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家莊外,一派劍拔弩張的氣氛。洛西五雄其他四家都來人了。
葛小姐怒容滿麵地站在莊院大門之下,劍指前方的沙家堡眾人。
“別欺人太盛,光憑一個昏睡之人的夢話,就想汙蔑我葛家莊的人嗎?”
沙青智道:“那是我昨夜親耳所聞,豈會有假?”
“懶得聽你囉嗦。我還是那句話,如果沙堡主醒過來了,請他到這裏說話。”
沙青智冷哼一聲:“你是鐵了心不把人交出來了?”
“我的話說得還不夠明白嗎?你們請回罷。”
沙家堡一人道:“葛家莊也太過目中無人了罷?”
“二爺,是該教訓一下他們了。別讓人看扁了。”
沙青智忽然大叫一聲:“葛佩香,我要殺了你。”拔出兵刃衝了上去。
葛小姐大怒,拔劍相鬥:“我還怕了你不成?”
兩人打得不可開交,他人勸架不得。忽然間,沙青智刀上力道加重,把葛小姐逼得連連後退,撞到了門框上。葛小姐悶哼一聲,上臂被刀鋒劃破,流出血來。
沙青智便即停手,道:“把人交出來。”
葛小姐道:“你先扶我起來。”
沙青智一聽,以為事有轉機,便倒提著刀去扶她。
葛小姐忽然從袖裏滑出一把短劍,狠狠刺入沙青智腹中。
她一得手,趕緊轉身逃入莊內:“快關門。”
葛家莊的人瞧得真切,一下子全都撤走,將大門緊閉。
莊外的人這才發現不對,趕過去看時,見沙青智滿手鮮血,肚子上插著一把短劍。
“快,送二爺回去,他快不行了。”
眾人一時也有些慌了,心道這葛小姐還真夠心狠手辣的。
天色微明,四下寂靜。巨人城所在的這一片山穀,到處彌漫著一股蕭索之氣。
劉宸和祁妙菱靠在城牆上打盹,這已經是他們守城的第五日了。
一陣腳步聲傳來,是陸廣。
劉宸睡得非常謹慎,聞聲便睜開眼來。
“兩位辛苦了,下去歇息一會罷。”
劉宸哂道:“上頭風景好,已經睡習慣了。”
陸廣坐了下來,道:“城外的官軍已到了騎虎難下的境地,巨人城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打又打不下,不打又失了威信,還白白損了那麽多兵員和物資。”
劉宸道:“他們現在就是不甘心,對罷?”
“最要命的是,已徹底把巨人城得罪,如果打不下來,將麵臨樊帥的反擊。”
“這個南城縣縣宰還真是吃了豹子膽了?敢動樊帥的家園。”
“他應該沒有這個膽。不過據我估計,他有高人指點。”
劉宸一聽,登時來了興趣,他首先想到,會不會有魔門中人在作祟?
他琢磨道:“南城縣的兵力也與他縣不同,多了一倍不止啊。”
“這一點我也很納悶,我甚至懷疑,城外的很多兵馬是縣宰借來的。”
“如果是這樣,這裏麵的水就深了。”
“這正是我所擔憂的地方。等樊帥回來,我會找他仔細商談一番。”
劉宸點頭,緩緩站了起來,瞧了瞧城外的敵軍營地。
“按說,他們早該撤軍了。打了這麽久打不下,什麽戰術也都用過了。”
陸廣笑道:“有時候,男人的麵子比什麽都重要。”
“不然,我看還有其他因素。”
“哦?劉壯士察覺出什麽異樣了嗎?”
“你剛才說了句,縣宰有高人指點。我忽然覺得,眼下的事還有點懸乎。”
“難道他們在等援軍?這不大可能罷。援軍哪能說有就有。”
“我看有這可能啊。從昨天晌午開始,他們就沒有大規模攻城了,但也不撤走,輪番上陣,好像在故意消耗我們的精力一樣,讓我們疲於奔命,一刻也得不到休息。”
“他娘的,還真是這麽回事啊。直到淩晨,我們才喘了一口氣。”
“依我看啊,敵人在休養生息,等待最後一搏。”
“啊……那怎辦才好?”
