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夫人在注視自己女兒的同時,也時不時觀察著劉秀的言行舉止。

 她發現劉秀此人外貌英俊,氣宇不凡,倒也配得上自己的女兒,最難得的是,對方還在這種危難關頭救了陰家四口人的性命,這就是緣分啊。

 鄧夫人看劉秀,真是越看越喜歡。

 不過她也有個心事,那就是不知道對方的婚配情況。

 這第一次見麵,她也不好意思直接問人家,是否已有妻室。

 正在鄧夫人有些犯難的時候,陰麗華忽然叫了一聲:“公子……”

 劉秀略感詫異,再次禮貌性地微笑示意一下。

 “走啦。”

 他抓著劉伯姬的手腕,便要將她帶走。

 他急匆匆離開,主要是有些難為情,也不想讓人看扁。

 當年在聖火廟,與她兩次三番地接觸之後,她始終沒有回應,這多多少少有些傷他的心,此刻見到了她,心中難免有些尷尬,若是賴著不走,更有邀功請賞之嫌了。

 男人一般都很好強,劉秀又是男人當中比較好強的那種。

 所以他恨不得立刻消失在她的眼前。

 他本來總盼望著能夠再次見到她,然而真的見到她之後,卻又想立刻逃去。

 在感情麵前,人的思維往往就是這麽矛盾。

 “公子,還未請教尊姓大名。上次在聖火廟弄壞的琴,我已幫你修好了。”

 劉秀正要轉身而去的時候,一個略帶羞澀的聲音傳入耳中。

 他整個人怔住了。

 那麽一把不起眼的琴,人家還特意帶回去修好了,難道人家對自己有意思?

 劉伯姬被強行拉走之後,本就有些依依不舍,聞言後用力甩脫了劉秀。

 “你們認識?”鄧夫人和劉伯姬異口同聲地驚呼了一聲。

 劉秀的臉登時紅了,陰麗華更是羞得把頭低了下去。

 鄧夫人再次驚呼:“我想起來了,有一次路過這片樹林,我曾見到你彈琴。”

 她一下子全明白了,原來女兒的心中,一直惦記著眼前這個男人。

 劉伯姬左看看,右看看,忽然來一句。

 “三哥,這位姑娘好美啊,難道你就不動心?”

 劉秀默不作聲。

 劉伯姬瞧出了異樣,她記得在以前,三哥要是聽到這種話,早就罵人了。

 她便心中有數,俏皮地道:“要不我幫你問問?”

 劉秀的臉已紅成了猴子屁股。劉伯姬則咯咯大笑起來。

 鄧夫人聽出了弦外之音,朝劉伯姬道:“你家三哥尚未成婚?”

 劉伯姬脫口道:“是啊,家裏人都愁死了。”

 她忽又露出一個笑容:“老夫人,你家若是缺個女婿,盡管開口。”

 劉秀頓足長歎:“真是口沒遮攔。”

 鄧夫人卻開懷大笑,問道:“這位公子,剛才聽你說,你是鄧家莊人?”

 劉秀還未答話,劉伯姬已搶著道:“不是啦,我們是從蔡陽縣過來的。”

 “剛才為了嚇唬敵人,說了句謊話,還請夫人不要見怪。”

 劉秀連忙解釋了一句。

 鄧夫人道:“你兄妹二人來新野作甚?”

 劉秀不敢撒謊,老老實實地回答。

 “我有位二姐,就嫁在新野鄧家莊,這次過來是幫忙收稻子的。”

 鄧夫人若有所思,忽然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既有年長的親人在這,那就好辦了,咱們一起去你二姐家坐坐。”

 她忽又愣了一下,道:“鄧家莊我可熟得很,你姐夫叫什麽名字?”

 劉伯姬搶口道:“二姐夫名叫鄧晨。”

 “這麽巧……”鄧夫人再次大笑起來,“你們姓劉,是舂陵侯的子孫。”

 劉伯姬笑道:“老夫人所言不差,我們家住舂陵水牛村,有兄妹六人。”

 “誒……”她忽然有些驚奇,“你怎會知道得這麽清楚?難道你認識我二姐?”

