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人城之內,正在舉行著一個露天的慶祝晚宴。

 宴席的最中央,有一座巨大的帳篷,那是樊崇的帥帳。

 大家的碗裏沒有酒肉,隻有一些豆汁菜葉。不過,這對接近餓死的人來說,已經是一頓奢侈的美餐了。所以,大家都很開心,很滿足。

 帥帳之內,坐了數十人,左右各兩列。

 樊崇居中而坐,滿臉笑意。

 這裏麵是有酒有肉的。專為款待巨人城的英雄,也合情合理。

 酒喝到這個程度,劉宸已與在場的重要人物都打過招呼,相互引薦過了。

 這樊崇是個性子豪爽的粗人,有什麽話什麽事,都藏不住,一如他的外表一樣。

 劉宸不禁有些失望,這樣一個人,統領一支軍隊沒有問題,統治天下那就差遠了。

 離樊崇最近的席位,坐了四人。這也是能在軍中稱“帥”的人物。

 一人叫逄安,是陸廣之前提到過的,和樊崇是同郡人,率眾起義後與樊崇合兵一處。另外三人分別是徐宣、謝祿、楊音,一同起兵,後來也與樊崇合兵一處。

 劉宸這才知道,原來樊崇軍的勢力有三股。逄安獨領一路軍馬,最得樊崇器重。

 逄安此人能說會道,也有學識,又年長於樊崇,樊崇對他簡直敬若老師。

 徐宣、謝祿、楊音三人的勢力合起來,要強過逄安,但他們當中的謝祿似乎已完全倒向逄安,從他在宴席上的言行就可以看出來。

 楊音這人不大說話,但給劉宸的印象非常好。這是一個比較務實而又有原則的人。

 喝起酒來,樊崇是多多益善的,才停了一會,這下又舉酒盞了。

 “來,大家再敬兩位英雄一杯。我們能在青州打了大勝仗,全仰仗了兩位英雄給出的重要消息,我們的城池能夠守住,也多虧了兩位英雄的大力相助。”

 劉宸連忙謙讓,舉盞回禮。

 “不敢,這都是各位巨人的功勞,我那點綿薄之力,隻是錦上添花。”

 眾人一飲而盡。祁妙菱早已稱病不喝,隻做著樣子添了一下,大家也不見怪。

 劉宸還趁著這個機會,把她的女聲掩飾過去了,說是病情所致。

 待得大家落盞,劉宸試探著問道:“樊帥未來有什麽打算?”

 他是想以此問題,觀察對方的心跡,是否有稱霸天下的野心。

 誰知樊崇隻想到了眼前,並不明白劉宸話中的深意。

 “他奶奶的,我明天一早,就把南城縣給拔了,報了這圍城之仇。在這一帶,還沒人敢這麽明目張膽地與我巨人城過不去,真是活膩了。”

 劉宸心中失望至極,這就是一個想到什麽做什麽的粗人,成不了大事。

 他臉上卻微笑著道:“是該好好教訓一下這些人了。”

 楊音卻臉現憂色,道:“樊帥,報仇的事不必急在一時,等你養好傷再說罷?”

 陸廣就坐在劉宸的上首,聞言大吃一驚:“樊帥受傷了?”

 樊崇一聲大笑:“不礙事,一點小傷而已。我為了早日趕回巨人城解圍,便與楊帥帶了五千精兵先走一步,不料在半路遇到了一名神秘人,被他偷襲了一劍。”

 能在千軍之中偷襲到主帥,這已經是件不簡單的事情,而且是在急行軍之中,事情就更加不同尋常了。什麽人能對樊崇的行程這麽了如指掌?這個問題耐人尋味。

 陸廣的心有些懸了,他結合起之前聽劉宸說過的話,越發覺得事情不同尋常。

 “樊帥,我好久沒有和你下棋了,不如今晚下兩盤?”

 “好得很,正好我也有些手癢。哈哈……”

 眼看酒席也吃得差不多了,劉宸假裝不勝酒力,有些坐不穩了。

 他醉眼惺忪地往宴席上瞧了瞧,道:“可有地方讓我睡上一覺?”