劉宸壞笑起來:“我估摸著,他們也撐不了多久了,頂多也就是一兩天。被我們搶了一倉糧食,還是挺受傷的。我們隻要再頂住一次強攻,他們的人心一定會散。”
“這我倒是不懷疑,就這兩天,他們的口糧明顯在減少,因為炊煙都少了。問題是怎麽頂住最後一次強攻啊?你不是說他們還有援軍。”
“出其不意地殺了縣宰又如何?”
“你拿根大棒子出城?那太危險了,我不同意。”
“無需這麽冒險,隻要給我在城樓上準備幾筐碗口粗的石頭就行了。”
祁妙菱忽然跳了起來,喜道:“好主意,我怎麽把這事給忘了。”
“我早想到了。不過這種絕活隻能用在關鍵時刻,隨便殺幾十個人沒用。”
祁妙菱摩拳擦掌,一副心癢難當的模樣。
陸廣十分驚訝,道:“你真有把握用石頭殺死縣宰?”
“把對方引到百步之內,把握極大。”
陸廣見劉宸說得煞有介事,眼中放起光來,轉身去了。
“你等著,我這就去安排。”
陸廣走後,劉宸在城頭觀察起地形來,根據敵人最近幾此的進攻路線,最終把石頭存放點確定下來。一切想妥當之後,便又倒頭睡去,以養精蓄銳。
就在他睡得迷迷糊糊時候,城外猛然傳來一陣喧鬧之聲。
劉宸一骨碌爬起,見官軍正在拆營寨。他一時有些懵了,搞不懂對方想做什麽。
陸廣正好帶了兩人過來,各扛了一筐石頭。
劉宸指了指城門那邊:“錯開路口二十步,斜對著路口放。”
那兩人走了過去。陸廣道:“還有什麽需要準備的嗎?”
劉宸道:“一會再找兩個嘴巴毒的人過來,對方一旦攻城,這邊就開始罵,把縣宰的十八代祖宗都罵一遍,就站在城門上頭,正對著路口罵,罵得越難聽越好。”
陸廣懂了,招手把那兩人叫了過來,附耳低語,麵授機宜。
一切妥當,劉宸指著敵營道:“他們拆了營寨幹嗎?”
陸廣也很納悶:“這些人瘋了嗎?還把帳布撕了裹在木材上。”
“這種反常的舉動,一定藏著玄機。我現在完全相信,官軍中有高人坐鎮。”
忙了一陣,所有官軍開始列陣,這是將要攻城的訊號。
山坡上驀然傳來一陣號角之聲,敵營中隨之響起一陣號角,與之呼應。
劉宸和陸廣對望一眼,心直往下沉去。敵人果然還有援軍。
劉宸道:“我怎麽覺得,有人處心積慮的想要對付巨人城啊。”
陸廣道:“這是個危險的訊號,我們該多個心眼了。”
過不多時,山路上有官軍出現,打的都是南城縣的旗號,約莫有兩三千人。
“見了他娘的鬼了,南城縣有這麽多兵?”陸廣恨得牙癢癢。
劉宸指著山路上一處人員集中的地方道:“那是什麽?”
“親娘誒,不會是衝車罷?”
“栽了幾次跟頭之後,連這種玩意都用上了,一定沒少花血本。敵人好像是鐵了心要把巨人城吞下去,巨人城對他們來說真的有這麽重要嗎?”
“我隻知道巨人城對樊帥很重要,留守這裏的,多是跟樊帥最早起義的人。”
“不好,有人想對樊帥不利,要動他的根基。”
“啊?”陸廣有些背脊發涼。
能這麽了解巨人城情況的,一定是自己人。這是陸廣感到害怕的最大原因。
兩股官軍很快會合,各自排好陣型,緩緩往巨人城推進。
之前看到很多人抬著的那一個大家夥,果真是輛衝車,現在正被十餘人推著。這是一種狹長的四輪車,上頭架了一根粗重的木頭,端頭包著鐵皮,專門用來撞城門的。
令劉宸感到奇怪的是,衝車並不朝著城門走,而是朝著一處普通的城牆位置。
之前從營寨裏拆掉的木材,此刻也被裝在很多推車之上,跟在衝車後不遠。
對方究竟想幹什麽?劉宸依然想不明白,一時心急如焚。
祁妙菱猛吸了幾下鼻子,忽道:“我怎麽聞到了一股火油的味道。”
劉宸朝她投來一個詢問的眼神。
她接著道:“我們的船上經常配備了這種東西,一點就燃,用來攻擊敵人的。”
“不好。”劉宸忽然臉色大變,“敵人要用火攻。”
陸廣急道:“火源在哪?”
