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劉宸來到一座山峰之巔,眺望著眼前那一片無窮無盡的岩巒。
他已在這大山之中轉悠了半個月,但始終找不到百花穀的位置所在。
對於百花穀,白雲童子隻給了一個大概方位,這還是他從流雲子口中得知的。那是一個極為隱秘的地方,幾乎與世隔絕,流雲子遊曆天下,也隻是稍有耳聞。
此時正值盛夏,劉宸熱出了一身汗,便想尋個水源洗一把臉。他沿著樹蔭走了一陣,漸漸感覺到前方有一陣濕涼之意,當下加快腳步而去。
五嶺一帶多岩洞,其內常有清泉碧水,簡直就是避暑的絕佳之地。
想到美處,劉宸已有些迫不及待,抹了一把熱汗,學了幾聲鳥叫。
走著走著,林中忽然起了一陣霧氣。
“這霧來得奇怪啊。”
他往四處瞧去,林中光照明亮,清朗疏澈,唯獨前方一處地方霧氣籠罩。
那霧氣還在不斷冒起,就似有人在山裏放了一個巨大的蒸籠,四下漫延開來。
眼前的景物越來越模糊,霧氣已到了劉宸這裏,給人一種清涼舒爽的感覺。劉宸哈哈一笑,知道前方必有泉水,當下順著山坡往下摸去。
沒走多遠,前方已完全看不清東西了,把手伸出去,都見不到五指。
他還是第一次見識到這麽濃厚的霧氣,心中驚歎,天下之事當真無奇不有。
鼻中忽然傳來一陣香味,那是一種天然的花草香味,仔細辨別了一下,這香味還不止一種。低彎腰一看,果真有一片夾雜在一起的小花,五顏六色的,相映成趣。
再走幾步,香味愈奇,花叢中有一種白中帶粉的花朵,尤為嬌豔。
他忍不住摘了一朵,輕輕從鼻子下劃過,一股香味飄出,潔淨而微妙。低頭細看,此花枝長而多節,與蘭花有些相似,然而其瓣寬大,有如兔耳,似乎又不像。
耳中忽然傳來一陣細細的水聲,他不由心中一喜。這水聲其實早就在了,隻是他剛才被花香吸引,沒有聽進去而已。
那聲音就在前方不遠,聽起來就像一曲奇妙的管樂。
他快步往前走去,正高興的當口,腳下忽然踩空,掉入一片水中。
“還好有水,不是個旱坑,否則要倒大黴。”他慶幸地笑了笑。
劉宸摸著水岸,往四處走了走,大致辨識了一下周圍的環境。
“原來此處是一個天然的小池,像個澡盆一樣,水流到這裏就靜得沒了聲音,害我吃了大虧。想我劉昭淩闖**江湖多年,哪曾出過這樣的醜?”
“多虧這裏沒有旁人,否則傳了出去,真是丟死人了。”
他自言自語地說了一通之後,便將身子躺了下去,盡情享受起來。
這裏的水清澈而涼爽,讓他暑意頓消。他忽然鑽出水麵,快活地嬉了幾把水,又發出一聲舒暢的怪叫,往四處翻起了跟鬥,玩得好不自在。
漸漸地,霧氣淡去,周圍的景物也慢慢清晰起來。
劉宸停止嬉鬧,正待好好欣賞一下這裏的景致,瞥眼間卻瞧見不遠處的岩石上坐著一道美麗的背影。他揉了揉眼睛,有些難以置信。
沒錯,那是一道人的背影,一個姑娘的背影。
煙水飄渺中,一位少女隱現迷離。
周圍還有些霧氣,但已經能夠瞧得清楚了。對方紮一個辮子,帶一個花環,雙腳泡在水裏,**起一些水花,正欣賞著眼前的水光山色。
這荒山野嶺中本就鮮有人煙,這裏突然冒出一個人不說,且還是個姑娘,這怎不讓人驚訝?劉宸呆了半晌,才緩緩走出水池,小心翼翼地前行,想去一瞧究竟。
她轉過身來,臉上帶著一絲懵懂。她看著劉宸,似乎在看著一樣稀奇的東西。
劉宸被人看得有些不自在起來,這才如夢清醒,抱拳問了一句。
“姑娘,你是人嗎?”
一想這話不對,忙改口道:“你是這兒的人嗎?”