 和這些人在一起,祁妙菱甚覺無趣,早就想走了,道:“我也有些困了。”

 陸廣趁機道:“連我們的英雄都乏了,我看大家也都早點回去歇息罷。”

 樊崇顯然還沒喝夠,道:“陸廣,替我送一下兩位英雄。”

 陸廣應了一聲,扶劉宸起來。

 楊音道:“正好我那有多出的臥房,就讓劉英雄去我那裏歇息罷。”

 劉宸正想找楊音問清一些事情,這下連借口都免了。看來這楊音是個明白人。

 “那就有勞楊帥了。”樊崇一喝上酒,什麽事都能擱下。

 劉宸心中歎一口氣,這樊崇在與人交際方麵,也是粗心得很,更不用說察言觀色,知人善用了。他的優點也有,那就是豪爽,實誠,有正義感。但這隻適合做一山之王。

 想到這裏,他已完全放棄了扶植樊崇成大事的心思,隻想著早一點把這裏的一些事情了解清楚,能夠向無極宮交差,就趕緊離開。

 在巨人城裏,楊音有一座自己的屋舍,看見牆頭的“楊”字大旗就知道了。

 把劉宸和祁妙菱送到屋內,陸廣並沒有馬上離開的意思。

 楊音招呼大家坐下。

 “劉英雄是否想向我了解一下樊帥遇襲的經過?陸將軍你也是罷?”

 陸廣尷尬地笑了笑:“什麽事都瞞不過楊帥。”

 楊音歎了口氣:“咱們的隊伍越來越壯大了,但人心卻越來越奇怪了。”

 他這一番話,夾雜了很多情感,似有滿腹心事,陸廣和劉宸聽得愕然相覷。

 劉宸毫無避諱地道:“看來楊帥早就察覺到了一些什麽。”

 楊音淡淡道:“劉英雄為何如此關心樊帥的事情?”

 陸廣接口道:“因為他的師門使命,就是扶助天下間興國利民之事。”

 楊音聽得肅然起敬,道:“看來我沒有找錯人。實不相瞞,我這次故意相邀劉英雄過來一聚,正是想告知事情真相,希望你能夠幫我把樊帥遇刺的事調查清楚。”

 劉宸道:“樊帥自己並不是很在意此事。”

 “樊帥是個毫無心機的人,這種事他從來不會多想,以為刺客是朝廷派來的。”

 劉宸道:“楊帥認為此事沒那麽簡單?”

 “像那樣的高手,不是用錢能請得動的。”

 “所以,此事和朝廷扯上關係的可能性不大。”

 楊音笑了笑,不說話了。

 既然和朝廷扯不上關係,那麽就是內部的權力之爭。三人已明白個中深意,但誰都不願把話說出來。祁妙菱心直口快,哂道:“不是朝廷,難道是自己人嗎?”

 這句誰都不願說的話,終於被她說了出來。

 楊音的這些推測,與劉宸之前的擔憂不謀而合。陸廣的神色有些凝重了。

 陸廣問道:“對方身手厲害到什麽程度?”

 “一劍殺數人,來去無蹤影。”

 “是在你和樊帥的麵前,還如此了得嗎?”

 “不錯。那人出現時悄無聲息,行走時身後有一道黑影,當他一劍使出,我作為一名旁觀之人,仿佛看到了很多詭異的畫麵,根本瞧不清那一劍的虛實。”

 “樊帥瞧清那一劍的虛實了嗎?”

 “這種事我哪好問他。”

 “但樊帥接下了那一劍,否則哪還有命在。”

 “不,那一劍是刺向別人的。由於是急行軍,我怕在路上中了官軍埋伏,便多了個心眼,讓樊帥的近衛拿著他的鬼頭槍。”

 陸廣有些吃驚:“既然是誤中副車,樊帥怎會受傷?”

 “我和他追擊刺客時,被對方劍氣所傷。”

 陸廣的臉色越發凝重,他朝劉宸道:“楊帥在起義之前,就是當地有數的高手。樊帥就更不用說了,他的鬼頭槍曾殺得邪狼不敢言勇。”

 提到邪狼,劉宸神色一變:“我怎麽感覺此人的劍法和邪狼有一些相似之處。”

 楊音脫口道:“樊帥也這麽說啊。”

 劉宸似乎想到了一些什麽,把臉朝向祁妙菱。

 “這種劍法是不是和貴門中某派有些相似?”

 祁妙菱想了想,琢磨道:“那種劍法我並不清楚,但楊帥說那人身後有一道黑影,這有點像七絕教的「黑魔附體」。據說,那黑影也是可以攻擊人的。”

 三人聽得倒抽一口涼氣。

 楊音道:“你所說的七絕教,是一個江湖門派嗎?”

