穴道解開,大家一起去屋裏立個字據,筆墨都是現成的。”
“等等,我怎麽知道你能不能拿出這麽多錢?”
你也太小瞧人了罷?你武功這麽好,天下九州應該都去闖**過一番,江湖各派當有所耳聞才是,江南天音教應該聽說過罷?我可是天音教的一個壇主。”
“天音教?”怪人眼中放光,登時一副貪婪之色,“江湖中有句傳言,隻要江水奔流不止,流向天音教的銀子就不會歇止。你……真是天音教的?”
“這還有假?一會讓你看了我的大印就知道了。”
“你能接我幾招,還算有點本事,做個壇主倒也綽綽有餘。”
“在天音教待過的都知道,他們最大的煩惱就是怎麽把流水一樣的銀子花掉。我這次花了五百兩銀子給山上的道士,置辦這兩間木屋,就為圖個新鮮好玩。”
“啊,原來如此。我就說嘛,要不是有個什麽事情,誰會吃飽了撐的,跑這裏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腦子不好使哩。”怪人哈哈一笑,似乎完全相信了她的話。
空中忽然飛出兩個雪團,擊在祁、樂二人身上,被封的穴道登時解開。
樂遊活動一下筋骨,驚喜之餘趕緊跑到前麵引路:“大俠這邊請。”
三人進到屋裏,祁妙菱從自己臥榻上抓起一個繡花錦囊,倒出一捧散碎銀子:“先拿去用罷,這都是毛毛雨,根本不在我眼內,白送你的。”
怪人大喜,將銀子悉數卷入袖裏:“嘿嘿,這怎麽好意思嘛。”
祁妙菱急著把眼前的“瘟神”送走,生怕再出什麽變故,她趕緊從角落裏一個木箱中取出筆墨,順手從樂遊的下裳上撕下一塊白布,匆匆將借據寫好,遞與對方。
怪人接過白布瞧了瞧,轉著一雙賊眼,做了一個使印的動作。
沒想到這渾人忽然精明起來了,祁妙菱無奈之下又去到那邊角落,從木箱中取出一個印來,往對方手中的白布上印了下去:“這下總可以了罷?”
那人左看右看:“不錯,這是天音教的印章,我在一些渡口的告示上見過。”
祁妙菱道:“大俠果然有見識,你隻管拿著它去天音教兌錢便是。”
“你不是說山上住了些道士麽?我找他們問問,這上頭的錢數寫得對不對。”
“你不識字?”
“你猜對了。不過你可不要耍花樣,我隨時都會回來找你的。”
祁妙菱心中一動,笑嘻嘻道:“大俠盡管上去找人問,我在這等你便是,若是少寫了一兩銀子,我賠你一百兩。你這麽聰明的人,我能騙得到你麽?”
“那倒也是。”怪人急匆匆出了木屋,往冰風穀走去。
剛到穀口,上頭躍出十餘名道士,齊刷刷舉劍相迎,怒目而視。
“有人擅闖冰風穀,給我拿下!”
隨著一聲令下,十餘把長劍寒光轉動,將怪人圍住。怪人大叫一聲,二話不說便與人動起手來,他雖手無兵器,拳腳上的功夫還真不簡單,竟與對方鬥了個旗鼓相當。
穀口一時喊殺聲大起,比凜冽的寒風,還要來得激烈。
過了片刻,穀內一片冰峰上閃現出一道清麗的身影,正是梅可菁。她手挽兩個布包往穀口飛掠而來,喝止道:“夠了,都停手。人都已經下山了。”
原來趁著這一空當,祁、樂二人急急揀了點重要東西,逃往山下去了。
那怪人哈哈一笑,取下樹皮麵具,又將腮上的胡須撕下,赫然便是劉宸。
他神氣地道:“師姐你瞧,多簡單的事啊,知道什麽叫不戰而屈人之兵了嗎?對於那些蠻不講理的人,三分打七分嚇,比什麽都管用。”
梅可菁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失笑道:“你這種損招我們可學不來。且不說我們沒你這身手,震懾力不夠,心思也遠沒你奸猾。”
眾人皆笑,劉宸卻麵不改色地道:“師姐,這叫隨機應變。”
梅可菁給他扔過去一個布包:“趕緊換上衣裳,你也下山去罷。”
“這麽著急趕我走?”
“少在這裏貧嘴,事有輕重緩急之分。我剛才琢磨了一下,眼下已大雪封山,天音教的兩位朋友多半找不到下山的路,你繞到前頭給他們偷偷踩行腳印。”
“這倒也是,師姐想得真周到。那其他同門什麽時候出發?”
“這裏麵是些幹糧,你在路上時不時留下一點,讓人家撿了去。”梅可菁又將另一個布包掛到劉宸肩上,“百十人一同下山,未免太過引人注意,有諸多不便,所以我讓他們分成幾個小隊,逐次出發,走在最前麵的人會時不時地與你取得聯係。”
劉宸哂道:“前來尋釁的仇家,也有這麽好的待遇嗎?還擔心他們餓著。天音教的兩個家夥,能遇到師姐這樣的人,也不知道是哪輩子修來的福分。”
“到了荊州,一定要盡快找到席師叔。”
“知道了。都回去罷。”他揮了揮手,哼著小調下山去了。
梅可菁望著那道遠去的背影,心中一陣酸楚,喃喃道:“昭淩啊,你這一去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回來。別怪師姐心狠,好好磨練罷,混元宗的大梁,遲早要你來挑。”
“宗主,咱們回去罷,劉師弟已走遠了。”一人輕輕道。
梅可菁收拾起難過的心情,朝幾位同門淡淡一笑,默默往山穀內走去。
“要是劉師叔能多待些時日就好了,有他在的時候,穀裏就多了幾分歡樂。”
“你們有沒有覺得劉師叔和祁姑娘的性子有很多相似之處?那真是一對開心冤家,沒準能成一段佳話,下次一塊回冰風穀,那才好玩。”
“這倒也未必。他們一個人都能上天,兩人到了一起,還不把天都翻過來?”
幾人哈哈大笑,梅可菁卻已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