 鄧夫人道:“說起來,鄧晨是我本家的侄子啊。”

 劉伯姬一臉驚喜:“那難怪了,事情真的好巧。”

 她朝劉秀喝道:“三哥,還愣著幹嘛?快來見過二姐夫家的姑母。”

 劉秀有些害羞地走了過去,躬身行了一禮:“拜見鄧夫人。”

 劉伯姬又道:“別傻站著了,林中風大,夫人容易受涼,快些送她回去。”

 她倒是挺會給劉秀找差事,這是巴結鄧夫人的好時機啊。

 陰麗華忽道:“娘,你身子虛弱,走不得山路,待女兒來背你。”

 劉伯姬聞言,立刻將劉秀推了出去,朝陰麗華笑了笑。

 “這種事讓我三哥來。咱們姑娘家沒有什麽力氣,萬一摔著了夫人就不好了。”

 她這個理由倒也充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劉秀便蹲下身子,道:“鄧夫人若不嫌棄,便請過來罷。”

 劉伯姬二話不說,笑嗬嗬地把鄧夫人扶了過去。

 鄧夫人早已沒把劉秀當外人了,便也沒做什麽推辭。

 她朝兩名家仆道:“後麵的事,你們兩人處理一下,我和麗華去一趟鄧家莊。”

 “是。”二人答了一聲。

 一人又道:“待我們回去多帶些人馬,再接夫人和小姐回去。”

 劉伯姬扶著陰麗華,和她並肩而行,二人相處得十分融洽。

 劉伯姬忽道:“你們也太大意了,出門也不多帶點人,帶一個像我三哥這樣的高手也行啊。下次出門,記得叫上我三哥,有他護送你們,那就安全多了。”

 陰麗華笑而不語。

 鄧夫人長長感歎了一聲。

 “這世道真是不太平了。我們剛從廟裏還願回來,不料在這遇到了賊寇。”

 劉秀道:“賊人的膽子確實夠大,在這村前村後的地方,就敢行凶搶劫。”

 一名家仆道:“本來是想搶些東西,見到小姐之後,就起了搶人的念頭。”

 另一名家仆道:“這種事之前從未有過,由此可以看出那延岑多麽囂張。公子要是晚來一步,我們三人可就慘了,他們正商量著把我們三人殺了,丟到山溝裏去。”

 劉秀道:“你們最應該感謝那頭水牛,是它一路狂奔,在路上找到了我。”

 “哎呀……”鄧夫人一驚,“我當時還以為那水牛怕死,自己逃命去了。”

 忽然一陣蹄響,是那水牛跟過來了,它發出一聲鳴叫,似乎在抗議鄧夫人的話。

 眾人越發吃驚,暗歎這水牛很神,能通人性啊。

 鄧夫人又道:“這水牛是麗華出生那年,自己來到陰家的。”

 一名家仆插口道:“有人看到它是從西邊那一片連綿的大山裏走出來的。這家夥到了陰家,就賴著不走了,它力氣很大,誰都牽不動,多虧家主仁厚,一直把它當作陰家的客人一樣款待著。現如今,家主已不在人世了,這水牛倒還健壯得很。”

 劉秀笑道:“現在看來,水牛到陰家,是為了報恩。”

 劉伯姬道:“有道理啊,一定是陰家的什麽人,前世做了善事。”

 大家一路有說有笑,很快到了遇到山賊的地方。

 劉伯姬把自家的馬車也停在那附近了,剛才是循著打鬥的聲音找過去的。

 她將鄧夫人和陰麗華扶上自家的馬車,便駕著車去了。

 “三哥,你坐車轅上。”

 劉秀正要過去,那水牛已親熱地湊到他身旁。

 他笑道:“你是要送我一程嗎?”

 水牛竟然把頭栽了一下,算是回應。

 劉秀大喜,翻身上了牛背,到前麵引路去了。

 兩名家仆瞧得嘖嘖稱奇。

 “水牛的脾氣大得很,一般人想靠近它都難,沒想到這位公子能騎它。”

 “由此可見,這位公子定是位貴人。”

 “有道理啊……”

 陰麗華忍不住掀開簾子往前瞧了一眼,見劉秀騎在牛背上,十分威武。

 她的芳心一下子跳得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