 祁妙菱有些尷尬,不知如何作答。

 劉宸笑道:“那是一個很有野心的門派,每當天下大亂,有染指天下之心。”

 陸廣驚道:“難道他們想篡奪樊帥的起義果實?”

 劉宸心中一動,麵帶憂色地道:“如果這個假設成立,最近發生在巨人城的很多不尋常之事,倒是都能解釋得通。不過沒有確切證據,不能妄下結論。”

 楊音臉露不解之色。

 陸廣道:“最近發生在巨人城的事,等我向樊帥稟告之後再和你細說。”

 楊音點頭:“照著目前的態勢,樊帥這一支隊伍,確實有席卷天下之勢。在青州大獲全勝之後,樊帥的聲威猛增,歸附者絡繹不絕,光在這一路上,就收了好幾千人。”

 劉宸想了想,有些欲言又止。

 楊音看出來了,笑問道:“劉英雄是不是想問我,隊伍壯大之後有何想法?”

 劉宸哂道:“果真什麽事都瞞不過楊帥。”

 楊音麵無表情,反問道:“劉英雄有何建議?”

 劉宸尷尬地笑了笑,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楊音道:“我相信,在座的都是忠良義士,你有什麽話但說無妨。”

 劉宸好整以暇地道:“你們是該找一位雄才大略的名正言順之人了。”

 他的話依然說得很委婉,“名正言順”四字,楊音和陸廣肯定是聽得懂的。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這四個字,代表成事。

 楊音忽然放聲大笑起來。

 過了半晌,他道:“陸將軍有何高見?”

 陸廣歎道:“理雖不錯,就怕眾將難服。”

 楊音望了劉宸一眼,臉上掛滿了歉意。

 “我們軍中的大多數人,隻想跟著樊帥打贓官,懲惡霸,有口飯吃就行,隻有跟著樊帥,大家的心裏才踏實。現在提這事啊,隻會壞事。隻能等以後慢慢再說了。”

 劉宸道:“原來楊帥早已把事情看得這麽透徹,倒是我多嘴了。”

 楊音深有感觸地道:“非也非也。劉英雄所言更加堅定了我的想法,讓我感覺到自己並不孤單。我相信,有劉英雄這樣的義士在,天下百姓定能早日過上安穩的日子。”

 陸廣道:“群策群力,何愁大事不成。”

 三人相視一笑,無不將對方引為知己。

 聊起天下大事,祁妙菱感覺自己完全是多餘的了。無聊至極,困意襲來。

 話也說得差不多了,陸廣起身告辭:“兩位早點歇息,就不打擾了。”

 三人一起送陸廣出去,隨後便各自回屋了。

 祁妙菱拍手笑道:“終於把這些人都打發走了。”

 “哥哥……”她朝劉宸甜甜叫了一聲。

 劉宸嚇了一跳:“你不是困了嗎?快去好好睡上一覺。”

 “嘻嘻……忽然又不困了,你陪我聊聊天罷。”

 “這不每天都陪著你,還有什麽好聊的?”

 “都忙著打仗去了,哪有機會好好說過幾句話?”

 這倒也是,劉宸笑了笑,在剛才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祁妙菱挨著他坐下,瞧了瞧四周,滿臉的惆悵之色。

 “這麽多天奔波下來,總算有個舒適的地方歇一歇腳了。但不知為什麽,我卻更懷念你送給我的那個家。我覺得那裏更溫暖。”說到最後一句,她臉上洋溢起了笑容。

 劉宸淡淡道:“接下來你打算去哪?”

 “去哪?”祁妙菱有些詫異,“當然跟著你啊。”

 劉宸歎了口氣,卻不說話了。

 “你有心事?”祁妙菱問道。

 “我想去明月宮看看,這兒離那不遠了。”

 祁妙菱心中一涼,怔怔道:“她所住的地方,叫做明月宮?”

 劉宸點了點頭,心中五味雜陳。

 “把當年的事說個明白,做個了斷。”

 “那正好,我和你一起去。如果她再敢傷害你,我就把你領回家。”

 劉宸側過臉去,望著那一雙晶瑩的眸子,心中絞痛了一下。

 “即使一切都無法挽回,我也不知道,我是否能將那段記憶抹去,我更不知道,我的心裏是否還能裝進別的人……”

 “我可以等,我可以嚐試,但請你不要連這點機會都不給我。”

 劉宸深深歎了口氣,臉上滿是痛苦之情。

 “你這個樣子,讓我深感罪孽深重啊。”

 “你不用內疚,是我上輩子欠你的。”

