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濟水幫在這很不得人心,白玉川已心中有數,登時少了很多顧慮。
剛才的事太過詭異,濟水幫的人呆了半晌,始終沒弄明白是怎麽回事。斷了幾條肋骨的那名惡霸已爬了起來,用手指著白玉川,朝同伴大聲咆哮起來。
“都是死人嗎?給我弄死他!”
白玉川立刻伸出一手,道聲:“且慢。”
那惡霸捂著傷口邪笑起來,眼睛死死盯著白玉川,像要把對方吃掉。
“怎麽,怕了嗎?”
白玉川哂道:“我就是有些納悶,你這麽做合不合這裏的規矩?”
惡霸愣了一下,旋即桀桀怪笑。
“因為口舌之爭打個架,誰有那麽多閑工夫來管啊?隻要不把你打死就成。”
白玉川朝周圍問道:“是這樣嗎?”
人群中有人答道:“隻要你覺得這架沒道理,可以直接走人,不理人家,這樣的話人家沒理由糾纏不休,也就找不到機會對你下手,否則就是惡意欺淩,壞了規矩。”
白玉川想了想,忽然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微笑。
“我再問個更直白的問題,如果誰都不服誰,在這打一架,那有什麽後果?”
周圍的人似乎對白玉川非常很有好感,十分熱情,另有一人已搶著回答了。
“要是這樣的話那就沒有後果,但是不要打死人,否則要賠錢。”
白玉川大笑,用手指著那惡霸,目光掃視眾人。
“大家剛才都聽到了罷?是他先和我約架的,那我得問問了,他憑什麽啊?”
那惡霸大怒,他已知道對方是在故意找茬了。
“就憑我們的拳頭比你的硬。”
他說著直撲過去,忍著痛使出一頓亂拳,欲要把白玉川打翻。
那惡霸身後有十餘名同伴,此刻也衝了上去,手裏的家夥全往白玉川招呼。
白玉川用手裏的鐵棍在地上畫一個圈,用戲謔的語氣朝敵人說著話。
“不要過來啊,我這個圈圈帶了詛咒的,誰進誰倒黴。”
此時,天音教眾人都已上了黑螺島,大家見白玉川正玩得高興,誰也沒有多事。
一時間,砰砰之聲不絕於耳,衝上來的人真跟中了邪一樣,全部爬在了圈圈裏。
周圍的人這才知道,眼前這位身穿白衣的年輕公子,可不簡單。
那惡霸接連吃虧,心中害怕,但是嘴上卻不饒人,裝成底氣十足的樣子。
“你小子別得意太早,等我們幫主來了,有你好看。”
白玉川走了過去,一腳踩在對方臉上,使勁磨了磨。
“我會在雲夢窟好好玩一陣子,你們幫主要是有種的話,盡管來找我便是。”
那惡霸痛苦地大叫起來。
“鬆……腳……快鬆腳啊,咱們這場已經玩夠了。”
白玉川大笑一聲,把腳拿開。
“既然我已經聽到你在求饒,那就算了,否則的話我還壞了這裏的規矩了。”
那惡霸拍拍身上泥土,垂頭喪氣地取了自己的鐵棍,便要離開。
“且慢。”白玉川一聲大喝。
那惡霸嚇了一跳,回頭道:“你還想怎樣?”
白玉川的目光投向了濟水幫的那麵旗幟,他用手指著旗幟下的一隻猴子。
“那是怎麽回事?”