她忽然笑了,露出兩個酒窩,美得如這滿山的花朵一樣。
“奴家塗山婧,家住此山中。公子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
她說起話來如鳥在歌,悅耳動聽,神情淡雅如水。
他確定,這說話聲是除了寒夫人之外最好聽的了。他忍不住要和她多聊幾句。
“你是本地人?那太好了。你知道百花穀在哪嗎?”
她愣了一下,旋即道:“你從哪聽說的這個地方?”
他當然不能說真話,隻好編了個謊言。
“我是慕名而來。聽說那兒的花最多最美,哪怕眼睛瞎了的人,都會瞧見光彩,那兒的香最醇最雅,早晚聞之,延年益壽,日夜聞之,去病驅邪。既然天底下有這等美麗而神奇的地方,我是一定要去見識一下的,否則這輩子都算白活了。”
她聽得掩口失笑,一時光瑩嬌滴,色色動人,越發美得不可方物。
劉宸不由瞧得癡了,一時怔在那裏。
她見劉宸這麽看著自己,竟然沒有生氣,反而親切地拉了他的手往前走去。
這真是一位天真爛漫的姑娘,內心清純,豪無世俗之念,若是自己拘於禮數,倒反大煞風景。想到這裏,劉宸幹脆放下一切顧慮,做成一個爛漫孩童,與她同去。
看她頭發也是濕的,難道她剛才也在這裏洗澡?
若真是這樣,自己剛才可真是出了醜了。他一時耳根燥熱。
就在劉宸有些忸怩的時候,她指了指劉宸手中的花。
“你也獨愛這種花?”
這花確實有它的魅力,他在水中玩了那許久,始終沒舍得扔掉。
“它的香味很特別,形狀很可愛,像蘭花,而又不像。你認得此花麽?”
“這就是蘭花,在我們這裏叫做兔耳蘭。”
劉宸笑道:“花如其名,我第一眼看它,還以為草叢中躲了一隻兔子。”
她也笑了,笑得依舊那麽醉人,令劉宸目不轉睛。
“可能是因為水土和氣候的關係,這裏的蘭花與他處不同,長出了自己的特點。這裏的每一種蘭花,你在外麵是看不到的,它們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名字。”
劉宸聽得有些陶醉,滿臉癡迷之色。
“花為香魂,富有魅力,蘭花為其最。而這裏的蘭花又是最中之最。”
她雙眸一轉,忽然加快腳步往前走去。
“你喜歡的話,我帶你去一個地方,那兒的蘭花多如滿天星辰。”
劉宸欣然應了一聲,他已忘了自己來這是幹嘛的了。
二人沿著幽岩奇徑而走,倒也不怕那炎日酷熱,清風吹在身上,令人心曠神怡。過得一陣,她忽然停下腳步,模樣有些害羞。
“差點忘了,得把你眼睛蒙上,才能帶你過去。”
劉宸一想也對,換作自己是那的主人,也不願讓外人知道去那的路徑。
“一會出來的時候,還得麻煩姑娘送我了。”
她道:“你如果喜歡,可以多住些日子啊。怎麽還沒去過就想著出來?”
劉宸笑道:“我倒是願意,隻要主人家不嫌我唐突就行。”
她盈盈一笑,從身上摸出一條絲絹,輕輕捆在劉宸頭上,把他眼睛蒙住。
絲絹上尚有一點餘溫,還帶著少女的體香,與兔耳蘭的花香混在一起,又別有一番味道,當真妙不可言。劉宸的心裏美滋滋的,所有煩惱已通通忘記。
山路本就崎嶇,加上看不見路,劉宸隻有與對方挨得更近才能跟住對方的步伐,遠遠看去,這二人就似一對親密的情侶一般在山中漫步了。
不知不覺間,他的衣裳已被山風吹幹。
再行一陣,路越來越難走,似乎在一片岩石和溝壑中穿行。
手臂上猛然一緊,卻是被人提了起來,先是往前飛了一陣,而後往下墜去。如此往複飛掠了好一陣子,也沒有停下,不知到了什麽險地。
劉宸聽得耳邊呼呼生風,不由問了一聲。
“姑娘,沒想到你有一身這麽好的武功,是從哪學來的?”
耳邊一個甜美的聲音響起。
“這是家傳武功。在大山裏住著,沒有點防身的本事怎麽行?”