 劉宸苦笑道:“萬一,我和她把誤會說開了,我怎能忍心讓你……”

 “你放心,如果是這樣,我會流著眼淚祝福你。”

 劉宸再也無話可說了,屋內陷入一片沉寂。

 她忽然笑了笑,道:“何必說這些不開心的事,咱們隻要還能共同闖一天江湖,就該好好珍惜這些時日。本來好好的,被你說著說著就哭了,不行,我要罰你。”

 劉宸道:“很慚愧,有時候,我還沒有你一個姑娘家大度和堅強。”

 她眨著眼睛想了想:“罰你什麽好呢?嗯……就罰你給我買件衣裳罷,咱們明天就離開這裏,我要換回女裝,裝著這一身,別扭死了。”

 “好的,我認罰。”他說著輕輕推開了屋門,“我出去走走,你先睡罷。”

 “我陪你出去。”

 “對不起,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我的心好亂。”

 “那好罷。但是可不許再像上次那樣,自己跑了啊。否則我真的死給你看。”

 “已經錯了一次,豈能再錯第二次?去睡罷。”

 聽對方主動認錯,她心中實在開心得很,甜甜應了一聲。

 劉宸將屋門關上,來到院中,抬頭望了望那迷茫的夜空。

 院門是虛掩著的。在巨人城裏,大家都是一家人,自然不用防賊防盜。

 巨人城裏不住外人,因此也沒有什麽崗哨和巡邏的軍隊。

 他漫步在無人的夜空下,呼吸著山穀裏的清新空氣,心中有了幾分清爽。

 不過隻輕鬆得片刻,他的腦中又漸漸被一個熟悉的麵孔填滿。是她。

 是該與她做一個徹底的了斷了,否則精神上的牽絆將無有窮盡。

 就在他有些神魂遊離之時,體內驀地有些異樣,竟然有一種暗潮湧動的感覺。他大吃一驚,是體內的元力在生出反應,一股溫暖的氣息正往自己的身後傾瀉。

 也就在此時,他感覺到了一股危險的氣息,是從身後的一座小木屋上傳來的。

 黑暗中有一道影子,若不是他手中兵器的寒光,劉宸還發現不了對方。

 從這道影子的行跡來看,他是從小木屋上掠下來的,應該跟了劉宸很久了。

 劉宸順著元力的反應,將氣息放大,往那黑影推拒。

 一道淡藍色的光環自劉宸身上閃現,將那黑影照得無所遁形。

 那黑影顯然沒有料到會有這等事情發生,氣勢上登時弱了。

 劉宸彈出幾道指風。

 那黑影眼見偷襲失敗,往地上出了一掌,借力**開,剛好躲過劉宸的指風,長劍招式一變,幻影飄飄,直往劉宸揮灑而去。

 劉宸臉色微變,捏著劍指發了幾道劍氣,趁機往後退去。他畢竟是倉促應戰,剛才那幾下交鋒並未搶得先機,趕緊與偷襲之敵拉開距離喘一口氣再說。

 對方並未搶著撲來,而是劍鋒一轉,正蓄勢待發。

 身為一名刺客,暴露身份之後並不急著逃遁,而且是在巨人城之內,這不大正常。

 劉宸的心中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憑借著以往各種死裏逃生的經驗,他猛然往前衝出幾步,反手往身後的黑暗處劈出一掌。這一掌沒有任何料敵先機可言,純粹是憑著感覺胡亂賭了一把。

