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沐煙站在船上,左右顧盼一陣,忽然被眼前的情形逗得大笑起來。

 “這裏的人都那麽好笑的嗎?有船不坐,偏要到水裏去泡著。”

 由於船兒一直在劇烈擺動,他的身子也一直甩來甩去的,但就是不倒,雙腿像是在船上生了根一樣,遇到危急之時,手掌輕輕一動,便能化險為夷,不會撞上岩石。

 席驤嶽亦笑,指著那邊的白玉川道:“那不是還站著個穿白衣的嗎?你要是能把他一掌打落水去,下次我還讓你坐我的船,能讓我老人家親自操船的,你是第一個。”

 他今日心情特好,竟拿張沐煙開起玩笑來了。

 張沐煙回頭瞥了一眼,道:“誰坐誰的船,你心裏沒個數嗎?”

 席驤嶽一聲謔笑,道:“你到底打不打嘛,人家剛才可是吵著你睡覺了。”

 張沐煙登時伸出兩手,將兩隻眼睛的眼皮都掀開來,往那邊瞧了瞧。

 “這不是祁開雲身邊的那個馬屁精嗎?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敢吵著我睡覺,那我就替祁開雲好好管教管教,不過他離得有點遠啊,我這一掌怕是有些夠不著。”

 他忽然怪笑一聲,雙掌朝著水麵先按後提。

 “夾一點水就差不多了。”

 一道水柱盤旋而起,如一條出水的巨龍,往白玉川纏了過去。

 白玉川哪敢硬接,縱身飛躍出去,人到船外時以銀梭針借力,繞回船上。

 令他鬱悶的是,如此繞走兩圈,那水龍還未停下,簡直把他當猴子耍了。

 他便發出音波擊那水龍,隨著一陣斷斷續續的箏音響起,水珠四下灑落,像下起了暴雨一樣,把敖金等人灌得呼吸不暢。那水龍逐漸變得弱小了,終於跌落下去。

 張沐煙歎一口氣:“看不出來這小子還有點本事,竟然逃過了我那一掌。”

 席驤嶽喝一聲倒彩,道:“一掌不行,你就多打幾掌,那麽死心眼幹嘛。”

 敖金猛然從水裏竄起,爬到了船上,朝張沐煙那邊擺手。

 “別……別打,夔龍好不容易走了,大家都消停一會,不就是為了一把神器嘛,好在數量剛好夠,大家不用爭得那麽辛苦,你們將第二把神器拿去就是。”

 大家一瞧周圍水麵的動靜,真的已緩和多了,無不鬆了口氣。

 既然危險已去,那些藤甲武士紛紛往船上爬去。

 張沐煙和席驤嶽還沒來得及搭話,一個聲音忽然從那艘“鬼船”上傳來。

 “我拿第幾把神器啊?”

 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把眾人都嚇了一跳。

 大家循聲瞧去,不知何時,那船上已坐著一名後生了,對方的身上光溜溜的,穿的不是普通的衣裳,那是便於在水中遊行的水靠,雙臂之上還各插了一把分水刺。

 對方四肢修長,肌肉的輪廓很明顯,是那種天生擅長於在水裏行動的人。

 敖金壯了壯膽,問道:“你……是人是鬼?”

 那後生大笑一聲,道:“你聽好了,我叫謝飛魚,家住洞庭湖。”

 敖金大吃一驚,問道:“九韶鸞環塢的謝塢主與閣下什麽關係?”