劉宸笑道:“那倒也是。”
說完這幾句話時,抓著他手臂的那隻手已經鬆了下來。
“前麵就是平路了,你跟著我自己走罷。”
劉宸答了一聲,緩緩走在一條石板路上。此處十分幽靜,可以聽到陣陣鳥鳴。
路雖平坦,卻也曲折回轉,劉宸斷定依然是在山間穿行。如此走了一陣,忽然有一陣馥鬱清香傳入鼻中,給人如夢似醉的奇妙感覺。
前麵的人停了下來,劉宸便也不再前行,輕輕問了一句。
“是不是到了?我已感覺到縷縷醉人的芳馨撲鼻而來。”
一雙小手伸了過來,將他頭上的絲絹解去。
“到了這裏才讓你看見東西,那是為了給你一個驚喜。”
隨著絲絹解去,劉宸的眼前出現一個夢幻般的絕佳之境,令他驚奇得忘了呼吸。
成片的花朵,漫山而去,什麽顏色都有,像是一道綺麗的彩虹,落在了這裏。一陣沁人肺腑的幽香飄來,令人神動心移,有一種難以言狀的愉快之感。
劉宸忘了自己是這的客人,不待人家引路便情不自禁地踏入了那一片奇妙世界。
他瞧著一種狀若蝶翼的花看了又看,嘖嘖稱奇。那花瓣有人的手掌那麽大。
“太美了。他處的蝴蝶蘭沒有這麽豐富的顏色,更沒有這麽大。”
她已跟了過來,輕輕道:“這是彩蝶蘭。”
再走幾步,又見一奇花,是火紅色的,花瓣細而長,像是飛鳥的羽毛。
她道:“這是鳳尾蘭。”
劉宸越走越快,因為這兒的花實在太多了,不但數量多,種類也多,每走幾步就可以看見不一樣的形狀和顏色,他恨不得一下子把這裏的奇花都收入眼底。
忽然間,他轉身就走,眼睛卻瞧著身後,差點與追上來的她撞個滿懷。
他滿懷歉意地笑了笑,伸手指了指去路方向。
“還以為前麵藏了猛獸,原來也是花。”
那兒有片黑黃斑駁的奇花,花瓣寬而肥,相互疊在一起,像是伏了一群花豹。
她掩口微笑:“這是豹頭蘭。第一次來這的人都會被它嚇到。”
“怎麽不早說?我是怕有什麽猛獸傷到了你。”
她臉上微紅,又抿嘴笑了一下。
“謝謝你啦。你走這麽快,人家忘了這回事了嘛。”
“哎呀,要真來一群猛獸,還不把這裏的花都糟蹋了?你有想過嗎?”
“這兒隻有飛鳥能進來,不會有什麽猛獸的。”
劉宸便也不再多問,想必這是一處險地。他繼續往前走去,觀賞著周圍的奇花。
她沒有說謊,這裏的每一種花,都是這裏獨有的,在外麵的世界絕對看不到。與外麵的世界相比,這裏的花個頭更大,其香更雅,更奇,簡直超凡脫俗。
前方忽然遇到了一條小溪,溪水的上遊有片竹林,林內有屋簷隱現。
她指著前方的竹林,歡快地叫了一聲。
“快到家了。這是我住的地方,叫做‘蘭心竹軒’。你是我的第一位客人哦。”
“好雅致的名字,與姑娘的清麗脫俗十分般配。”
二人走過溪橋,沿水而上。穿過一片翠綠的方竹林,終於瞧見了一片屋舍。
屋前有兩名年輕女子,正在忙著做事。她們的身邊擺滿了水桶和竹具,似乎在製造什麽食物,見到劉宸之後,滿臉的驚訝。
“尹君。”其中一人放下手中事情,往這邊叫了一聲。
另一人這才反應過來,也叫了一聲:“尹君。”
劉宸看看周圍沒有旁人,知道她們叫的是自己身邊這位姑娘,心中有些好奇。
她微笑點頭,拉了一下劉宸的衣袖,繼續往前走去。
二人在方竹林裏的小路上走著,劉宸見四處沒有旁人,便張口問道。
“姑娘,你不是叫塗山……”
“塗山婧。”
“對對。那她們剛才為何叫你……”
“尹君是她們對我的稱呼,這兒的人都這麽叫我。”
劉宸越來越覺得對方的身份很不一般,但在人家這裏做客,又不好意思盤問過細。
這時,前方又遇到了一座屋舍。這座屋舍與剛才路過的地方不同,不管在布局上,還是在風格上,都要高雅別致很多,它就像是這裏的點睛之筆。
屋舍的周圍,有很多廊道,既幽且美,可以很方便地欣賞這裏的翠竹。