“看到推車上的木材了嗎?上頭一定是澆了火油了。”
陸廣謔笑道:“他們準備燒哪?那麽笨重的木材,燒城牆嗎?”
“就燒城牆。巨人城是趕工建成的,除了城門附近的結構比較講究,其他位置是用木頭和石塊架起來的。敵人攻了這麽多天,已發現巨人城的這個弊端了。”
陸廣嚇了一跳:“親娘誒,這可糟了。劉壯士可有良策?”
“快,召集弓箭手過來,敵人未靠近城牆之前先用火箭點燃他們的木材。”
“有道理。”陸廣轉身就去。
“再發動城裏的百姓們,準備幾十桶水,在城牆下等著,以備不時之需。”
陸廣應了一聲,很快消失在視線之中。
放眼往官軍中瞧去,他們的主力依然放在城門這邊,但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那都是些擺設,因為他們連一架簡易的牆梯都沒帶,根本無法攻城。
難道敵人自信過頭了嗎?絕不是。他們又不是第一次攻城。
敵人的想法很快被劉宸猜到,那就是直接從城門裏走進去。
要想達到這個目的,也不難,隻要派部分精銳從城牆某處打開一個缺口,衝到城門處把門打開便可。城裏的守軍都在城牆上,城內的防守是很空虛的。
再將敵人的火攻計劃聯想一下,劉宸幾乎已完全猜透了對方的心思。
城樓上的守軍似乎也瞧出了,官軍的這一次行動與以往不同,不隻是氣勢上強了,整體上也多了一分沉著與穩重,行進的步伐比以往緩了,但給人的壓力卻大了。
陸廣又出現在劉宸眼前,他帶了二十名弓箭手,跑得有些氣喘籲籲。
“都按你的要求,安排下去了。”
他又將身後兩人扯了過來:“你還有什麽想法嗎?傳令兵都帶來了。整個巨人城對你完全信任,從現在開始,巨人城所有人員任你調遣。”
劉宸哈哈大笑:“我已把敵人的全盤計劃想通了。”
“哦?有把握應付過去嗎?”
“雖無十足把握,大可放手一搏。立刻把城門後的踏弩,調到這邊來。”
“啊?”陸廣有些詫異。
“正對著城外的衝車方位擺放。快去,沒有多少時間了。”
聽劉宸這麽一說,陸廣大概想通了其中的道理,朝左右道:“劉壯士的話就是命令,立刻傳下去,不得猶豫。”
“是。”一人轉身去了。
劉宸又道:“把城門處的弓弩手調一半過來。”
剩下的這名傳令兵不等陸廣吩咐,早已轉身去了。
城外忽然一陣鼓響,正對城門的敵人主力開始快步前進。
城樓上的守軍有些緊張了。恰在此時,傳令兵傳達了要調走一半弓弩手的命令。
鎮守城門的將領以為自己聽錯了,重複道:“劉壯士要從這裏調兵?”他周圍的軍士也都臉露不解之色,心道敵人的主力馬上就要到城門下了,往這裏增兵還差不多。
傳令兵認真地點了點頭:“請將軍勿要抗命。”
那將領沒有猶豫,把一半弓弩手調了出來,不過卻叮囑傳令兵道:“請向劉壯士問明原由,回來報告。”
“是。”傳令兵帶著幾十名弓弩手快步而去。
劉宸正陪著陸廣觀察著前麵的敵人。對方慢悠悠地走著,好像是來看風景的一樣,毫無行軍的氣勢,和城門前的敵人形成了鮮明對比。
劉宸瞧了瞧城門那邊,忽然笑了起來:“我敢保證,這邊的敵人很快就會跑步前進,而城門那邊的敵人會在弓弩的射程之外停下來。”
話一落音,前方鼓聲響起,這邊的敵人忽然一改剛才的懶散之態,猛衝了過來。
敵軍中人個個高聲呐喊,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樣,好像前方是一塊肉在等著自己。
陸廣瞧得大為佩服,朝劉宸露出一個會心的微笑。
恰在此時,傳令兵把人帶過來了。
劉宸道:“弓弩手藏起來,不要露頭。箭上弦,等我口令再發射。”
傳令兵支支吾吾道:“那邊的將軍問,為何調走弓弩手。”
陸廣沉聲道:“告訴他,這裏才是主戰場。”
傳令兵有些吃驚,轉身去了。
“火箭準備。”陸廣的眼睛死死盯著城外。
二十支火箭齊被點燃,弓弦慢慢拉開,斜朝半空。
“踏弩準備。”劉宸正在估算著衝車的距離。
一名踏弩的將領早已到了這裏,他朝城內舉著令旗,隻等劉宸一聲令下。
“踏弩,放!”