 那人正是謝飛魚,他聞言之後又是一聲大笑。

 “你倒是見多識廣,那是我族裏的兄長,這次就是他叫我來的。”

 白玉川忽然冷冷道:“謝九渡那點斤兩,老實待在洞庭還算穩妥,與天下英雄一較長短那還差得遠,你這便回去好好勸一勸他,別打神器的主意,否則要吃虧的。”

 他知道張沐煙和席驤嶽不好惹,所以就想對謝飛魚下手,把他嚇走了事。

 他這麽說也相當於表態,接受敖金剛才的建議。

 這裏的凶險他也看到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趕緊拿了神器就離開這裏。

 謝飛魚卻一眼看穿了白玉川的心思,當下出言譏諷。

 “好你個吃軟怕硬的白玉川,見了那邊兩位前輩不好對付,就想嚇唬我謝家?實話告訴你罷,兄長這次派我出來,純粹為了看個熱鬧,拿不拿得到神器那都無所謂,既然你白玉川這麽看不起人,我就跟你好好玩玩,看看你白玉川又有多少斤兩。”

 他先後向張沐煙和敖金那邊抱拳:“兩位前輩和敖島主都與我謝家素無恩怨,我不想與你們為難,但也不會就此罷休,我專門搶白玉川那一把神器就是了。”

 說到這裏,他忽然笑了笑。

 “大家記住,如果我在白玉川之前拿到一把神器,白玉川就沒有機會了。”

 席驤嶽撫掌而笑,朝謝飛魚連連點頭。

 “好好好,年輕人有骨氣,我們這兩把老骨頭領你的情了。”

 白玉川心叫糟糕,聽席驤嶽那意思,很可能會暗中幫著謝家人對付自己啊。

 他本想孤立謝家,沒想到被謝飛魚巧言駁斥,既給謝家長了臉,又得了人心。

 既然事情到了這一步,不如先下手為強,除掉謝飛魚,以免陷入被動。

 “那我看看他的骨頭究竟有多硬。”

 白玉川冷笑一聲,彈出一道天音,直取謝飛魚。

 謝飛魚早就防備著白玉川了,畢竟謝家和天音教是死對頭,他倏地往水中滑去,而那船也在他落水的刹那迅速移位,並不斷遊走,像是有了生命一樣。

 白玉川一連又發了好幾道天音,但是都沒有打中那船,他的神色有些凝重了。

 敖金瞪大著眼睛,驚呼道:“難道這就是謝家的水中操船術?”

 那船直往白玉川所在的蛙船逼了過去,與白玉川同在一船的敖金等人有些著急了,正所謂“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他們害怕夾在雙方之間會被連累,所以跳水離去。

 敖金等人上了另外三艘蛙船,命人把船劃動,避開了一些距離。

 白玉川忽然一屁股坐了下去,改為雙手撫弦,發出一陣刺耳的散音。

 黑螺島眾人有些頭昏目眩,急忙把船劃走,往更遠處去了,席驤嶽心中一動,跟著敖金的船也往那邊劃去,他琢磨著隻要跟著敖金,至少不會迷路。

 白玉川周圍的水麵登時被音波激起了許多浪花,就似一鍋沸水那般。

 遊動著的那船忽然跳出水麵有些距離,下麵水花濺起,飛出三道水劍。

 白玉川大吃一驚,飛身掠走,用掌力擋開一道水劍。

 另外兩道水劍打在蛙船上,使得船身劇烈晃動起來,白玉川再也坐不穩了。

 那名錦衣使沒有白玉川的本事,隻能躲在船上,抱頭鼠竄。

 跳起的船落入水中,又如有了生命一般,靈活地遊動起來。

 遠處的猴兒們忽然發出一陣怪叫,白玉川轉頭瞧去,原來敖金的人已開船走了,席驤嶽就緊緊跟在他們的後麵。他心中一沉,敖金迫於形勢,是要甩下自己不管了。

 “教主,人都走了。”那名錦衣使有些傻眼。

 白玉川算是見識了謝家人的厲害,在水中交戰,他自認討不了便宜。

 既如此,就沒必要與之糾纏了,可不能讓道門的兩個老家夥坐收漁利。

 白玉川忽然往蛙船的後麵拍出幾掌,推著船往席驤嶽那邊行去。

 “我們也走。”

