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大門外,那兒已站著十來名年輕的姑娘,個個秀美,身姿嫋娜。

 其中一人手抱兩把古色古香的短劍,正是在“觀蘭台”見過的那位姑娘。

 劉宸注意到,每把劍上都刻有一個篆字,一為“霓”,一為“裳”。

 塗山婧從人前走過,臉上略帶羞澀,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劉宸的緣故。

 劉宸肩扛長劍,麵不改色,快步追了上去,還不忘誇一句。

 “各位姑娘真美。”

 身後傳來一陣嬉笑,還有細微的議論聲。

 “這是哪裏來的客人?難怪尹君出來得遲了。”

 “他很愛喝我們的酒。”

 “也愛吃我們的糕點。”

 “最重要的是人長得好看,是不是?”

 “這種話你都說,也不怕羞死人了。”

 眾女一陣嬉戲,打鬧開來,竹林中一片歡樂的氣氛。

 塗山婧幹咳一聲,回過頭來。

 眾女登時閉口不言,換了一副嚴肅的表情,但心裏卻依然在嬉笑。

 出了竹林,大家沿著一條曲折的幽徑前行,一路上看見很多奇花異草,劉宸隨便數了一下,大概就有幾十種。越往前麵走,蘭花越來越少了,但是花的數量卻沒有減少,盡是各種不知名的花,一眼看過去到處都是,更有一種天然無拘的味道。

 塗山婧忽然開口:“你在數什麽?”

 劉宸笑道:“我在數花的種類。”

 塗山婧眨著一雙大眼,旋即笑靨如花。

 “你數得過來嗎?我們這裏的花一年四季都有,有的花現在還沒開哩。”

 “啊?真要數清楚的話,那得在這裏數上一年?”

 “誰說不是呢?”

 “百花穀才百種花,我覺得這裏比百花穀還厲害了。”

 此言一出,身後傳來一陣嬉笑之聲。塗山婧出奇的沒有責怪她們的意思,自己也是滿臉的笑意,就快忍不住要笑出聲了。

 “百花隻是一個名字,你以為剛好是一百種花嗎?”

 劉宸咧嘴一笑,心道也是。他感覺自己忽然變笨了,是不是這裏的花香有毒?

 走了一陣,前麵出現一片屋瓦,像是一個古老而恬靜的村落,村落的周圍多種花樹,也有一些桃李之樹。依稀可以看見遠處有幾道纖纖細影還在給花樹澆水。

 村落前麵有一片樹林,彌漫著很濃的煙霧,也不知是何緣故,頗有些神秘。

 塗山婧繞著村落走的,她的目的地似乎就是那片樹林。

 到了這裏,耳中的樂聲越來越清晰,劉宸已聽出是一種塤樂。

 塤,以其悠揚深邃,至純至美的音色,獨占八音中的土音,有一種獨特的韻味,難怪乍一聽到那樂聲的時候,就被那種幽深、哀婉的曲調迷住了。

 那塤聲是從樹林深處傳出來的,堪稱天籟絕響,反複吹奏,卻百聽不厭。

 聽到這聲音,就好像大地都在吟唱,叫人不得不將所有心事放下,靜靜感受著那一分典雅,那一分神聖。它似乎可以穿透人的身體,直抵人的心靈。

 仿佛就在那一瞬間,天地渾然一色,鴻蒙如空,隻剩聽者的一縷幽魂。

 同樣的曲調,隨著吹奏之人情感的變化,展現出了不同的效果。起初是一種深深的思念,後來帶著一種無盡的悲淒,最終變成了一種**氣回腸的呼喚。

 那是一種遙遠的呼喚,是一種亙古的等待,似乎流傳著一個千古奇緣。

 劉宸忽然以掌擊劍,高歌而行:“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遊從之,宛在水中沚。

 ……”