 一掌劈出的刹那,他順勢轉身,目光循著掌風往一座茅屋下的黑暗處望去。

 也就在此時,一股極強的殺氣將他鎖住,是從那一片黑暗中發出來的。

 黑暗中並沒有發現任何人影,那兒就像一片完整的黑幕,但這塊“黑幕”卻似乎抖動了一下。難道是見了鬼了?劉宸才不信這個邪。

 那一定是個人。一個更可怕的刺客。

 能將身體匿藏到這種程度,當真駭人聽聞了。

 眼前的那一片黑暗似乎蔓延了過來,直接影響到了劉宸的心神。

 他知道這是一種假象,是一種強大的精神力所變化出來的一種獨特氣場。

 一道人影眨眼間就到了他身前,對方是從那一片黑暗中走出來的,其周身有一團奇怪的黑氣,能將身軀很好地遮蔽,甚至融入到黑暗之中。

 人影幻動時,那層黑氣在他身後留下一道淡淡的影子,等他在劉宸身前停下的刹那,那一道跟著他的影子便與他身軀重合,瞧著十分詭異。

 這一定就是楊音口中的那名刺客,果真非常可怕。

 身懷如此奇功,絕對是最合格的刺客了。

 先前那人的出現,隻是試探劉宸,並吸引他的注意力,真正的刺客是後麵這人。

 對方的近距離衝刺實在太快了,劉宸根本來不及避退,唯有接下對方這一劍。

 這一劍與先前那人的一劍不同,劍光來時幻象生,似有無數的惡靈在滿空咆哮。

 這種幻象是在人的心靈中烙下的,似乎能把人的精神思維震懾住。好在劉宸的精神力是非常強大的,幾乎沒有受到幻象的幹擾,思維意識都在,反應依然敏銳。

 先前那人在劉宸往身後劈出那一掌時,就已再次出劍,不過出劍速度較後麵這人慢了少許,此刻剛好殺到劉宸身旁。二人在配合上是相當默契的,可謂知根知底。

 同時應對這麽兩劍,劉宸自問沒有把握全身而退,而一旦受傷,附近沒有人能救他,到那時,每一瞬間都是生死之間。

 既如此,不如來招狠的,大家各憑造化。劉宸在心中苦笑了一下。

 他忽然身形一沉,腳下遊動,地上出現一個靴子磨出的太極圖案。

 陰陽相激,滋滋有聲,當空似有樂聲傳來。

 轟然一聲,一股駭人的氣浪衝擊著夜空,把一旁的屋頂都掀開了。

 這一下可驚動了城裏的軍士,四下傳來開門聲和呼叫聲。

 在這危急關頭,劉宸使出了那招『雲韶天開』,不過倉促間並未使得圓滿,又因為敵人就在近前,這一招必須貼著自己施放,所以也不敢用盡全力。

 兩名刺客被氣浪震出數丈,襲往劉宸的招式不攻自破。

 先前出現的那人功力較弱,外麵的夜行衣都被震碎了一大片,他駭然退去,往黑暗處遁走。後麵出現的那人藝高膽大,他見劉宸的周身亮著一層藍光,在那一動不動,猛然衝了過來,掠過劉宸身旁,淩空發出一道劍氣,便騰空而去。

 劉宸剛才是在發愣,而不是受傷。他輕鬆避開劍氣,猛然縱了出去。

 他剛才被自己那一招震得頭暈目眩,有一種要死的感覺,但就在這要命的時刻,體內生出了異樣,似有無數的晶體,將自己包裹住了。那是一種無形的晶體。

 事後他發現,在那種情況之後,自己竟然一點事都沒有。這怎不令他感到驚奇?

 一定是體內的元力在作怪,而且是與上一次吸收的元力有關。

 除此,沒有別的解釋了,因為出現這種異樣時,身體周圍有藍色的光環出現。

 前方的刺客非常狡猾,循著房舍下的黑暗牆腳,四處縱躍,終於騙過了劉宸的眼睛,從他身後快速遁走。劉宸回身掃出一陣掌風,卻未能留下對方。

 劉宸再追一陣,到了城牆下才勉強攆上對方。

 城牆上的防守還是比較嚴密的,每隔不遠便有一組軍士巡守,那人到了這附近就被城牆上的人發現了,此刻已完全暴露在箭矢威脅之下。

 若他此刻用輕功蹬牆是非常危險的,況且身後還有劉宸在追。

 “攔住他。”劉宸大喊一聲。

 軍士們都認得劉宸,聞言後再不猶豫,往眼前的夜行人放了一陣箭矢。

 那人扶搖直上,揮劍格擋,竟然輕鬆上得城牆。

 劉宸追到近前才發現,城牆上懸掛著一條繩索。

 上了城牆之後,那人連出幾道劍氣,將十餘名軍士當場擊殺,奪起一把長弓,就往劉宸射了一箭。一陣巨大的嘯聲傳來,那聲勢極為驚人。

 箭速極快,極準,幾乎是完全照著劉宸的落腳位置和時間來的。

 劉宸剛要蹬牆,無奈之下打消了這個念頭。等他調整步伐,再次登上城牆,對方已到了城外老遠的地方,眼看已追不上了。

 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是巨人城的一眾兵馬到了,有一些熟悉的麵孔。

 在樊崇的帥帳內出現過的重要人物,先後都到了這裏。最後到達的是樊崇和逄安。

 眾人瞧著城牆上的劉宸,似乎有一肚子的話要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