 白玉川朝船上的錦衣使喊了一句,後者連忙拿漿劃水。

 不過蛙船行動很慢,一直被後麵的船追得很緊,雙方以水劍和天音互攻。

 金鉤隊長看到之後,忽然朝同伴發出訊號,劃著木殼子往這邊而來。

 到了白玉川所在的蛙船附近,猴兒們忽然調轉方向,改為屁股朝著白玉川。

 就在白玉川有些納悶的時候,猴兒們將所有木殼子拚到了一塊,各猴雙腳分開,踏往兩個木殼子,用自己的身體將所有木殼子連成了一個整體,木殼子之間留有一漿之寬的縫隙,正好可以劃水。當空驀地飛出幾隻鉤子,往蛙船上掛了過去。

 猴兒們分工有序,除了甩鉤的幾隻猴子,其他的都負責劃水。

 甩出的鉤子掛住蛙船之後,它們便抖動竹竿往前麵拉,如此一來蛙船會加速前行,而它們自己會往蛙船倒退一段距離,但是鉤子很快就會鬆開,群猴趁機劃水向前。

 謝飛魚兀自在後麵猛追,但是前麵的蛙船卻越來越快了,漸漸拉開了距離。

 再不出手就沒機會了,謝飛魚猛然從船底鑽了出來,同時出來的還有兩道身影。

 一道道水劍接連飛射過去,白玉川聽聲辯位,縱來躍去地躲避了一陣。

 水劍雖然沒有打中白玉川,卻也濺了他一身,其中一道還把船頭上的燈打滅了。

 由於敖金他們的船已走得遠了,這附近一片漆黑,謝飛魚他們越發有恃無恐,在水裏操著船緊追不放,把白玉川嚇得提心吊膽的,一個勁地催促猴兒們加緊拽船。

 行得一陣,白玉川發現終於擺脫了謝家人的威脅,這才坐到船上鬆了口氣。

 白玉川暗自慶幸著,多虧有猴兒們幫忙,否則還得被謝家人糾纏好一會,能不能脫身都是個問題。他終於明白,難怪祁開雲不去洞庭惹謝家,那絕對是塊硬骨頭啊。

 敖金的蛙船行不快,白玉川漸漸攆上了他們。

 見了猴兒們拉船,所有人都驚叫起來,這種把戲,之前可是從未見過。

 前方突然傳來奇怪的聲音,張沐煙登時警覺起來。

 席驤嶽問道:“怎麽了?”

 張沐煙神色凝重,再不是那副睡眼朦朧的樣子,道:“這是地底的窟窿在吸水,我在伏流山一帶見到過很多,但是聲音遠沒有這麽嚇人啊,也不知道是什麽情況。”

 敖金忽然大叫了起來:“前麵有一片淵眼,別怪我沒提醒你們啊。”

 席驤嶽低聲問道:“淵眼是什麽?”

 張沐煙道:“應該就是我說的吸水窟窿。”

 席驤嶽大吃一驚:“連敖金都那麽緊張,會不會把人吸進去?”

 張沐煙沒有搭話,因為他已經看到了前麵的景象,幾乎驚呆了。

 席驤嶽順著他目光瞧去,登時也驚呆了。

 那有十來個巨大的漩渦,狀如碗口一樣,這附近的水流明顯都在往那邊流動。

 雲夢窟的那一汪碧水,可能都是往這排泄的。

 那些淵眼的下麵可能是一條巨大的暗河,要是被吸了進去,那就永埋地底了。

 敖金指著一旁的漩渦,麵朝後麵那些第一次過來的人。

 “看到那些巨大的淵眼了嗎?這是夔龍潭的標誌,再看看自己的頭頂,空間也不一樣了罷?為了大家的安全,都配合一點,胡鬧下去都得沒命。”

 席驤嶽抬頭一瞧,上頭空****的,岩頂很高,大家不知何時已出了剛才的石窟。

 敖金的蛙船貼著一道巨大的石壁前行,盡量遠離那些淵眼。

 “大家排隊過去,不要急。”敖金又提醒一句。

 白玉川氣得大罵道:“金秤砣,你嫌自己命太長嗎?竟把東西藏在這種地方。”

 他可不想被耽擱在這,後麵的謝家人已經追來了。

 敖金歎道:“是你好奇,外加嘴硬,自己要跟來的,可怨不得我啊。”

 他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見到如此奇觀,你不覺得人生多了一些色彩嗎?”