沿著廊道走到近前,屋內傳來女子的笑聲。塗山婧二話不說,邁步而入,就像到了自己家裏一樣。劉宸也管不了那麽多了,跟著走了進去,因為他的袖子被人家牽著哩。
前堂有幾名姑娘,正在釀酒,見了劉宸,也是非常驚訝,一時說不出話來。
劉宸被酒香吸引,盯著酒壇子猛瞧了幾眼,羞得那幾名姑娘登時轉過身去。
他知道被人家誤會了,但也不便解釋,趕忙追上塗山婧。
塗山婧已走進一道側門,正要沿著樓梯拾階而上,忽朝側門外說了一句。
“準備茶水和糕點招待客人,端到‘觀蘭台’來。”
“是。”前堂傳來幾聲應答,先後出自不同人的口中。
走到樓梯盡頭,劉宸不由發出一聲驚歎。這裏視線開闊,把一片花海盡收眼底。
他快步走了上去,沿著寬敞的廊道跑了一圈,迫不及待地把周圍美景看了一遍。
這裏像是一座花榭,除了中間一小塊地方建成了屋子,四下隻有楹柱和花窗,可說是把三種不同的建築風格巧妙地融合在了一起,由外到裏分別是廊、榭、樓。
難怪塗山婧把這裏叫做“台”,因為這裏確實空曠得像個高台一樣。
遊目遠眺,這裏已被蘭花包圍,低頭一瞧,腳下淌著一片竹浪。
眼前的景致,美得天然純樸,隻要見過一次,絕對會終身難忘。
塗山婧已在廊角的一張軟席上坐下,那兒擺著一張長案,放著一架箜篌。案上有一套茶具,一旁的小爐子上還有燒水的銀壺,想喝茶可算是方便得很。
“公子,這兒的環境,可還合你心意?”
劉宸從迷醉中驚醒過來,脫口便道。
“簡直來了就不想走。即便是天上的仙境,也不過如此了罷。”
塗山婧側臉偷笑,說了一聲:“公子請過來坐。”
劉宸依言走了過去,與她並肩坐在長案前。
這時,兩名姑娘走了上來,正是在前堂遇見過的。她們先將兩盤糕點放下,又下了樓梯帶來清水,便開始生火燒水。
劉宸忽然發出一聲輕歎,臉上滿是驚喜。
“這麽遠也能聞到蘭花的香味,感覺太妙了。”
塗山婧被劉宸那陶醉的神情逗得嫣然一笑。
“蘭香以襲遠、持久著稱,而此處的蘭花又是蘭中仙品,自然更為神奇。”
劉宸有些納悶:“剛上來的時候還沒有聞到花香,怎麽突然就聞到了。”
“公子的心到了,蘭香便到了。”
劉宸倍感驚奇,訝然道:“還有這麽一說?”
“蘭有靈性。其香有三個特點,一無時,二無量,三無向。”
劉宸越發好奇了,欠身道:“請姑娘說得再詳細些。”
“蘭花不會一直傳香,要遇到了它喜歡的人,才會有所表示;香的濃淡也有個說法,那代表了蘭花對你的喜歡程度;還有個奇怪的現象,有時候幾個人一同觀蘭,有的人聞得到香味,有的人聞不到香味,那是因為蘭花傳香還講求方向。”
劉宸謔笑道:“是不是因為蘭花不喜歡哪個人,就不往那個方向傳香?”
塗山婧笑意滿麵,那美姿嬌容足可與萬千蘭花爭豔。
“蘭香就像‘幽靈’一樣飄忽不定,難以捉摸,故稱‘幽香’。那種若有若無,似遠忽近的感覺,最令人心馳神往。”
劉宸深有體會,憨笑點頭。
“難怪世人都說蘭花的香味幽而清遠,應該就是這個道理了。”
正聊得開心,他的肚子忽然咕嚕叫了一聲。
他這陣子一直在連綿的大山裏奔走,帶出來的那點幹糧早吃光了,最近隻能靠野果子和野菜充饑,今日還是清早的時候吃了幾根野菜。
“忘了叫公子吃東西了,真是抱歉。”她親自給劉宸拿起一塊。
“好濃的花香味。”劉宸接了過來,扔入口中。
“這本來就是用鮮花和穀物做的,是蘭心竹軒特有的食物。”
“太好吃了,真是別出心裁。沒想到聞了一天的花香,還能品嚐到花的美味,這一天的收獲還真是不少。蘭心竹軒在哪?好想見識一下。”
守著水壺的姑娘忍不住笑了一聲。
塗山婧也是抿嘴一笑。
“我們所在的這座屋舍就是蘭心竹軒啊,你剛才沒看見下麵的匾額嗎?”
