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餘恨行了一陣,前麵已可以看到走動的身影,那是一些負責崗哨的人。
他手裏的兩樣家夥,在聖門當中那就是金字招牌,沒有人不認識的,當他出現在崗哨們的視線中時,各人都在欣賞著他那狂霸的風姿,沒有一個人詢問他的身份。
有一大片人,就在前方不遠,坐成了好幾塊區域,前頭還插著旗幟。
在那些人的前麵,有一名魅力四射的絕色女子,正來回走動,是寒夫人。
刑餘恨到了眾人近前,吸引了許多目光,大家都在盯著他身上的斷叉看。
“爹,這邊啊。”刑藏鋒在人群中招了招手。
“師父得手了。”公羊西仲一臉驚喜,他認得那把斷叉。
刑餘恨麵帶微笑往那邊走去,故意從人前而過,渾身散發著一股霸主之氣。
他往人群中一瞧,九派已到其六,分別是九黎、血煞、七絕、天音、火蓮、玄陰,剩下的鬼方、毒龍、煙雨三派尚未現身。寒夫人就在一旁,他卻裝作沒看見。
九派當中,除了九黎和鬼方比較特殊,其他各派身份等同。
九黎門闞家曆代能人輩出,技壓各派,自魔門創立之始,一直占據著聖主之位。
鬼方教因輕功卓絕,擅長追殺,一直擔任著魔門的執法者,且有問責聖主之權。
執掌鬼方教的人即是魔門的執法者,無需任命,其有一個稱號,叫做“鬼王”。
執法者權力範圍雖小,但也握著一把至高無上的權力之劍。
九派中唯有鬼方不能競選聖主,這個規矩是第一任聖主闞宗夜定下的。
這也合情合理,可以有效地防止鬼方教獨攬魔門大權,刻意打壓其他各派。
寒夫人覺得自己的風頭被刑餘恨搶去了,十分不悅,有意要挫他銳氣。
又見對方連聲招呼都不和自己打,簡直快氣壞了。
要是人人都學他這樣,九黎門的麵子將會**然無存,以後還如何執魔門之牛耳?
她早就料到,各派中肯定有不服九黎門的,既然刑餘恨先出頭,那就先治他。
就在刑餘恨從她身前路過的時候,她忽然伸爪,將那斷叉隔空取走了。
“所有神器都得上交。”
刑餘恨沒想到寒夫人會來上這麽一手,他一時大意,竟然沒有防備到,可說是大失顏麵啊,由於在氣頭上,他大喝一聲便衝了上去,一斧往寒夫人劈到。
“憑什麽?!”
寒夫人有意與他慪氣,卻不給他出氣的機會,當下展開疾風魅影身法繞走。
“就憑今天是我主持大會。”
刑餘恨大怒,手中斧盾連揮,四下攔截。
“呸!你算老幾?要不是看在九黎門闞家的麵子,我都懶得過來。”
就在兩人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一陣笑聲自林中傳來。
“刑老怪,這話有點過分了啊,寒夫人不算闞家人嗎?”
來人身體粗壯,個子不高,帶一個牛頭帽,正是在京城王家現過身的牛頭人。
與他同來的還有八名身材矮小之人,像是沒長大的孩童,麵皆青色,有些嚇人。
刑餘恨往那邊一瞧,氣不打一處來,不由大喝了一聲。
“老毒牛!這又關你什麽事了?你還能管到老子頭上?”
牛頭人仰天打個哈哈,道:“誰說不關我事了?我難得見到寒夫人一麵,本來還以為能夠一睹芳容,大飽眼福,可是被你這麽一鬧,讓我看到個妖婆,嚇死人哩。”
刑餘恨大笑:“哈哈……你這毒牛嘴也夠毒。”
他本來以為對方是要巴結寒夫人,沒想到隻是來消遣大家的。
寒夫人聽了牛頭人前麵的話本來十分高興,可到了後來,臉色就全變了。
“你這口沒遮攔的老毒牛,怎麽少了個牛蹄子啊?”
大家都有些驚奇,這時才發現牛頭人的右臂下光禿禿的,沒有手掌。
牛頭人不以為意地道:“你要是遇到流雲飛刀,還不知道少什麽東西哩。”
寒夫人有些吃驚,脫口問了一聲:“傷你的是流雲飛刀?”