 白玉川沒有接話,他此刻的心情一定很複雜,騎虎難下莫過於此。

 眼看敖金的三艘船已過了最危險的地方,席驤嶽問道:“過去嗎?”

 張沐煙沒好氣地道:“都到這裏了,為何不去?有我在你怕什麽。”

 席驤嶽訕訕一笑,搖著櫓貼壁而走,不過他的操船手法實在笨拙,要不是張沐煙時不時的往水麵出掌,早把船開到那些漩渦裏去了。

 終於脫離了那些吸船的水流,席驤嶽看到前方有一片淺灘,且有亮光閃現。

 亮光不多不少,正好有三處地方。

 他一下子明白了,那就是神器的存放之處。

 “快出掌推船,我看到神器了。”

 其實張沐煙比他先看到那些光亮,隻是處於一種驚詫狀態,沒想到去搶。

 經這一句提醒,張沐煙登時如夢清醒,雙掌往船外一伸,各發一道掌力。

 白玉川聽得二人的對話,登時急了,大叫道:“猴兒們快啊,快啊……”

 他已把箏放下,與那名錦衣使一同劃水。

 後麵那艘“鬼船”似乎也加快速度了,正往這邊猛趕,看來謝飛魚也是拚了。

 白玉川正低頭劃水,沒注意到危險正在靠近。

 就在蛙船穿過離漩渦最近的那個地方時,白玉川猛聽得身後嘩啦一聲巨響。

 當他回頭觀望時,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已淩空飛了過來,不遠處還有三道鑽出水麵的矯健身影,不過很快又落入水中,消失不見了。

 那黑乎乎的東西就是謝飛魚帶來的小船,此刻正砸向白玉川的蛙船。

 白玉川一看躲避不過,便朝著飛來的小船狠狠打了一掌。

 一聲巨響過後,小船碎裂,木屑到處都是。

 白玉川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因為他發現自己所在的蛙船已偏離了石壁。

 雖然隻偏離了一個船身的距離,但此處的水流已截然不同,猴兒們拉不動船了。

 隻過得片刻,蛙船開始往回倒退,正是朝著那些巨大漩渦而去的。

 白玉川急得拚命劃水,但依然於事無補,蛙船倒退的速度越來越快了。

 三道身影像青蛙一樣鑽出水麵,貼到了那一道石壁上,謝飛魚赫然就在其中,他此刻正在瞧著白玉川壞笑。歇了一會之後,三道身影緊貼著石壁慢慢往裏頭遊去。

 那名錦衣使已嚇得麵無人色,扔掉漿,抱起箏。

 “教主,棄船罷?”

 見了那些越來越近的漩渦,白玉川也覺背脊發涼。

 他道一聲:“走。”提著對方往謝飛魚所在的方位縱去。

 謝飛魚三人登時滑入水中,失了蹤影。

 白玉川偷襲不成,便學著謝飛魚的樣子,想貼著石壁遊走,然而一試之下才發現,此處的暗流依然很大,他忙往石壁上抓去,但石壁上滑不溜秋的,根本抓不住。

 那名錦衣使更加不濟,轉眼就被暗流卷到數尺之外了。

 白玉川很快就步了那名錦衣使的後塵,也被暗流卷走了,正往那些漩渦飄去。

 真是見鬼了!