那猴十分壯實,坐在地上有個三四歲的孩童那麽大,雖然被人捆住了,卻有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王者之氣,更令人驚歎的是,它還很冷靜,似乎有著極高的智慧。
那惡霸忽然想起來了,今天這事就是那猴子引起的,他的心中登時充滿了怨毒,準備拿猴子出出氣,這麽一來,自己可找回些麵子不說,還能讓眼前的敵人難堪。
他忽然壞笑起來:“這事好像跟你沒關係罷?可別亂來,壞了這裏的規矩。”
像他這種隻認拳頭的人,竟然也好意思拿規矩說事,引得周圍的人大喝倒彩。
白玉川冷笑了一聲,眼睛直勾勾盯著對方:“當然有關係了,因為我屬猴。”
四下靜了片刻,旋即暴發出一片笑聲。
那惡霸的臉色十分難看,但也不敢發作,隻能在那陪笑。
“你別開玩笑了,這是哪跟哪啊。”
白玉川一本正經的樣子,目光咄咄逼人。
“這是我的信仰。你要是這麽對待猴子,那等於和我約架。”
那惡霸嚇得退了一步,陪笑變成了幹笑。
“雲夢窟不是個講道理的地方嗎?那我們就來講講道理。這猴子襲擊我們在先,現在落在我們手裏,應該受到懲罰,我們愛怎麽處置就怎麽處置,哪輪到別人說話。”
人群中登時冒出幾個反駁的聲音。
“你怎麽不說說這猴子為什麽襲擊你們?那是你們作孽在先。”
“要不是你們濟水幫斷了金鉤行者的活路,這金鉤隊長才懶得理你們。”
“就是啊,說起來是你們濟水幫不對。”
“真是惡人先告狀,沒天理了。”
……
白玉川聽得心中好笑,原來濟水幫在雲夢窟已成過街老鼠。
不過他心中還有些納悶,朝眾人問道:“各位,請問金鉤行者是怎麽回事?”
有人笑道:“你是第一次來這罷?”
白玉川訕訕道:“是的,在下孤陋寡聞,讓大家見笑了。”
那人道:“我們這裏的猴子有個雅稱,叫做‘行者’,其中有一隊行者呢,喜歡背一根細竹竿出來,那竹竿上有線有鉤,是它們手臂的延伸,能做很多事情,所以大家就給了它們一個特別的名號,叫做‘金鉤行者’,領頭的便是這個‘金鉤隊長’了。”
白玉川聽得啞然失笑,朝那隻被抓的猴子走了過去。
“你就是金鉤隊長?”
那猴發出嘶嘶之聲,連連點頭。
白玉川心中一驚,這猴果真聰明,竟然完全聽得懂人話。
又有人道:“這些猴子很可憐的,它們原來的主人有的不在人世了,有的離開這裏去別處謀生了,它們就像一些失去父母的孩子,在這裏獨自謀生。”
白玉川奇道:“金鉤行者靠什麽謀生?”
高處的一塊岩石上忽然出現一人,身上穿著件奇怪的藤甲,看不見頭臉。
“金鉤行者是我們黑螺島的合作夥伴,它們可以從這裏接到兩種活,最常見的一種就是幫我們到雲夢窟各處搖旗,送信,把我們當天要拍賣的東西告訴所有人。”
白玉川笑了,以猴子的靈動,幹這差事倒是再合適不過了。
藤甲人又道:“還有一種活就比較特殊了,那就是去夔龍潭探路。”
看見白玉川一頭霧水,周圍有人幫忙解釋起來。
“夔龍潭在雲夢窟的最深處,那裏地勢險要,水流詭異,常有怪事發生,一般人都去不得,隻有黑螺島的人偶爾敢去,一來他們水性好,二來有特製的藤甲護身。”
白玉川恍然大悟,向藤甲人點頭示意,讓他繼續往下講。
藤甲人道:“大家既然來到這裏,那就知道我們島主最近攬了三件神器,然而不管你們是來看熱鬧的,還是過來碰運氣的,那都要相信一個事實,不要盲目跟風。”
他頓了頓才道:“按照貨主定下的規矩,目前還不能拿出來拍賣,但是濟水幫的人實在太過分了,天天跑這來鬧事,甚至還偷偷潛入我們的居所,企圖偷盜神器。”
那惡霸登時大吼一聲:“說話要有證據啊,你抓到人了嗎?”
藤甲人笑了笑,並不理會那惡霸,繼續講自己的。
“我們島主一來是煩了,二來怕神器被盜,所以帶著神器一起消失了。”
白玉川總算把整個事情弄清楚了個大概,不免有些感慨。
人群中忽有一個聲音道:“究竟什麽時候才能把神器拿出來拍賣啊?”
