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甲穿過蟲洞, 在擠壓中最終全部碎裂,時宿被首領緊緊抱著,張開的翅翼將他包裹起來, 然後帶著他安全落地。
他們最終降落在一個荒蕪的星球上,是個真正的不毛之地。
這是顆重力大到不可思議的星球。
就算是以蟲族的體質, 時宿在這個地方連挪步都困難。首領倒像是個沒事蟲一樣,舉手投足間輕鬆自如。
首領見自家雄蟲的可憐模樣, 剛想來個公主抱,就被時宿拒絕了。
他都是要做爸爸的人了, 怎麽可以讓懷著孕的老婆抱!
可惜蟲族雄蟲的身體是真的弱雞, 除了幹那種事比較精神以外,體能是出奇的差。在這種重力星上行走沒一會額頭就開始冒汗。
而在他舉步維艱的時候, 帶路蟲首領早已好整以暇地蹲下身,似笑非笑:“宿宿加油!宿宿最棒了!”
時宿:“……”穩住, 他可以的!
“你這體能也太好了。”他羨慕地看著首領, 十分饞首領強悍無匹的身子。
但凡他弱雞的身體有首領一半厲害該多好。
或許是時宿眼神饞得太過, 而話中又有歧義, 首領自然而然地誤會了,滿臉的無奈和寵溺:“那是當然。沒想到你會在這種環境下產生興致, 不過現在不行。以後有機會倒是可以試試。感覺應該挺有意思。”
時宿:“???”他在說什麽?
時宿完全不敢細想, 趕緊轉移話題:“我們這是去哪?還有多久才能到?”一邊低頭看了眼終端上的時間,他們已經走了快一個小時。
這效果對時宿堪稱沙漠極速長跑, 再走下去就真的要走不動路了。
被轉移話題的首領麵露遺憾,一臉無趣地解釋:“保持這個速度再走十幾個小時就到了。”
話落,時宿一個趔趄, 差點癱倒在地上, 雙眼幽幽望著偷偷發笑的首領, 擺爛一般坐了下去,雙手抱腿,默默揉著自己的腿肚子。
“乖,讓我抱著你走。”
首領無聲無息地坐在時宿身後,雙臂環繞著他,手掌覆蓋著時宿揉腿肚子的手,手指穿進雄蟲的指縫,不輕不重地順著雄蟲的力度揉捏著。
“……不用。”身後隱隱觸碰到的雌蟲身體,觸感緊致而富有彈性。時宿忍不住靠了上去。
首領換了個思路,“那我背你?”
時宿:“……也不用。”
他是不會去勞累孕夫的!時宿悶悶地想著,固執地按照人類那套標準要求自己。
首領完全不知道他在堅持什麽,幹脆老老實實當起了靠墊,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玩著時宿紫色的長發。
紫羅蘭色澤的發絲,攏在一起,像墜落的流蘇。
這顆重力星冰冰冷冷的,但首領的身體卻很溫暖。時宿此時靠在首領懷裏甚至十分愜意,很快又覺得不對勁,察覺到身後的首領比自己還放鬆就更不對勁,趕緊支棱起來,“我休息好了,不然我們還是繼續趕路吧。”
但還沒起身就被首領按了回去,保持著緊貼的姿勢,“不急,再休息會,別累壞了。”
時宿:“……”
他的後背緊貼著首領的前胸和腹部,感受著蓄力的肌肉和腹部微微的凸起。
觸感傳來的一瞬間,整個人像是驚雷一般轉過身去,在首領的不明所以中伸手撫摸著那處微微的凸起。
裏麵正在熟睡的,是一個即將誕生的生命,是他和首領的孩子。
時宿恍惚地想著,到現在都有種不真實感。
“雄主,你好像很喜歡幼崽?”
雌蟲的聲音讓他回過神來,時宿徒然聽見首領這麽正兒八經的叫自己,感覺全身上下都不習慣,訕訕道:“你別這麽叫我,聽著怪怪的。叫我名字就好。”
首領從善如流,狹長而上挑的眼中含笑,“好的,宿宿。”
時宿:“......”
“我是很喜歡小孩。”時宿麵對首領的調侃向來沒有還手之力,幹脆跳過,轉而回答剛才的問題。
說完,目光又忍不住湊到首領肚子上,恨不得長出一雙透視眼看看幼崽長什麽樣。
又忍不住上手去摸首領的肚子,手指輕觸著鼓起的部分,悄悄釋放著精神力,輕觸著,無比期待得到幼崽的回應。
可惜即使臨產,任憑時宿如何期待,蟲崽依然表現得老老實實,一動不動。
首領見他眼珠子睜得溜圓,又是興奮又是失落的,忍不住問他:“你怎麽一會高興一會又不高興?”
“啊?”雄蟲卻像是沒有回過神來,手還搭在他肚子上,後知後覺地解釋:“他怎麽不理我......”
那雙瑰麗的紫眸光澤瑩潤,隱隱透著委屈。
首領看得入迷,半晌才想到“他”指的是幼崽,有些納悶,“他還是個沒生出來的蛋,要怎麽理你?”
是個蛋......
時宿終於想起自己現在是個卵生的物種。
從胎生變卵生......
“而且你用精神力觸碰,這要先天等級很高的雄蟲蛋才能回應你。”首領見時宿還在發愣,金色的雙眸一瞬間看不清思緒,“我這次懷的應該是雌蟲蛋。”
孕期的雌蟲情緒敏感,時宿快速捕捉到首領一瞬間的異常變化,頓時正襟危坐般等候下文。
雌蟲直視著他,聲音低沉:“你不會不喜歡雌蟲幼崽吧?”