刑餘恨哈哈大笑,依然追著寒夫人不放。
“不丟人不丟人,能從陸乘風的手底下全身而退,已經值得驕傲了。”
牛頭人歎道:“道門現在欺人太甚啊,你們兩位還有興致在這窩裏鬥?有這力氣不如跟道門較勁去,也好幫我出口惡氣,我在這裏先謝謝了啊。”
刑餘恨聽了韓落石之言,早對神器沒了興趣,隻是麵子上氣不過而已。
“可是這老妖婆上來就搶我東西,實在過分。”
寒夫人冷哼一聲,氣得回頭給了他兩爪。
“我讓大家交出神器,也是為了聖門內部的和睦,你這神器還是從煙雨門手中搶到的罷?聖門內部搶來搶去的,有傷和氣,這是我今天召集大家過來的原因之一。”
二人由追逐變為纏鬥。
牛頭人笑道:“寒夫人這話沒錯啊,連我都沒理由拒絕。”
刑餘恨大罵道:“呸!你們這些廢物,啥都沒搶到,就想著吃白食。”
他這一句話可就罵了一大片人了,四下一陣唏噓。
羅師煙很不高興,忍不住要嗆他一句。
“就你刑老怪能耐?人家天音教還搶到過三把神器。”
刑餘恨不信,道:“在哪裏?拿出來讓我瞧瞧。”
白玉川哂道:“昨晚被道門的人搶去了。”
刑餘恨一聲謔笑,道:“東西都沒了那還說個屁啊。”
他與寒夫人雖然還在纏鬥,但二人都沒有拚盡全力,似乎在摸對方底細。
牛頭人的目光瞧著眾人,喟然道:“聽到沒?又是道門。大家瞧瞧,道門中人現在多麽囂張!他們為什麽敢如此放肆啊?還不是因為我們不團結,總喜歡窩裏鬥。”
白玉川一臉感歎之色。
“來的還不是一般人,那是道門洪元宗宗主,人稱‘睡不飽’的張沐煙。”
牛頭人朝還在打鬥的二人一陣指點:“我說你們兩位,也該停手了。你們聽聽,道門的宗主都出麵了,說不定啊人家正躲在附近看咱們的笑話。”
刑餘恨哂道:“打上癮了,根本停不下來啊。”
牛頭人壞笑起來,道:“那好辦,讓我的蜂兒來幫你們。”
他說著大袖一抖,甩出一團黑色,那東西飛如蒼蠅,尾有毒刺,是一種蠱蟲。
刑、寒二人正在交戰,隻聽嗡的一聲,眼前已全是黑點。
牛頭人放出的東西,連他二人都很忌憚,當下一陣拍打,找地方躲避。
刑餘恨大喝道:“老毒牛,你弄了些什麽鬼玩意啊?快把東西收回去。”
牛頭人哈哈一笑,袖內鼓起一陣奇異的香風,朝著天空上一掃。
說來也奇怪,那滿空的黑點竟然再不追人,都往牛頭人這邊飛來,進了他袖中。
“這是我最近喂養出來的寶貝,叫做‘七日黑血蜂’,你要不要嚐嚐鮮啊?”
刑餘恨罵一聲:“滾!”
他又有些好奇,問道:“要是被蜇一下會怎樣?”
牛頭人道:“七日之內,血化黑水,屍骨無存。”
刑餘恨氣得破口大罵。
“好你個斷子絕孫的老毒牛,這麽毒辣的東西也養得出來!”
寒夫人也罵道:“哪天失手把你自己蜇死。”
牛頭人連連搖頭,道:“幹嘛這麽膽小?功夫越高,人越怕死,這話真對。以你們兩位的功力,三兩日就能把毒逼出去,隻要這期間不被仇家撞上,絕對死不了。”
刑餘恨沒好氣地白了對方一眼,將手揚了揚。
“你要是再敢把這東西對著我放出來,我絕對會一斧拍到你頭上去。”
牛頭人幹笑一聲,忽然發出一聲驚叫。
“誒,不生氣不打架的寒夫人真好看,這就對了嘛。”
寒夫人抿嘴笑了一下,心道總算聽到了一句人話。
那邊人群中的羅師煙忽然發出一聲邪笑,打趣道:“我說老毒牛,你家裏不是有個**入骨的蘭花夫人了嗎?為何還總惦記著別人家的夫人?你可真不老實啊。”
牛頭人露出一個壞壞的笑容,眼睛半眯起來。
“這女人啊就像花,男人是懂花的蝴蝶,你見過哪隻蝴蝶嫌花多的嗎?”