 二人的心直往下沉去,都有些絕望了。

 剛才的那艘蛙船已被一個漩渦吸住,隻聽得轟隆一聲,那船就不見了。

 白玉川還在拚命掙紮,想給自己爭取多一點時間。

 “敖島主,救……我啊,神器我不要了,說話……算話……”

 敖金和席驤嶽他們早聽到了這邊的動靜,一直在往這邊看哩,白玉川的遭遇都被他們看在眼裏。但是在這種情況下,誰也不敢過去。

 “你再撐一會,我馬上就回來。”

 敖金應付了一句,他是想讓白玉川安心地去死。

 “別……啊……咳……”白玉川艱難地說了一句話,被浪花嗆了一口水。

 就在白玉川閉上雙眼,準備等死的時候,那些漩渦忽然間消失了。

 水麵起了一陣蘑菇狀的巨大波浪,把白玉川二人往外推了好一段距離。

 “教……主,好像沒事了。”那名錦衣使滿臉驚喜,有些難以置信。

 白玉川靜靜地在水裏待著,任由波浪推動,他似乎還沒有從驚險中緩過神來。

 敖金卻忽然尖叫了一聲,像是見到了鬼一樣。

 “快調頭,趕緊離開這裏!”

 操船的人登時忙了起來,瞧他們那神情都有些慌張。

 席驤嶽大為不解,問道:“出什麽事了?就在眼前的神器也不拿了嗎?”

 敖金急道:“來不及了,拿了神器,命就沒了。”

 席驤嶽眼見情況危急,不及多問,便也趕緊調頭,跟著敖金他們迅速離去。

 水中忽然鑽出三道身影,到了席驤嶽的船上,是謝飛魚他們。

 謝飛魚笑道:“前輩,搭個順路船。”

 席驤嶽嗬嗬一笑,算是回應,對方給他的印象還算不錯,自然沒有拒絕。

 “敖島主,那些漩渦呢?怎麽突然不見了?”謝飛魚忍不住問了一句。

 敖金道:“夔龍在賭淵眼,它們想把大家淹死在這。”

 謝飛魚大為吃驚,問道:“怎會這樣?”

 敖金歎一口氣:“可能是被剛才的音波激怒了。”

 謝飛魚尷尬一笑,再不多言,這麽說是自己給大家添麻煩了。

 猴兒們剛才也被嚇傻了,此刻才清醒過來,見白玉川無動於衷,都大聲嘶鳴。

 金鉤隊長已急得上蹦下跳,忽然劃著木殼子過去,竹竿一甩鉤住白玉川肩頭。

 白玉川恍如在做夢一般,吃痛之後忽然一個激靈,腦中終於有了清醒的意識。

 他一瞧金鉤隊長那邊,發現了三處發光的地方。

 “神器!我們找到了神器!”

 白玉川發瘋一般遊了過去,金鉤隊長一瞧四周情形,出奇地沒有讓他快點往來時的路離去,或許它已看出,已經來不及回去了。

 敖金的三艘蛙船已到了來時的那片石窟,正隨著滾滾潮水往外麵飄去,船上的人根本不用劃水,因為潮水會把船推著往外麵去。

 潮水越來越高,越來越猛,就快淹沒至頭頂的岩石了,敖金已急得怪叫起來。

 但很快他就叫不出來了,因為蛙船撞上了岩石。

 蛙船上的人不斷落水,幸好還能抓著船身上的鐵環保命。

 大家的命雖然暫時保住了,但要是一直沒人操船,未必能從石洞裏鑽出去。

 席驤嶽和張沐煙倒是把船開得穩當,這讓謝飛魚瞧得大為佩服。

 每當船要漂移的時候,張沐煙就會以巨大的掌力擊水,調整船的位置,如此一來就不會撞到岩石上,席驤嶽已不搖櫓,而是把劍拔了出來,遇到巨浪蓋頂,就以劍氣開道,他一劍過去,便能從巨浪當中硬生生開辟出一條水溝出來。

 謝飛魚忽道:“兩位前輩技藝驚人,佩服佩服。既然這裏沒事,我去幫那邊。”

 席驤嶽沉聲道:“年輕人心腸不錯,神靈會保佑你的。”

 謝飛魚朝兩名同伴打個手勢:“一人一條船。”