令旗揮下,一片強勁的箭矢從城內飛出,帶著一陣鳴響,越過了城牆,往城外正奔跑而來的敵人落去。推著衝車的敵人被射倒數人,裝著木材的推車停下兩輛。
效果還是不錯的,少了幾人推拉,衝車明顯慢了下來。
“火箭,放。”
一陣火焰飛了出去,落點比較靠前,看來射得早了,隻將衝來的推車點燃三輛。
不過這突如其來的先手攻擊,已令敵軍產生了一種挫敗心理,明顯有些慌亂起來,再不是之前那種自信滿滿的樣子。
既然敵人已進入弓手、弩手的射程,接下來讓他們自己發揮就好了。
城內的踏弩不斷往外發射,箭矢一片接著一片,給衝上來的敵軍造成了極大的傷害,大有一種未到城牆先死一半的局勢。他們為了衝殺方便,並未攜帶高大的盾牌。
對方似乎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那就是低估了守城人的智商。
火箭的數量有限,很快就被用完了,敵人的推車被毀壞了大半,不過依然有十來輛裝滿了木材的推車正往城牆下推進,慢慢追上了前麵的衝車。
眼見對方已進入城頭這些弓弩的精準射程,劉宸下了一連串命令:“弓弩手準備。目標,所有推車和衝車。聽我口令,一齊探頭。完成本次任務之後,自由發揮。”
“上!”隨著他最後一聲令下,數十名弓弩一齊站了起來。
一片箭矢飛射而下,敵人躲閃不及,死傷殆盡,所有車子都停了下來。
敵人萬萬沒有想到,這麽一片不起眼的城牆上頭,竟然有這麽大的殺傷力。
由於推車和衝車停滯不前,敵人的計劃完全癱瘓。不過他們的人數眾多,後麵的人不要命地往前衝來,填補了剛才損失的那一波人,又把所有的車子推了起來。
陸廣瞧得大為震驚,道:“這都是些不要命的人,絕不像官兵。”
劉宸道:“是不是像極了力子都之流?”
“正是啊。這肯定是南城縣借來的兵,縣宰勾結賊寇。”
“天哪,要是讓這些人進了城,我們的身後將成為焦土。”
二人懷著惴惴的心情,又往城門那邊瞧了瞧,好在敵軍果如先前所料,並沒有在城門處發起攻擊,還在那裏幹等。
劉宸不禁心中好笑,敵軍中出謀劃策的人為免太過自負了,對自己的計劃過於相信,以至於完全沒有考慮到一旦計劃遇挫,該用什麽方式補救。
城樓之上忽然站起兩人,朝著遠處的敵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叫罵起來。
“南城縣的縮頭烏龜們,倒是過來啊,爺爺們有十萬隻箭等著你們。”
“縣宰就是最大的那隻老烏***都縮到**裏去了。”
“縣宰老烏龜,帶了一群小烏龜。倒是把頭伸出來讓爺爺們瞧瞧啊。”
“啊呸,我才不要當烏龜的爺爺,愛縮頭的烏龜更加不行……”
“哈哈……”兩人放聲大笑起來。
“縣宰還是不敢露麵,我看他不止是烏龜,還是個母烏龜。”
“這賤婢養出來的東西,倒是走過來點啊,讓大爺們瞧瞧是公是母。”
“隻要縣宰那老烏龜是母的,咱也不為難你,露出白花花的屁股讓大爺們一飽眼福就放你回去,陪你家的賤婢生小烏龜去罷,再生一大群縮頭烏龜出來。”
劉宸雖然聽不清兩人在說什麽,但敵軍中那種**的情緒,已說明了一切。
這邊的戰況越發激烈,城外已倒下了數以百計的敵人,但這也激發了敵人的凶性,像發瘋的野獸一般,狂衝不止。漸漸地,剩下的敵人全部衝到了近前。