劉宸老臉一紅:“剛才光顧著看景色去了。”
這時水已燒開了,塗山婧親自拎著水壺泡茶,一看那動作就知道是此道行家。
劉宸靜靜地看著那邊,欣賞著她的美麗風姿。當一盞茶水端過來時,他不由深吸了一口氣,口中讚歎不絕:“美人泡茶,腕底留香,當真妙哉,妙哉!”
二人歡笑陣陣,就著茶水,吃著糕點,相處得極為融洽。
劉宸也不客氣,抓著糕點一陣猛吃,差不多把前幾天的飯都補回來了。
不知不覺間,他發現手裏的糕點已是最後一塊,這才意識到自己這吃相實在太不禮貌了,現在放回去罷,又更加尷尬,便索性豁了出去,輕輕遞到塗山婧口邊。
“第一塊糕點是你拿給我吃的,最後一塊應當我拿給你吃。”
她伸手去接,剛要張口說話,那糕點已到了口中。劉宸正看著她笑。
她將糕點吃完,臉上已是一片羞紅。
“公子吃飽了嗎?”
劉宸略一思索,道:“吃是吃飽了,要是再來點酒就更好了。”
一旦吃喝起來,他的臉皮是沒有尺度的。
兩名侍奉在旁的姑娘失笑一聲。
她們沒有笑話劉宸的意思,隻是覺得他這人有趣。
塗山婧道:“取些果子酒來。”
“是。”一名姑娘高興地答了一聲,便往樓梯口去了。
劉宸眼中一亮:“果子釀的酒?難怪一進門就聞到了一股特有的香甜味道。”
塗山婧和一旁的姑娘見了劉宸這饞相,無不啞然失笑。
剛才下去的姑娘很快端了一個盤子上來,上頭放著一個酒壺,兩隻玉杯。
劉宸接過盤子,將一個玉杯倒滿,放到塗山婧身前,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姑娘請。”
他咕嘟一口就將酒喝完了,眼中盡是讚賞之色,一個勁點頭。
塗山婧小抿一口,便將酒杯放下。
“公子慢用,我來彈奏一曲,以助酒興如何?”
“好得很,好得很,真是求之不得。姑娘請。”
一名姑娘便去一旁,把那一架月牙狀的箜篌抱來,遞給塗山婧。
她略提衣袖,露出一雙皓腕,纖纖蔥指往絲弦上撥去。
其音柔美清澈,如山中的清泉之聲,把這大山中的清越空靈之美,如夢如幻般展現了出來。他好似看到了一幅畫麵,一片透明的碧水之上,波光躍動,魚兒嬉耍,水麵微微震動起來,成群的魚兒出入水麵,跳著歡快的舞蹈,發出了靈動飄忽的聲音。
聽著妙音,喝著佳釀,劉宸的心都醉了,此刻已忘了自己是誰。
不知不覺中,天色已暗了下來。
酒已盡,曲已終,二人相視而笑,兀自樂在其中。
他忽瞧周圍,發現兩位姑娘,正在左盼右顧,似乎有什麽事情。
他便朝那邊道:“兩位姑娘,你們是不是有什麽事情急著要走啊?”
兩人有些羞赧,低著頭道:“不急。”
劉宸看出對方心口不一,便又勸說。
“你們要是有什麽事情,就自己忙去罷,不用管我們了。”
兩人淺淺一笑,搖了搖頭,依然站著不動。
塗山婧忽然笑道:“你們急著去九溪林罷?”
“不急,哦……不是。”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神秘、幽深的樂曲。兩名姑娘登時凝神靜聽起來。
劉宸不由心中一動,那樂聲雖然離得較遠,聽來也十分扣人心弦。
塗山婧似笑非笑地瞧著那兩名姑娘,已把對方的心思瞧了個透徹。那兩名姑娘被人瞧得久了終於察覺出異樣,一時有些難為情的樣子,紅著臉把頭低了下去。
“想聽就聽,何必口是心非?幹脆大家一起去九溪林散散心罷。”
兩名姑娘大喜,一人道:“我幫尹君把劍器拿來。”說著已轉身而去。
劉宸有些納悶,笑問道:“既然去散步,帶兵器作甚?”
一旁的姑娘道:“這是我們尹君的習慣。九溪林本來就是舞劍的地方。”
劉宸有些驚喜:“原來如此。那還不快走?”
塗山婧微笑起身,拉著劉宸往樓梯口走去。那姑娘則緊隨在二人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