 三道人影鑽入水中,往敖金他們而去。

 敖金正憂心忡忡,但忽然間感覺蛙船行得穩了,遇到岩石還能避開。

 難道潮水減弱了?這似乎不大可能。

 他抓住一個機會,爬上了船,發現四周的潮水有增無減。

 敖金正有些納悶,船底下忽然鑽出一人,他認得是謝家的人,對方呼吸一口氣之後,又鑽入船底。敖金終於明白了,是謝家人在幫自己。

 他瞧了瞧周圍,見另外兩艘蛙船也行得穩當,心中既感動又佩服。

 終於看到前麵的洞口了,但蛙船也已經快碰到石窟上方的岩頂了。

 席驤嶽忽道:“師弟,機會很懸,你去那邊幫他們一把,我自己用劍氣開道。”

 張沐煙道一聲:“好。”貼著水浪飄往敖金所在的那艘蛙船。

 敖金的心已提到了嗓子眼,因為他看到了前麵一個巨浪已把出去的洞口堵死了。

 張沐煙恰好在此時到了船頭,他猛吸一口氣,雙掌往前疾推一下。

 被水堵住的地方登時水浪四濺,往前噴射,又露出了原來的洞口。

 三艘蛙船從洞口魚貫而過,剛到了外頭,洞口又已被水堵住,那裏的水汩汩而出,瞧著極為駭人,就像是一個極大的泉眼。

 猛然間,一道巨大的水劍射出,石壁下露出一個洞口。

 一船從洞口的水溝裏流出,是席驤嶽出來了。

 張沐煙飛身過去,與席驤嶽會合。

 謝飛魚三人也已從船底鑽出,到了蛙船上。

 敖金先後向謝飛魚和張沐煙抱拳道謝,佩服之情洋溢於表。

 “多謝……”

 張沐煙大笑一聲,以掌力推船,快速往前行去。

 白玉川潛入水底,先後將三把被網裹住的神器撈起,當他以為可以滿載而歸的時候,卻發現周圍已沒了路,四處都是陡峭的岩壁,連頭頂上方也是堅硬的岩石。

 那名錦衣使有些傻眼了,帶著哭腔道:“教主,這裏已成了一個水牢。”

 白玉川強作鎮定,道:“莫怕,反正這條命也是撿回來的。”

 那錦衣使想想也是,忽然心中一寬,咧嘴笑了起來。

 水麵還在不斷上升,要是照這個速度,很快就會淹沒至岩頂,那時候都得憋死。

 白玉川忽然發現猴兒們竟然還在,他們都集中在一處岩壁下。

 金鉤隊長見白玉川鑽出水麵,便即過來找他,想拽著他往那邊的岩壁而去。

 白玉川心中一動,問道:“這裏有出路?”

 他本來隨便一問,沒想到金鉤隊長連連點頭。

 白玉川大喜,與那錦衣使對望一眼,趕緊跟著金鉤隊長而去。

 隨著水麵上升,白玉川看到了一道岩縫,剛好可容一人通過。

 金鉤隊長從木殼子上一蹦而起,到了上頭。其他猴子也開始蹦跳,到了空中被金鉤隊長接住,放到岩縫裏去了。群猴都進到岩縫裏頭之後,水麵又上升不少。

 白玉川從水裏鑽出,勉強抓住了上頭的岩台,稍一借力,到了上頭。

 那名錦衣使在白玉川的幫助下,很快進入岩縫,二人跟著金鉤隊長,摸黑前行。

 前麵不斷傳來猴子的怪叫聲,似乎是在給同伴們傳遞訊號。

 在黑暗而狹窄的岩縫中攀爬了好一陣子,白玉川二人的身上已磨出幾道傷口。

 忽然一顆細小的石子掉落下去,腳下立刻發出水響之聲。

 天呐,原來水還一直在追著他們往上淹,就在腳下不遠,若是慢了,依然凶險。

 就在他二人心驚膽戰的時候,忽然見到了頭頂上方灑下的一片光亮。

 那光亮雖然不大明顯,但可以肯定就是天光。

 二人大喜,一鼓作氣往上爬去,終於穿出一道石縫,來到一片開闊之地。

 這是雲夢窟外麵的那片亂石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