 他聽到這塤聲,忽然也思念起了心中的伊人,不自覺地便和聲而歌。他以前聽人唱過這個曲調,此刻才知道,用塤吹奏出來更有神韻,更有意境。

 別看他平日裏總愛唱一些滑稽小調,此刻深受塤音感染,滿臉莊嚴之色,唱出來的歌完全是另一番味道,很好地貼合了塤樂的意境,令聽者更加沉醉。

 塗山婧受到歌聲的熏陶,一時意興大發,從身後那人的懷中取出劍器。

 驚鴻倩影,飛來縱去,霍霍劍光,飄灑如雨。

 細一看,劍器雷霆,挾煙帶霧。

 那一刻,四方響動,溪水停流。

 塤聲終歇,歌聲亦止。劍器罷時,尚凝清光,林中飄著她留下的芬芳。

 “歌者何人?”林中煙霧裏傳來一個響亮的聲音。

 聽到這個聲音,劉宸一下子怔住了。好熟悉的聲音,難道是陸師伯?陸師伯身邊倒是總帶著一個塤的,但從未見他吹過。

 其實他早就有些懷疑,這裏就是百花穀。

 從塗山婧剛才的劍術來看,那簡直是在江湖中獨樹一幟,令人歎為觀止,她修練的絕對是最上乘的武功,她的出身來曆一定大不簡單。

 她不施展功夫時,幾乎看不出來會武功,然而真實本領竟好似沒有止境一般,可能是所練的內功與眾不同。用“靜若處子,動如脫兔”來形容她,再恰當不過。

 想到此處,他的心中已有了計較。

 “在下劉昭淩,從紫府山而來。閣下的塤吹得不錯,何不出來一敘。”

 無極宮就在紫府山之中,他這是透露了雙重身份,而又不會被外人聽懂。如果對方是陸乘風,那就一定能夠聽懂,且大概猜出劉宸的來意。

 那邊靜了半晌,忽然發出一陣大笑。

 “恐怕要令你失望了,我對音律根本就是一竅不通,一輩子隻會這一首曲子,且還是多年前跟人偷學的。今日聽你唱起,方知它的名字應該叫做《蒹葭》。”

 劉宸繼續邀請對方出來,他很想知道對方是不是真的陷身此處了。

 “你對此曲如此專情,應該是因為一個人。你我同病相憐,亦可出來一敘。”

 林中又傳出一陣笑聲,後來變成了一聲歎息。

 “我倒是想出來,可是有人心眼太小,不讓我出來。”

 “林子這麽大,你要出來,誰還能攔著你不成?”

 林中人笑道:“問問你身邊的人。”

 塗山婧脫口道:“可千萬別讓他出來。”

 她見劉宸有些驚訝,便解釋道:“此人的暗器十分厲害,隻用幾片樹葉對敵便讓人近身不得,我曾被他一顆石子打傷,調養了一個多月才好的。”

 劉宸已可確定林中之人就是自己的陸師伯,天下間暗器功夫如此厲害的,除了流雲子沒有第二人了。他卻不動聲色,準備摸清百花穀的情況之後再想計策把人救出來。

 “天下間哪有這麽厲害的暗器?我才不信哩。”

 “你還別不信,就連我們的迷魂陣都隻能將他困住,而不能將他拿住。”

 果然是被困住了,劉宸暗笑一聲,心中已有了一個計策。

 “我在你這又吃又喝的,還沒來得及答謝,這便把人抓來,以謝姑娘盛情。”

 塗山婧稍一遲疑,林中之人已放聲大笑起來。

 “好小子,真是大言不慚。誰抓誰還不一定。”

 劉宸冷哼道:“多說無益,那就各憑本事見個高下。”

 兩人都是人精,知道該怎麽接話。不過,一會做戲時,也不能做得太假。

 塗山婧道:“你真要去?”

 劉宸裝作很氣惱的樣子,惡狠狠瞧著那邊。

 “此人狂妄自大,待我過去把他的塤搶過來玩幾天,幫姑娘出一口氣。”

 塗山婧失笑,眨著一雙大眼。

 “這個人是挺討厭的,擅闖山穀不說,還出口傷人,說我們這裏有人在江湖上迷惑男人,禍害一方。呸,我們一來不會這種下賤功夫,二來不屑於做這種事。”

 林中人道:“你在這裏設下的迷魂陣,不就是暗含了迷惑人的媚功嗎?否則我怎能被困在這!姑娘我勸你一言,好好查一查門下弟子,有人在敗壞煙雨門的名聲啊。”