敵人的弓弩手借著車子的掩護,也開始向城牆上反擊。
由於敵人離城牆太近,城內的踏弩已失去了意義。
劉宸命令道:“踏弩全部移到城門那邊去。”
陸廣的手心開始冒汗,他已做好了肉搏的準備。
“把水桶都提上來。”劉宸依然很冷靜。
傳令兵飛跑而去。
城牆上的數十名弓弩手實在無法完全阻止敵人的靠近,最前的敵人已推著車子到了城牆之下,進入了弓弩手的盲區。陸廣開始命令,用巨石和滾木往下砸落。
轟隆一聲,腳下發起劇烈的震動,是衝車在撞擊城牆。
隨著衝車不斷撞擊,城牆外的泥石開始滑落,露出固定城牆的木梁木柱。
衝車被拉走,那十來輛裝滿木材的推車被堆到了剛才被衝車撞擊過的地方。
陸廣的心直往下沉去:“這幾十桶水夠用嗎?”
劉宸道:“配上我的絕技,當無大礙。”
一聽劉宸還有信心,陸廣就還有信心,吩咐道:“水桶上城牆。”
城牆下的木材堆成了小山,驀地一片火焰飛來,大火衝天而起,燒到了城牆上頭。
劉宸大喝道:“水桶排開,貼著城牆把水淋下去。”
貼著城牆淋,能管用嗎?大家有些發愣。
“愣著幹嘛,淋水。”陸廣也不明白,但他絕不懷疑劉宸。
一桶桶水傾泄而下,刹那間在城牆上形成了一道飛瀑,就在這時,劉宸縱身而起,踩著牆頭一掠而過,大家忽然感覺周身起了一陣寒風,空中似有雪花飄落。
“誒,這冰塊哪來的?”一名細心的人發現,牆頭有一些水珠狀的冰塊。
陸廣是個聰明人,他早對劉宸的神奇妙招見怪不怪,喝道:“接著淋。”
又是一道飛瀑淋下,劉宸再次從牆頭掠過。寒風起,雪花飄。
這一次大家看得清楚了,那真是雪花。難道是上天的神靈顯靈了嗎?
陸廣好奇心起,伸著頭往城牆外瞅了一眼。此時整個城牆都掛了厚厚的一層冰,剛才被衝車撞開的凹坑,已完全被厚厚的冰層填滿。
他猛然大喝一聲:“巨人守護神在此。此城攻不破,燒不壞。”
“巨人守護神在此”的歡呼聲遍傳開來,嚇得城外的敵人心神不寧。
“這裏差不多了,我去也。”劉宸往城門那邊飛奔而去。
祁妙菱就等在裝著石頭的筐子旁邊,她道:“縣宰還是沒有露麵。”
劉宸朝對著敵陣開罵的兩人道:“接著罵。”
見到劉壯士親自到此,二人登時來了靈感,惡言粗語層出不窮。
“南城縣的龜孫們,趕緊滾回去罷,我們有守護神在此。”
“再進一步,就爛你們的腳跟。”
“進十步,爛你們的屁股。”
“進到城牆百步之內,包管全軍覆沒,縣宰爛成沒**。”
“哈哈……縣宰本來就醜,再爛了屁股,就沒法看了。”
“可不是麽,縣宰是個招風耳,大翻嘴,狗屎鼻子,老鼠眼。我要是他啊,早帶著這群龜孫滾回南城縣去了,省得在這丟人現眼。”
“我現在終於知道,他南城縣的縣宰為什麽不敢露麵了,因為他這賤婢養的根本就沒個人樣,沒臉見人,我要是他啊,早就懸梁自盡了。”
“懸梁自盡還浪費一條白綾,直接跳到屎坑裏淹死算啦。”
二人罵到盡興之處,自己忍不住大笑起來。
劉宸聽得大為震驚,如此罵法,剛死的人都會掀開棺材板跳出來。
果真,敵軍中忽然跳出一人,指著城門上道:“你們兩個孫子,有種別跑。”
他朝左右吼道:“回去拿牆梯來,給我上去弄死他們。”
這邊又開始罵了。
“你個爛屁股,沒**,倒是快點爬過來啊。”
“烏龜尾巴被人踩到了,爬不動了嗎?”