“當貨主提出的條件滿足了之後,我們島主自會帶著神器現身。所以我在這奉勸各位英雄豪傑一句,早些散了罷,總守在黑螺島附近,沒有任何意義。因為濟水幫的搗亂,黑螺島的生意已經兩三天沒開張了,再這樣下去,就傷感情了,希望大家體諒。”
藤甲人的這幾句話說得很在理,很得體,四下都沒有什麽人說他的閑話。
有些明事理的人已開始散去,臨走時還不忘搖頭規勸旁人。
“大家都有點同情心罷,別害得金鉤行者接不到活幹,斷了口糧餓肚子。”
很多人一邊議論一邊走開了,留在原地的人已越來越少。
漸漸地,原本來黑螺島的那些人都在往島岸邊走去。
藤甲人見自己的勸說有了些效果,便不再多言,悄悄退走了。
白玉川忽然朝著那惡霸走了過去,眼中殺氣十足,嘴角掛著一抹邪笑。
“你……想幹嘛?”那惡霸嚇得往後退去。
“他們剛才所說的話你也聽到了?是濟水幫在這搗亂,打破了金鉤行者的飯碗啊,人家的隊長向你們示個威,出個爪啊什麽的,那也無可厚非,大家說是不是啊?”
他最後是朝身後的天音教眾人問的,其他人都走了,就剩天音教那幾十人。
“是啊。”大家齊聲應答。
濟水幫的人並不知道白玉川和那幾十人是一夥的,還以為自己犯了眾怒。
白玉川逼了過去,沉聲道:“快把金鉤隊長放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那惡霸顫聲道:“你……不要欺人太甚啊。”
白玉川用手戳著對方額頭,像教訓孫子一樣喝斥著。
“欺人太甚?我要是欺負你的話,還用跟你費這麽多唇舌?早把你捆了,沉到水裏喂魚去了。沒看到我正在跟你講道理嗎?別不知道個好歹,否則後悔都來不及。”
那惡霸支支吾吾了半天,就蹦出來三個字:“我不服。”因為他理屈詞窮。
白玉川雙手一舉:“那就讓大家來評評理,同意猴子無罪的請舉手。”
刷的一聲,天音教眾人齊把雙手舉了起來。
這是白玉川在教內常玩的花樣,大家配合起來自然天衣無縫。
白玉川得意一笑:“同意濟水幫滾出黑螺島的請舉手。”
“滾……”大家再次舉起雙手,不停地說著同一個字,往濟水幫的人逼了過去。
那惡霸和他的同伴像一群鴨子那般,被逼到了島岸邊,一時敢怒不敢言。
天音教眾人忽然出了黑手,將那些人一個個推了下去。
白玉川一陣大笑,剛才真是玩得盡興。教眾們亦笑,總算找濟水幫出了口惡氣。
在黑螺島附近等著接送客人的船隻還挺多的,落水的人叫來一艘船,狼狽而去。
欣賞完眼前的“落水狗”之後,白玉川欣然轉身,看到的一幕卻讓他大吃一驚。
有許多身背細竹竿的猴子出現了,正在給被捆在旗幟下的金鉤隊長鬆綁。
那些猴子一定就是這裏的金鉤行者了,白玉川饒有興致地走了過去。
見到白玉川過來,那些猴子有些害怕,都張口露牙,發出嘶嘶之聲。
白玉川便停止前行,負手傲立在那,讓它們安心地把金鉤隊長身上的繩子解開。
金鉤隊長獲得自由之後,與其他猴子挨個擁抱,那動作像個人一樣。
在場之人無不莞爾,有的已笑出了聲。
金鉤隊長忽然向同伴們發出一陣奇怪的聲音,而後朝白玉川走了過來。
白玉川有些好奇,他想看看對方究竟要做什麽,所以靜靜等著。金鉤隊長對著白玉川便作了個揖,這可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旋即哈哈大笑起來。
其他猴子也跟了過來,都學者金鉤隊長的樣子,朝白玉川作揖。
白玉川被逗樂了,俯下身去,摸摸金鉤隊長的腦袋。
“你想和我交個朋友嗎?”
金鉤隊長一臉驚喜的樣子,旋即把頭連點。
白玉川哈哈大笑,伸出一根手指,和金鉤隊長的猴爪拉了一下。
金鉤隊長竟高興地咧嘴笑了起來。
周圍的人又被逗得笑了起來,心道今天真是個令人快樂的日子。
白玉川忽朝身後的教眾道:“把帶來的幹糧拿些出來。”
一人取下身上的包袱,遞了過去。
白玉川將包袱打開,露出了許多吃的,一陣混雜的香味四下飄散,登時把猴子們的口水都引出來了。他拿起一塊肉幹放到嘴裏嚼了起來:“嚐嚐看,喜歡哪一種?”