 煙雨門?這裏果然是百花穀。劉宸心中雪亮。

 塗山婧現出一副怒容,語氣已有些不善。

 “我早說了,這麽多年來,本門中人從來沒有人在江湖上走動,你所說的事情肯定與我們無關。我們的迷魂大法,女人遇到也一樣,可不是你說的那種下流功夫。”

 劉宸倒抽一口涼氣,心道世俗中的媚功隻是取了個偏門而已,媚功的祖師原來在這。但是,在他還沒有把陸乘風救出來之前,可不能表露心跡。

 劉宸便繼續騙人,爭取出戰的機會。

 “咱們不如先把他抓出來好好審問一番。如果真的發現他是來惹事生非的,就罰他挑水澆花,萬一說得有幾分道理,咱就得好好查證了,免得留下罵名。”

 他想把自己送給陸乘風做人質,然後二人來個一唱一和,勸說塗山婧。

 塗山婧想了想,臉上露出一個狡黠的淺笑:“有道理。此人不但暗器功夫厲害,腿腳也極快,讓他幫我挑水澆花,再合適不過了,那一定很好玩。”

 劉宸正要走過去出戰林中之人,塗山婧卻把他叫住了。

 “公子且慢。我忽然覺得這事不大好辦啊。”

 “怎麽就不好辦了?”

 “此人著實厲害,我怕你……對付不了他。”

 真是虛驚一場,劉宸還以為被人家看出了破綻,原來是對方懷疑自己的實力,看來得自吹自擂一番才行了,好在這是他的特長,往往是張口便來的。

 他露出一個自信的笑容:“姑娘有所不知啊,我所學的劍法叫做孤獨九劍,專門破天下暗器的,我這一去準能把人抓出來,這就叫一物降一物。”

 塗山婧將信將疑,道:“我想試試你的身手,免得有所閃失。”

 “也罷,一切聽從姑娘的安排便是。”

 塗山婧道:“你接我一招如何?”

 此言一出,她身後的眾女都大吃一驚,發出一陣低呼。

 她嗔道:“你們這麽擔心做什麽?我不會用那招「劍雨漫山」的。”

 “「九溪彌煙」也不行。”說話的是抱著兩個劍鞘的女子。

 眾女見她這麽關心劉宸,都往她瞧來,滿是嬉笑之態。

 她臉上一紅,囁嚅道:“人家是客人嘛,萬一受了傷多不好。”

 眾女“哦”的一聲,拖了很長的音,還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塗山婧已掩麵而笑,道:“這二者本來就屬於同一劍招,一招兩式而已,我說了不用劍雨漫山,後麵的九溪彌煙想用也用不出來啊。”

 眾女一陣點頭,臉露尷尬的笑容。

 劉宸見了眾女的反應,知道那一定是招絕強的劍法,當下多了個心眼。

 他心中感激,朝眾女一拜:“多謝各位花仙子的關心。”

 眾女聽劉宸將自己叫做仙子,一時又高興又害羞,都把頭轉了過去。

 劉宸緩緩將自己的劍拔了出來,等待對方出手。

 塗山婧雙劍輕動,身上浮現出縷縷煙霧,如霧中仙子一般。

 “你小心了,這一招叫「珠流璧轉」,劍鋒的攻擊方位是一直變化的。”

 “姑娘請。”劉宸長劍一震,橫於胸前。

 一道淡淡的身影如煙雲般飄了過來,之所以淡,一來是速度太快,二來是那身影的周圍有輕煙籠罩。對方的身法非常奇特,似乎足不沾塵,能在空中任意折轉一樣。

 對方的兵器上也有幾絲淡淡的輕煙,恰能將劍光很好地隱藏。

 一道道人狀的煙雲在劉宸周圍出現,那是塗山婧發出攻擊的一瞬間所留下的。

 幽光乍起,牝牡劍動了。劉宸卻沒有動。

 一陣兵器撞擊之聲響過之後,劉宸徹底被煙霧籠罩,眼前什麽也看不見了,就像掉入水池時的那次一樣。好在周圍的地形已被他記住,這次斷然不會失足跌倒。

 他迅即身移數尺,然而依然處在濃霧之中,還是不能視物。

 不過他也不怕,武學修為到了他這種境界,氣機感應能力非常敏銳。

 他忽然有個疑問,這霧氣中對方能夠看得見東西嗎?