四下傳出一陣嬉笑,大家都對牛頭人這句渾話極為追捧。
牛頭人說到了興頭上,已經停不了嘴。
“有一點你們要記住了,花再好看,總有凋謝的時候,所以啊,要珍惜機會,能看就多看,能玩就多玩,不過這也要量力而行,別累死在花叢中,那就不劃算了。”
四下的嬉笑已變成了一陣浪笑。
牛頭人又道:“我總結出一個道理,女人的美麗,就是為男人而存在的。”
鼓噪聲中,驀地傳來一聲嬌叱。
“什麽人在這放屁!”
牛頭人怔了怔,轉身往那邊瞧去,有一男一女並肩走來,其身後跟著數十人。
男的帶一骷髏麵具,穿一身黑衣,女的盛氣淩人,也是個難得一見的大美人。
瞧後麵那些人的服飾,大多都是火蓮教弟子,也有六名帶著鬼怪麵具的人。
牛頭人忽然大笑起來,左顧右盼一陣。
“這……我有些看不懂了,來的是火蓮教還是鬼方教?”
那女子正是羅曼萱,她瞪了牛頭人一眼,喝道:“一起來的,不行嗎?”
與她同來的是她的情郎古舒揚,六名鬼麵人正是鬼方教的追命童子。
牛頭人被一名姑娘家接連嗆了兩次,卻也不敢發作,因為對方的老爹不好惹啊,那羅師煌可是出了名的脾氣差,再加上她身邊有個鬼方教撐腰,他就更加不敢惹了。
他翻了一個白眼,道:“這位小姑娘,你是代表火蓮教來的?”
羅曼萱沒好氣地道:“我不代表火蓮教,難道代表你毒龍教嗎?”
牛頭人連翻白眼,道:“小姑娘,說話別這麽衝,我好歹是你的長輩啊。”
羅曼萱的回答更霸氣。
“要不是看在長輩的份上,我早動手打你了。”
牛頭人搖頭嗟歎:“練火功的,就是火氣大,脾氣衝。我有惹你嗎?”
“就憑你剛才放的那幾聲臭屁,不隻惹了我,還把天底下所有女人都惹上了。”
寒夫人大笑起來:“羅家侄女好樣的,就該教訓一下這些為老不尊的壞東西。”
林中忽然飄來一陣淡淡的煙霧,有一個清脆的聲音響了起來。
“什麽人膽敢跟女人過不去?站出來讓煙雨門的姐妹們瞧瞧。”
羅曼萱聞言大喜:“煙雨門的姐妹們來得正好,一起來收拾這頭臭牛。”
牛頭人連忙打拱手:“幾句玩笑話何必當真?”
他又朝人群中大喊一聲:“羅師煙,別裝死了,你侄女來和你爭正統了。”
話一說完,便帶著八名手下躲到人群中去了。
他算是把一個燙手薯芋扔給了羅師煙。
羅師煙在心中問候了牛頭人的十八代祖宗,勉強收拾下心情,擠出一點笑容。
“侄女,你怎麽來了?大家都出來了,火蓮教總壇靠誰鎮守啊?”
羅曼萱大步往那邊走了過去,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
“鎮守總壇是青木壇主的事,我這個東壇壇主是總攬所有教務的。”
羅師煙幹笑幾聲,道:“東壇有這職責嗎?我怎麽從來沒有聽說過啊。”
“你現在知道也不晚啊。”羅曼萱往人群中瞧了瞧,“青木壇主呢?你把他拐出來幹嘛?搶把神器需要那麽多人嗎?要是總壇出點差錯,我拿你這個副教主是問。”
木然站了出來,叫一聲:“師姐。”在一旁賠笑。
羅師煙胸口起伏,麵子上實在掛不住了,瞪著她發起火來。
“你鬧夠了沒有?誰給你這麽大的權力?”
羅曼萱義正辭嚴地道:“不信你去問我爹,權力是他給的。”
羅師煙已氣得臉色鐵青,半天說不出話來。
煙雨門大概來了二三十人,正往人群邊上的一處空地走了過去,其中十多人主要負責刺探情報,平時分散出去,不經常和門主見麵。
劉宸此刻儼然就是一名俊秀女子,被塗山婧帶在身旁,完全沒有違和感,加上她們人多,又有煙霧掩護,根本沒人發現劉宸的存在。
雖然如此,他在看到那許多魔門的老麵孔時,也有些心中惴惴。
寒中離見火蓮教出了笑話,有些幸災樂禍,忽然發出一陣怪笑。
“既然爭不清,不如你們叔侄兩方打一架,贏了的功夫硬,自然是正統。”
羅曼萱聞言露出一臉笑容:“以武論高下,你敢不敢啊?”
羅師煙氣極而笑:“你要跟叔父過招?”