金鉤隊長眼中放光,伸出爪子,每種東西都拿了一些,堆在腳底下品嚐起來。
每嚐一樣,它都會露出一個興奮的表情,看來它平時吃不到這種好味道。
金鉤隊長身後的夥伴剛開始還有些矜持,過得片刻實在忍不住了,偷偷伸出爪子往金鉤隊長的腳底下摸去,不過它們還算守規矩,沒搶包袱裏的食物。
金鉤隊長也不生氣,幹脆把食物大方地分給同伴們。
白玉川哪還看不出來猴子們的意思,他把包袱裹好,掛到了金鉤隊長身上。
“都拿回去,分給你的夥伴們慢慢吃罷,就算是朋友的一點見麵禮。”
金鉤隊長高興得手舞足蹈,朝白玉川拜了一拜,蹦跳著去了。
路過那旗幟時,它從地上撿起一根竹竿,還回頭朝白玉川露出一個傻傻的笑容。
所有的猴子都跟著金鉤隊長而去,很快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白玉川的目光在教眾當中掃視著,手指在點人。
“你,你,你……你們幾個,隨我去找到那個‘大智先生’問一問情況,看看怎麽才能找到‘金秤砣’敖金,剩下的人全部去百濮島等我,晚上吃那個什麽魚。”
教眾們大喜,個個露出一副饞相,興奮得就跟剛才的猴子差不多。
一名錦衣使不忘調侃一句。
“教主,是酸菜魚。不過這裏好像一直都是晚上,是不是可以一直吃下去啊?”
白玉川心情大好,笑罵道:“到時候魚管飽,酒管足,撐死你這饞鬼。”
眾人大笑,興高采烈地往島岸邊叫船去了。
大智先生是這裏的名人,船家自然知道地方的。
白玉川在船上閑來無事,負手欣賞著周圍的景觀,一身白衣的他如鶴立雞群。
猛然見,細浪如銀,相銜而來,許多猴子出現了,是金鉤行者它們。
白玉川一眼就看到了金鉤隊長,此刻的它身背一根細竹竿,雙手正在劃漿,左一下右一下,動作極快,如兩個車輪在轉動一般,很快就追了上來。
它忽然歡叫一聲,把漿收起,取下身上的細竹竿,往大船甩了過去。
與此同時,它雙足一**,蹦跳而起,抓著那小木殼一同離開了水麵。
細竹竿上頭的鉤子已落在大船邊上,它把竿一抖,帶著自己的身子往那邊落去,抖竿的時候極有技巧,借到一點力之後,能立刻脫鉤,可再次甩向其他地方。
它朝白玉川做個鬼臉,算是打了招呼,竹竿一抖,把鉤往身後甩去。
在它的身後,還有許多同伴,一名離得最近的金鉤行者將竹竿取下,輕輕一抖。
兩猴手裏的竹竿彎了一下,上頭的鉤子竟然在空中鉤在了一起。
白玉川瞧得口瞪目呆,心道這技藝當真絕了。
更絕的還在後頭,剛才的金鉤行者配合竹竿借力之後,蹦跳而起,帶著自己的木殼子一起往大船的前頭落去,原來它們能通過竹竿上的鉤子相互借力騰挪。
難怪之前有人說,它們身上的細竹竿就是它們手臂的延伸。
一時間,各猴皆把竹竿甩出,相互借力騰挪,在大船周圍蹦跳如飛。
周圍的人都被這一奇妙的景象驚呆了,那就像一群魚兒在戲水一樣。
“大家快看,金鉤行者來了。”有人大叫了一聲,滿是驚喜。
金鉤行者們雖然會出來搖旗,送信,但是像今天這樣結隊出來,那還是頭一次。
它們像是在故意表演自己的絕技,以博白玉川開心。
白玉川豈能不明白它們的心意?當下興奮得大叫一聲。
“猴兒們在前開道,帶我去找大智先生。”
金鉤隊長聽懂了,朝同伴發出一陣怪叫,率先往大船的前頭蹦去。
群猴歡呼而去,那場麵可謂壯觀。
白玉川哈哈大笑,心道今天這排場真是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