 想到這裏,他忽將真氣一斂,連氣息也收了起來,準備守株待兔,偷襲一劍。

 然而對方接下來的反應,卻讓他大吃一驚,兩道劍光不是攻向他原來的位置,而是認準了他當前的位置而來的。對方看得見!他驚出一身冷汗,當下出劍相迎。

 當當兩聲,劉宸退了兩步,總算把對方劍招接下了。

 煙霧淡去,前方現出塗山婧的身影。她笑道:“武功果然不差。”

 劉宸生怕再出什麽差錯,便即往樹林深處走去。

 “吹塤的,我來拿你了。”

 塗山婧朝林中喊了一聲:“把「霓裳功」收起來。”

 林中的煙霧漸漸淡去,隱約可以瞧見一些女子的身影,各執兩把短劍。

 劉宸這才明白,那些煙霧不是憑空而來,而是一門獨特的功夫。

 他大步往前走去,隻這片刻間就已見到幾條小溪,無一不是清水騰煙,“九溪林”三字果真名副其實。這林中當有天地靈氣,應該是個練武的絕佳之境。

 一陣大笑傳來,是陸乘風。

 淺霧中,一人倚樹而立,蓬亂的頭發在腦後簡單紮了一下,鬆散地披在肩上,他的鬢發略白,卻並不滄桑,眉前垂著兩撇青絲,宛如清風下的柳枝,極有神韻。

 他的手裏拿著一把飛刀,一把十分怪異的飛刀。

 刀長四寸九分,極輕極薄,上刻“流雲”二字。

 之所以說它怪,因為沒有人會認為那是一把刀,它更像一片羽毛。

 這就是令魔門膽戰心驚的流雲飛刀,此刻卻被陸乘風放在下巴底下刮蹭。因為他有這個習慣,所以他的臉上很幹淨,一根胡須都沒有。

 流雲無痕,月下神刀,碎影一現,刀無虛發!這是江湖中流傳著的一句話。

 隻要流雲飛刀一出手,就沒人能夠躲開。這是烙在江湖人心中的一個神話。

 江湖中聽說過道門的人並不多,然而沒聽說過流雲飛刀的,卻少之又少。他們或許並不關心陸乘風的來曆,但做夢都想一睹那把風雲天下的絕世飛刀。

 如果塗山婧認得這把飛刀,她一定不會讓劉宸嚐試抓人,她也就知道,上一次是人家手下留情,因為對方始終沒有發出真正的飛刀。

 然而她隻是個與世隔絕的孩子,對江湖之事一無所知。

 就在劉宸望向他的時候,他也往這邊瞧來,雖然是隨隨便便的一眼,但那目光卻像刀一樣銳利。那是一雙清澈如鑒的眼睛,天底下任何東西到了這裏,都無所遁形。

 再看他手上,那把流雲飛刀已不見了。

 劉宸一直注意著對方的每一個細微動作,然而事先一點都沒有察覺到。

 陸乘風果然是陸乘風,天底下獨一無二的一個人,有著獨一無二的一雙手。

 劉宸緩緩將劍舉起,斜指蒼穹,左手捏一個劍訣。此一戰雖然不用以命相搏,但他也很想借此機會好好見識一下,月影下的刀光究竟可怕到什麽程度。

 陸乘風笑了,他輕輕舉起雙手,在劉宸眼前展示了一下。那手白而修長,指間夾了幾片樹葉,唯獨大拇指下麵按著一顆石子。

 “小瞧我?後悔的是你自己。沒有暗器能過得了我的孤獨九劍。”