羅曼萱指著古舒揚道:“不是我,是他。”
古舒揚有些懵,剛想說話,就被她瞪了一眼,他立刻乖乖閉嘴,選擇聽從安排。
“他?”羅師煙冷笑起來,不屑道,“他又不是本教中人。”
她道:“很快就是了,羅家未來的上門女婿當然算是本教中人。”
這一句話激起了不少議論聲,顯然大家都不知道鬼方教和火蓮教要結姻親了。
羅師煙也有些詫異,冷冷道:“哼!自聖門創立以來,就沒這規矩。”
“難道你怕了?他隻是個晚輩而已。”
“不是怕不怕的問題,我沒那閑工夫和一個外人較勁。”
羅曼萱想了想,忽然露出一個笑容。
“那好,我親自上場,不過我會帶上他,你也可以帶上一個人,咱們二對二。”
羅師煙再也找不到借口了,他歎一口氣:“青木壇主,咱們兩個人上。”
木然無法推辭,訕訕道:“是。”
羅曼萱從手下人那裏拿了一件兵器,走到寒夫人所在的那塊空地上,畫個大圈。
“就以這個圈子為界,誰要是被打出去了,就算輸。”
事到如今,羅師煙必須得拿出點派頭來了,他背負著雙手,凜然走到圈中。
“如此甚好,希望你記住自己的話,輸了之後不要再跟我胡攪蠻纏。”
羅曼萱冷哼一聲,把古舒揚招呼過去。木然很快也到了圈中。
四人都已就位,寒中離鼓掌叫好,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神情。
“大家都能作證,你們可以開始了。”
羅曼萱沉聲道:“動手。”
古舒揚搖頭一歎,倏地往羅師煙掠去:“羅前輩,得罪了。”彈出一道指力。
羅師煙側身避開,喝道:“好!我來會一會「幻影無形指」,看掌。”
一股灼熱的氣浪自他右掌發出,卷向對方,左手屈指一彈,又出一道火光。
“彈指烈焰。”
古舒揚以輕功避過對方掌力,再出一道指力,將那火光擊落。
羅曼萱對古舒揚的輕功很自信,她笑著往木然走去,後者連忙戒備。
她喝道:“好你個木然,還真想跟你師姐動手?真是反了你了!信不信我到你師父那告你一狀,撤了你的青木壇主之職?”
木然的師父就是她父親羅師煌,她這麽說,那是**裸的權力威脅啊。
木然連連後退,眼看就要踩到圈子的界線。
“師姐,你也別讓我難做啊,為免傷了和氣,咱們來玩石頭寶劍盾。”
羅曼萱笑道:“玩就玩,難道師姐還怕你不成?老規矩,三局兩勝。”
她清楚木然的本事,自己是沒把握勝他的,劃拳的機會還大一些。
“來。”木然大喝一聲。
二人將拳頭舉起,異口同聲地喊道:“石頭寶劍盾。”
羅曼萱出的是劍指,代表寶劍,木然出的是巴掌,代表盾。
“劍破盾,你輸了。”她笑了起來。
木然臉色陰沉,喝道:“再來。”
二人又將拳頭舉起:“石頭寶劍盾。”
這一次,羅曼萱出的是巴掌,木然出的是拳頭。
“哈哈,盾擋石,你又輸了,給我滾出去。”
她一腳踢向木然,後者連忙伸出雙臂一架,不過腳卻站不住,滑了出去。
木然歎著氣走開了。
羅曼萱臉露壞笑,朝手下人招手:“拿件火器過來。”
一人快步奔去,向她遞了一個黑乎乎的長筒。
她把長筒拿在手裏,到了羅師煙近前,做出一副要噴火偷襲的架勢,把羅師煙嚇得瞻前顧後,有些心神不定,漸漸被古舒揚逼得險象環生。
“熾空魔焰。”羅師煙有些急眼了。
他將魔功催發,雙掌高舉起來,現出一片青紅的光影。
上乘的輕功以氣馭身,但就在羅師煙雙掌舉起的刹那,古舒揚忽然覺得周圍的空氣出現了一些異樣,連輕功都不大好使了,那種熾熱的氣息,似乎已把空氣烤壞。
就在他有些心中惴惴的時候,眼前倏地閃現出一道身影。
來的是一名胡子花白的老者,他一手推開古舒揚,一手彈了幾道指力。
說來也奇怪,他就那麽漫不經心的一下,竟然把羅師煙的殺招化解了。
羅師煙的掌力像是被擊散了,往四周狂瀉,激起了一陣塵煙。
塗山婧驚呼一聲:“說書先生。”
劉宸輕輕點頭,來人正是那天在茶樓說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