那人氣得張牙舞爪:“給我衝過去,把城頭那兩個孫子射下來。”
一將領道:“可是縣宰,牆梯還沒拿過來。”
那人正氣得無處發泄,拔劍就砍:“讓你囉嗦,讓你囉嗦。”
周圍的將領都嚇得不敢出聲。
他又朝周圍將領吼了一句:“士氣最重要,都懂了嗎?”
他抑鬱已久的心情,總算得到了發泄,不過手下人都有些傻眼了。
“現在聽清楚了,把士氣拿出來。給——我——衝——”
幾名將領再不敢怠慢,帶頭往前衝去。
猛然一片箭矢飛來,是城裏的踏弩。衝鋒中的官軍倒下一片,不過未傷根本。
這時,縣宰也在一片高盾的護送下,緩緩往城牆下移動。
“落後於縣宰的,視為逃兵,殺無赦。”
聽得縣宰近衛的這一聲威脅,眾軍士嚇得不敢不前,冒著箭矢往前狂奔。
官軍丟下一大片屍體,終於衝到了踏弩的盲區,開始用弩箭往城牆上還擊。
縣宰朝著城頭上破口大罵起來:“剛才那兩個孫子,現在看看誰是縮頭烏龜,有種的不要躲到城牆後麵,倒是露個頭臉啊。”
官軍的箭矢猛烈,城頭上的守軍已無法正常還擊。不過,有一半是裝出來的。
“縣宰爛屁股,沒……”
一人剛探出女牆,差點被射中額頭,後麵的話登時變成一聲驚叫。
縣宰哈哈大笑:“城牆上的縮頭龜孫,倒是把頭伸出來啊。”
他身後忽然有人來報:“牆梯已就位。”
縣宰更加得意,自信滿滿地道:“牆梯都拉過來,今次我要親自指揮,大家準備登上城樓慶祝。打個小小的城池,有那麽難嗎?”
他一路順風順水,此刻得意忘形,都有些懷疑之前的失敗,是將領太過無能了。
眼看時機差不多了,劉宸朝祁妙菱道:“一人來一塊,試試遠近。”
二人手一抬,筐中石頭浮起一塊,被一腳踢了出去,打在縣宰身後數丈。兩名士兵應聲倒下,周圍之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難道這附近真他娘的有什麽守護神?大家心中有些發慌。
劉宸大喜:“石頭雨準備。”
城頭上忽然浮現出一大片石頭,又有兩人閃現,踢出一片腳影。石頭如飛流般往縣宰所在的那一片盾牌飛去,砰砰之聲不斷響起,舉著的盾牌被打落一片。
如此大的衝擊力,士兵根本舉不住盾。
又是一片石流飛來,一片接著一片,在敵軍中打出一片屍首。
縣宰身中數石,腦袋都被打爛了。
對著敵軍開罵的兩人大喊:“縣宰死了,原來他不是爛屁股,是爛豬頭。”
城頭歡呼,而城外的官軍,開始**起來。
一陣鳴金聲響起,官軍慢慢散去。
巨人城有守護神的傳言在官軍中四下傳了開來,各將領再也不願出戰。
官軍中似乎吵了起來,但很快平息,那數千人馬沒過多久就全部撤出了山穀。
陸廣已走了過來,抓住劉宸雙臂,激動地道:“劉壯士,你是巨人城的英雄啊。是你創造了一個奇跡。哦不,還有祁壯士,哈哈……”
官軍剛撤出山穀沒多久,山路上又現一片旌旗。
大家先是吃了一驚,當看清旗幟上的“樊”字時,無不歡聲鼓舞。
陸廣喜道:“樊帥回來了。”
有人歎道:“樊帥要是早回來片刻就好了,定可把敵人殺個落花流水。”
劉宸忽道:“敵人在這次進攻和撤退的時間上,把握得太準確了。”
陸廣聽出了劉宸話中所包含的深意,一時有些出神,不知心中在想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