 劉宸口中戲言一句,暗地裏卻已全神貫注。他的頭頂上忽然起了一陣大風,那兒的樹枝劇烈地動了,似乎盤旋著一條巨龍,這是將天龍劍法的威勢施展到極致的表現。

 劍光如虹,風馳而去。

 陸乘風的雙目射出了一道精光,往外擴散出去,融入到了天地之間。至此,整個世界都已到了他的眼中,正往深處縮去,變成了一個小點,直至消失。

 在他的眼中,一切都已變化,周圍一根發絲掉落都無法逃過他的眼睛。

 這是流雲宗的『心眼術』,一種察物入微之術。

 林中的光線似乎一下子暗淡了下去,一種奇怪的樂聲傳出,仿佛來自地底,仿佛來天上,又仿佛來自任何一個地方,隻要你認為樂聲在哪,它似乎就在哪。

 眼前是一片朦朧的月色,除了一片月色,什麽都沒有。

 然而就在刹那間,細碎的影子滿空飄來,恰似月色下風搖花樹的清影。

 劉宸的右半邊身子忽然向後歪倒,像是受到了一股極大的衝擊之力,手中的長劍脫手摔了出去。他終於明白了流雲飛刀的可怕之處,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是一枚石子,不知哪裏冒出來的一枚石子,正中他握劍的手臂。

 流雲飛刀根本不是一種暗器,那是一種至高的武道,是發刀人的全部精氣神。

 陸乘風的腳輕輕一動便已去了數丈,一手往劉宸胸前抓到。

 “師伯小心。”劉宸忽然臉色大變,驚叫一聲。

 身前不遠處不知何時已多了一片濃濃的煙霧,極強的殺氣壓得人呼吸一緊。一道輕煙騰騰的身影驀地閃現在陸乘風斜後方,手中雙劍化成一片寒雨,茫茫而下。

 劉宸猛拉了一下胸前的那隻手,與對方錯身而過,換了個位置。

 他的右臂剛中一記流雲飛刀,此刻尚提不起來,勉強抬了一下手掌。

 二人的周圍瞬間起了一層冰雪,然而“花籠”尚未成形,一片寒雨已落了下來。冰雪紛飛,劉宸的身子往後倒去,身子未及落地,手臂被人拉起,一閃而去。

 一片樹葉飛出,打在握劍的素手上,那劍脫手掉落。

 “尹君。”四下傳來一陣驚呼,有幾人已揮劍殺至。

 又是幾片樹葉飛出,衝向前來的幾人悉數倒地,遠處的同伴便即將陣法啟動。

 一片煙霧飄來,四下散開,眼前很快不能視物。

 “塗山姑娘請住手。我實在不是誠心要騙你。”

 劉宸生怕誤會再深,顧不得自己傷勢,連忙開口說話。

 他剛才遇上那一陣劍雨之後,就似真的被一陣暴雨落進了體內一般。事實上,那當然不是雨水,而是對方發出的無數劍氣,比雨水厲害多了。

 這種劍氣造成的傷害不是一下子暴發出來的,而是一點點地在經脈中折磨人。

 由於傷勢來得“溫柔”,並沒有立時激發劉宸體內的保命藍光。若按這種推測,等這種溫柔式的傷害折磨出保命藍光之後,他的小命也已經差不多了。

 這種劍法簡直就是他劉宸的克星。除此之外,天音教的音波功也差不多是,因為天音打中人之後,也是在經脈中慢慢折磨人的。

 他剛才實在不該分心,這時已嚐到苦果,張口吐出幾口鮮血。

 “先不要說話,快把氣息調勻。”

 遠處傳來一聲喝斥,語氣中有幾分擔憂,也有幾分氣惱。

 第一片樹葉出手的那刻,陸乘風便感覺到了對方的心中已無殺氣,隻剩下一陣驚慌。她是緊張劉宸的安危,所以將後麵的招式收回去了。

 他不好道破,隻歉然道:“姑娘,對不住,我那一片樹葉是多餘的。”

 那邊卻沒有任何聲音,可能她還在生著很大的氣。

 過了片刻,劉宸終於將氣息調勻,把傷勢壓住了。

 他歎道:“塗山姑娘,是我沒有與你誠心相待,我向你道歉。”

 “我現在不想理你,把傷養好再說。”

 塗山婧冷冷說了一句,似乎已轉身而去了。

 劉宸與陸乘風相視一笑,這是一種無奈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