時宿想都沒想:“怎麽會,我都喜歡!”
雖然是真心實意,但壓迫感實在太強,根本不敢說不喜歡。
首領吸了口氣,神色看似輕鬆,“你要不喜歡,我們以後可以再多生幾個。”
時宿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他在這個世界呆了這麽久,早已見識了這裏誇張的雌雄比例,對這裏雄性物種的珍稀地位也是親身體會。
“我喜歡的。”他再次解釋道,腦子裏不斷出現著多生幾個的字樣,臉頰忍不住發紅。
繼續喚他,“首領......”
隨即被打斷。
“你為什麽要一直叫我首領?”
首領臉上的表情向來很好猜測,喜就是喜,怒就是怒。此時明顯有些慍怒,但又夾雜著強硬的克製,顯得有些別扭。
雌蟲金色的長發直直垂落雙肩,身後是荒蕪黯然的一片,這顆星球的地麵看起來冰冷蒼涼。明亮的金眸望著他,好像整個世界隻剩下了他們彼此,而首領是這個世界唯一能夠讓他汲暖的存在。
“那我叫你什麽?”時宿不敢直視那雙眸中的熾熱。
瑟縮著,退卻著。
“我在帝國實驗室那會名字是一串編號,”首領將他的自欺欺人和躲避看在眼裏,毫不退讓,步步緊逼,“後來被扔到荒星,再後來加入了帝國軍,那時候我已經有了個名字。”
時宿內心十分混亂,這種混亂直白地顯現於臉上,顯得脆弱而無措。
放在以前,首領絕不會這樣咄咄逼人,那時的時宿逼急了真的會跑。但現在,他肚子裏的蛋,幫他牢牢栓住了雄蟲的心。
時宿就這樣被首領硬拉著,直麵他之前一直在逃避的問題。
一直以來他都將首領和希爾區分開,不論事實如何,他都不肯承認他們就是同一個蟲。
因為一旦承認,就要重新建立心中對希爾的形象,那個他來到這個世界見到的第一個蟲,讓他感到愧疚又心疼,很喜歡很喜歡的蟲。
希爾就像天上清冷的月,卻在他身上投注溫柔。
兀自回憶著,麵前的首領像是一團熱烈的火,在他麵前燃燒著,熾熱而充滿生機。
雌蟲修長有力的手指不知不覺中撫上了時宿的麵頰,勾著他的下頷,將他朝著自己不斷拉進。
首領的麵容在時宿眼中不斷放大,那雙攝人的雙眸靜靜凝望著,照應著時宿此時倉皇無助的臉。
許久許久,終於,在無法逃離中,首領和希爾的模樣在眼前這具軀殼中合二為一。
“希爾,你是希爾。”
不輕不重的一句話,伴隨著信念和執念的破碎和重新建立,在瞬間透支了所有力氣。
原本就白皙的膚色變得如失血般蒼白,和依舊殷紅的唇色搭配在一起,美得昳麗而脆弱。
“我們得走了。”
許久,時宿聽見了首領的聲音從耳畔傳來,輕輕淺淺,鬆快而愉悅。
“好。”
時宿回過神來就趕緊站起身來,接著就要繼續趕路。
還沒走就被首領攔住,有些好笑地看著他,“你這樣走過去得走多久,坐我身上,我背著你過去。”
“不用......”時宿下意識拒絕,但很快又意識到首領說得對。
他確實很拖後腿。
不然用精神力具現化個人形機甲?但具現化本來就很費精神力,還是在這種引力極大的星球,到時候遇見異族王恢複不過來怎麽辦。
難道真的讓首領背?
時宿一臉糾結,臉色羞赧。
“想什麽呢?”首領見他眼神閃躲,也不知道在糾結什麽。
他看了眼手腕上的終端,投射出這個星球上幾個活物的移動坐標,當即朝著時宿的反方向走了一段距離。
隨即在時宿一臉迷惑中快速脫去了外衣,裏衣,然後是軍褲,直到徹底□□。
一邊蹲下身疊衣服,一邊看著目瞪口呆的時宿:“宿宿,等會幫我收一下。”
時宿嘴驚訝得還沒合攏,一邊收斂表情,一邊快速點頭。或許是動作過於誇張,反倒是遠處的首領眼中有些不解,但很快,就消失了。
因為,在一瞬間,首領的身形徒然拔高,肌肉骨骼迅速發生變化。
身形結構完全變化,體積迅速膨脹,皮膚不斷長出又覆蓋。
整個動作還不到兩秒,但擁有SSS級精神力的時宿卻將整個過程最細枝末節的地方都捕捉到了。
最終,一個機甲般大小的蟲形生物出現在他麵前。
充斥著力量和美感的流線型身材,身上覆蓋著堅硬的像是鱗片一樣的亮白色外殼,金色的蟲紋覆蓋在上麵,那紋路看上去異常古老而繁複,一大片一大片的連在一起。
整體的顏色搭配和身體形狀看著有點像一朵巨大的花。
蘭花螳螂......
時宿終於想起了蟲化,現在出現在他眼前的是首領的蟲化形態。蟲形靠近了他,低下頭,巨大的複眼能將他整個裝進去。
首領的蟲形在蟲族或許是十分符合審美的,可惜時宿完全不懂欣賞,隻餘內心滿屏的彈幕:他不會在生蛋的時候把我的腦袋吃掉吧?
麵對如此龐然大物,時宿瑟瑟發抖。
作者有話要說: